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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雅亭长公主、成王妃和李缪然这三人,沈丹遐方知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平常的诗社,而是一场诗词比赛,雅亭长公主三人是这次诗会的评判,毕竟姑娘们都写了词,互评有失公允。沈丹遐从来没想过以才扬名,何况今天这首词还是剽窃而来,对评判结果更加不关心,和严素馨坐要栏边,边闲聊边喂锦鲤。江水灵端来了一碟红樱桃,给两人吃。
约等了小半个时辰,词作的评判结果出来了,没多大的意外,有着锦都才女之称的端和郡主获得了探花,初回锦都的定边侯府的大姑娘李云茜获得榜眼,状元则由锦都四大才女之首的景国公府的三姑娘邓苒夺得。
从严素馨那儿得知,李云茜是李缪然的堂侄女,一直随父母兄弟生活在边疆,今年十四岁,二月中旬回到锦都。沈丹遐瞬间明了,这个诗会的真正用意;李缪然是想要借助这样的聚会,让李云茜在锦都扬名。这事与己无关,沈丹遐听过也就罢了,待诗词比赛结束,就和严素馨江水灵一起,说笑着随那些姑娘们一起,在园中随意走动赏花。
用过午饭后,端和郡主让婢女拿来十几个各式各样的风筝,并让姑娘们在风筝上题字画图。严素馨挑了个大红蝙蝠,在上面写句吉祥话;江水灵挑了个螃蟹,在上面画了一丛兰花;沈丹遐挑了个蝴蝶式样的,提笔写了句,“好风凭借力,送尔上青云。”
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别人的风筝都飘到半空去了,唯有沈丹遐手中的蝴蝶放不去,沈丹遐看着手中的蝴蝶有几分无奈地道:“算了算了,这蝴蝶没有远大理想,不愿飞上青天,那就让它在地上呆着吧。”
严素馨听她说得有趣,噗哧一笑,道:“九妹妹,这顶线不好,放不上去,让她们拿下去弄一下,你还是另外挑一个风筝放吧。”
如是沈丹遐将风筝交给王府的婢女,另拿了个大雁式样,可还是放不上去,沈丹遐抚额,“走兽都上天了,飞禽反到飞不上去,怎么回事啊?”
“沈九,你这手气也太差了吧,拿一个是坏的,第二个又是坏的,得了,我们别放风筝了,去打牌吧,怎么样?”江水灵扯着她的螃蟹过来,笑着提议道。
“去去去,一边去。”沈丹遐横她一眼,“什么人啊?就想着赢我的钱。”
江水灵嘿嘿笑。
沈丹遐把大雁放回原处,这风筝,欺负人,她不放了,总可以了吧。
在园中假山上有个小巧的八角亭,成王妃、雅亭长公主和李缪然坐在亭里,边悠闲地喝茶,边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园中各个姑娘的表现。
“那是哪家的姑娘?笨手笨脚的,连个风筝都放不上去。”李缪然蹙眉问道。
成王妃眯了眯眼,道:“好像是吏部右侍郎沈穆轲的嫡女沈丹遐。”
“门第还行,就是这年龄,似乎小了点。”雅亭长公主放下茶杯道。
“过两三年就合适了。”成王妃见沈丹遐和严素馨走得近,厌屋及乌。
“贵太妃等不得了。”雅亭长公主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凤钗道。
成王妃目光一闪,废瑞王之子高正恩才十三岁,还不到娶亲的年纪,能让病入膏肓的贵太妃操心婚事的,应该是前威远侯的四公子路铭;当年宫变之时,路铭还是个牙牙学语的五岁幼童。贵太妃舍弃太后之位,求得当今圣上网开一面,留下了路铭和他两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庶妹路夏、路秋。
“放螃蟹的那个姑娘是户部左侍郎江重瑞的嫡女江水灵,今年十四岁了,门第和年龄都合适。”成王妃大力推荐道。
雅亭长公主拿起千里眼,仔细看了看,笑道:“长得圆圆润润的,挺讨喜的。”
“那就她了?”李缪然问道。
“就她了。”雅亭长公主决定了。
园中江水灵拿剪刀剪断了风筝线,看着飘远的风筝,笑得没心没肺,全然不知她的婚事已被人给定了下来。姑娘们放风筝放累了,吃了点心喝了茶,歇息了一会,陆续告辞归家。
晚间,成王妃将这件事用药水写了封信,待水干后,命心腹将看似空白的信送去桃红柳绿胭脂店,店中掌柜将这封信秘密的送进了安平亲王府。高鋆看完了信,阴沉多日的脸,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第二天,沈妧妧突然到沈家拜访。陶氏听到通报,还以为听错了,“你说谁来了?”
“四姑太太来了。”婢女道。
“她怎么会来?野猫子进宅没好事啊。”陶氏嘲讽道。
话是这么说,但人已经来了,不能将她赶出去,毕竟没有撕破脸皮。陶氏去前厅见沈妧妧。陶氏进厅时,沈妧妧并没站起来,她一如既往的看不起出身商户的三嫂。陶氏对她的失礼,并没有太多的计较,淡定地在主位上坐下,等婢女送来茶水退下后,开门见山地问道:“徐夫人今日过来,有何贵干?”沈妧妧不把她当嫂子,她也没必要把沈妧妧当小姑子。
“我记得丹迼年底要及笄了,她的亲事,你可相看好了?”沈妧妧问道。
陶氏目光微转,“已有人家了。”
沈妧妧皱眉,“定下来了?”
“还没有。”陶氏不想撒谎。
沈妧妧喝了口茶水,道:“那就不必找人去说合了,我有一门好亲事正适合她。”
陶氏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煮熟得鸭子飞上天了?显然煮熟的鸭子是不可能飞上天的,陶氏立刻猜到这门亲事里必有蹊跷,问道:“不知徐夫人说得是哪户人家?”
“我家徐朗,怎么样,这门亲事够好吧?”沈妧妧翻着眼皮道。昨天去二房,因沈妧妧这些年对周氏洗脑的太成功,那怕沈丹蔚退过一次婚了,周氏也瞧不上徐朗,不肯同意沈妧妧的提议,拒婚了。沈妧妧左思右想,把主意打在了沈丹迼身上来。
陶氏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面沉如水地怒斥道:“沈妧妧,你还真是一个恶毒到极点的后母,且不说徐奎如今贵为二品大员,就单凭朗哥儿是徐奎的原配嫡子,他的正室就该是嫡出之女,你怎么敢拿庶女与之相配?沈妧妧,你这么作践朗哥儿,你不得好死!”
沈妧妧没想到陶氏这么维护徐朗,为了徐朗口出恶言,不禁呆愣住了。
陶氏愤怒地瞪着她,道:“沈妧妧,你要敢胡乱安排朗哥儿的婚事,我将你的丑恶嘴脸揭发出来,我会让你的名声扫地,我会让你的两个儿子娶不到好妻,让徐纹嫁不出去。”
“你敢!”沈妧妧色厉内荏地道。
“我没什么不敢的,沈妧妧,你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陶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沈妧妧与她对视,被她眼中浓郁的怒火和杀意,给吓得往后缩了一下,意识到陶氏所言非虚,灰溜溜地离开了。陶氏怕她还继续作怪,让招财想办法把沈妧妧做的事,透露给徐老夫人知晓。
徐老夫人气得拿拐杖狠狠地将徐奎和沈妧妧的头打破了,并将两人大骂了一顿,“难怪世人道‘有后娘就有后爹’,徐奎,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要宠着这个贱人,你尽管宠去,但想作践我的朗哥儿,不成。朗哥儿的亲事,用不着你们操心,我自会给他挑一个如他意、如他愿的好媳妇。你们给我滚,给我滚。”
被母亲打了几拐杖,还被骂了一顿的徐奎埋怨沈妧妧几句,“我早说过不要管那个逆子,你偏不信,这下好了?以后就当我没生这个逆子,不用再管他的事了,知不知道?”
“知道了,我以后不管他的事了。”沈妧妧摸着头上的包,后怕地道。
徐奎甩手去通房那里。
在沈妧妧让婢女为她包扎头上伤口时,徐纹走了进来,在一旁坐下,道:“母亲,您这事办得太差了。”
“我用不着你来教训。”沈妧妧没好气地道。
“母亲,我不是要教训您,我是想说,难道除了沈家人,就没别的人合适了吗?若是您随便找个商户或者是小官吏家,这门亲事早就定下来了,哪会像现在这样?就是事后祖母知道了,也没法更改了不是。可是您呢,事情没办好,还被祖母打骂了一顿。”徐纹讥笑道。
沈妧妧看着徐纹,眼中是不可思议的神色,显然没想到徐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徐纹低头整了整衣袖,道:“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母亲等着吧,说不定过一两年会有机会。”有徐老夫人盯着,沈妧妧不敢再在徐朗的亲事上动手脚了。
徐朗的婚事危机,在他还不知情的情况下暂时解除了。这天,沈丹遐闲得无聊,又嘴馋,做了十几个蛋跶,送了几个去给陶氏,又拿了几个送往稠院,一不小心就听到了程珏和沈柏密的对话,知道徐朗失踪的消息,慌忙走进去,追问道:“程二哥,朗哥哥他失踪多久了?”
“妹妹。”沈柏密喊道。
沈丹遐无心理会他,紧张地看着程珏,“程二哥,你告诉我朗哥哥他失踪几天了?”
程珏长叹了口气,道:“徐朗是于二月二十二日失踪的,距今已经十九天了。”
“十九天……”沈丹遐身子晃了晃,失踪了这么长时间,意味着什么,沈丹遐不敢往下细想,“他是因何而失踪?”
程珏缓缓道:“自二月初十起,沅江沿岸,大雨倾盆,武陵城地势较低,积水横决,徐朗担心河堤会因洪水而溃塌,他和当地官员日夜在河堤上巡逻,二十二日那天傍晚,因上游排出大量积水,致使河堤决口,徐朗身先士卒,扛沙包堵缺口,等缺口堵住,击鼓清点人数,才发现徐朗不见了。”
徐朗不见了!
不见了,失踪了。
沈丹遐深吸了口气,问道:“当地的官兵没有搜救吗?”
程珏皱了下眉,道:“当时天色已晚,水流湍急,搜救不便。不过徐朗是朝廷官员,所以第二天,武陵知府组织人沿着河堤,一路往下寻找他,找了三日,一无所获。武陵知府只得将这事报告了朝廷,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此事的。”
“朝廷打算怎么办?”沈丹遐追问道。
程珏看着沈丹遐,踌躇不语。
“程二哥,这事不能告诉我吗?”沈丹遐眼中泛起了泪光,哀求地看着。
程珏与她对视,看着她眼中的泪,心揪的痛,艰难地开口道:“他不是朝廷派过去的。”徐朗是高榳派过去的,高榳现在还只是一个光头皇子,还没有在朝堂上学着处理政事,根本没办法将这事摆在明面上。
“所以朝廷就不管他的死活了是吗?”沈丹遐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面露愤怒。
“妹妹,你别急,朗哥儿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沈柏密虽然觉得沈丹遐对徐朗太过在意,但仍出言安抚她。
“大哥,朗哥哥失踪已有十九日了,不是十九个时辰,如果他安然无恙,他早就出现了,不会像现在这样,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沈丹遐含在眼中的泪落了下来。
“妹妹,你和朗哥儿……”沈柏密问不下去,但心里已有答案。
沈丹遐坦率地承认道:“我和他情投意合。”
程珏闭上了眼睛,怕沈丹遐看到他眼中的忧伤,在看到两人牵手时,他已知道他们在一起了,那时已是利刃入胸,心碎一地,现在沈丹遐亲口证实,就好像将那把刺进胸口的利刃拔了出来,带着血,剧痛袭来,让他刹那间成了一个空壳,仿佛心停止了跳动。
“我要去找他。”沈丹遐坚定地道。徐朗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失踪,必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程珏睁开了双眼,“你不能去,那里还在下大雨,河水随时都会泛滥成灾,太危险。”
“妹妹,这事,你想都别想,何况你去了,也没什么用。”沈柏密严肃地道。
“我有银子,我可以雇人去找他。一天找不到,找两天,两天找不到,找三天,我一定可以找到他的。”沈丹遐急切地道。
“我去。”程珏凝视沈丹遐,幽深的眸中,泛着一丝苦涩,“我去武陵,帮你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