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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承瞥见伺候陶二妮的婆子在外头探头,心说那丫头不是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往里头瞧了一眼,想到这些日子爷对这丫头的上心劲儿,还真猜不出是怎么个想头?
要说瞧上这丫头了,自己还真不信,爷是什么人啊,不说身份多贵重,就是品格容貌,哪一样不是出挑的,且爷可是格外挑剔,等闲之人爷眼角也不夹一下,怎会瞧上陶二妮这个土了吧唧的丫头?刚自己可是看的真真儿,爷那个嫌弃劲儿,丢下那丫头捏着鼻子就跑了,这个样儿像瞧上的吗?
可若说瞧不上吧,便是当初对秋岚也没见爷这般上心,这丫头不乐意进府,还派人看着,一听说刑部衙门的人去拿人,从朝堂下来,不等回府换了衣裳,就急忙忙的跑了去,还把那丫头亲手牵了回来,亲手哦。
爷可是有洁癖的,见不得一点儿脏污,爷的屋子一天得打扫几遍,需一尘不染方可,刚自己可是见了陶二妮的德行,也不知在哪儿蹭的,浑身衣裳土不呛呛,脸上也是黑一块灰一块的,还隐隐散着股子臭气,莫说爷这么个干净人儿,就是自己这个不讲究的,都恨不能把这丫头丢出去,花园里挑粪的赵老大瞅着都比她干净,真不知爷这一路上怎么忍下来的。
虽说不信爷能瞧上这丫头,可爷对这丫头又实在特别,故此,怎么对待陶二妮洪承这儿真有些拿捏不定,不管怎么着,先问问这丫头怎么了再说。
想着走了出来,看了那婆子一眼:“不是让你们伺候二姑娘吗,跑这儿来做什么?”
那婆子忙道:“大管家不是老奴没眼色,实在是二姑娘死活不在那院儿里待了,说怕鬼。”
洪承脸色一沉:“胡说什么?堂堂晋王府哪来的鬼?”
那婆子凑过来在洪承耳边吭吭唧唧说了一句,洪承倒有些哭笑不得,莫说王府浩然正气,百邪不侵,就算真有鬼神之说,秋岚是她嫡亲的姐姐,还会害她不成。
那婆子:“老奴也是这么劝的,可二姑娘死活就是不听,老奴不得已才来跟大管家讨个示下,要不给二姑娘换个屋子?”
洪承瞥了她一眼:“那院子前些日子是爷叫收拾出来,为的就是安置二姑娘,如今要换屋子,可不是我能拿主意的,这么着,你先去瞧着,我回了话再说。”
那婆子应着去了,洪承转身进了书房,正琢磨怎么开口,就听王爷问了句:“可安置下了?”洪承忙道:“刚伺候的婆子来回说,已然收拾妥当,只不过二姑娘不大喜欢那个院子,说想换个地儿。”
晋王放下手里的书,挑了挑眉:“不喜欢那个院子?可有原因?”
洪承可不敢说怕鬼的事儿,只得含糊的道:“这个婆子倒是没提,只说二姑娘死活不在那院子里待了。”说着顿了顿低声道:“爷,二院里如今倒有不少空屋子,不然奴才叫人收拾了,把二姑娘挪哪边儿去,岂不便宜。”
二院里头住的虽也是下人,却是王府里有些体面的,洪承提出二院,也是想试探试探爷到底怎么个想头,若爷应了自己心里也就有谱了,不想爷却摇了摇头:“二院里人多事杂,她那个性子,若安置在哪儿,爷这王府就甭想着清净了。”
略沉吟片刻:“安置这边的西厢里吧。”
洪承暗惊,西厢房?爷不大往后头院里头去,平常起卧都在书房院,能进来伺候的都没几个,陶二妮倒好,直接住到了西厢来。
洪承实在不明白爷是怎么打算的,却不敢违拗忙去安排。
陶陶真不是矫情,是心虚,刚洗澡的时候颇费了些功夫,主要这丫头实在太脏,之前都不知几年没洗过澡了,自己穿过来之后,虽然想洗,奈何没有条件,只能凑合着擦擦,如今好容易有了机会,自然要好好洗一下。
王府的洗澡设备可不是陶家能比的,虽说距陶陶心里想的沐浴设备还有些距离,但陶陶也知道这里是古代,不能要求太高,木桶浴已经是极奢华的享受了,更何况,水面上还飘满了花瓣儿,花香四溢的。
头发也不用自己弯着腰洗,自己只需泡在热水里,把头仰在木桶边儿上,就有人帮自己洗头发,洗的相当细致,连头皮都帮她按摩了,舒服的她差点儿睡着了,不是伺候的婆子叫她,估摸她能一直睡到明儿早上。
洗好澡换了衣裳,就坐在炕边儿上,一边儿由着婆子帮她擦头发,一边儿打量这里,屋子里收拾的极干净,仔细闻,有股子淡淡的香味儿,陶陶盯着对面案头的香炉看了一会儿,刚瞧见婆子往里头加了什么东西,估摸是熏香,美男还真大方,自己这个奶娘的妹子都能住这样的屋子……
陶陶打量一圈,琢磨这屋子之前是什么人住的?东西摆设看上去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猛然想起什么,蹭的从炕上跳了下去,指了指里外问几个婆子:“这里之前是谁住的?”
几个婆子以为她觉得这里好呢,笑道:“这是秋岚姑娘以前住的屋子,秋岚姑娘没了之后,爷便吩咐锁了,前些日子才叫收拾出来,我们私下里还纳闷呢,今儿才知道,是给二姑娘收拾的,可见爷念着秋岚姑娘的情份,对二姑娘才这般上心,姑娘您可是有福之人,往后就剩下享福了。”
她越说陶陶越瘆得慌,刚才还不觉得,这会儿知道是陶大妮的屋子,便觉这里阴沉沉的,仿佛角落里有双幽怨的眼睛盯着自己,看的她寒毛直竖,开口道:“这屋里有鬼,我不住这里。”说着就要往外跑。
几个婆子吓了一跳,急忙七手八脚的拦住她:“二姑娘,二姑娘,您这是去哪儿啊?头发还没干透呢,着了风可了不得,再说,青天白日哪来的鬼啊……”
好说歹说的也没劝住,只得叫人去回了大管家,把陶陶挪到了书房的西厢房里。
陶陶也没想到美男王爷会把自己挪到他跟前儿来,不是知道自己实在没什么姿色,差点儿误会美男对自己有意思了,可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的照了半天,实在找不出顺眼的地儿才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这丫头长得不能算难看,但也绝称不上好看,长期营养不良,这丫头的小脸蜡黄蜡黄的,身材更是矮小瘦弱,外加一脑袋枯黄的头发,皮肤还黑黢黢的,简直一无是处。
陶陶有时候实在想不出,就凭这丫头的样子,姐姐能美到哪儿去,难道是基因突变,虽是亲姐俩,姿色却一天一地,若真如此,老天爷也太偏心了点儿。
见婆子正试图把自己狼牙狗啃的头发梳一个好看的发式,却屡次不成功,也不好再为难她,开口道:“不用太复杂,随便扎上就好。”说着接过来拢了拢,三两下扎了马尾辫:“这样就成了。”
婆子摇摇头:“哪有姑娘家梳这样的发式,像道观里的道士,况且,这样梳可都没法儿带花了,姑娘瞧这是大管家刚叫人送过来的,都是宫制的纱堆出来的花,这只芍药戴在姑娘头上指定好看。”
陶陶看了眼婆子指的盒子,是挺好看的,假花能做到这种水准,绝对称得上巧夺天工了,只是这么大一朵粉色的芍药花,戴在自己脑袋上,怎么想怎么恶俗,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才不戴呢。”
婆子没辙,只得道:“不是老奴说,姑娘家的头发金贵着呢,可不能剪,剪了不就成姑子了,姑娘往后可别这般冒失了……”
陶陶怕她唠叨个没完,打了个哈气:“我困了。”说着三两下跳到床上躺了。婆子只得拉了被子给她盖上。
陶陶本来是想装睡,省的这婆子唠叨,不想一躺下就真的困了,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不知多久,直到婆子叫她方才醒过来,陶陶揉了揉眼坐了起来,习惯的问了句:“几点了?”婆子愣了愣方才明白过来:“近晌午了。”
陶陶一听,不瞒的道:“早呢,让我再睡会儿。”说着就要躺下接着睡。
婆子忙道:“可不能睡了,爷吩咐下叫姑娘过去花厅一起用饭。”
陶陶摆摆手:“你就说我不饿,让他自己吃吧。”撂下话,眼睛就闭上了。
婆子哪想这位如此放肆,忙推她:“姑娘,可不能睡了,爷既吩咐了叫姑娘一起吃饭,哪能不去,爷怪罪下来可怎么好。”
说着拉她起来,又是套衣裳,又是洗脸梳头的,折腾了半天,陶陶也醒盹了。不情不愿的出了屋,就见洪承在廊下候着。
一见她出来,洪承便道:“二姑娘这边儿走。”引着她从侧面的腰子门出去,过穿廊进了一个颇雅致的花厅。
中间一张八仙桌,上首一个穿着酱紫色袍服的男人,瞧年纪比美男大一些,也是金冠玉带,眉眼间儿跟美男王爷颇有几分相似,虽不如美男王爷叫人惊艳,却也生的俊美不凡。嘴角微微上翘,瞧着比美男和气一些。
只不过这和气大概只是表面,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凌厉非常,充满了审视,这人是谁?美男王爷的哥哥还是兄弟?若自己猜的不错,这位也是皇上的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