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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陶嫌自己学骑马的时候姿势丑,让小雀几个在马场外头候着她,可马场好几个门呢,十四带着她走的是侧面的门,小雀儿根本不知道姑娘已经不在马场了,陶陶一高兴也忘了知会小雀就跟十四吃烤鸭去了,小雀儿这儿左等也不见,右等也不来,眼瞅晌午都过去了,怎么也得吃饭吧,刚要进去忽见图塔骑着马出来。
小雀儿忙往后找不见人,忙拦住图塔的马头:“那个,我们家姑娘呢?”小雀儿对图塔可没什么好印象,从一见面就黑着脸,连点儿笑模样都没有,跟谁欠了他多少银子似的。
图塔看了她一眼:“你拦着我没用,想找她问十四爷去。”撂下话一带缰绳,从小雀儿旁边跃了过去,把小雀儿吓得尖叫了一声,脸都白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十四爷?干十四爷什么事儿啊?
正想着就见那边儿像是十四爷跟前儿的随从跑了过来:“小雀儿姐,小雀姐儿,我们家爷让奴才跟您说一声,陶姑娘跟我家爷吃烤鸭去了,一会儿我们爷送姑娘回去。”
小雀儿再不乐意,人都跑了还能拉回来不成,只得点头说知道了,心道,姑娘不是最讨厌十四爷吗,怎么今儿想来跟十四爷吃烤鸭去了,真不知怎么想的。
却说陶陶跟着十四走街串巷,钻到个挺窄的胡同口下马,十四见她满脸期待不禁道:“你看这儿小胡同又偏又远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陶陶:“堂堂的十四爷想来不会干买卖人口的下作营生,况且我深信美食在民间,越是偏远的地方,越值得期待,本来刚才我还有些后悔跟你跑出来,这会儿却开始期待了。”
十四:“还是个怪丫头,不过放心吧,保证你不会后悔。”说着进了胡同,陶陶忙跟了过去。‘
胡同窄而深,却四通八达的,陶陶跟着十四拐了几个弯到了一个院子前,刚一靠近就闻见了烤鸭的香味,陶陶忍不住抽了抽鼻子点点头:“光这味儿就不虚此行,地道。”
十四道:“倒是个识货的,走吧,今儿爷请客,撒开了吃。”
陶陶:“放心,本姑娘绝对满足你请客的愿望。”先一步走了进去。
是个独门独院,里头就住了老两口,院子里摆了两张桌儿,靠墙盘了烤鸭的吊炉,已经有一桌客了,瞧着也是熟客,见了十四纷纷打招呼,称呼澜公子。
老妇人招呼他们在旁边的桌子上坐了:“澜公子跟这位姑娘宽座,老身去给你们倒茶去。”说着往吊炉旁的灶房去了,年纪大了想来腿脚不利落,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陶陶站起来:“婆婆您忙吧,我们自己倒茶就成了。”说着过去找了两个茶碗,捏了些茶叶在碗里放在桌上,风炉上提了铜壶,冲了两大碗茶,自己端起来吹了上头的茶叶沫子,喝了两口,蛮香,有怀念的味道。
抬头见十四盯着自己不禁道:“你不喝茶,看我做什么?”
十四:“听说三哥的好茶都便宜你这丫头了,三哥说你口高,非好茶不吃,怎么这样的粗茶也能入得口。”
陶陶:“那是三爷自己以为的好吗,我可没说自己非好茶不吃,当然有好茶吃更好,没有这样的大碗茶也别具风味,之前在庙儿胡同住的时候,往哪儿找茶去,有口水喝就不错了,我可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没那么娇气。”
十四挑挑眉:“三哥跟七哥眼里,你可比谁家的千金小姐都金贵。”
陶陶:“三爷是我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疼自己的学生也没什么吧。”
十四:“那七哥呢。”
陶陶放下茶碗指着他:“没看出来你还挺八卦的,这是我的*,我拒绝回答。”
十四:“什么*,直接说喜欢我七哥又能如何,说实话凭我七哥的人品配你可是绰绰有余。”
陶陶白了他一眼:“我怎么了,我觉得自己好的很,亏了你还念过书,难道不知道红颜再娇,也不过一具皮囊罢了,珍贵的是内在懂不懂。”
十四嗤一声笑了:“就现在而言,爷还没看见你所谓的内在。”
陶陶:“夏虫不可以语冰,还是吃烤鸭吧。”
自己的内在美七爷知道就好了,讨嫌的十四看见有什么用,陶陶可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因为毫无意义。
老人烤鸭手艺的确不同凡响,鸭皮香脆,鸭肉嫩滑,香脆的鸭皮沾着用冰糖蒸好的甜酱,卷着几根切得细细的葱丝,瓜条,包在刚烙熟的春饼里,咬上一口,能回味半天,最后再喝一碗熬得浓白的鸭架汤,简直是人间美味。
陶陶吃了半打春饼才停下,摸了摸饱涨的肚子,虽说还有些意犹未尽,可也知道再吃下去,恐怕要撑坏了,只得遗憾作罢。
十四见她那样儿忍不住道:“你可真够有出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城西刚逃难来的灾民呢,你是多少年没见荤腥了,一个小丫头吃这么多。”
陶陶撇撇嘴:“你要是舍不得请客那点儿银子就直说,这顿本姑娘请,有什么啊。”
十四哼了一声:“这点儿银子,爷还掏的起。”
陶陶呵呵笑道:“知道十四爷不差钱儿,老板给我带两只外卖。”十四倒也痛快的结了账。
吃饱喝足从胡同里出来已经是下半晌了,瞧见小雀儿跟车把式,陶陶对十四挥挥手:“今儿谢十四爷的烤鸭了,回头我找个好馆子做东请十四爷,回见了您呢。”钻上车走了。
上了车,小雀不满的道:“姑娘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跟十四爷跑这儿来了,不是我缠着十四爷的随从跟了来,回去怎么交差。”
陶陶也知自己理亏,把手里油纸包的烤鸭塞到她怀里:“好了,好了,下次一定跟你打招呼,这个你叫人给陈韶送一只过去,剩下的一只给你娘尝尝,比海子边儿上鸭子楼的烤鸭好吃多了。”说这打了哈气:“你现在别吵我,一会儿到了再叫我,今儿可把我累得够呛。”咕哝两句靠在车壁上就要睡。
刚吃了油腻的烤鸭就睡,回头积了食可了不得,小雀儿忙推她,缠着陶陶东拉西扯,想把盹打过去,哪想没用,没辙的道:“姑娘还睡呢,那图塔走的时候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他是万岁爷点名给姑娘找的骑马师傅,您把他得罪了,他要是使坏,可有得罪受了。”
不提图塔还好,这一提陶陶顿时就清醒了过来,图塔可是个大麻烦,先头自己还觉是因为大妮图塔跟七爷才互看不顺眼,可今儿听图塔话里的意思,好像跟他有婚约的不是大妮而是自己,怎么想怎么想不通,就算订婚约,论年纪也该是大妮啊,怎么落到自己头上了?图塔身上挂的那个荷包难道是信物?想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回了府就问小雀:“从庙儿胡同搬过来时有个旧包袱搁哪儿了?”
小雀儿愣了愣:“那个包袱里都是没用的旧衣裳,我收起来了。”
陶陶:“快找出来。”
小雀儿虽觉纳闷,也不敢说什么忙叫婆子搬了梯子过来,从顶箱柜里拿了出来,疑惑的递给陶陶,不明白好端端把这个旧包袱翻出来做什么。
陶陶打开包袱找了半天才从一件旧衣服里翻出那个荷包来,拿到窗前仔细瞧了瞧跟图塔腰上挂的那个一模一样,连花纹都不带差的,可见图塔那些话不是骗自己的,不过既有荷包,婚书呢,既是两家订的婚书,也该各执一份才对吧,没道理就图塔哪儿有,陶家没有。
想到此,把那包袱一抖里头的东西都抖在了炕上,翻了几遍也没找着,难道图塔糊弄自己的,没有这种必要吧,手又翻了翻,忽发现有件红花儿的破棉袄里好像个硬邦邦的东西,陶陶让小雀儿拿剪子过来,剪开棉袄的襟口,从里头咕噜噜掉出个老旧的银锁来,用根红绳子拴着。
陶陶敲了敲,又对着窗外的亮看了看,是中空的,里头好像有东西,鼓捣了一会儿没弄开有些着急:“小雀儿给我拿锤子过来。”
小雀儿忙道:“这锁片想来是姑娘自小带的,弄坏了反倒不好,这儿有锁眼,肯定就有能开的钥匙,姑娘再找找。”
陶陶耐着性子翻了几遍,毛儿都没有啊,哪还管什么钥匙,侧头瞧见炕柜上摆的鎏金香炉,拿过来,哐当就砸了下去。
小雀儿想拦都没拦住,眼看着砸了个稀巴烂。果然砸开了,里面真有东西,一张纸叠的小而方正,拿出来,有些年头了,纸都毛了,陶陶一点点儿打开,字迹仍然能看的相当清楚,写着:喜今日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首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下书图塔陶二妮之名。
小雀儿见陶陶脸色难看,不禁道:“这上头写得什么啊,姑娘怎么这个脸色?”
陶陶三两下把婚书收起来,放到自己的八宝攒盒里,这个盒子是自己过生日的时候三爷叫顺子送过来的,四层的攒盒,做工精美,上头绘制着烫金的佛八宝,一层用一个小金锁锁着,钥匙就在自己腰上的荷包里,陶陶极喜欢,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放在了里头。
刚收起来,七爷就迈了进来,打量她一遭:“今儿瞧着还好,看来是有些本事。”
陶陶:“什么本事,就刚学会了上马,而且还摔了两次,这会儿腿还疼呢。”
七爷弯腰把她的裤腿卷起来,见有些淤青,叫小雀儿拿了上回的玉荟膏来给她擦了一些揉开了,问她:“还有哪儿伤了?”
陶陶眨眨眼,虽说美男当前,有些受不住诱惑,到底是女的,有些最起码的矜持,屁股那样的地方,是绝不肯让他擦药的,摇摇头:“没,没了。”
七爷见小丫头难得有些害臊,抿着小嘴,一张脸有些粉红,像染了一层桃花色,格外漂亮,忍不住心里一荡,伸手把她揽在臂弯里低头逗她:“真没了,若是伤了不及时擦药,明儿可就更疼了。”
陶陶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勉强找到一丝理智,略推开他一些:“那个,真没了,真的。”
七爷忍不住笑了,也不再逗弄她,在她对面坐了,喝了口茶:“那个图塔可跟你说了什么?”
陶陶最不想提这档子事儿,摇摇头:“他不过是奉皇上旨意教我骑马罢了,还能跟我唠嗑不成,更何况我跟他又不认识有什么可说的。”
七爷也就不再提起此事,嘱咐陶陶:“骑马不是一两日就能学会的,别着急慢慢来,反正父皇也没指望你骑术多精湛,能骑在马上摔不下来就好了。”
陶陶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对了,秋猎的时候娘娘也去吧,有些日子没见娘娘了呢,前儿叫人送去宫里的洋参不知可吃了。”
七爷心里一暖:“放心吧,母妃知道你的孝心,天天儿吃着呢,说这些日子精神都好多了。”
陶陶:“其实娘娘就是在宫里闷的,多出来走动走动,什么病都没了。”
七爷忙道:“又胡说,母妃怎么可能出宫,便是将来,也得看恩典了。”
陶陶知道他说的是等老皇帝晏驾之后,新皇登基,像贵妃这样的有儿子的后宫嫔妃,若新皇放了恩典,是可以出宫到儿子府上养老的,若没有恩典,也只能老死在宫里,到最后埋在妃子灵里,生死都是孤零零一个人,想想都觉不人道。
陶陶拉着他的手:“你放心,会有尽孝的机会,到时候你多陪陪娘娘就好了。”
七爷看着她,目光温软,低声道:“咱们一起陪着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