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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却不是那张脸,虽无黎清殊的清绝之色,可顾颐的容貌曾无数次让人错将他认成女子,曾经黎轻言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有这样的错觉。当时顾颐头一回来黎府找黎清殊时就撞见了黎轻言,黎家人错将他认成女子,见他样貌上乘又乖巧懂事(?)还欲将他与黎轻言凑成一对。
怎能让人不记住他顾颐?黎轻言想起当年之事还有些尴尬。顾颐起身抖了抖白袍,脸上并无惊讶之情,牢门被打开,他便走了出来,反问道:“不是我,你以为是谁呢?”
黎轻言指尖都在发抖,声音也低沉道:“顾颐,你嫁给了赵淮景?”那么两个一见面就要互掐,性格都差劲到不行的人,居然能和谐的结合在一起?简直不可思议……
赵大人不语,心里还在打鼓。
世间有几人敢顶着黎轻言暴怒之下丝毫不在意,且能继续谈笑风生的?顾颐算一个,他听了黎轻言的问话竟有几分质问之意,忍不住乐道:“我怎么就不能嫁给赵淮景,我爱钱他有钱,我俩天生绝配呢!”
赵大人心下翻了个白眼,对顾颐嗤之以鼻。
黎轻言还是不信,连气氛都变得压抑下来,他甩袖负手,道:“他说的是真的吗?赵大人,你的夫人,果真是这个人?”
赵大人昧着良心答话,“不是他还能是谁?黎大人,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黎轻言气极反笑,讥讽道:“没想到你们二人一向不对盘,竟然还能结成连理,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哈哈哈……”顾颐笑得乐不开支,赵大人与黎轻言都奇怪地看着他,顾颐才捂着肚子,断断续续地道:“我们成不成亲,与你黎大人有何干系?你那么关心我们的婚事,难道你是对赵大人,还是对我有不轨之意?黎大人,先不说赵淮景,我也是不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你休要胡说!”黎轻言即刻冷言道,转向赵大人,“赵淮景,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赵大人一脸茫然,“我是哪样的人?”
黎轻言斥道:“当年你对我三弟掏心掏肺的好,我也以为你是对他真的好的……但没想到,一转眼几年光阴,他尸骨未寒,你便忘了他,又娶了别人,且还是他的好朋友,你这么做让他在天之灵情何以堪!”
顾颐笑声顿住,恍然望向赵大人,桃花眼中还有几分揶揄之意。这下他们二人却被黎轻言定义成了对爱人不忠,对朋友不义的狗男男了……
赵大人却扳起了脸,“黎大人,逝者已矣,请你慎言。况且,你忘了黎清殊是因何而死,又是被谁害死的吗?下官的家事,不劳大人费心。”
黎轻言闻言哑然无声,赵大人戳中了他的心事,他自然无话可说,但盛怒的眼底瞬间被清愁覆盖,他也便不再咄咄逼人,甚至有些颓然,轻声道:“我明白了,既然夫人已经放出来了,那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我先走一步。”
“哎哎!这就走了,不去我家吃顿饭再走吗?”顾颐还假意挽留一番,但是在牢房门口……黎轻言看都不看他,沉着脸低头径自踏出了地牢。
顾颐笑了一阵,低头轻声骂了句“傻子”,扯松了衣领口,长呼一口气,感叹道:“黎清殊这衣服太紧了,我都喘不过气了……”
赵大人打量他一番,虽说身高相差无几,但是黎清殊这些年因病身体不好,明显比顾颐瘦上一些,那身白衣穿在顾颐身上便是紧紧的裹在他身上,将纤腰窄臀尽显无遗。也不知怎么的,顾颐这厮吃的比黎清殊少得多,还要比他圆润几分,一张秀丽的脸上带着些婴儿肥,白嫩得像包子一般,让人想要咬上一口,一看就非常讨喜也很是女气。
可赵大人却觉得难看,嘁了一声,“是你太胖了,还好黎轻言没发现,不然黎清殊又得死一次……”
顾颐笑容一顿,低头不知说了句什么,转身走向地牢之外,“别磨蹭了,都晚上了,我都饿死了,赶紧回去吃饭好吗?”
赵大人听得清楚,顾颐嘀咕着早生贵子这个词好像用的不太对吧,而后便听不大清了。赵大人失笑,黎轻言明显是在咒他们早日分开呢。他点头跟上,还不忘提醒道:“先住我家吧,等黎轻言走了再说。”
顾颐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见鬼似的望着赵大人,“我的娘呀,你不会真的对我有意思吧?”
赵大人冷笑,“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顾颐无言道:“赵大人你……算了,就去你家吧。”
赵大人又叹了一句,“黎轻言那个人,真的是……怪得很,真不明白他突然来苏州是干什么来了。”
顾颐笑而不语,黎轻言要干什么他不知道,想管也管不着。
赵大人悬着的心还是没能放下,黎轻言只是一时气昏了脑袋,万一他回过神来,从林子谦那里得知赵大人瞒天过海换了人来骗他,那便要大祸临头了。他总算能理解黎清殊的心情了,亲哥哥居然要帮着外人杀他,实在是心寒的很。
为今之计是不让顾颐和林子谦、金昊轩二人碰面,一旦碰面,这个谎言便会即刻拆穿。那就先支开林子谦二人,而且黎轻言不知道想干什么,事先便先支开了他们俩,让赵大人省了不少事。
晚上回了赵府,他赶紧把顾颐藏了起来,再三叮嘱道:“你可记住了,别到处乱逛,谁来也不要见,算了你蒙住面好了,就说你生病了,听见了没有?尤其是姓林那俩小子,千万不要让他们进屋……”
顾颐专注地吃着饭,挑挑拣拣的模样比起黎清殊什么都吃一点也不挑食差得远了,对赵大人的话置之不闻,八风不动的模样让赵大人很着急上火,抓着顾颐双肩摇晃道:“顾颐?顾大夫,顾大爷!你到底听到了没有!”
顾颐轻手便拍开了赵大人的手,一边优雅地进食,一边冷漠道:“食不言寝不语,赵大人不知道这是礼仪吗?”
如果是黎清殊,一定不会跟他说这些话的!赵大人眼角一抽,摸了摸生疼的手背瓮声道:“你可给我记住了,我出去一趟,对了,晚上我不回来睡,你别乱动我和黎清殊的东西。”
“走吧走吧!”像是赶苍蝇一般,顾颐很不耐烦了。
赵大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出了门去了隔壁找人。
但看到常慧宁竟然还在不断的讨好君檀,花前月下美酒佳酿作席,还送了名贵配饰,千金华裳只为搏美人一笑,且至今还只能摸摸小手的窝囊样时,赵大人几乎立马去将他拉走。
“你到底干嘛呢?我跟君檀姑娘在吃饭呢!”常慧宁被拖到了假山后,挣脱了赵大人的手问道。
赵大人沉着脸道:“我都要大祸临头了,你到底帮不帮我?”
常慧宁得知黎清殊被关押的事,还以为赵大人在为此事着急上火,便好意劝道:“小黎那事?你放宽心,别着急,没准过两天凶手出现了,小黎就能放出来了。而且你不是官老爷吗?在牢里好好照顾他一下,就不用受苦了。”
赵大人打断了他的话,道:“不是这个,慧宁,现下有个十分着急的事,你必须帮我做。”
“什么事?”难得见到赵大人如此认真的求他,常慧宁很是疑惑。
赵大人道:“你假装被狐仙夜袭,明日里,帮我拖住林子谦和金昊轩那两个小子,必要时,可以多拖一阵子,别让他们有机会离开。”
“为什么?淮景,你到底要干什么?”
赵大人来不及解释了,只道:“就一天而已,你就直说,行不行?”
常慧宁真是越发好奇了,赵大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他想了想,还是点了头,“可以,好吧,我尽力。”
赵大人总算满意了。
次日林子谦金昊轩二人果然一大早就被常慧宁引走了,那动静还不小,常慧宁有了前两次经验,演的跟真的似的。听闻黎轻言去见了钦差莫大人,还训了话,似乎要等待莫玄朗一同回京,但是赵大人且恨不得马上赶他走。
于是江南水陆总督亲自来了苏州,请黎大人过府一聚。黎轻言一看便知道谁在搞鬼了,亲自登门赵府,赵大人还与顾颐一同出来会客。
“赵大人虽然如今只是从六品知府,但是神通广大可从未消减呢。”
黎轻言如是道,赵大人笑着回答:“哪里哪里,下官只是与小叔去信时不小心提及了黎大人的行踪,谁曾想小叔竟然这么快就过来了。”
那江南水陆总督赵汝讳正是赵大人的小叔叔,也是赵阁老的小儿子。朝堂不服从云王的人却是是有的,从前分为三派,守皇党黎家,云王,还有中立派赵阁老。赵阁老赵芹乃是三朝元老,在开国前便是大将军,萧氏王朝踏平天下后,他被高祖封为崇明殿寰宇阁十二阁老之一。
那十二位阁老,均是于国家有大功的名将。赵阁老也是至今唯一还活着的一位,虽年事已高,但是几个儿子个个都有本事的很。长子也是嫡子赵汝明,乃是当朝左相,兼太师之名,门下弟子遍布朝堂。
而老二是庶出的赵汝昕,正是赵大人的父亲,他倒是稀奇了,不走官道走商道,年纪轻轻便成了京师首富,后来又娶了江南富商之女,生意遍布全国。但是赵阁老不大喜欢他的个性,甚至一度将他赶出门,但是到底还是亲父子,赵大人这个亲孙子他还是认的。
剩下三子皆是庶出,老三、老四都是军中将军。
而幼子赵汝讳,便是江南水陆总督。黎家早已不如当年,已向云王一边倒去。而赵家依旧如日中天,且一向守序中立,维护朝堂安宁,这也便是云王不对赵家下手的原因,他也无法对赵家下手。
连云王都不曾得罪过的赵家,黎清殊哪里敢拒绝赵汝讳的邀请。但他还是拖了时间来找赵大人算账,他的事情还没做完,却不得不去杭州赴宴,且不知赵汝讳何时会放他离开。
黎轻言想到此便面色冰冷,如覆冰霜,“是吗,赵大人也希望我走吗?我们可是许久未见了。”
赵大人笑道:“你也知道我喜欢直来直去,反正我也不喜欢见到你,不如将你推走,省的还要看了便心烦,扰得我们夫妻不安宁。”
明显是在气人,黎轻言抬眸看了眼顾颐,半晌,才低着声音沙哑问道:“我没找到三弟的尸体,只给他立了衣冠冢。赵淮景,顾颐,我问你们,我三弟真的死了吗?”
赵大人讥讽道:“你还不清楚吗?黎大人,药是你亲手下的,你怎么如此健忘呢?难不成,你就是特意南下,想来看看我的夫人,是不是黎清殊吗?”
黎轻言竟是真的点了头,落寞垂下眸子:“子谦说你成亲了,我真的以为是他……既然不是,那算是我打扰了。我这就去杭州,希望赵大人能教导子谦一番,毕竟,他是真心敬佩你的。”
黎轻言站起身子,作势要走。顾颐却问道:“你没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
黎轻言诧异地望他一眼,便见顾颐站了起来,说道:“我送送你吧,怎么也是相识一场,没准以后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黎轻言顿了顿,说道:“怎么会没有见面的机会呢,你说笑了。”
顾颐不语,将他送到了门口,似乎喟叹了一声,“好好的路你不走,非把自己搞的那么累干什么……”
话音刚落,赵大人与黎轻言的目光齐刷刷地钉在他身上,赵大人实在搞不懂顾颐又在打什么哑谜。黎轻言却有些慌张,且笑了,“顾大夫,有些病症,是不能以药石救治的。并非所有人,都能如你活的这般自在。”
顾颐莞尔一笑,轻轻摇头叹息。
黎轻言转身离开赵府,踏上马车向渡头而去。在后街时因前面有个小孩突然摔倒,马车骤然停了下来,手下连忙向黎轻言请罪,挥手作罢,黎轻言本不欲理会,且听到那个稚嫩的声音在被扶起来后向人感谢。
“谢谢你,赵夫人。”
“不客气,在街上走路要小心点,记得看路呢。”
回答的那个声音很是好听,并且十分熟悉。黎轻言刹那间收紧了拳头,心头猛地跳动起来。但马车又缓缓驰去,黎轻言忍了又忍,那一瞬间仿佛过了许久,还是没有叫停。过了一段路,黎轻言才慢慢掀开马车上的窗帘,回头看去。
正巧那个白衣人似乎察觉了有人在看他,回头望了一眼,唇角噙着清浅笑意……
黎轻言眼瞳骤然缩紧,冷面上亦有了几分破绽,这张脸……在苏州被人称为赵夫人的,能有几个?赵淮景……果然是在骗他黎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