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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轻鸢再次走出芳华宫大门的时候,已经是多日之后了。
具体是几日之后,她已经记不清楚。
她只知道,近来出现在芳华宫的刺客渐渐地少了些,一向来得勤快的苏青鸾也有四五天没有出现了。
至于陆离——自从那夜之后,他再也没来过。
十月初的天气已经很冷,苏轻鸢穿了夹袄,披着月白色竹枝暗纹的斗篷,头上戴着银灰色昭君套,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站在大门口犹豫了很久。
“娘娘,咱们是往延禧宫去,还是到学堂去瞧小王爷?”落霞在旁小心地问。
苏轻鸢想了一想,笑道:“先去延禧宫吧。”
落霞答应着,殷勤地扶她下了台阶:“今日天冷,地上的霜还没化干净,娘娘小心脚下。”
苏轻鸢随口应着,回头一瞧,恰看见疏星站在门内,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淡月顺着苏轻鸢的视线看过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娘娘,您还在生疏星的气?我瞧着她这些日子实在煎熬得厉害,病恹恹的快要不成个样子了!您若是再不饶她,把她给闷出病来可怎么办?”
苏轻鸢没有应声,转过身去慢慢地向前走了。
落霞慌忙扯了扯淡月的衣袖,不叫她再多说。
淡月还是不甘心地嘀咕了一句:“这么多年的情分,就算疏星有错,也不至于当真就把她贬作三等丫头了吧……”
一路上都没有人再说话,到了延禧宫,得到的答复却有些出人意料。
守门的小太监恭恭敬敬地道:“淑妃娘娘刚刚出去了。太后若无急事,请先到殿中稍待,奴才们这便去请娘娘回来!”
苏轻鸢站定脚步,微微皱眉:“这样冷的天,她到哪里去了?”
小太监忙道:“听说是苏上将军求见。娘娘不便在内宫召见外臣,便到朝乾殿那边的十六角亭去了。”
“上将军求见?皇帝知道吗?”苏轻鸢的心里生出了一些不妙的感觉。
小太监忙赔笑道:“这样大事,自然是回过皇上的。说起来也真不巧,淑妃娘娘几天都不出一趟门,难得今日出去走一遭,太后偏巧就来了!”
“确实是哀家来得不巧了。既然这样,我也不等了。我本是信步闲逛到此,等淑妃回来,不必说我来过。”苏轻鸢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道。
小太监笑嘻嘻地道:“太后驾临这样大的事,奴才们岂敢瞒着!等淑妃娘娘回来,奴才们一定把话回明白了,尽早伺候着娘娘向太后请罪去!”
苏轻鸢向那小太监瞟了一眼,淡淡道:“延禧宫倒是养得好伶俐的奴才!罢了,随你怎么回吧。”
说罢,她再不管那小太监如何答复,扶着落霞的手慢慢地转了回去。
淡月气哼哼地道:“怎么就那么巧,偏咱们来了她就不在?依我看她多半是在宫里躲着,故意晾着咱们呢!如今咱们芳华宫还没到山穷水尽,她倒先第一个在咱们面前摆起架子来了!”
落霞一面小心地帮苏轻鸢看着脚底,一面不慌不忙地道:“趋利避害,也是人之本能。如今咱们娘娘身上有大麻烦,淑妃娘娘不肯沾惹也不足为奇。”
苏轻鸢低头走着,脚下却越来越慢。
快到芳华宫门口的时候,她站定了脚步,沉声道:“若是躲着不肯见我也就罢了。我只怕——那奴才没有说谎。”
淡月脸色微变:“你是说,将军真的来求见淑妃了?那老贼又在搞什么鬼花样?”
苏轻鸢摇摇头,苦笑道:“老奸巨猾的苏上将军心里在想什么,岂是咱们能知道的?我只是想着除孝之期不远了,他这么久都没能杀了我,大概是时候筹划第二计、第三计了。”
两个丫头呆站了半晌,最后是落霞勉强开了口:“也不知道小王爷的功课进益怎么样了。咱们去御书房那边走走吧?”
苏轻鸢摇头:“不好。父亲和青鸾既然瞒着我见面,我若是不小心撞见了,岂不彼此尴尬?何况……”
何况,她也不愿意让陆离觉得她是在找借口见他。
他这么久都没有到芳华宫来,她生气了!
她不明白,就算夜里不方便来,白天总可以借口“请安”,装模作样地来露个脸吧?
虽然如今需要避嫌,可是他难道不觉得,刻意避而不见更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吗?
这样明显的疏远,有点儿欲盖弥彰了吧?
苏轻鸢每日在心里这样抱怨着,面上却不肯表现出来,自然更不愿意说给落霞知道。
胡思乱想了许久之后,她终于作出了决定:“咱们往后面走走去。”
落霞忙笑着凑趣:“后面?御花园?也好,这个时候,御花园的木芙蓉开得正盛呢!咱们憋闷了这些日子,到御花园去散散心也好。”
苏轻鸢扯了扯嘴角,掉转头去。
“娘娘?”落霞有些疑惑。
苏轻鸢淡淡笑道:“进宫这么久了,来来回回就只走过这几个地方,也算无趣。今日咱们从昭阳宫后面绕过去,顺便看看宫里的小佛堂荒废了没有。”
落霞猜到了她的用意,心里有些担忧。
苏轻鸢脚下稳稳地走着,神色平静。
路边不时有宫女和太监走过,看见苏轻鸢这一行人,忙退到旁边避让。
只是,他们的好奇心似乎太重了些,往往没等苏轻鸢走过去,他们已经偷偷地偏过了半边脸,圆睁着眼睛悄悄地打量着了。
那样鬼鬼祟祟的目光,实在令人生厌!
落霞似乎也有同样的感受。没走出多远,她便放慢了脚步,劝苏轻鸢道:“这段路有些滑,走起来格外费劲,不如叫小林子回去传一副步辇来,咱们或可走得快些。”
苏轻鸢漫不经心:“既然是闲逛,慢些何妨?成日里在宫里闷着,我的腿都快要不会走路了。”
落霞不敢坚持,只得作罢。
行至昭阳宫门口,苏轻鸢脚下顿了顿,没有进去。
淡月和落霞二人齐齐松了口气,一转眼却见苏轻鸢进了后面的小佛堂。
佛堂中的几个宫女年纪似乎都不小了,仪态言语甚是沉稳。见苏轻鸢进来,她们只是齐齐躬身行了个礼,并没有过多的惊诧。
苏轻鸢向来不信佛,此时抬头看见正面里供着的金像,也只知是一位菩萨,却不知是管什么用的。
旁边一个素衣宫女忙捧了三炷香过来,笑道:“这里供奉的是岩户观音,主供奉者慈孝义全、德行满溢。太后在此敬上一炷香,定能主我南越天家四世同堂、祖业旺盛。”
苏轻鸢躲开她递过来的香,神色漠然:“这位‘岩户观音’,在这里供奉了多少年了?”
宫女忙笑道:“据说是太祖爷的孝贞皇后请进来的,总有几百年了。”
苏轻鸢发出一声低低的冷笑:“既然已经供奉了几百年,这南越皇朝为何既不见慈孝义全,也不见祖业旺盛,反倒日渐衰落下去了呢?”
宫女闻言脸色大变,手中三炷香竟然齐齐从中折断,少不得闹了一番手忙脚乱。
苏轻鸢仰起头看着那位宝相庄严的菩萨,微微一笑:“在这儿坐了几百年了,也不知你累不累。虔诚信你的人那么多,想必也不差我一个,我既不肯沐浴斋戒,也不曾有半分虔敬,这一炷香就先免了吧。”
“太后……”宫女欲言又止。
苏轻鸢向众人环视了一圈,眉头深锁:“念姑姑不在么?”
先前的宫女忙低头回道:“念姑姑一早就出去了,奴婢们并不知道她老人家去了何处。”
“既如此,咱们走吧。”苏轻鸢立时没了兴致。
落霞扶着苏轻鸢走出门去,又回头向先前的宫女笑道:“等念姑姑回来了,烦您跟她说一声,就说芳华宫的落霞问她老人家安好。”
那宫女忙答应着,淡月便忍不住在旁“嗤”地笑了一声。
尚未笑完,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笑语。
似乎是静敏郡主的声音。
苏轻鸢怔了一下,很快便意识到前面那条路正是从御书房通过来的。
静敏郡主想必是从御书房来。那么——陆离在不在呢?
苏轻鸢忽然觉得有些胆怯,下意识地转身往回走。
这时静敏郡主却已转过墙角,看见了她:“太后娘娘!静敏刚和皇帝哥哥说起你,谁知你竟在这里!”
苏轻鸢只得站定,许久才扯出了笑容:“好好的,说我干什么?”
静敏郡主这时才想起要行礼,忙敷衍地屈了屈膝,自己站起来笑道:“自然是说太后娘娘近来麻烦缠身,躲在芳华宫不敢出门!我本来怕您无聊,想过去陪您说说话呢,可是皇帝哥哥说,太后的名声不太好,怕连累了我,不叫我去!”
苏轻鸢静静地看了她许久,终于笑道:“你皇帝哥哥想得周到。”
“当然,皇帝哥哥一向疼我的!”静敏郡主得意地笑着,从山墙的那一边把陆离拽了出来。
“母后。”陆离躬身行礼。
苏轻鸢微微颔首,目光在陆离的身上扫了一眼,立刻移到了别处。
陆离挽着静敏郡主的手,向前走近几步,语气淡淡:“难得母后有兴致出门——近日天寒,母后身子可好些了?”
“没什么大碍,有劳皇帝挂怀。”苏轻鸢平淡地应着,声音有些喑哑。
静敏郡主跑过来牵起苏轻鸢的手,笑道:“你们都在说天冷,我怎么完全不觉得?你瞧,我身上才只穿了两层单衣呐!太后怎么这么怕冷,连夹袄都穿出来了?还戴个那么丑的昭君套——像个老太太一样!”
“丑吗?”苏轻鸢下意识地扶了扶鬓角。
静敏郡主歪着头细细打量了一番,笑嘻嘻地道:“这样打扮是真的丑,幸好你生得好看,勉勉强强只比我差那么一点点吧!”
苏轻鸢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郡主依旧没什么自知之明。”
淡月忍不住“嗤”地笑了一声,忙用袖子遮住了脸。
静敏郡主立时噘起了嘴:“喂!你一个做长辈的,跟我比什么比?你生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要守寡守到死!”
“静敏!”陆离皱起了眉头。
苏轻鸢不慌不忙地道:“郡主大概还不知道,这样对长辈说话是要挨大嘴巴子的!”
静敏郡主有恃无恐地叉起了腰:“你倒试试看!你敢打我,皇帝哥哥不会饶你的!”
苏轻鸢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两边脸颊:“这么不懂规矩,将来怎么进宫当皇妃啊?”
静敏郡主拍掉她的手,叉腰道:“我一向不懂规矩,皇帝哥哥还不是一样宠我?再过一个多月我就是贵妃娘娘了,到时候你那个娇滴滴的妹妹还得向我行礼呐!”
“静敏,你不是要去看新开的木芙蓉吗?”陆离忽然在旁提醒道。
静敏郡主依旧抱着苏轻鸢的胳膊不放:“难得碰见一回,太后跟我们一起去吧?”
苏轻鸢缩回了手:“罢了。你们年轻人去玩吧,我这个做长辈的就不凑热闹了。”
静敏郡主闻言小嘴一撇,不乐意了:“说你是长辈,你还真摆起长辈的谱来了!咱们这些人里头数你的年纪最小,你装什么大瓣蒜!”
苏轻鸢尚有迟疑,陆离已附和道:“今年御花园的木芙蓉开得格外好,母后多日不出门,也该出来散散心才是。”
苏轻鸢看了他一眼,面上淡淡地笑着:“哀家倒确实是为了看花出来的,就怕你们年轻人觉得烦,不如各逛各的吧。”
“母后说笑了。”陆离的语气有些无奈。
静敏郡主重新抓住了苏轻鸢的手:“你虽然有些时候是挺烦的,但比起你那个娇滴滴的妹妹还是好多了!这木芙蓉花我跟皇帝哥哥来看过好几趟了,再陪你逛一回也挺好!今日我和皇帝哥哥说好了要开前年藏在望月亭下的那坛桂花酒,人多热闹些!”
“你们……常来?”苏轻鸢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
静敏郡主重重地点了点头:“当然啊!宫里能玩的地方那么少,转着转着就到御花园来了!”
苏轻鸢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陆离跟在两人身后,有些心不在焉。
静敏郡主照例是不肯好好走路的。才走了几步,她就拽着苏轻鸢抱怨道:“你走得那么慢做什么?这儿又没有外人,还端着皇太后的架子呐?赶紧现出你的真面目来,我要跟你赛跑,不比是小狗!”
说着,她拉着苏轻鸢重重地拽了一下。
落霞大惊失色,忙冲过来扶住苏轻鸢:“娘娘小心!”
静敏郡主拧紧了眉头:“那么紧张做什么?至多不过摔一下嘛,又不会受伤!你那么怕摔,走路都死盯着脚尖,该不会是真的有小娃娃了吧?”
“不许胡说!”陆离疾走几步跟上来,将静敏郡主拉回了自己的怀里。
苏轻鸢站稳身形,平静地反问:“你看像吗?”
静敏郡主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若有所思。
苏轻鸢高傲地瞟了她一眼:“别看了,你也看不出什么来!如今你可以好好嘲笑我,等你自己进了宫,你身边的奴才也会拘着你不许跑不许跳的——毕竟你现在摔了只丢你自己的脸,等做了皇妃还要跌跤,丢的可就是皇家的脸了!”
“那若是太后摔了呢?”静敏郡主不服气地反问。
苏轻鸢高高地昂着头:“那自然是丢全天下的脸!”
静敏郡主不服气地撇了撇嘴:“你自己明明也是个疯丫头,哪里就轮到你教导我了!”
苏轻鸢大度地笑了笑,不跟她计较。
一路闹着到了望月亭,静敏郡主立刻跑去找那坛桂花酒了。
苏轻鸢走进亭中坐下,看着外面的木芙蓉花出神。
陆离略一迟疑,走到她对面坐了下来:“你冷不冷?这亭子不挡风,你若受不住,咱们挪到旁边的阁子里去。”
苏轻鸢依然看着外面,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阿鸢,”陆离压低了声音,“近日事情比较多,所以……”
苏轻鸢仍旧毫无反应,倒是淡月替她抢过话头道:“近日事情比较多,所以只有时间陪静敏郡主逛花园,却不得空到芳华宫去露个脸嘛!娘娘都知道的,皇上不必解释!”
陆离的脸上有些尴尬,许久才道:“流言好容易平息了几分,我若到芳华宫去,恐怕会给对方以可乘之机……若是再有新的话题出来,咱们未必招架得住。”
“既如此,刚刚静敏邀我同行的时候,你就该阻止才是。”苏轻鸢终于转过脸来,淡淡地道。
陆离面露苦色:“既然遇见了,就不必刻意回避,而且……”
“而且”后面是什么,他没说,苏轻鸢也没问。
沉默片刻,陆离沉声道:“快要结束了……阿鸢,还剩最后四天,咱们一定要顶住!如今朝中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只要你平安无事,除孝之日就是事态平息之时!”
“什么事态平息?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静敏郡主捧着一只酒坛子,笑嘻嘻地冲了进来。
这时早有小太监送了炙炉和新鲜的生肉来,显然是打算在这亭中现烤现吃。
静敏郡主抱着那只酒坛玩了一会儿,拍开封泥,霎时桂香四溢。
苏轻鸢闻见酒味,立时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按住了胸口。
“太后娘娘,要不要拼酒?”静敏郡主挑衅地向她举起了手里的酒盏。
苏轻鸢笑着摇了摇头:“我最近吃着药,太医嘱咐了不能饮酒,所以这次先便宜你了!等我病好了再找你拼一场,一定喝到你趴下为止!”
“不能喝酒?什么病那么古怪?”静敏郡主狐疑地打量着苏轻鸢。
后者无奈道:“也不知是病古怪还是药古怪,总之我怕死,太医的话不敢不听的。”
静敏郡主转了转眼珠,忽然放下酒盏,向苏轻鸢猛扑了过来。
苏轻鸢下意识地将右手放到小腹上护着,谁知静敏郡主的手恰好也准确地按在了同一个位置上,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她的手背。
“你做什么?”苏轻鸢冷下脸来。
静敏郡主在她手背上按了按,笑道:“好像没变大,不过——你那么紧张干什么?那里有什么宝贝?”
“静敏,不得无礼!”陆离站起身来,厉声喝道。
静敏郡主靠在苏轻鸢的怀里,偏过头来笑道:“我跟太后闹着玩罢了,皇帝哥哥又在紧张什么呢?”
苏轻鸢夸张地舒了一口气,猛然用力推开了她:“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手里藏着刀子,准备杀了我呢!”
静敏郡主“嘿嘿”地笑了两声,目光在苏轻鸢的胸前停留了一瞬。
苏轻鸢白了她一眼:“羡慕也没用,该没有的还是不会有!”
“你自己以前明明也没有……”静敏郡主小声嘀咕道。
陆离站在桌旁看着两人笑闹,手中紧紧地攥着那只酒盏,指节发白。
“静敏。”他沉声开口,面色冷峻。
静敏郡主咧嘴一笑,正要说话,外面忽然闪进一个人来,直向陆离扑了过去。
“皇帝哥哥小心!”静敏郡主立时高叫起来。
苏轻鸢竭力稳住身形,不许自己失态。
她很快便认出了来人——正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念姑姑”。
念姑姑嘶吼着扑到陆离的身上,对准他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下去。
旁边的小太监们慌忙冲上来,七手八脚地把人拉开。
隔着厚厚的衣袍,陆离自然没有受什么伤。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念姑姑:“长离到底做错了什么,姑姑每次见到我都要生这么大的气?”
念姑姑没有理会他的话,却转向苏轻鸢,厉声吼道:“杀了他!”
苏轻鸢迎着她的目光,冷声道:“在宫里敢说这个‘杀’字的人可不多。皇帝念着旧日的恩情不肯同你计较,哀家却不曾受过你的恩!上次芳华宫门口,哀家已经饶过你一次了,这是第二次——事不过三,念姑姑可要留心了!”
“你……你要杀我?”念姑姑收敛了张牙舞爪的姿态,怔怔地看着她。
苏轻鸢冷哼一声:“你若安分守己,哀家自然不想杀你,只盼你不要自寻死路!”
陆离叹了口气,走过来挡在了两人之间:“母后,念姑姑她……”
苏轻鸢横了他一眼,转身出了亭子,拂袖而去。
念姑姑似乎有些不甘,挣扎着推开小太监,想要去追。
却听苏轻鸢冷冷地丢下了一句话:“装疯卖傻的游戏玩了十五年了,还不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