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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彦闻言笑起来:“那就好。”
他说着话时,手一抓, 发绳落下了。
胡天捡了发绳, 拿了梳子给归彦头发梳顺了,如此也就罢了。
“走吧。”胡天道, “去尾舱, 刚才王惑师叔跑走了。说不得现下在尾舱哭唧唧呢……”
此时王惑才没哭, 他还拉着朝华在八卦:“他俩定然好上了,我道为甚小归彦后来都不给我写信呢……”
“闭嘴,且听姬颂说事情呢。”朝华伸出三根指头,揪包子皮般将王惑的嘴巴揪成了一团。
王惑起先还挣扎,心里将胡天骂一骂。
待到胡天归彦到了尾舱,王惑却是同朝华一起向他俩拱手一揖。
非但是他二人,尾舱之中的侍神者均如此。
胡天吓一跳,又没个地方好让开, 只好拱手弯腰回礼:“当不得。”
胡天也不傻, 随便一猜也是明白此番情形同自己传信有关联。怕是姬颂已将此事告诉这些侍神者。
姬颂上前扶住胡天:“当得的。”
“好歹我也拿着那个客王令牌, 总得做点事儿不是。”胡天道, “否则岂不是成了吃干饭的了?所以诸位也千万别对我如此客气了。”
众人皆笑。
此时姬无法一抬手, 尾舱众人各自散去, 各行其是了。
王惑蹦过来:“小归彦, 你进阶咯。”
“是啊。”归彦点头。
胡天凑上来:“师叔, 王师叔, 我也进阶了。”
朝华上前道恭喜。
姬颂在一边幸灾乐祸:“朝华你回去务必告知宋弘德, 胡天七阶了。”
朝华无奈:“如此的话, 宗主说不得会想要将刘眩鹤的转世找出来鞭笞。”
“还是小归彦比较厉害的。”王惑却是冷眼瞧胡天,“此番你竟能给被逐者传信,想必经历不凡。有没有照顾好归彦?有没有对他好?”
“您这话说的。”胡天失笑,“还是我师叔不是?怎么好像我天天年年都在虐待归彦?”
王惑翻白眼。
可不是虐待归彦么,让他那么纠结亲亲的事情。归彦一个眼神上去,你就该扯了衣服给他随便亲才对啊……
王惑想东想西,胡天亦然。
“还没问你呐,前番给归彦写了什么信,惹了他又是要去亲小兔子又是要去亲爹爹。”
胡天给王惑挖坑,对朝华道,“师叔,你可得管管他啊。”
王惑不服:“还不是你……”
朝华捂住了王惑的嘴。
此时姬无法上前:“稍后就要下船去,诸位得换个行头才行。”
这也是经纬拍卖的规矩,这半个月入希言城,必须隐去修为做个凡人,再者不可以真面目示人。
“你被认出了无所谓,归彦这样好看,看一眼就能记住,必要好好装扮一番才行。”
王惑说着拿出乾坤袋来,掏出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件衣服:“小归彦,我觉得这套特别合适你。”
乃是一身大袖衫。
归彦看了看:“嗯。”
王惑兴高采烈,将衣服递给归彦,他再转头,却见胡天正凑在一遍,看剩余的衣服。
王惑:“去去去,不给你。”
“你果然不是我亲师叔啊。”胡天故作愁苦。
王惑理直气壮:“那是啊,论辈分,穆尊还是我师伯呢。”
“这样啊。”胡天改口,“你果然不是我亲师兄。”
“那我也该是归彦的师兄了?”王惑掰手指。
朝华将他撵到一边,将衣裳推给胡天:“你且挑。”
胡天乐:“还是朝华师叔好。”
胡天随意拿了一套衣裳。
看四下,周围人纷纷用了隐匿身形的阵法,换衣服了。
胡天方想着自己也画一个阵法,四下幻象起。
一见便是归彦的法术。
胡天也是不矫情,换了衣服转身,却见归彦还在和衣服打架。
胡天大笑,上去帮忙。越帮越忙,干脆给归彦挠痒痒,笑作一团。
待到折腾妥了,归彦拽着袖口问胡天:“好不好看?”
胡天毫不犹豫:“好看。寰宇第一的好看。”
归彦这才撤了幻象,却见四周已然没了个认识的人。
众人面貌竟然都是有了变化。或是变作旁人,或是干脆戴着奇诡面具,有些甚至看上去就没了五官。
胡天灵气外放,寻了半晌,也没找出个熟人来。
胡天眨了眨眼:“这就有意思了,王惑师叔,您出来啊,给我带个路。”
人群之中一个戴着黑面具的人走出来:“你小子如何这么多的事儿。”
王惑的面具黑乎乎一团,只有两个眼睛的位置两个洞。
胡天看了看四周,又指了指自己的脸:“这要怎么弄?”
“用法诀将自己变化了呗。”王惑道,“这可是二阶就会的。”
胡天发愁:“我二阶的时候哪里学过这个。”
归彦也是没学过。
王惑只好取出两个面具来,都是黑黑的一团,递给胡天:“拿去吧,我只有这样的。”
胡天分了一个给归彦,再自己戴上面具:“怪勒人的。”
“不舒服。”归彦抓着面具戴上,又看向胡天,“不好看。”
“不好看的是我。”胡天忙说,“归彦戴着这么个黑乎乎的玩意儿,还是很好看的。”
归彦勉强接受了胡天的赞美,伸手抓住胡天的胳膊:“阿天要抓紧了,不要丢了。”
“好咧。”胡天一叠声答应着,却是拍脑袋,“王师叔,这修为怎么隐匿啊?”
“你可真烦人。”
王惑身边一个人将他推开,定然是朝华。
她道:“无须自己来,希言城此时隐匿大阵已是开启,凡进入其中的,向外都只是三阶的修为。”
神魂识海如旧,但对旁人来说就是三阶的。倒也是奇妙得很。
“还有一个要小心,”此时一个脸上裹了一堆白布条的人冒出来。
胡天吓一跳,心说姬无法怎么如此想不开,非要化妆成个木乃伊。
姬无法道:“兄长入城之后,不可对别人使用法术。神念、灵气最好都是不要外放看别人。”
胡天好奇:“那有人要打我怎么办?”
“城内禁制械斗。”姬无法此时领着胡天向船外走去,边走边给胡天扫盲。
这也是希言城法阵的缘故,法阵禁制械斗,对旁人用法术,或被法阵误判。
就是当场绞杀了。
胡天这便是安心了:“我且入城,当自己是个凡人就是了。”
“如此甚好。”姬无法领着胡天上了甲板。
此时甲板上数个奇怪的法阵。
有侍神者踩上法阵,法阵光华闪过,那些人便是不见了踪迹。
姬无法给胡天解释:“这些传输阵可以将人随即送到希言城内,分散开,不引人注意。”
胡天点头。
归彦却是皱起眉头来。
他看那法阵一次只能站一个,朝华此时上了法阵,王惑却是站在了另一个上面。
归彦问姬无法:“我是不是要同阿天分开走了?”
“是如此。”姬无法点头。
归彦不高兴。
胡天忙说:“咱俩谁跟谁,肯定是一眼就能认出对方的。认不出的话,我就跑到星星边去同你讲方位。”
“好吧。”归彦摸了摸脸上的面具,“阿天要立刻告诉我。”
“成。”
胡天点着头,走进了传输阵之中。
少顷光华闪过,胡天站在了一处深巷之中。他看了看四周,心道:完球。
这是个什么地方,他认不出来。
胡天想了想,神念微动。一抹神念落在识海之中六芒星边缘:“胖胖,我到了个地方,认不出位置来。你先别急。”
六芒星那一边,立刻也有声响传来:“阿天,我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咦,我看到了王惑、朝华和姬无法。”
胡天顿时松了一口气:“你且同他们一处吧,我这就去找你们。对了,不要直呼他们的名字,防止暴露了。”
“好。”
胡天回神却是笑,这星星还有即时通讯的功效,真是了不得。
既然知道归彦现下已经同王惑他们在一处,胡天便是不发愁。
他慢悠悠出了深巷,走到一处大街上。
此时倒是没了前番夜间来时的邪气,好似普通三族共存的界域一般熙熙攘攘。
胡天东张西望,走了好一程,却是如何都不见归彦他们,倒是四处乱走,走到一处大门前。
这建筑颇眼熟。
朱红大门尤其显眼,只是门外此时无有美少年。
胡天笑起来。不知大脸此刻在不在其中泡美人。
他有心上前扣门环,却又是摇头。
找那个人魔做什么?他知晓归彦来,还不得烦死他家归彦呢。
胡天转身懒洋洋。
归彦声音又在胡天脑海中响起:“阿天,王惑说,等等经纬拍卖行就要有一场拍卖,你来找我们。”
“成。”
胡天刚用神念说完话,身后“吱呀”一声门响。
几个壮汉自门内出来,冲到胡天身边将他围住。
胡天挑眉:“这是要打劫?我可是同你们老板认识的。”
“认识你还不进门?真是无情无义得很呐。”
胡天转头,银庞坦胸露·乳,裸·着个脸走出门来。他眼周银纹在日光之下流转。
胡天刚想打招呼,却是一摸脸,于是低沉着声音:“你谁啊,不认识。”
“行了,别装了,我还能不知你是谁?”银庞白眼翻的只差将眼珠子翻个儿了。
胡天被识破,乐道:“别来无恙啊,大脸。”
虽这银庞对归彦有意,但他帮过胡天,胡天对他实在讨厌不起来。
银庞乜胡天一眼:“还好意思给我取诨名?我还以为你死了,很是伤心了一回呢。”
“这不是我活回来,也立刻给你写了信么。”
不提这个也就罢了,胡天一提这茬,银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由提高声音:“你这没良心的,你还好意思讲,你写得那是什么?我自……姬先生处得来的消息,都比你说的多!”
胡天直被这人魔嚷的脑袋疼,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他四处看:“啊呀,不和你唠嗑了,我还有事儿呢。先走了。”
胡天说着蹦起来,越过人墙,拔腿就跑。
“你给我回来。”银庞追上去,抓了胡天的胳膊就给拽回来。
“干嘛干嘛,拉拉扯扯的。”胡天拽了自己的衣领,“大脸,归彦不在,你就不要形象了?小心我给你告状啊。”
银庞闻言这才想起归彦来,他四下看,不由喜道:“怎生没见那个小讨厌鬼?”
“怎么说话呢?”胡天扯回自己的衣裳,“我家归彦人见人爱!”
“我又不是个人。”银庞理直气壮,又问,“你是不是要去经纬拍卖行?”
“是啊。”胡天点头,“对了,刚好问你个路,那地儿怎么去啊?”
“既然故人相见,不如我送你好了。”银庞说着打了个响指,立时八匹高头大马拉着辆舆辇来。
银庞翻身上去,扯开舆辇门帘,转身对胡天伸出手:“宁可共载不?”
胡天打哈欠:“你让让,让我上去啊。”
银庞怒收手,进了舆辇。
胡天四爪并与爬上了车,进去了。
胡天一进车厢,那八匹大马就自行走起来。
这车厢自然是延续银庞钟爱的风格,铺着软垫妖兽皮,四处五颜六色,颇奢华。
此时银庞歪在车厢内,不说话。
胡天进去扇了扇,打哈欠,顺便踢了银庞一脚:“还没问你呢,怎么刚才你就知道外面的是我?”
胡天一转身,朱门炉鼎楼就开门,说是偶尔鬼才信。
银庞歪过去:“你猜呢?”
胡天果然猜起来,他想了片刻,摊开手掌,掌心一颗黑气缭绕的珠子。
魔珠,乃是前番银庞做向导,带着胡天他们去魔域时,给胡天的。
胡天将珠子抵到银庞面前:“还给你吧。我不喜欢被人监视着。”
“非是监视,这珠子离我百丈,我也就感应不到了。银庞却将胡天的手推回去,“便好似老友来时的扣门声罢了。”
胡天看了看手,犹豫片刻:“也罢了。万一我找你时,你真和美少年滚在床上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儿,你听不见我敲门,有这珠子也便宜。”
银庞闻言眼角抽动,恨不得立时去抢了珠子回来,再一脚将这人踢下车去。
银庞咬牙切齿:“你这人,真是蠢得让人想抽!”
“要打架?”胡天瞥了银庞一眼,“不想奉陪,谢谢。”
银庞气得挠车厢。
胡天乐:“哎,别玩儿了,不是说得伪装了才能进经纬拍卖行吗?你怎么还光着个胸膛,裸着个脸?”
“要你管?”银庞这么说着,却是将衣裳合起来,也不知道打哪儿挠出一根腰带,束在了腰间。
顿时光溜溜的胸膛不见了。
胡天不禁盯着他看了片刻。
银庞见胡天如此,一时雨过天晴:“小天天干嘛这么看着我?难不成是不喜欢我这样?”
胡天忙摆手:“怎么会呢,你这样别提多护眼了。”
“护眼?”
“是啊,”胡天认真解释,“那光溜溜的太伤眼睛了。”
“你滚!”
胡天让开银庞一击,大笑:“脸上也别光着啊。”
银庞没有动作。
胡天也不瞎操心,只管掀了车窗帘子,向外看:“这慢悠悠的什么时候才能到啊,我家归彦该等急了。”
此时归彦也的确是急了,他同王惑、朝华并姬无法一起到了一处高楼前。
这楼颇普通,四下也是没什么人。
楼上门匾却写着:经纬拍卖行。
入内才发现,此处别有洞天。
一条甬道宽三丈,两面石墙,墙上凿开隔间来。
两丈高隔间好似商铺,其中坐着修士。修士面前多半摆放着各色贩卖物品。
路上若有修士见了物品想要买,便是进入隔间中。隔间会立刻黑下去,不再给旁的修士进入其中。
甬道直向前走去,一直走到尽头,三条光幕红黄蓝。
“这是三道门。”
王惑对归彦很照顾,每到一处都是尽心讲给归彦听:“是三场不同的拍卖,随进随出,若是拍得了物品,穿过这门出去,还可触发传输阵,直接出城或者去往城内其他地方。”
归彦点头:“我们现在要去哪儿?阿天还没有来,要不要等等他?”
“等不得,”王惑撇嘴,“这儿就要开场了,我们还是先进去的好。归……呃。”
“叫我胖胖吧。”
“这是什么名!”王惑老大不乐意。
“阿天起的,都是好的。”
“简直要完。”王惑没好气,“你同那个谁说,我们要进红色的门,让他来找。”
“好。”
归彦依言,一念进识海,对胡天道:“阿天,我们到了,进了红色的门,你也快点来。你是不是走丢了?要不要我去找你?”
半晌,胡天才传来声音:“没有,我等会儿就到了,还坐着马车呢,就是这马有点慢。归彦你们先进去吧。”
“好。”
归彦如此才跟随王惑进入红色的门中。
进了门,立刻有小童上前来:“三层尚有空房,几位是各行其是,还是共在一处?”
因着一房为一个号牌,拍卖叫价时,都是以房号为准。
王惑朝华都是看向木乃伊。
姬无法道:“我爷爷定然取了房,我且去找他。晚间在老地方见?”
“甚好。”朝华点头,“你且去吧。”
木乃伊走了。
王惑朝华则是领着归彦取了一个号牌。
少时,小童领着他们进了房。
进入房内三面是墙,正对着门的那一面却是栏杆。
房内布置简约,四张椅子,一张桌。
归彦走到栏杆边,向外看去。
此时看来,这处乃是一栋楼,三层。房间环绕,围出一个圆形天台。
此时天台之上还没有人。
归彦坐下来,双手叠在一处:“阿天怎么还没有来。”
王惑凑上前去:“胖胖,前番你写了信之后,都没有同我回信呢。你同那个谁,现下是不是双修了呀?”
归彦抬起头:“没有啊。”
“嗯?”王惑挑眉,拍案而起,“他分明都要亲你了!居然不同你双修,我要劈了那个混账玩意儿!”
“坐下!”朝华大喝。
王惑“咣当”坐下,双手放在了膝盖上,转头,两只眼睛在黑色面罩之下转,委屈兮兮道:“朝华,你看胡天不负责。”
“闭嘴。”
“王惑你误会了,”归彦认真说道,“阿天没有想亲亲我。我想亲亲阿天。”
这便连朝华都好奇起来。
归彦却也不解释,只问王惑:“我想同阿天双修,要怎么办呢?”
王惑端正坐直:“这个好办,天天对她说呗,说久了,就答应了。”
朝华一巴掌拍开王惑:“归彦你莫听这个老头儿胡说八道。”
“哪儿有啊。”王惑委屈得要哭了,语带哽咽,“那时候我就是这么对朝华说的啊,你开始不是不同意,后来就同意了?”
“放屁。你要是不那么跟个话痨似得,我早就同意了。”朝华想起往事,简直要手撕了这个蠢货,“我本觉得你是个英俊少年,不想死缠烂打了,简直是个苍蝇。”
朝华深吸一口气,对归彦道:“好孩子,死缠烂打多半是双方属意彼此。你可是喜欢他,他可是喜欢你?”
归彦摇头,失落道:“阿天好似不想同我双修的。”
“咦?他眼瞎啊,居然不想同你双修?”王惑不禁火冒三丈,“那他想同谁双修?”
归彦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
“哼!”王惑义愤填膺,“若让我知道他居然喜欢别的人,非给他两眼挖出来。”
这么说着时,两个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平台上。
王惑不禁随手打开一遍墙上的蜃影临境阵。
却见平台之上,一个人正将另一个抱着。
被掐着的那个特眼熟,一身短打戴着同王惑相同的面具。
王惑“唰啦”站起来。
下一刻,却是胡天一脚踢开了银庞:“你个骚包,走正门会死啊?闷死大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