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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男女衣着,悉如外人……”
华国古士陶渊明曾有对秘境的著述,某种意义上,隐门和天门洞天,于华国而言,正是这般。
既有秘境,那么,是否有秘境中的秘境呢?
这般俨然近乎天机般的秘密,寻常人顶多带着猎奇心态,真假不知,可对于裴崛也好许云也罢,哪怕是唯美惨淡月光下的魏无双而言,答案自在心中。
心中,仍是有那少年,眼中,那少年已经倒下。
魏无双气息已绽放,身后的李翠茹却是死命拦住。
宫主行事,一般情况下,李翠茹这等副宫主者,再如何年纪大些,终究是不敢有此大胆想法。
此刻却是不同!
不管先前宫主如何“一意孤行”,如何个心思“匪夷所思”,当下再过去,等同赴死!
哪怕是青岫派的镇派阵法尽出,仍是阻挡不了这些修士的杀机,如今就剩她跟这位宫主,如何能再“放任”这年轻宫主“胡来”?
她压低声音,生恐远处那些修士察觉,或者说即便深知对方知道她们在远处观望,但最起码不弄出什么动静,对方未必在意。
“宫主,无双,抛开你的身份不谈,我毕竟是你的师姐!他已经死了,你还在执迷什么?你若是这般冲动,后果你想过没有?”
李翠茹死死拽住魏无双的衣袖,情急之下,竟是搬出了昔日的师姐身份,想以此压制眼前这昔日师妹的冲动念头。
她想不明白!
人若还活着,倒是能理解,毕竟这许青穹在巨崖那头,是何等的耀眼,何等的令人心神大颤,令人神往。
真要是与青岫派有所交集,隐门这片修炼秘境,兴许不久之后,将会由一个清一色女子的宗门执牛耳,可现在形势急转直下,怎地还这般意气用事,糊涂了么?!
“他死了么……”
魏无双心心念念,竟是目光一黯,痴滞了一般。
小时候,老宫主在门派禁地后头的境中境遇到她,也因此她捡回一条性命,来到青岫派修炼。
从那时候到现在,度过了二十有余的春秋,除了修炼就是修炼,男人这种生物,在她眼里,根本没什么概念,印象里头,顶多是老宫主提及的“臭男人”这等说法。
她似乎根本就没有情窦初开的时候,似乎门派里头的心诀剑法阵法藏书,才是正经,才是她所应该投入精力的,她的生活她的追求,就应该是跟老宫主一般,护派、修炼、飞升……
然后再飞升之前,物色好新的门派宫主人物,这时候已经是融入她血脉的东西,说是一种使命也不为过。
可这种桎梏,终究还是在一种因缘际会下打破了……
想要追求更高的修为境界,必然是免不了游历,门派禁地那头,她无法触及,且老宫主飞升之前,也是千嘱万咐,除非是已至飞升一境,否则不得踏入禁地之内,所以,她只能是按照老宫主制定的路线前行,不管愿意与否。
老宫主如同母亲、严师般的存在,哪怕已经飞升隐门,她也不敢轻易打破规矩束缚,内心似乎都未曾绽放,何来凋谢感伤一说。
可女子,心性里头,是崇拜英雄的。
直至她游历华国诸多秘境,遇到那位老爷子许哲,许是投缘,老爷子在教导她不少仙门绝学之余,曾说及一位叫做许九皇的传奇人物,种种事迹,令她心生神往,内心深处,似乎有花蕊触动的痕迹……
得知许九皇早已离开地球,最后的踪迹是在天门洞天,且曾经在地球留下的剑法绝学,尤其是仙魔诛,似仙似魔,寻常修炼者只可远观不可亵渎,哪怕是老爷子提及,也是兴叹感慨不已。
只是,她屡次问及许九皇的身份,那老爷子总是及时收口,不再多提。
回到青岫派之后,魏无双说是在闭关,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过是在拼命压制内心的冲动,或者说是一种“背叛”。
这世上,真的存在过这般奇男子?!还是说,这不过是许哲老爷子道听途说,美化了此人的事迹。
直到她第一次遇到许青穹,不管她承认与否,不管她的表面是如何冷若冰霜,她自己清楚,这个少年,给她留下一种“古怪”的印象。
甚至这种印象,跟好感不搭边,可那少年就是让她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好奇心,或者说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神秘感。
一旦这种印象衍生,不自觉之下,就会生出想要进一步了解的念头,她魏无双毕竟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女子,并非表面上看着的不食人间烟火。
所以她在天佛山第一次见到此少年之后,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之后出现在昆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何。
仅仅只是想要观战么?
而在昆仑见到那少年屡屡倒下,却又如钢枪一般站起,身形挺拔,似乎这世上没有任何力量能将他打倒。
她内心深处的花蕊,似乎又升起了那种触动感。
她没见过许九皇,不知道这传闻中的男子存在与否,或者也许只是老爷子许哲杜撰出来的人物,可遇到许青穹之后,即便大多时候,她只是远远看着,可她却是难以否认一点,若这世上真有许九皇那等人物,这许青穹也许就是这种类型。
那般眼神,如何是一个少年所能具备,那般气度,又如何是区区绝世天才四个字可以形容。
直至巨崖一战,她不愿意承认,可内心深处似乎“昙花一现”,有种叫做情感壁垒的东西,出现了坍塌,出现了松动。
让她感到可怕的是,她明知道如此,却没有刻意压制的想法,明知道这般任意下去,可能会让自己沦陷,就此辜负了老宫主的期待看重,可这世上,还有四个字,是老宫主所无法预料和抗衡。
情非得已!
臭男人三个字,越是狰狞说出,越是说明,那老宫主曾经沦陷在某个男子手里,既然如此,她都办不到,又为何要给一个年轻宫主按上重重枷锁呢?!
“他不会死的……”
魏无双喃喃一声,风不知何时起,吹乱她的发梢,吹散她的面纱,只是,这一次,她似乎全然没有留意,任由那片薄纱面巾飞落,衣袖虽仍是被李翠茹死死拽着,可她心中越乱,气息愈发绽放凶猛,那李翠茹察觉到什么,再用力一扯,袖断,白衣胜雪的她,已经飞身而去。
她不想留下遗憾。
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我魏无双这条命是宫主你捡回来的,恩同再造,可我这些年为青岫派也付出了太多,我的整个青春,都已奉献给了青岫派,若是还嫌不够,我这条命还给你便是。
有些女子,便是如此,往往不知何时动情,可一旦察觉到什么,便如飞蛾一般,即便知道自己有可能会被烧成灰烬,可仍是不会改变初衷。
也许,这是情爱,也许,这在另一种层面的解读,何尝不是一种自由。
爱的自由!
那少年有没有对自己有同样心思,那少年会不会冷眼相待,她根本没有多想。
至少在这一瞬间,她是自由的,是无拘无束的……
“宫主,无双,你……”
她飞身而去,决绝,她那冷如冰霜不苟言笑的脸,绝世,倾城,笑的无比灿烂美好,若是有人能看到这一刻的她,大抵上,只会想到两个字来形容。
仙子!
事实上,她的美貌,比起窦倩比起小道姑,只会是更为出彩,断然是不会逊色。
她飞升落下,脚步慢了下来,不知是“近乡情怯”,还是另一股莫大的害怕压下了一开始的冲动。
他好像没有了生机!
也就是说,他听不到自己的心声,看不到自己的容颜,便是那看不透心思的眼神,也是再难看到?
少年躺在“雪地”里,自然是不会有任何回应,似乎,真的是没有了丝毫生机。
剑却不是!
那些修士,也并非胆小之辈,先一步围了过来。
黄古已经作古,那老剑条如同斩仙之剑,没入了这等肉身力量强悍如斯的筑基肉身,却是如同匕首没入豆腐一般,没有任何侥幸。
“黄古大师兄死了?”
“筑基三境,这等末法之地,竟然真有人能杀死黄古大师兄,这……”
有人开口,全部是不可思议的口吻。
白猴相对来说,要镇定一些,只是心思如何,无从得知,只是,此人知道一点,若是此地真有重宝,这柄剑,必然就是了!
哪怕黄古无任何动作,让他白猴全力一剑刺出,都未必能贯入这等筑基肉身,可是……
剑动!
无人出手的情况下,剑身颤动,竟是直接飞离黄古的身体,落至雪杀之中,没入几寸,叮的一声,折断!
一缕神魂凭空而出,就这般站在那少年跟前。
“昔年我许九皇曾视尔等之辈为刍狗,一心寻求突破,难免有错杀之时,因果就此种下…我徒最后关头,非借我之力杀生,同期心境比起,堪称青出于蓝…今日我不杀尔等,在我没有反悔之前,走吧。”
白猴等人瞠目结舌内心震怖之至时,这缕神魂缓缓开口,如同天边落仙音,十里长沙方圆,蓄势,真君仙威浩荡,从高空俯瞰而下,一道巨大的光弧,延伸下去,三十里不止。
事实上,即便没有这等逆天蓄势威压,单单是神魂自身透出的气息,已经是造成跨境大威压,白猴等筑基修士,心脏抽搐者,比比皆是。
“前…前辈大恩,我等铭记!”
白猴眼神之中,只剩下一片无尽的震怖,思维近乎空白短路,匆匆跪拜之后,如履薄冰,低着头不敢抬眼,抱着黄古的尸身,直接冲霄而上,丝毫不敢回头。
他怕!
跨境威压,做不得假!
他怕这道神魂大能一旦改变念头,莫说这些师弟,就是他白猴,也只能跟黄古一般,永远回不到空荒修真星辰。
嘭嘭嘭!
月色下,道道身影冲霄而去,眨眼,消失在目域范围之内,速度之快,卫星画面捕捉,都是不及!
空间,一片沉寂,悲壮,感伤!
剑条已折,神魂袅袅,难以为继。
“青穹,你尽力了!”
话落,神魂袅袅而散,在月色下,在雪沙上,这道昔年留下的仙帝神魂,就此彻底消散在天地之中,消散在自身爱徒的跟前……
月色下,那少年手指似乎微微一动,再无任何生机迹象,那女子驻足,很久很久。
直到李翠茹落下行至,还未出口,魏无双已经抱起少年,眼眶,不知何时,已经微红。
烟尘划起,她带着他朝青岫派的方向飞去,几滴晶莹随风而散,落不到雪沙之上。
李翠茹摇头,终究是跟了过去。
这个师妹宫主,终究是动情了……
……
青岫派处于一片无声爆裂之中……
没人敢异言吱声,可神色交流间,若是能开口,恐怕光是声浪,都能让门派后方禁地的那片天湖掀起惊涛骇浪。
天湖,在青岫派里头,属于禁忌话题,传闻这条天湖延伸的尽头,是一片恶魔地狱。
又有人说,那里并非恶魔地狱,而是一片人间仙境,老宫主曾在那头,认识了那负心郎,情伤之后,才依湖而建,创建了青岫派。
也有人说,老宫主当年飞升,天湖曾下暴雨,那是老宫主的眼泪,只因为当初的那个负心郎并非真的负心,而是那负心郎的家族隐瞒了真相,欺骗了老宫主。
情郎心仍在,只是天各一方……
天湖,仿佛就是一个秘密之湖。
其中还有一个秘密,如今的青岫派,只有李翠茹和魏无双知道。
天湖的尽头,是青岫派的禁地,也是一处灵气浓郁的秘境……
“宫主,你真的打算要湖葬?”李翠茹问道,面上已经是透着一种任由斯行的神色。
“翠茹,师姐……”魏无双轻笑,满眼决绝,“师尊当年离开,最念念不忘的,未必是我等青岫派,而是那个男子,我相信你也明白,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人一生,爱一次,已经无憾…我也只是想尽力一下,能不能复活他,没有把握,兴许,师尊当年那话,只是在骗我们,可是,就算是假的,我也愿意被骗!”
轻舟已泛湖面,少年躺在一干净的散发女子清香的床褥上,魏无双已经飞落轻舟,御气行舟,朝那波光粼粼的远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