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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前的晚上,校图书馆中一片安静中,阵阵翻书声。莘莘学子们为着备考而奋力学习着。
陆梅正在整理导师的笔记,他合上临时借来的参考书,起身去还。一旁的庄晓捷也正在专心地琢磨着一本《身体从未忘记》的书,里面提到的心理分析对于治疗PTSD的理论,没有注意一旁起身陆梅。
“如果一个生物处于生死存亡的阶段,它的所有精力都会集中在抵抗看不见的敌人中,而不再关注养育后代、关怀同类和求爱。对我们人类来说,这意味着只要我们的意识开始自卫,我们最亲密的关系就会受到威胁,因为我们不再能想象、计划、玩耍、学习,以及关注其他人的需要”——摘自《身体从未忘记》。庄晓捷将这段内容读了多遍,每一次都会激起那段两年前突发事件的回忆,每次回想这段难以释怀的经历,她总会想起那个匆匆一面之后就不见踪影的人。想着想着,她下意识的从背包里掏出了钥匙,将上面挂着的那根短短的棍子握在手中,慢慢地抚摸着。
陆梅抱着新挑选的几本书走回来,随意抬头的一瞬间,发现庄晓捷正呆坐在那里呆呆出着神。
陆梅轻轻坐回桌前,她疑惑地看着还在出神的庄晓捷,并顺着她的眼神向下移动目光,当看到她手里的东西时,陆梅大吃一惊。
“晓捷,你手里的酷棍是哪儿来的?”
“嗯?这个么?你叫它什么?酷棍?”
“是啊,你带着它怎么不知道它名字呢?”
“这个是别人落在我这里的,将来还要还回去的。”
“小梅,你懂这个呀?”
“当然,我也有一根,就是咱俩的颜色不一样,你这个是银色的,你看,我的是红色的。”说着,陆梅激动地掏出自己的酷棍给庄晓捷看。
庄晓捷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什么似的,赶紧抢过陆梅的酷棍,放在手里和自己的对此。可不是,除了颜色不一样,大小、形状、长短、LOGO都一样。她推着陆梅的肩膀问:“快说说,你这棍子是哪儿来的?”
“嘘……”旁边正在写教案的一位老师善意地提醒两位同学注意纪律。
庄晓捷这才回过神来,她和陆梅同时羞愧地冲对面的老师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心照不宣地共同起身走向门口。
刚一来到图书馆楼外,庄晓捷就迫不及待地把陆梅拉到一个角落坐下,继续问道:“小梅,快说快说!”
陆梅反问道:“你先说说你这棍子是从哪来儿的?”
庄晓捷见陆梅如此坚持,也就不再强求。她缓慢地将身转向一旁的花丛,双手揉搓着手里的酷,沉静片刻,才开始慢慢讲叙述。回忆将两个人一同带回到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庄晓捷原本有一个相对殷实的三口之家。父母都是老师,一辈子踏踏实实的教书育人,共同含辛茹苦地把庄晓捷养大成人,三口之家的日子过得平淡而温馨。庄晓捷从小受爸妈的文化熏陶,知书达理,心地善良,朴实无华,落落大方。爸爸妈妈对晓捷疼爱有加,即使工作家务再累,也没有放松对孩子的陪伴,用他们高贵的品格潜移默化地向晓捷灌输着良好的家风传承。
或许,这么幸福的一家,会一直平淡地生活下去。但是天不随人愿。不知从何时开始,庄爸爸开始出现腹部隐痛的症状,从最初的轻微偶发,到后来的剧烈频发,一天中最多会疼十余次。每当深夜家人熟睡时,庄爸爸经常一个人捂着腹部躲在卫生间默默忍受着疼痛。直到一晚庄妈妈在卫生间发现满头大汗的庄爸爸,才逼着他去医院,结果大吃一惊,居然是胰腺癌。晴天霹雳令这个美满的家庭瞬间坠入冰窟。胰腺癌,一旦发现,治愈率并不理想。半年之后,虽经放化疗的折磨,庄爸爸还是不幸撒手人寰。一个负责人的男人,就是一个家的脊梁和旗帜,一旦脊梁断裂、旗帜倒伏,整个家就垮了。庄妈妈对庄爸爸的感情很深,她用了一年的时间也没有彻底走出丧偶的阴影,更不幸的时,当她在某个雨天步行回家的时候因为精力不集中,一步踩到失去井盖的窨井中,扭断了腿骨。原本准备考研的庄晓捷,面对这一串串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已然是心里憔悴,而老妈突然受伤的意外变故,更是让她压力万分,一个原本被奉为掌上明珠的大家闺秀,如今却要独自面对天塌地陷的打击,可想而知,其内心的恐惧和无助是何等的强烈。
家中现金已然不多,没有足够的准备,老爸治疗期间虽有医保,但额外支出却也几乎花尽家内积蓄的三分之二。老妈住院需要交押金,还要准备近两万元做备用。然而,老爸的丧葬费因为一些原因迟迟没要发下来,庄晓捷自己又暂时没有工作,万般无奈之下,她想尽办法从亲戚朋友处筹借了三万元。某日,晚上,当她拿到最后一笔借款后,抄近道急匆匆赶往医院,可怎料正是这条近道却将她推入险境。
她被一个黑影尾随而行,就在四下无人的时候,遭到黑影突然袭击,那人一把抢过她那装着现金的挎包。她拼命地想用身体护住背包,任凭黑影踢、打、踹、砸,即使满身伤痛也不放弃。可惜,她毕竟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怎能耐得住一个恶徒的疯狂暴虐。最终她因身体疼痛和体力不支,再也守不住那支装载着希望的挎包。在挎包即将被抢走的时候,她拼尽最后一丝力量,死抓挎包带不放,被暴徒拖着在地上滑行数米。当她就要绝望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呵斥,然后,自己就被一双结实的大手抱起。那时,她眼前模糊一片,惊恐之下分不清敌我,她只记得自己发疯似的咬了来人一口,然后就被塞给了一只手机,来人说了什么她已不记得,只记得最后两个字——“报警”。当她看到来人和黑影一起消失在夜幕中时,内心中所有的希望最终全部破灭。她用尽做后一点意识,用满是鲜血的双手拨通了电话,之后再次醒来时,身边已是警灯闪烁。
当庄晓捷苏醒时,干涸的血渍粘住了半个左眼皮,眼晴一时难以睁开。在模糊的视线里,仿佛身边站满了人,有警察,有路人,有同学。她试着动了动身子,但浑身酸痛,手脚无力,全身上下满是泥土和血渍。她努力地回想着过去发生的一切,但第一时间却本能地想要找回被抢的钱包。她不顾挣扎中再次流血的肩头伤口和严重受伤的腿,歇斯底里地找着她的挎包。直到警察同志不断安慰她劫匪已经被控制,钱已找到时,她又再次陷入虚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