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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一诚掩去眼底的那抹惊喜, 看向身旁的女人:“晴研认识?”
“嗯,大学室友。”
林笑温柔又耐心地许下诸多好处,沈离才缓缓点头。其实只要她稍微冷下脸, 或者强势一点,他就不会迟疑那么久,不会得到她许下的好处。
明显地感觉到, 眼前这个人变了,那双看向他的眼睛里再没了厌恶和不耐。
她会变回去吗?
沈离想,如果一直这样不变回去就好了。
“那我们就去附近的餐厅好了。”林笑拿出手机看地图,准备就近选择一家餐厅解决午餐。
“笑笑, 真的是你!”
林笑闻声抬起头,就看到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一脸惊喜地看着她……旁边的沈离。
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眼前的这个就是上午约她吃饭的塑料姐妹, 赵晴研。
赵晴研家境比原主要好太多, 只限于原主嫁入沈家前。大学期间, 如果不是原主不仅抢了系花、校花的称号, 还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她心头白月光的爱慕,赵晴研也不会一直以来跟原主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面对赵晴研的眼神,沈离身体明显有些僵硬。
林笑松开沈离的手,不着痕迹地上前半步, 挡住她打量沈离的目光, 开口:“收敛一下啊, 别吓到人了。”
赵晴研亲热地握着她的手, 小声问:“笑笑, 你老实交代,这人是不是你表弟?”
“……”林笑想起来了。
沈离没失忆前,赵晴研根本没机会看到本人,而沈离失忆后,鲜少离开沈家,更不会出现在公共场合,留下照片。
难怪她没认出来。
“不是,这位是我先生。”
赵晴研不可置信,看向被她挡在身后的那人,愕然:这是沈离?
这清贵耀眼的模样,怎么看都不是傻子,这怎么可能会是沈离?!
“你不是离婚了吗?”赵晴研脱口而出。
“离婚?听谁瞎扯的,我们恩爱着呢。”林笑挽起旁边沈离的手臂,心中却不想让沈离成为话题的中心,她看向赵晴研带来的大总裁,微微笑,“身旁这位不介绍一下吗?”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秦一诚走出,面带微笑地看着林笑,伸出手:“你好,我是秦一诚,是晴研的同事。”
林笑顿了顿,同事?
不过片刻,看向他伸出来的手,林笑礼节性地握住,“林笑。”
小说和现实还是有差距的,大总裁身材还算保持得不错,但年纪却是不小了。
怎么看,都四十了吧,加上商务应酬,以及繁忙的公务,那发际线倒不至于变成地中海,但已经隐隐有这个迹象了。
就这个年纪来说,保养得不错。
但与年轻貌美的赵晴研站在一起,年龄差就明显了。
秦一诚收回手,好似压根没听到对方已婚。原来她叫林笑,上次匆匆一别,还没来得及说上话,没想到竟是晴研认识的人。
不过,她旁边的这个男人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心思全在沈离身上的赵晴研压根就没留意到秦一诚刚才的话。
那真的是沈离吗?
除了神色寡淡,眼里除了林笑什么也看不到,对周遭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外界传言的傻子,怕不是林笑故意传出来的吧,怕自己的老公遭人惦记才想出这么一遭!
金屋藏娇吗?!
想到林笑平日一说起沈离就一脸不虞的模样,演得挺像这么一回事啊!
心口正梗着什么的赵晴研看了眼身边的新男友,却发现他眼神好似已经黏在了林笑身上,那眼神惊艳中带着一丝痴迷,气得赵晴研更是直接黑了脸。
“一诚,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赵晴研一秒也不想待下去了,看到沈离那清隽年轻的模样,再看看自己身边的秦一诚,赵晴研心口像是梗着什么,更憋得慌。
高下立现。
听到赵晴研的话,秦一诚却是看向林笑,“林小姐与晴研既是大学室友,这么久不见,不如找个地方坐下聊?我知道这附近有家不错的西餐厅,希望不要介意我多余才好。”
这会儿,她怎么可能没看出来,秦一诚这老男人对林笑生出了心思,偏偏是这种时候!
赵晴研脸色越发不好了。
就算俩人不过逢场作戏,可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面对秦一诚这种半强迫式的邀请,林笑没多少耐心。
“抱歉,我先生不爱吃西餐,就不打扰秦先生与晴研约会了。”说着向脸色难看的赵晴研,她轻轻一笑,“晴研,我们改日再聚。”
说完,与沈离一起离开。
留下原地恋恋不舍的秦一诚,和气成河豚的赵晴研。
林笑,你给我等着!
-
最后,林笑就近选择了一家环境看上去不错的餐厅。
点完餐的时候,林笑不由抬起头,问:“怎么了,从进来就一直盯着我看。”
沈离摇了摇头,接着:
“刚才你说的‘先生’,是指我吗?”
喝着咖啡的林笑一顿,对上那双茫然中又带着一丝求知欲的双眼,她缓缓点了点头。
“我没有不喜欢西餐,我不挑食的。”
“……”林笑,“嗯,我记下了。”
原来,他并不是不关注周围,旁边的声音,他其实都听得见的,且都会记在心里。哪怕一时间理解不了,也会记住。
林笑不由想到书中那个极其记仇的反派,似乎有迹可循?
来到这个世界后,在沈离面前,林笑就没刻意掩饰过自己。
因为恢复记忆的他肯定能察觉到异样,一个人性情不管怎么发生变化,但“弃恶从善”什么的,像反派那样的人肯定是不会信的。
所以,不如干脆做自己,随意些。
咽下口中的咖啡,林笑往杯子里又加了几块砂糖,轻轻搅拌。她一会儿还得开车,所以没有点酒,而沈离,正乖乖地喝着果汁。
用完餐后,外面还是正午。
林笑把车开出来,看向路边站着的沈离,车窗摇下。
“沈离,上车。”
沈离收回视线,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主动系上安全带。
看得出,他并不想那么快回去,那双眼睛根本藏不住心思。林笑心中了然,面上却不显,想等着他开口。
可过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他开口。
林笑心中无奈,刚要开口却从后视镜里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刚才的那种眼神依然恢复了平静。那一瞬,林笑突然明白过来他的顾虑——能出来已经很高兴了,要求太多怕一切又回到最初,所以,这样就好了。
“想去哪里?”林笑深吸了口气,语气很轻松,朝他笑了笑,“想去哪里都可以。”
听到她的话,沈离看着她,有点不太相信。
“游乐园。”
游乐园这种地方,林笑记不清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就像上一辈子的事情了。
林笑去买票。
这个点,人不多,也不用排队。
沈离看着她,就好像在看一撮幻影,很快就会消失似的。
买好票,林笑看向他:“怎么了?”
沈离摇了摇头。
看得出,进了游乐园后,沈离脸上的表情终于变得轻松了些,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日暮黄昏时,游乐园变得十分热闹。
由于沈离和林笑俩人过于出众的外貌,站在一起的时候更是让人惊叹,吸足了回头率。
林笑咬了口他递过来的粉色爱心棉花糖,然后拧开瓶盖儿喝了口水,看向身旁意犹未尽的沈离,问:“还有想要玩的项目吗?”
“我想去鬼屋。”
林笑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真的要去吗?”
“嗯,我一个人怕。”
不是,你怕为什么还要去啊?
林笑话几欲脱口而出,到了嘴边却变成,“可……我也怕啊。”
“两个人就不怕了。”
不,我怕。
林笑曾被同事拖去看了一部泰国鬼片。
那之后,连续一个月,林笑都没有安稳睡过觉,只敢在办公室人多的时候补觉,连家都不敢回。
简直心理阴影。
站在鬼屋门口,林笑内心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从了。
“沈离,你得答应我,不可以放开我的手……”
“好。”
“沈总,这是董事长那边发来的文件,请您过目。”
沈宏儒抬起头,“放下吧。”
“好的。”助理把文件放他桌上,离开的时候刚好老总的儿子沈元洲走了进来,见他们有事要谈的样子便微微弯身,“沈经理,您来了。”
等助理离开后,总裁办公室就只剩下父子二人。
“爸,下周召开董事会议,只要拿到沈离手中的股份,我们就可以重新选出新任董事长,到时候公司就完全由您说了算。”
沈宏儒抬起头,“林笑怎么回事?”
一提起这个女人,沈元洲就忍不住一阵心头冒火,“这个女人胃口大得很……”
“元洲,”沈宏儒打断了他,“因为一个女人失去了该有的判断和冷静,你太让我失望了。”
不轻不重的话砸在沈元洲心上,顿时他面上一急,“爸,我总感觉这个女人和从前不一样,就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我怀疑她一开始就在演戏,目的不是为了钱,而是……”
话一顿,沈元洲无法再说下去。
当初,是他觉得这个女人好控制,加上一心在他身上,到时候只需要他随便勾勾手,这个女人自然会弄来他想要的。
沈离手中持有的那部分股份自然属于夫妻共有财产,身为沈离的妻子,只要他们操作得当,就完全由林笑支配。只要她与沈离那个傻子把婚离了,沈元洲自然会将沈离那5%的股份折合成钱给她,当然不可能是全部。这样他和父亲手中的股权就足够与爷爷抗衡,重新召开董事会议,选出新任董事长。
到那时,木已成舟,爷爷就再不能拿公司胁迫父亲与母亲之间的事情了。
至今为止,顶着私生子的名头,沈元洲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那些人表面上叫一声他“沈大少”,背地里却不屑他的出身。就算那个沈离成了傻子,他依然是沈家名正言顺的少爷,是爷爷承认的继承人。
而他,永远都是一个私生子!
甚至,他和父亲要用这样迂回的方式得到沈离手中的那部分股份。毕竟,沈离背后站着的,是沈氏集团真正的掌权人。
可眼下,爷爷病情好转,林笑这个女人也脱离了掌控,这让他怎么能不急。
本以为自己是猎人,结果却成了猎物。
向来自负的沈元洲怎么能够容忍。
沈宏儒扫了眼刚才助理送来的文件,然后看向自己的儿子,缓缓开口:“林笑这件事,你好好反省。”
到底还是不忍过多责备这个儿子,事情并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先前一直拖着只是还不到时候,父亲的人也关注着公司,动作太大难免会被引起父亲的察觉。
然而,就在他以为父亲的病撑不了多久的时候,却传来父亲恢复不错的消息,大约这几日回国。
下午两点的时候,沈宏儒在公司的办公室见了一个人。
“沈总您放心,小女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那人一身西装革履,却一脸惶恐,“我绝无觊觎沈氏的心,若不是您,当初我的公司早就宣布破产了,我怎么可能恩将仇报……”
“既然她心不在沈离身上,趁早分开对他们都好。”
“是是是,我明白,都按沈总您的意思办。”郑光远擦了把额上的汗,当初欣喜继女高嫁沈家带来的利益,而今却是只剩下满心惶恐。
他没敢在沈宏儒面前以亲家相称,因为从始至终,沈宏儒就没有这个意思,他也没这个脸喊亲家。
离开沈氏集团后,郑光远整个人才缓过来,午后的阳光还有些灼人,后背却是一身冷汗。
刚上车,他立刻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
-
晚霞布满整个天际,落日的余晖也开始带着丝丝凉意。
林笑并没有直接把车开到地下车库,直接在沈家别墅外的草坪外停下。
车上,沈离睡得安稳。
林笑下车绕到后座,轻拍他的手臂,把他叫醒。
“沈离,我们到了。”
沈离缓缓睁开眼,揉了揉眼睛,一脸没睡醒的模样。
看到窗外那栋别墅,沈离不想下车。
“沈离?”
“嗯。”
下了车后。
林笑不知想起什么,特意低声在他耳边嘱咐了一句:“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别怕,有我呢。”
沈离漂亮的眼睛里一片茫然,没听懂,却仍是点了点头。
林笑与沈离刚踏进门,家里氛围明显有些微妙。
一抬头,看到沈元洲、还有两个平日只知道买买买的小姑子也在。孟忆菡优雅地坐着,正柔柔地与旁边的沈宏儒说着什么。
而整个会客厅唯一的陌生人,便是从始至终坐在最边上站着一个年约四十的男人。他一身笔挺西服,气质沉稳温和,手边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
有一种人,不管在什么场合流露在外的气场都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看到眼前这个陌生人,林笑便想起了刚来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律师。
林笑神色不便,和往常一般,客气地喊了声:“爸、大哥,孟阿姨。”
“笑笑,你可算回来了,大家就等你了。”
率先出声的是孟忆菡,还是温温柔柔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今天的孟忆菡面对她的时候,眼底的笑意真实了许多。
想到这几人是为什么事儿等她,林笑也不意外了。
从原主母亲打来的那通电话中猜测,林笑便想到了会有这一幕。
联系到书中的剧情,沈离的爷爷——沈氏集团董事长三年任期已满,原本沈宏儒也还有耐心,但老爷子病情好转的消息传来,沈宏儒便开始坐不住了。
沈老爷子情况好转,就完全有心力回来继续坐镇公司。
二十几年来,沈宏儒没有一天不想挣脱父亲的枷锁。
只要得到沈离手中的那5%的股权,他就可以与自己父亲抗衡。四年了,他已取得股东们的信任与董事会成员的支持,只剩下得到沈离手上的股权,一切就都名正言顺。
就算是父亲,到时候也奈何不了他。
“林小姐,”沈宏儒开口了,“把这几份文件签了吧。”
完全命令式的语气,以及那一声“林小姐”,让人猝不及防。
林笑却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反倒她身后的沈离察觉到会客厅那让人不安的气氛,下意识地拉住了林笑的手,不让她过去。
林笑侧身看向他,轻拍他手背,轻轻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不用担心。”
沈离撞进那双笑意浅浅的眼眸中,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此刻,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想起她之前对他说的那番话,他不是傻子,只是因为遗忘了很多记忆,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再等一段时间,等你把记忆找回后,一切就都好了。到那时,不会再有人敢欺你,也不会再有人敢辱你。
她说的每句话,每个字,他都能记住。
要是,记忆找回来就好了。
背对着的沈离的林笑全然没有发现身后的男人脸上露出了一种她从不曾见过的神色,若是她回头,必定会发现那一瞬的不同。
只有一瞬,沈离难受地捂着头,头好疼!
一直站着的律师缓步走了过来,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小叠文件。
“林小姐,这两份合约您看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请签字。”
林笑接过,她看得仔细,速度却不慢。
翻倒第二份时,上边赫然写着“离婚协议书”,她指尖一动。
一个月内,两份离婚协议,也是没谁了。
林笑抬起头,看向沈宏儒,“沈伯父……”她才一开口,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沈离,你怎么了?”拿着文件的手一松,散落一桌,林笑快步走到沈离身边,见他脸色刷白,双手抱着头,额上冒着冷汗的模样,忙扶住他,“头疼?”
“唔,好难受,笑笑,我好难受。”沈离眼神痛苦又无措,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头好像要炸开了一般。
今天下午什么也没做,车上他也睡得安稳极了,怎么会突然头疼呢?
蓦地,林笑像是想起什么,问他,“你做什么了刚才?”
“我想不起来……想不起来怎么办……笑笑……”
他低低呓语,语无伦次,谁也听不懂。
除了林笑。
她面上一怔,然后伸手将他抱住,轻拍他的背,“没关系,不要去想,现在就很好了,不用想起来……没事的……”
沈离渐渐安静了下来,听话地不去回想。
林笑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刚才那一幕,被所有人收入眼中,却没有一人在意。
“管家,把他关起来。”
出声的是沈宏儒,完全不像是一个父亲该说的话。或许,在他眼中,儿子只有沈元洲一个人。
“等等,”林笑制止了管家,“别动他。”
一个突然发病引人注意,一个垂死挣扎陪着演戏。
林笑朝他们看过去,看懂了那些眼神。
此刻,她才深切地明白,反派后期变成那个样子,真的不是没有原因的。
“要不要回卧室躺会儿?”林笑手被他大力地抓着,都红了一片,却没有制止他的动作,“还是去看医生?”
“不要,”他抓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自己身旁,“我不要医生。”
“那你不舒服了要跟我说,知道吗?”
“嗯。”
确定他没事后,林笑才继续看向沈宏儒。
“抱歉,沈伯父,离婚协议书我不会签字。”林笑对上沈宏儒的迫压感十足的视线,面上一点儿也不虚,“关于沈离名下的那5%的股份是董事长赠送的,我认为应该由他自己做主,我无权去霸占不属于我的东西。”
“我胆子小,不如大家豁的出去,连脸都不要了。”
话音一落,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她最后几句话,简直是在戳这几个人的心窝子,将他们脸上那虚伪的面具直接撕了,半分情面也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