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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徐溪晚微笑着鼓励她,“我会很高兴, 因为小幸很信任我,跟我分享自己的小秘密。”
“是么?”林幸不太确信。
“骗人……”
“是小狗。”林幸接道,可她还是在心里反复酝酿了好几遍, 才敢对徐溪晚说,“我不想去上学了。”
“是因为学校里的人太刻薄?”
“刻薄是什么意思?”
“就是对你很坏的意思。”
“嗯。”林幸点头,又说,“也不是……”
“还有什么?”
“我很笨, 老师讲的知识我也听不懂,考试总是倒数第一……学校里的小朋友都不和我玩, 我也不认识他们,全都是不认识的人。”林幸说,“晚晚, 上学好可怕。”
“小幸和我最开始也是不认识的。”徐溪晚笑着抚摸林幸的头发, “可是现在,小幸最喜欢的就是我了,对不对?”
“可是他们和晚晚不一样!”林幸忍不住反驳,“晚晚对我很好……比所有人都好!他们……他们很坏……”
“外面不仅有坏人,也有好人,小幸的胆子要大一点, 主动去交朋友, 才会懂得分辨哪些是好人, 哪些是坏人。”
徐溪晚当然知道林幸对学校的害怕,她甚至可以给林幸请几个私人家教,让林幸再也不用去上学,可是徐溪晚也知道,这样做对林幸一点好处也没有。
林幸总得长大,总得接触外面的人,总得学会自己辨别是非对错,徐溪晚是能护她一辈子,但不可能让林幸在自己的臂弯里一辈子密不透风,一辈子不接触外面的人。
“这样好不好。”徐溪晚循循给林幸建议,“我答应小幸,这个学期不用去上学,再找几个老师帮你补习功课,等你通过了这几个老师的测试,就代表你已经能跟上同学们的学习,不会再考倒数第一,到那时候小幸再去上学,怎么样?”
林幸问:“晚晚不能教我么?”
“我还有工作要忙,再说,也没有老师教得好。”
林幸反驳,“晚晚最厉害!”
“是了,我当然最厉害。”徐溪晚笑开,“除了老师,我也会不定期检查小幸的功课的,小幸要好好学,不能让我失望,知道么?”
“万一我学不会呢?”
“我们小幸这么聪明的孩子,不用担心,我会让老师从头开始慢慢教,不会像学校里的老师一样,让小幸听不懂的。”
林幸想了想,说:“那好吧。”
徐溪晚夸奖她,“真是好孩子。”
“可以奖励一个亲亲!”林幸现在也学会跟徐溪晚撒娇提要求了。
“对,可以奖励一个亲亲。”徐溪晚点头附和,撩起林幸额前的散发,凑过去,嘴唇在她额角轻轻贴了一下,一秒钟都不到
林幸却很满足,睡得很踏实,连梦中,嘴角都是翘起来的。
第二天,保姆照例早早地来给徐溪晚和林幸做饭,徐溪晚要上班,起得比较早,林幸不用上学,还睡着,徐溪晚穿了一身运动装,高腰宽松的运动裤,衬得她的腿更加修长笔直,她整个人身形也很挺拔。
徐溪晚跟保姆道了声早,正准备去晨跑,还没开门,就听见有人按门铃。
这个点会是谁?徐溪晚狐疑时,保姆已经先一步擦了手去开门,一开门就被吓一跳。
门外是几个西装革履的壮汉,各个高大威猛表情严肃,看上去跟黑|社会似的,保姆吓得哇了一声,差点连心脏病都犯了。
“徐小姐,你看,这、这……”保姆话都说不出来,只好跟徐溪晚求助。
徐溪晚示意保姆去做饭,自己走到门边,挑着眉问:“找谁?”
“二小姐好!”为首的西装男人显然认识徐溪晚,带着那些人给徐溪晚鞠了个躬,才说:“二小姐,我们来接小姐回去的。”
徐溪晚把那些人晾在外面,关了门,去叫徐亦晴起床。
“干嘛呀,我这刚睡了一会儿呢……”徐亦晴眼睛都没睁开,晃晃悠悠地开门,靠着门框犯迷糊。
“你家人来接你回去了。”徐溪晚道。
“不回去!”徐亦晴气鼓鼓道,还想回去接着睡觉,不料被徐溪晚就着后脖领子拎了出去。
开门,扔,关门。
动作一气呵成,等徐亦晴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在保镖手上。
就跟扔垃圾似的,徐亦晴想。
“姐!谢谢你收留我!记得帮我跟小幸告别!我下次再来啊!你一定得给我留门儿——”徐亦晴走出去好远,直到上了电梯,还不忘叮嘱徐溪晚。
保镖们都是在徐家干了很多年的老人,虽然不明白这同父异母的姊妹两个关系怎么突然这么融洽——毕竟徐家隐形的二小姐已经离家多年了,那时小姐还年幼,两人压根培养不起来什么姐妹情深的关系——但是保镖们非常有职业操守,眼观鼻鼻观心,不该说的话绝对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收留徐亦晴的就是她那只见过一面的姐姐,只有徐亦晴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送走……嗯,扔走徐亦晴这个突如其来的小麻烦后,徐溪晚带着林幸平淡无波地过日子。
因为徐溪晚之前送给徐兴言一份大礼,一个月后,徐兴言如约回了礼,徐溪晚接到调令,说由于自己入职以来,分公司业绩出色,于是把徐溪晚调到总公司,主管总公司的某个业务部门,依旧担任副总。
从职务来看,算是平调,但这条业务线实际上是公司正在规划的主营业务之一,前几个季度业绩屡创新高,徐溪晚是这个部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总,还是直接空降,公司里的大部分普通员工都不清楚徐溪晚的身份,只知道她姓徐,大概和徐家有点关系,看这重视程度,有可能关系不浅,可徐家从没听过有徐溪晚这号人,于是人人都在猜,徐溪晚和徐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徐溪晚本人对徐兴言的这个回礼也相当满意,找了个时间作东请徐兴言吃饭,以表谢意。
徐兴言表现得相当有绅士风度,拉椅子倒酒做得滴水不漏,只在干杯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碰了徐溪晚的手指一下。
俊男靓女,又都非常年轻,养眼得很,连侍应生上完菜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两人安静享用完自己盘中精致的食物,等甜点的空档,徐兴言才扬起嘴唇笑起来,“二姐竟然邀我吃饭,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不知道今天这段饭是否让二弟满意?”
“当然满意,能和二姐共进晚餐,即便是面包配白水,也如同绝世珍馐。”
这家餐厅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柔柔地洒在徐溪晚的肩上,徐溪晚正好穿的是条深色的单肩小礼裙,脖子上精巧的钻石坠子卡在两根秀美的锁骨间,闪着暖色灯光,徐兴言垂涎三尺,移不开眼睛。
徐兴言一晚上都表现得很得体,只是这个眼神太露骨了,徐溪晚修养再好,也忍不住轻咳一声,徐兴言眨眨眼回神,再看徐溪晚的表情,那张明艳的脸上已经带上了一点愠怒,看得出极力的克制,就是这份克制,在徐兴言看来,简直是无声的诱惑。
徐兴言少年偶然得见徐溪晚一面,看了徐溪晚,简直惊为天人,从此把自己这个堂姐放在了心里,以后再有任何美人都入不得他的眼了,他贴身戴着的项链里甚至还藏了徐溪晚少女时期的照片,是从一众学生的毕业照上面特意剪下来的,放在项链里,无时无刻不带在身上。
徐溪晚就是徐兴言年少的一个梦,一直梦到了现在,他在徐家蝇营狗苟这么多年,无非为了圆这个梦。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
除了徐兴言的父亲偶然发现了徐兴言的龌龊心思,大骂徐兴言不知廉耻有违人伦之外,世上再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人人都说徐家二少爷知书明理、温良恭俭,没人知道徐家二少爷心底里最阴暗的想法,天知道他多想把徐溪晚困住,囚|禁起来,让徐溪晚的世界里从此只剩他一个人。
只能看着他,只能听他说话,眼里只能有他。
没人知道他这样变态的心思,连他的父亲也不知道。
“二姐,你可真美……”徐兴言像是被迷了心窍,痴痴地看着徐溪晚,竟然想伸手,摸一下徐溪晚泛着微粉的脸颊。
啪!
手抬至半空,清脆利落一声巨响,在安静的餐厅中分外明显,于是在场的所有绅士淑女,都带着好奇,不动声色地往他们这边看。
“有只苍蝇。”徐溪晚镇定自若,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擦手指,若无其事地对徐兴言微笑。
徐兴言摸着自己的手背,也跟着笑,天知道,他居然兴奋起来,因为徐溪晚打他这一下,痛快得几乎颤栗,他的指尖发抖,甚至得掐着自己的大腿才能平静下来。
“二姐,我一定会让你得偿所愿。”徐兴言道。
“谢谢。”
直到最后,徐溪晚都保持住了上流社会那套虚伪的优雅。
所以徐溪晚没说什么,只明着暗着夸林幸机灵又聪明,给林幸多建立一些自信心,但不代表徐溪晚自己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徐溪晚一路上都在暗自观察林幸的情绪变化,林幸表现得很正常,能说能笑,可徐溪晚还是发现了一点端倪。
林幸比平时表现得更亢奋一些。
有可能是她享受有同龄人一起玩耍的学校生活,也有可能是她在学校里受了委屈,怕徐溪晚担心,所以故意表现出来的高兴。徐溪晚暂时无从判断,只好多长了个心眼,在观察几天再说。
等徐溪晚和林幸到家,保姆已经做好饭菜先走了,徐溪晚让林幸把书包放回房间,她自己去洗手给林幸盛饭。
这天林幸吃饭速度比平常快了一倍,端着自己的碗大口扒饭,狼吞虎咽,连桌上的菜都顾不上吃,徐溪晚给她剥了一只虾,笑说:“吃快了不消化,慢点吃。”
就说这一句话的功夫,林幸已经吃完她自己那一碗米饭,“我吃饱啦,去写作业了,晚晚你慢慢吃。”说着,跳下桌子,把自己的碗筷放进厨房的洗碗池里,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
徐溪晚竖起耳朵,只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概是林幸从书包里拿书出来,之后就很安静了,再没听到什么响动。
徐溪晚纳闷,现在小孩子的课业压力有这么大么?这才刚上学前班呢,而且还是上学第一天,连饭都不能好好吃了,一心想着写作业。
徐溪晚自己也几口吃完了晚饭,收拾好餐桌,她走到林幸房门口,侧了半边身子往里看。
只见林幸坐在自己的小书桌前,书桌上放着书本和作业本,她手里握着铅笔,埋头在本子上写字,看起来有模有样,就是坐姿不太标准,眼睛离作业本太近了,都快趴到桌子上去了,而且握笔的姿势也不标准,五个手指全抓在笔杆上,跟拿擀面杖似的。
徐溪晚放轻脚步走到林幸身后,看林幸在写什么,一看作业本笑了。这会儿功夫林幸已经写了满满一页纸的“a”,就是写得太难看了,有的小得跟绿豆似的,有的大得超出了四线格。大小不一也就算了,关键“a”的那个圆也写不好,矩形三角形多边形,什么乱七八糟的形状都有,就是没有圆形。
徐溪晚在林幸身后站了好一会儿,小孩儿写作业认真了,一点没察觉,还是徐溪晚自己轻声提醒她:“看书写字把后背挺直了,不能趴在桌子上。”林幸吓得手里的笔往桌子上一掉,猛地回头,才看见徐溪晚就在自己身后。
“晚、晚晚?”林幸手忙脚乱把自己的作业本盖起来,脸上硬挤出一点笑容,“你、你怎么……你什么时候……你……你来啦……”
林幸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还是没好。
徐溪晚轻笑,安抚她:“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喝水,刚进来,小幸不着急,慢慢说。”
“啊……我不喝水,谢谢晚晚,你先出去吧,我、我写作业。”林幸说话依然有点结巴。
“需要我陪你写么?”徐溪晚把墙边那把闲置的椅子搬到林幸书桌边,坐下,邀功似的跟林幸说:“小幸第一天上课,遇到不懂的问题很正常,我可以教你。”
“不用。”林幸摇着头,用全身在拒绝,“晚晚你去忙吧,我自己能行。”
徐溪晚撑着书桌,冲林幸眨眨眼,“可我今晚很闲啊。”
“真的不用,真的不用!”林幸看上去快哭了,“晚晚出去吧,我、我自己写作业……”
“真的?”徐溪晚像在最后确认,“我可是很厉害的,什么都能解决,而且包教包会,小幸真的不考虑一下么?”
林幸听了,态度没之前坚决了,犹犹豫豫,又不好意思开口。
“哎,那好吧。既然小幸嫌弃我教得不好,没有你们老师厉害,那我就走吧。”徐溪晚假意叹气,起身要走。
林幸自己在心里挣扎一番,看徐溪晚真的要走了,连忙喊道:“晚晚!”
徐溪晚抬腿的动作收回来,背着林幸,露出一个计划成功后的狡猾笑容。她收了笑,才转身,无辜地问:“小幸又叫住我做什么?”
林幸十个小手指头绞在一起,磨磨唧唧翻开自己的作业本,“晚晚,你能教我写汉语拼音吗?我……我写不好……”
“我太笨了。”林幸感觉难堪,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到,说完后耳根子都红红的。
徐溪晚重新坐回来,“当然可以。”她把林幸的本子往自己面前挪了一点,看看林幸写的一页“a”,好像第一次看见一样惊喜,“我们小幸一会儿功夫就写了这么多呢?真厉害!”
“不厉害,我写的,丑。”
“胡说,写得多漂亮啊,哪里丑了?”徐溪晚看林幸眼睛红红的,像个小兔子一样,心里一软,把她抱到自己怀里,坐在自己大腿上,翻开林幸课本的第一页,“你才第一天上学,又没有基础,写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写字还不如你呢,被我妈追在屁股后面打得哇哇哭。”
她说着,还真的哇哇地假哭了两下,贴着林幸的发顶,声音又轻又软,弄得林幸太阳穴痒痒的,坐在她腿上又笑又躲,还不忘问:“真的么?”
“真的!骗你是小狗!”
当然是假的。
徐溪晚幼时智商极高,她母亲管教又严,从会说话就会背唐诗,别人上幼儿园的年纪,她跟着她母亲学英文、学数学、学书法国画、学弹琴,徐溪晚向林幸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已经开始独立看全英文绘本了,怎么会连一个字母都写不出来。
可是为了林幸,徐溪晚这一回做小狗也做的心甘情愿。
有了徐溪晚这句话,林幸心情比之前好了许多,跟徐溪晚从握笔的姿势学起。徐溪晚先给林幸示范了正确握笔姿势,又把着林幸的手给她纠正一遍。
林幸的手握着笔,徐溪晚的手包着林幸的手,大手握小手,顺着铅笔在划动的轨迹,映着台灯的光,在纸上投出一个鲜明的影子。
林幸看了那影子,又看看自己的手被徐溪晚包在掌心里,不知为何,心里涨涨的,被说不出的欢喜填满。
于是她学习也不免开了小差,偷偷向后抬头,偷偷去看徐溪晚的脸。
徐溪晚低垂着眼睛教她写字,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洒下一片阴影,小扇子一样,遮住了眼里的凌厉气势,从林幸的角度看过去,显得格外温柔。
徐溪晚也把视线从作业本上收回来,低头看她,柔柔地微笑,“小幸不乖,学习不专心。”
林幸嘿嘿傻乐,“晚晚真好看。”
徐溪晚拍她的脑门,“小小年纪油嘴滑舌。”
林幸不懂油嘴滑舌是什么意思,她打心眼里觉得徐溪晚真好看,从第一次见徐溪晚时就这么觉得,只是那时徐溪晚很凶,不像现在,即使骂她也这么温言软语,一点都不像骂她。
“我长大,要娶晚晚做老婆。”林幸看着徐溪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徐溪晚听了一愣,然后被林幸逗得乐不可支,捂着嘴直笑,问林幸这是从哪里学过来的话。
“在电视上学的。”林幸那句话是极认真说的,不知徐溪晚在笑什么,她那天看电视,电视里的小哥哥就是这样说的,那小哥哥喜欢小姐姐,喜欢得不得了,跟小姐姐说,长大要娶她做老婆。
林幸想,自己也很喜欢晚晚,喜欢得不得了,所以自己长大之后也要娶晚晚做老婆。
徐溪晚没有答应她的这句话,只笑着说:“以后不许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了。”
林幸天性单纯,做一件事很容易专注,徐溪晚把着她的手,带着她在作业本上写了两个“a”,她已经能自己一个人用正确的握笔姿势练习,一个劲埋头写,只是她学东西确实不快,写了一二十遍才算有模有样。她得了甜头,又照葫芦画瓢,写了“o”、“e”,还是有点难看,但已经比之前那些奇形怪状的“a”好多了。
徐溪晚想,这老师上课也有意思,教字母都不按顺序教,后来听林幸用笔指着她写的字母读了一遍,才想起来林幸这是学汉语拼音呢,难怪顺序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