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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票在天色尚早时便开始。
进行到第三天, 所有人都麻木了这一加速的日夜流程。无法休息, 相互猜忌, 形成铁水般沸腾焦躁的气氛。
博朗特上票给张雅晴,理由是她“村长”身份作假。
奥德伦特反手上票给玛蒂尔达。
原容不着声色的看向面色冷峻的男人, 思绪万千迅速掠过脑海, 这意味着……
到了原容。
张雅晴吃到博特朗、玛蒂尔达两票;玛蒂尔达吃到松山仁次、张雅晴、奥德伦特三票。
上给张雅晴, 得罪狼阵营,二人平票, 重投又是同种结果。再者, 人类阵营, 真的还有赢得可能吗?
他避开小姑娘期翼而卑微的目光,闭上眼:“……玛蒂尔达。”
夜晚如期而至。
原容靠在床头, 听着耳边潮冷的积水滴答,闭目假寐。
今夜比以往都冷, 包裹万物的雾气阴冷刺骨, 寒气仿佛要渗透到每个细胞。不知觉间, 铁栏窗外苍白月色被庞大黑影笼盖,一切被笼罩进纯墨的黑夜,原容睁开眼睛。
来了。
这股感觉与白日放逐之人被掳走时一般, 他清楚感受到空气里水元素不安而焦躁的跃动, 像是生物链上端的天敌迫近,争先恐后的逃离、逃离。他试图凝结水流, 虽成功, 但水元素的调动无比桎梏迟钝。
下一秒, 紧闭着的木门被一阵狂风撞开,黑雾夹杂着飓风呼啸着冲他袭来!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饶是反应力敏锐如原容,也知来得及凝起一面厚度不足三厘米的冰盾,勉强接下这毫不留情的袭击。
那黑影发现攻击被阻拦,顿了一顿,原容抓紧这一秒停顿,凝出水桶粗的狰狞蛟龙,反手冲去。湍急的水流极速旋转巨大冲力咆哮着将黑影摔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但令原容震惊的,那摇摇欲坠的破木屋竟不为所动。
这一击有多大力量原容再清楚不过,他曾用此瞬间破开混凝土大楼的承重墙!
他屏息看去,水龙绞住了黑影,高速激流在黑影身上不住搅动、加力,并试图溺死“它”在湍流中,可这没用,那黑影大力挣脱着,竟从囚禁他的水牢里撕碎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黑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再次冲向毫无防备的原容。
无法溺毙、不怕击打,极度危机的时刻,原容竟想不出还能如何反抗黑影!
那一瞬间,不知为何,原容脑中浮现了一副极其奇妙的景象。
极高极远的天穹中,浓墨色的阴霾覆盖了整片天空。而他坐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呆呆的望向那边。好像一切注意力,一切目光都被吸去……
原容,原容……
“别想……掌控我!”
他猛地回过神来,咬牙撑住那一击,那黑影巨大的冲力使他完全站不住,撞在了身后墙上,后背传来难以言喻的巨大钝痛,一股腥气自喉咙穿来,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烂了,巨大的疼痛让他意识恍惚。
那黑影仿佛是某种恶意的合体,他感受不到黑影的实体,但一股如坠冰窖的刺骨凉意在脖颈上传来。
“它”要杀了他!
原容吃力的抚上自己脖子,他用最后的力气操纵冰顺着那股凉意蔓延过去。
然而,没有丝毫用处。这是完全凌驾食物链顶端,凌驾他如今微弱掌控的法则的绝对力量,在他面前,他就好似望向天空的蝼蚁……
眼前开始发黑,他听到自己喉咙不受控制的发出“咯咯”响声。他要死了。
还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他胡乱的挣扎,打开任务面板,企图寻找任何线索。
下一秒,他瞥见了【道具栏】。
【莱科特家主亲手制作的迷你玩偶服】
会有用吗?原容再无多想的力气,他取出,瞬间玩偶服覆盖全身,下一秒视线骤然变低,后背的钝痛、腹部的绞痛、喉咙间窒息感全部消失,他掉在了地上。
那黑影愣了一愣,四处环顾,愤怒的发出咆哮声,在原容胆战心惊的闭上眼,只听那黑影不住的撞击墙壁声,试图找出突然消失的猎物。它在不大的木屋内环绕几圈,好几次,那令人绝望的死气贴着原容身上飘过。
终于,“它”察觉这是徒劳的,那个猎物的气息确实不在了,黑雾化作飓风,从大敞着的木门飞去。
窗外,苍白而寂静的月光打了下来。
原容怔怔的瘫在地上,从未这般觉得月色是如此静谧幽美。
未等那阵心悸过去,他突然听到脚步声,一前一后,进了木屋!
原容屏息,不敢动作。视线高度问题,他方才跌落在床下,看不到来者。
只听一个女声响起:“奇怪,人呢?”
是人。而且……是张雅晴。
看来,狼队在“黑影”袭击后会过来。那么……他们是来杀他的?
另一个人却不做声,大步走到床前,原容心跳愈来愈快,他一个后翻翻进床底,祈祷别发现他:方才那一战他已精疲力竭,化作人形估计遍体鳞伤。
但下一秒,一只温热的大手包裹住他此时柔软娇小的玩偶身体,视线瞬间升高,他被人拿了起来。
娇憨可爱的白猫玩偶怔怔的被温柔的捧在手心,对上北欧男人深邃担忧的眸子。
“这是……什么?”张雅晴吃惊的问道,走过来想要看个究竟,奥德伦特背对她转身。
“没事吧?”奥德伦特后悔的出声,“我白日本想告诉你的,但‘规则’限制让我无法说出口。”
“规则”限制?
原容瞬间明白了什么,那边张雅晴继续惊讶:“这是原容?等等,他是玩偶的妖怪吗?”
原容抽搐嘴角,下一秒脱下玩偶服,奥德伦特眼疾手快抱住他,没让他掉在地上。
更奇怪的是,原容感到毫无异样,低头,那些伤,竟一丝痕迹也无。此刻,他仍穿着来时的家居服,仿佛方才的恶斗只是一场短暂荒谬的梦。
奥德伦特见他表情诧异,柔声说:“看看身份卡。”
原容转过身掏出卡,卡面竟然变了——龙飞凤舞的花体“猎人”,变成了张狂狰狞的“狼猎人”!
他明白了什么:“所以,刚才袭击我的黑影是……考核?打得过是‘感染’,打不过是‘死亡’?”
奥德伦特点头,又上下仔细打量小孩儿一番,确定没纰漏,才在他身边坐下,解释。
奥德是守卫。
第一日,奥德选择守护原容,却被小林深雪感染。
第二日,二人看出松山隆治掌控了局面走向,且颇有底气,兴许有身份,没想到他没撑过“黑影”袭击,死亡。
第三日,奥德本想感染原容,但村长的存在是个障碍,便去袭击张雅晴,张雅晴撑过袭击,变成“狼村长”。她检验原容身份,发现他是“猎人”。
于是今日,原容也被拉进狼队。
他打开任务面板,
人类阵营任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
【人狼阵营任务:将所有村民杀害/感染】
【任务奖励:第三期居住资格F等】
而猎人身份任务,也转变了:
【(人狼)猎人任务】
你是村里身强体壮、令人信赖的老猎手。你特立独行,固执己见。
但矫健如你,也被感染了瘟疫,变成了嗜血残暴的人狼。
白日村民们准确放逐到你,你愤怒的掏枪带走一位人类村民。
【任务奖励:老猎手的神奇□□】
“所以松山叔身上的伤痕,是黑影袭击后,你们又用那些生锈农具做了伪装,才那么残暴的?”
奥德点头:“不然会看出伤痕是非人类造成的。”
又仔细看了一遍更改后的信息,原容注意到问题:“等下,任务奖励从E等变成了F?”
张雅晴叹气:“是的。估计是人狼阵营更容易胜利的缘故。”
“但……这测试不是D等难度吗?”原容不解,“难度和奖励不成正比。更何况要变成人狼阵营,会经历‘黑影’袭击。”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不过,我猜测是身份任务奖励丰盛的原因。”
在原容不解的视线里,张雅晴解释,她的村长身份任务是“查验”到一匹狼或狼村长“查验”到身份牌,完成后,得到一个能每天观察一位测试者能力的道具,很有含金量,作为D等测试奖励也说得过去。
而奥德伦特守卫身份任务,则是成功守卫一个人不受袭击,狼守卫则是守卫一个狼不被放逐。
原容脑筋一动:“奥德,你今晚守卫之人想好了吗?我有个想法……”
次日。
原容美美睡了个好觉。
众人早已不约而至,集合在水井边。看到一人未少,博特朗不敢置信,呼吸紧促,像是在承受什么苦难。
原容在心底冷笑,看来,这个敏锐的军汉已经意识到了。
张雅晴见人齐,开门见山:“昨日,我再次查验了原容。他是狼。”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仁次狐疑:“你为何还验他?人的投票轮次本就少,你还浪费一次查验”
张雅晴挑眉:“浪费吗?我可是查出一头狼。我昨夜便怀疑,狼可能会对澄清人类身份的人下手,瞒天过海,便重新查验原容,果然他是狼!”
她锐利的视线瞪向原容:“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赶紧把同伴招出来吧,人狼阵营不可能赢了。”
原容冷笑,不甘示弱:“你可真有意思,昨天说我是人,今天就给我泼脏水。我自己什么身份再清楚不过,倒是你,假村长皮要掉了。”
他转身,严肃而坚决的冲面露狐疑的三人说:“今天把她投出去,她一定是狼,我看,松山叔或者刘景程才是真村长。”
看戏精二人演戏津津有味,奥德伦特难见的叹口气。他宠溺的看向全身投入的小孩:“投你。”
原容吃到张雅晴、奥德伦特、博特朗三票。
张雅晴吃到原容、松山仁次两票。
飓风夹杂着黑雾而来,却在席卷到原容身上前一刻顿住。只见原容身上同样蔓延出黑雾,浅浅在身体表面裹了一层,那黑影竟四处环绕一圈,像是没发现原容般,便离去了!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原容怀里的身份牌变化成一把老旧、表面带了锈斑的霰弹木仓!
面容白皙秀美的少年眯起好看的双眸,木仓口指向博特朗,口中轻喊:“嘣!”
血花伴随火药的呛味在震惊的军汉胸前绽放开来,死不瞑目。
“叮咚”一声,面板中身份任务显示已完成。
是夜,三人聚在水井边。
原容是被奥德从屋里拉出来的,说来也奇怪,他竟一丝睡意也无。
张雅晴冲着水井默默念出松山仁次的名字,下一秒,让原容难忘的奇妙景象出现了。
水井内肮脏浑浊的水疯狂的激震着,发出剧烈湍急的水声,像有什么巨大的怪物在下面搅动,几秒后,天边骤然飘来大片厚重的阴霾雨云,飓风呼啸,潮湿的空气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焦躁不安。
狂躁的风愈来愈近,水井中浓黑污水竟被虹吸如天空,那充满恶意的井水急速旋转成龙卷,竟一路直升至乌压压雨云的天穹中!
飓风中心,有一个方圆几百米大的漆黑空心,好似恶鬼偷窥的眼。
这种凌驾于生物链顶端的威慑力让原容一丝反应都做不出,空气里狂躁的水元素再不听从他的使唤,在那飓风之眼里,一大片黑雾凭空飘摇落下,是那个黑影!
原容复杂的看一眼二人,那二人已是习以为常的模样。
一阵惨叫后,松山仁次的木屋安静了。想必……凶多吉少。奥德伦特不忍,示意待在原地,他和张雅晴进屋查看。
柔和的白光将视野包围,结束了。
原容心绪万千,闭上眼,安慰自己,无论如何,一切都过去了。
可想象中的“叮咚”声没有到来。
再次苏醒时,眼前的景象让原容震惊到思绪空白。
身下是僵硬的木板床,空气潮湿阴冷的黏腻感如跗骨之蛆,不时有阴郁的滴答水声自墙脚传来。床尾,被铁栅栏拦住的小窗洒进苍白的月光,好似在嘲讽他的天真。
他冰凉的手指颤抖着摸去腐朽矮木桌,如他最坏的猜想一致,那里,有一张卡片。
背面,龙飞凤舞的花体字讥讽着他的视网膜:
[Villager]
村……民……
为什么,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