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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们, 想我了没有啊——”
门外突然传来活力勃勃的清脆女声, 连带着和声音形象毫不相符“哐哐”巨幅砸门声, 把徐伦凯惊的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没等他从惊醒中缓神,又听“嘭”一声, 隔壁屋门被甩开, 伴随骂骂咧咧的起床气, 老男人却动作无比温柔的打开门,温柔的问道:“小傻子回来啦?”
门外人怔了一下, 随即爆发:“我艹, 谁是小傻子, 我要是小傻子你就是老傻子!”
秦仲铮摊摊手,侧身让风尘仆仆的两个女生进来:“欢迎回家。”
池疏冲他抱歉笑笑:“我们是不是回来得……呃, 有点早?”
秦仲铮摆摆手,意思不碍事, 他转身, 猛地一脚跺在徐伦凯房门上, 彻底把迷糊的徐伦凯吓到了地上:“9点了还不起起床,你怎么这么懒!”
徐伦凯不敢置信的冲出门:“你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才刚起?”
然而,秦仲铮一身利落整齐的运动装, 比徐伦凯凌乱的睡衣有说服力的多。
对上花枝玉揶揄的表情, 徐伦凯两眼一抹黑,打不过打不过。
久别的重逢, 四人围坐沙发聊了很久。
花枝玉抱怨了半小时她大哥有多不靠谱, 索性有二哥这个脑袋灵光的, 不至于让人骗的花颐春倾家荡产。她还说,可惜姐姐正好进测试了,没见到,不过知道平安就放心了。
路上和想象中差不多,人影不多,一般遇到都是流匪,幸好有池疏陪着,不然她一个人要吓死。
秦仲铮揶揄:“可别了小祖宗,是别人吓你还是你吓别人?”
花枝玉握拳憋气,被池疏憋着笑按下去拍背。
花枝玉又想起来说,路上干掉不少人,其中竟有几个初级神格者,二人顺便进了中级神格测试,成功晋级。
四人只言片语,相隔多日的思念便消散了。
欢声笑语过后,见秦仲铮赖在两个小姑娘身边不动,徐伦凯任劳任怨的走向厨房:“大小祖宗们,吃什么?”
他拉开冰箱门,虽说有小型柴油发电机,但特殊时刻电能节俭就节俭,用在刀刃上,冰箱变成个大型储物柜,他的视线随意打探一番,定在了一袋麦片上。
麦片包装及其陌生,鲜艳的大写俄文字母,似乎是进口货。
咦?啥时候有的这高端东西?
徐伦凯不确定的朝客厅喊一声:“老秦,你进口麦片藏的可够好的,今天我才发现,给你煮了!”
花枝玉哈哈大笑:“多大年纪了还偷偷藏吃的,幼不幼稚!”
池疏和他们熟稔后,性格也放开了很多,柔声细语的笑话他,弄得老秦满脸通红。他一拍大腿:“你别恶人先告状,我有这高级东西早自己吃了,还能让你看见?”
徐伦凯雄赳赳气昂昂拎着大袋俄国麦片示众。
花枝玉一把抢过来,惊喜到:“你好东西藏的可真深啊!我超爱这个牌子,还以为这辈子吃不到了!快快,煮麦片大师快煮了它!”
闻言,几人却面面相觑。
徐伦凯挠挠脸:“大师是谁?池姐?我水平不行,别祸害了好东西。”
可其他人却没动,池疏皱眉:“小玉,你记错了吧,咱们之前……从来没吃过煮麦片。”
花枝玉一怔:“哎?不是,我记得有个做饭只会煮麦片的傻大个来着?就是那个……那个谁!那个,嗯……”
古灵精怪的小个子女孩拎着麦片愣在了沙发上,似乎陷入了奇妙又模糊的回忆漩涡中,那回忆浅淡如未擦拭干净的铅色痕迹,明明存在,却如风般无法触碰。
最后,她悻悻笑笑:“抱歉,我搞混了。末日后,我确实没再吃过麦片了……”
池疏不忍的抱抱她,拍拍背:“好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最后,徐伦凯贡献了两袋牛奶,加蜂蜜煮了一锅热腾腾的麦片,温馨香气充盈了不算大的客厅。
池疏柔美的眉目不由得浮现一丝悲伤:“好怀念。我好像也有一位朋友,其实很不擅长做饭,只会煮麦片凑活,但是他暗恋的人挑嘴,他便偷着学,要露一手。”
“好像?”徐伦凯不解的歪头,“你这话很奇怪啊,你对这朋友印象这么深,怎么用这么不确定的词?”
闻言,池疏一愣,她纤细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像是刚从梦境中醒来。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可能最近事太多,一些过去的回忆一时记不起来了。”
秦仲铮深有体会:“在心理学上好像记载过这种症状,叫什么我记不住了。突然被高度压力紧绷精神后,之前一些平淡无关的记忆会被淡化。不过通常是暂时的,你说不定哪天一刺激就想起来了。”
“但愿如此。”
用过早餐,花枝玉迫不及待的要下楼收拾行李。
花家老本营转移到靖都,可谓瘦死骆驼比马大,赏花会已然成为一方地头蛇,形成完善而运转高效的制度,方圆百里资源点收入囊中。这一趟回去,可谓不虚此行,花枝玉把自己储物空间塞得满满的,连带着池疏也沾光,塞得一点空挡儿都没了。
吃的,生活用具,甚至还有一打最新款小猪佩奇睡衣,前去帮忙的两位男士看得面部抽搐。
花枝玉从堆成小山的衣服里扒翻出两条烟,笑意盈盈:“呐,酬劳。我记得某人可是心心念念,半夜都在说梦话想呢。”
秦仲铮揭过,苦笑着勾起嘴角,神色复杂而怀念:“多谢你还记得。”
那是两条特供黑牡丹,有钱没处买的玩意儿,吸一支和吸人民币差不多,可想花枝玉为了给他们考虑礼物,费了多大心思。
可谓人生三大高压之事:结婚,生子,搬家。
之前说着俗话徐伦凯还不信,现在可算体会到了:两个女孩的东西看上去不多,然而零零碎碎的这也收拾那也整理,简直要了老腰的命。
两个神格者女孩叽叽喳喳的聊着天,看上去轻松极了,徐伦凯一咬牙,为了面子也不能说累。
猛地,秦仲铮想起一个事儿。
“凯仔,楼上不还有个主卧空着吗。你俩为啥不搬上面住?分两层来回跑,多麻烦。”
此话一出,两个小姑娘停下了手中活儿,面面相觑。
花枝玉挠挠脸:“我也好奇。我来找你们的时候,池疏就住楼下,我还以为你们老封建害羞呢,就跟着阿池住下层了。”
池疏也满头雾水:“不是呀。阿凯和秦大哥住在次卧,我便以为主卧是给房子主人空着生前房间,彰显礼貌呢。”
徐伦凯差点被口水呛住:“哪想那么多了,当初是因为主卧有……”
他猛地停下话语,愣在了原地。
“有什么?”秦仲铮皱眉,“我刚才还进去看过,里面没堆放杂物。空的。”
徐伦凯不确定的张了几次口,最后丧气地摇头:“忘了。可能是池疏说的那样吧,不忍心侵占房产到人家卧室这样。”
既然都这么说了,秦仲铮也再没提让两个小姑娘搬上去住的事儿,四人收拾房间累的不行,也没了聊天的心思,沉默的来来回回。
等大致零碎也收拾完,一抬眼,六点走过一半了。
日子即将走入三月,天黑的晚了,晚霞还未铺展大片红翳,还有丝缕白云悠悠漂浮。
今年的年结束的格外晚,前几天徐伦凯出门换东西,看到几个红灯笼挂在空无人烟的小巷门口,似乎在指引离家之魂的归来路,才想起正月十五了。
几人累的不行,没心情吃饭做饭,一合计,花枝玉带回来几盒桌游,什么三国杀,UNO,怒海求生,只言片语之类,索性玩这个打发时间。
挑拣半天,池疏拿起那盒怒海求生:“要不要玩这个,拉帮结派类的,正好锻炼一下逻辑和口才。”
三人没意见,池疏便准备发牌,这一发牌愣住了,随即抱歉的笑道:“这个最低人数限制是6,人不够。看我这个脑子,刚才怎么想的,默认觉得够了。”
花枝玉笑笑:“我也是傻子,白拿回来占地方,当初怎么没察觉人不够呢。”
最后,四个人打起了麻将。麻将是徐伦凯从楼上柜子里找的,骨瓷的好材质,放手里沉甸甸而温润冰凉,质感十分好。看来这房子之前主人是个讲究人。
花枝玉喜欢打麻将,抱怨道:“过年的时候怎么没想起玩这个,多热闹!”
“抽鬼牌不也很好玩?”徐伦凯咧开嘴傻笑,“我记得池疏运气太差,贴了满脸白条,倒是你,怎么都抽不到鬼牌,数你的脸最干净。”
花枝玉嬉皮笑脸的哈哈笑过,又和了一局,池疏连点三家。
只是不知为何,堪堪玩了几把,许是这麻将太过工艺品,打的束手束脚,生怕碰坏了,没由来的心情压抑,没气氛,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晚上,花枝玉累了一白天,半夜反倒精神起来,睡不着,抱着恐龙抱枕敲池疏的门。
池疏也还醒着,她似乎习惯了晚睡,正在昏黄的手电筒灯下看书。花枝玉凑近一看,又是那种神神叨叨的野史。
她好奇的翻了几页,字里行间都是狂热而荒谬的观点,比如“神道是循环的”,“大蛇蛰伏在黑暗中亘古注视着你”,教人看了慎得慌,翻到作者简介,这人叫奥特姆·拉乌黑曼,这本书成书后,他便“追求心中大道”自杀了,享年35岁。花枝玉不舒服的打个抖,恭敬地合上书。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花枝玉打个小哈欠,突然想起什么:“说起来也真够巧的,你是怎么认识他俩的?”
池疏轻轻靠在床头,面上浮现怀念的笑容:“第二期测试结束那一段时间,还有很多自诩实力的强盗,半夜抢劫。我家被袭击了,门坏了,不安全,我就收拾东西,去小区另一栋楼,就是现在这儿了。我看着这里楼上有亮光,听到打斗声,想去帮忙,那人比我还厉害,已经解决了,问我要不要住一起,我想着有个照应也好,就住在了楼下,也就是这。”
花枝玉恍然大悟:“哇塞,好戏剧性呀。谁这么厉害,凯仔?老秦?”
池疏摇头:“不是他们。我想想……记不清了。好像是他们之前的朋友,后来没印象了,可能测试失败了吧。这么想来,他是那房子的主人也说不定,要不怎么给他空着卧室作纪念呢。”
花枝玉点点头,揭过这个有些伤感的话题,之前约法三章过,都不要主动带起负能量,毕竟,现在这种日子,最容易崩溃的不是肉体,而是精神。
她想到什么,轻轻笑起来:“真好呀,大家都活着,住在一起,每天饿了呢,就剪刀石头布一个去煮饭;不饿呢,就聚在一起玩玩游戏。其实这么想来,这种日子,倒比我之前的要好。”
池疏扭过头去看她,头发微卷的小女孩抱着恐龙抱枕,视线放空向贴着酒红壁纸的天花板,仿佛那里有什么令她眷恋的东西。她精致秀丽的小脸上,虽嘴角下意识勾着,却没有一丝笑意,像所有人心中,那个一生都该无忧无虑的,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花家二小姐该有的模样一样。
她眼眶不知不觉红了,还在说:“你知道我从小,嗯,就出生在不太一样的环境里。我吃着最好的东西,花着毫无数额概念的钱,心安理得的受着全家的宠爱。我也知道怎么讨人喜欢,谁不喜欢傻乎乎的,没心机,又爱笑的小姑娘呢?她对你的地位又不会有任何威胁。
“我也总觉得,我的人生就像一条华丽繁荣又笔直的路。我走得很顺,一路风景也很美,可……我的世界里也只有这个。我不能离开,也不能去尝试泥泞小路,我甚至看不到任何其他的风景。
“我像是活在二维的蚂蚁。你知道吗,蚂蚁是二维的生物,眼里只有一个平面,无论是上升,下降,它的感官里,其实没有变化。
“然后我进入了测试。在第一期生存资格测试里,我其实,比起其他人也顺利的多。
“我变成了一个庙宇里的神像。我每日每夜倾听人们的苦恼、世间百态的喜怒哀乐、我见证了一家三口人的兴迭传承,我看着孩子的母亲大着肚子来祈祷,然后变成母亲拉着小孩子,最后一次见那个小孩子,他已经长成了白发皑皑的老头了,他抱着母亲的骨灰盒,在我的脚下哭的那么惨,那么伤心。
“我才恍然记起,我已经在那里待了几十年了。老头子说,他的母亲得了癌症,早期就发现了,只是家里没钱治病,就那么拖着,拖到死亡。他痛哭流涕,问自己为什么不能争气一点,多赚点钱,他的妈妈也不会这么痛苦的死去了……
“我哭了。我从未体验过,也不曾得知过世界上还会有如此无能为力的一生。老头子发现了神像在流泪,然后愤怒的问我:如果神明真的存在,为什么只是默默倾听,从不拯救世人?
“可我无能为力啊!”花枝玉已然泪流满面,歇斯底里,像是要把积攒已久的负面情绪爆发出来,“我不能动啊!在那一刻,我真的好痛恨我仅仅是一座神像。我只能静静的看着绝望的人们离开,如果我可以帮助他们……”
“小玉……”池疏默默地抱住花枝玉,给抽噎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女孩拍背,“好了,都是假的,都过去了。现在你很强,你可以帮助任何有困难的人了。”
花枝玉勉强扯出一个笑,无比动容的闪烁着泪光:“不必安慰我。在现实成了神又如何呢?我们,最后真的能成神吗?即便可以,需要我们帮助的人们……也都已经不在了啊。”
最后,花枝玉哭累了,昏昏睡了过去,留下池疏复杂的坐在床边。
她叹口气,给花枝玉掖好被子,抹去眼角的泪,走向窗边。拉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夜色很美,一轮圆月被薄云晕染开,正是传说中的“毛月亮”。
池疏脑中浮现了一些鬼怪猜测,又哂笑自己,志怪野传看多了,看什么都觉得有鬼。
她今天其实也有些不舒服,可能是累到了,头一下一下的抽痛,心里总觉得有事情要做,但仔细一想,又总是记不起来。
猛地一声“叮咚”,让她从沉沉思绪中回神。
“这是!”
“亲爱的寄生虫们,
你们好。
诚挚邀请通关【中级神格/异能升级资格测试】的测试者,在三日后参加【第四期居住资格测试】。
【第四期居住资格测试】的难度,将受参加测试人数影响,从A——SS等波动。
请各位测试者务必保持最优状态,做好万全准备。”
【倒计时:71:59: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