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为难

活泼的猴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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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来无事去看看猴子的短篇吧,《别叫我悟空》已完结的免费哦:)  原定三日后出发, 最后压缩成了两日后, 却是怎么都不能再少了。

    也就是说, 宁易要在浮离斋里待满两日。

    虽然只有两日,叶棽还是不忍心,想着这一世为何已经有了这么多不同,怎么还叫宁易受这般磋磨。

    然而左思右想却真的无可奈何,他才回来两日, 什么都没有准备好,也就什么都说不起,势单力薄连自己都险些折在围场, 更不要提护着旁人。

    想到这, 叶棽不由得恼恨起自己来, 真是没用透顶!

    新阳宫首领太监傅衣端着一个大托盘进了正殿, 给叶棽行礼道:“殿下,私库里上好的东西都在这了。您过目一下?”

    傅衣是叶棽的大伴,自他出生起便随侍伺候左右, 为人忠心又机灵, 只有时候机灵太过,难免弄巧成拙。

    前世傅衣在叶棽最艰难的时候,也一直陪在左右, 最后阴差阳错中毒而死。

    听见傅衣的声音, 叶棽这才回神, 前世他在新阳宫住了二十多年, 成为太子之后才搬走,如今重回故地,心中难免唏嘘感慨。

    “主子,您是不是累了?腿疼吗?”傅衣走近道,“奴婢叫人熬了参汤,马上就送来,您早些安置吧。”

    “你知道我向来不喜参汤的味道,有没有红豆汤?”叶棽看了眼外面,抬手揉了揉额角道,“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的话,已经过了戌时。”傅衣又笑道,“红豆汤咱们常备着的,您要喝随时都有。不过主子呀,您这腿上伤的重,喝参汤补一补也好,那味也不是很重。”

    叶棽招手道:“东西拿过来我瞧瞧。”

    傅衣也料到他定是不听的,只好将托盘放在桌案上,掀开锦缎道:“按着您的吩咐,都是些小东西,不招摇却又足够贵重。您看这个玉佩,当年老太后赏下的。还有这个玉冠,这是传说中的暖玉,温润滋养,对身子极有好处。”

    他挨着个的介绍选出来的东西,叶棽的目光却落在一颗猫眼石上,金绿色的珠子足有大拇指一节那么大,中间一条细窄明亮的反光,像极了猫儿的眼睛。

    叶棽两指捏起珠子迎着灯光看了看,那道细窄的光带果然还会随着角度远近变化,这让他一下子就想起宁易的眼睛。

    前世里的无畏而狡黠,这一世畏缩中却隐含着坚韧,对着自己目光灼灼,依赖而信任,时而像个孩子,时而又仿佛看破世情。

    宁易就好像这颗珠子,不同的角度去看,不同的心情去看,总是会看到他不一样的一面。

    “主子眼力高,这猫儿眼可是当世绝无仅有,这金绿色最是高贵难得。”傅衣道,“依奴婢浅见,不如就用那个八宝玲珑雕花锦盒装了,才配的起这颗珠子。”

    “就它吧。”叶棽点点头,“听你的,找了锦盒来,其余这些都拿回去。”

    傅衣应了一声,将锦缎仍旧盖在托盘上,又问道:“方才太医院的姜院正过来,正在偏殿候着,主子您看?”

    叶棽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想不到姜南果真是个识趣的人,自己只略露了些口风,他这就送上门了。

    “等会你带他直接去后面重华殿,我先过去看看宁易。”叶棽摩挲着手里的珠子,也不叫人搀扶,拄着拐杖往后面走,忽又转头道,“参汤也送过去吧。”

    重华殿是新阳宫后殿,也是叶棽的寖殿。再往后是个小花园,重华殿的后窗外连着一个小荷塘,每到夏日凉风送爽,别有一番情致。

    只是如今深秋时节,花园也没什么好看的,窗子大多时候是关着的。

    叶棽挥退宫人,独自穿过回廊。

    夜幕中的新阳宫灯火通明,暖黄的灯光却依旧冷清。

    叶棽脚步稍顿,抬眸望向夜色中的重华殿。风起,满庭秋色扑面而来,一片枯黄的叶子打着旋飘落,被他轻巧地接住。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喃喃语罢,叶棽自嘲般笑了笑,自己什么时候也伤春悲秋起来了?

    重华殿门虚掩,余光里有人影一闪而过,叶棽偏头去看,宁易正拉着门偷偷地往外探头。

    “在找什么?”叶棽好笑地招了招手,“过来扶我。”

    宁易显然没料到自己不过出来看一眼,就这么巧被叶棽给撞见,他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地拉开门,迈着小步走上回廊。

    叶棽也不催他,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自己面前。

    两世之间,他俩相隔了何止万重,感谢上苍给了自己一次重来的机会,可以再一次这么近地看着他,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他。

    叶棽心绪起伏,面前地宁易却被他盯得局促不安起来,瞄着叶棽紧紧抿着的薄唇心里越发没底。

    片刻后宁易忍不住了,肩膀微微一动转身想逃,却不料被叶棽发现了意图,一把按在肩膀上。

    宁易几乎哭出来,颤巍巍转头,正对上叶棽疑惑的眼神。

    “你又要跑?”叶棽眉心微蹙,“都在宫里了,你还想跑哪去?跑回金陵城去吗?”

    宁易猛地抬眼看他,又飞快地低下头,什么也没说,弯腰屈膝跪了下去。

    叶棽本已察觉自己语气不好,正琢磨着赶紧再说点什么,谁知宁易竟然会是这么个反应,一时也懊恼起来。

    叶棽知道是自己吓着他了,可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只好耐着性子轻声询问:“又怎么了?”

    宁易低着头,马尾的发梢散落衣领里外,有一些还贴在了后颈上,纤长白腻的颈子在灯火下显得更加脆弱不堪,仿佛整个人一碰就要碎了似的。

    叶棽眨眨眼,伸手想去拉他,谁知宁易却飞快地向后膝行两步,以头触地:“罪奴不敢,求殿下息怒!”

    他两手手指微微并拢,有些蜷曲地抠着地面,小指轻轻地抖着,似乎极其慌乱。

    叶棽莫名不已:“你到底怎么了?白天还好好地,这是谁惹你了?”说话间又上前小跳了半步,弯腰去拉他,“是我刚才性急了,都是我不好成吗?”

    宁易仍旧保持着叩头的姿势,摇了摇头道:“奴不敢,不敢想更不敢逃,奴以后都是瑄国人,再不敢想着卫国,想着金陵的,请殿下,求殿下明鉴!”

    叶棽这才恍然,暗恼自己口不择言,却忘了这是对于卫奴的大忌,万一被人知道他们有思故国,那便是灭顶之灾。

    看着地上瑟缩的人,叶棽心里抽疼的难受,却又实在不敢再吓着他,只得愈发和缓了语气哄劝:“小易别怕,先起来成吗?”

    手按在他肩头才惊觉宁易整个人都抖得厉害,叶棽不由手上用了力气,一心想把他拉起来。

    宁易不敢拧,只顺着他的力道直起身,四目相对,宁易脸色白的厉害,腿软的站不起来。

    叶棽失笑摇头:“怎么胆子就这么小,我不过随口一说,就吓成这样?”

    宁易咬着嘴唇移开了眼,和他一起被选中押送来瑄国的人里,有一个出名的诗人,就因为在路上吟诵了一首卫国宁氏先祖的怀古诗,就被挑断了手脚筋,一路被拴在囚车后面爬行。

    那些兵卒们为了达到杀一儆百的目的,经常整夜地在他们面前糟蹋那人。后来那位曾经高洁出尘的诗人不堪受辱,终于寻了个机会一头碰死,这才终得解脱。

    这些事,每次一想起来,宁易就止不住地浑身发冷。他不知没想过逃走,可卫国已经没了,天下之大,他又能去哪?

    叶棽看着他出神,心里琢磨恐怕还有些事是自己不知道的,照宁易这个反应,恐怕还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可他这个样子,自己是铁定问不出来什么的。

    压下心里的疑惑,叶棽强迫自己耐下性子来,柔声道:“好点没,能站起来吗?”

    宁易转眸看他,讷讷地点了点头。

    叶棽含笑伸手:“那,小易能扶着我进去吗?你看这也没有别人,刚才咱俩说的话都没人听见,根本用不着担心的,是不是?”

    宁易眼珠转了转,这才站了起来,把叶棽没拄拐杖的胳膊拉到自己肩上,伸手环住他的腰,把他身体的重量分担了多半在自己身上,这才转头道:“殿下,走吧。”

    叶棽只觉得被他这一扶自己都身轻如燕起来,几乎脚不沾地就进了重华殿的门。

    两人一路进到内室,宁易轻手轻脚地扶他到软榻上挨着,转身拿了靠枕垫在他腰后,这才垂首往旁边站了。

    叶棽好笑地看他:“做什么站那么远,躲我?”

    “没有,不是!”宁易眼泪一瞬间喷涌而出,他激动地摆着双手,哭着摇头否认,“不是,亡国跟我没有关系,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们相信我啊!”

    叶棽心抽的疼,一着急自己也滑下凳子,单膝跪在他面前,将他一把抱在怀里:“好了好了,不是你,我信我信,小易不哭了啊,不哭。”

    柔声哄着怀里人,叶棽也没忘了顾安诚,一个眼刀飞过去:“快点出去!”

    顾安诚被他眼神吓的后退了两步,盯着在叶棽怀里哭得直抽抽的宁易,鼻子里轻哼一声,抿着嘴唇转身出去了。

    叶棽这才松了口气,拍着宁易的后脑勺,轻声哄他:“好了,顾大傻子走了,没人再说我们小易坏话了,小易乖,不哭了啊。”

    宁易抓着叶棽的衣袖,抬眸抽噎着道:“他们说烧死灾星,卫国就有救了,可我,我不是灾星。我只是想见他,那个人好几次,在桥边,我不是灾星,我刚好,刚好路过桥边……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不想死,不要杀我,不要!求求你!”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的话也语无伦次,叶棽听得含含糊糊,只一个劲地先顺着他安抚他。

    宁易哭了一阵,自顾自地发泄了一通,便渐渐地止住了哭声。他自忖不是个脆弱的人,这种程度的事情,他从小到大也经历过无数次,怎么偏偏在叶棽跟前就这么不堪一击呢?

    窥着叶棽的神色,倒是一点也没见厌烦,反而声音语调还是那么温柔,宁易心里涌上一股莫名地情绪,揪着叶棽的袖子嗫嚅道:“殿下,你是个好人。”

    叶棽笑着揉了揉他发顶,好奇道:“你说那个人,是谁啊?”

    宁易愣了愣,眼中的怅惘一闪而过,他摇摇头:“我也不知他是谁,只是在桥上见过他几次,我,没敢去和他说话……”

    叶棽想了想,问道:“煜金桥?”这一世的记忆浮上脑海,叶棽这才想起,为何沈复说金陵城是自己用计攻破的。

    哪里是他的计策,根本就全是巧合!

    叶棽心里叹气,这一世自己也算是走了狗屎运?只不过顶个监军的头衔,打着跟着小舅舅去见识一番的算计,谁知到头来自己成了灭卫国的大功臣。

    这要是前世有人告诉他,灭掉卫国的姿势可以这么清奇,他真是打死也不会信。

    所以卫国是怎么亡的呢?

    简单讲,无妄之灾。

    说白了,倒霉催的。

    迷信的话,那就是天降灾星……

    只是这事,还得从这一世瑄国、卫国之间的交往乃至交恶开始说起。

    卫国人举国信奉天师道,朝廷供养国师,凡有大事皆由国师占卜后决断。

    瑄国和卫国交战这件事,就是卫国国师占卜出来的。

    瑄国在北,且复原广阔,北边匈奴部族时有侵扰,西南则是羌族为患。但羌族和卫国之间却隔着八百里洞庭,并无交集。

    所以起先,瑄国这头从景帝到大臣们,都认为卫国乃是教化之邦,又地处江南富庶之地,应以联合为要,先集中力量对付在西南为患的羌族。

    在前世便是如此,朝臣中以沈复的二叔,也就是叶棽的小舅舅沈南星为首力主剿灭羌族,顾寒林又提出“先北后南、先难后易”的大一统方针。

    于是瑄国提出与卫国联姻,并将景帝的小女儿颐和公主嫁了过去,卫国国君大喜之下全力支持瑄国与羌族交战。

    虽然真刀真枪上阵拼杀的还是叶棽他们,但卫国却出了不少钱粮,也算是两国亲密无间了。

    至于后来叶棽掌了兵权之后先放弃北方的匈奴,转而卫国起心思,一来是因为南下的机会更利于他巩固自己的兵权,二来也是景帝觉得统一的时机到了,比起北方游牧的匈奴来说,卫国已经是卧榻之侧不得不除的那个人了。

    这一世两国交往的轨迹则完全不同,首先羌族王子朝贡时被颐和公主相中,本拟和亲卫国的人换成了宗室女,卫国心怀不满已久。

    其次就是卫国的金陵城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陨星雨,天降陨石损毁房舍无数,就连皇宫也没能幸免,还有不少的人员死伤。

    卫国国师祭祀问天,天启竟然是和亲的郡主就是引来灾星发难的人。

    卫国国君虽然秘密处置了那位可怜的郡主,但终究纸里包不住火,景帝得知消息后震怒,下令调兵攻打卫国,讨要说法。

    得知此事时,颐和公主已经嫁入羌族,羌族首领也派出奇兵,与瑄国一起渡江攻卫。

    但其实金陵城据守天险,易守难攻,纵然大军压境,卫国也并没有放弃的意思。

    最关键的转折点,其实是宁易。

    叶棽随沈家军到了前线,两军对峙了将近一个月也没有仗打,他就坐不住了。

    偷偷混在百姓中坐船去了金陵城打算游玩一番,彼时两国百姓互有通婚,生意往来更是频繁,即便交战也终究是给百姓留有返乡的余地。

    叶棽成功混入金陵城,被煜金桥的风景深深吸引,流连盘桓了几日。

    宁易便是偶机缘巧合之下见到了他,惊鸿一瞥却就此烙印在心。

    连续几天宁易都跑去桥边想和他偶遇,可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之交臂,直到最后他终于鼓起勇气想找叶棽说话,叶棽却再也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