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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静如湖水般的眸子看向言立,眼底隐有光亮在闪烁。
言立静坐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沉静味道,眼底笑意未减,姿态不经意间性感又撩人。
谷梵脸颊隐隐有些发热。
“不错啊谷梵。”钱妍双拍手叫了一声,笑得爽朗。谷梵见到,祁文和邬戌都微微笑着。
她笑了笑,有点不自在,更多的却是兴奋。
钱妍双笑着打趣,”逻辑思维能力很强啊,不会是遗传吧?”
祁文也跟着打诨,”得了,以为谁都像你那样没有脑子?”
”滚蛋!”
两个人斗着嘴,谷梵脸上的笑意却慢慢敛去。
没人注意到。
钱妍双,”懒得和你贫,谷梵,叔叔阿姨都是做什么的啊?你这刚来就进山了,咱们都没好好聊过。”
谷梵抬头,想笑,却笑不出来。最后只抿了抿唇。
”他们……是大学老师,几年前,出车祸去世了。”
几人瞬间静默下来。
谁也没想到,眼前这个总是笑容温柔的妹子,竟早早就失去了父母。
谷梵看看他们,浅笑,”没事啊,好几年前的事了。”
几人相互看看,祁文率先岔开话,”那什么,没事儿,进了咱们研究所,我们就都是你的兄弟姐妹,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来来来,回归正题,都说说咱们下一步怎么走。”
谷梵笑着点点头,跟着他们转回话题。
讨论声中,唯言立沉默着,他静静地注视着谷梵,静静地审视着。
片刻,他垂下眼睑,放在膝头的手,食指敲动了一下。
说话时抿唇,不自信的表象;回答钱妍双问题时,语言生硬又停顿,在说谎。
她父母不是老师。
说话时额头、眼角都有纹路产生,她刚刚……确实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中,父母去世是真的。
却不一定是车祸去世。
他又抬头去看她,却猜想不出她那份巨大的悲痛后面隐藏着怎样的故事。
言立站起来,“行了,散了吧,明天继续上山。”
众人都是一愣。
钱妍双和邬戌对视一眼,开口,“既然已经确定是人为,为什么还要上山?”
言立看着漆黑的夜色,声音沉静如水,“我们来了,这山里隐藏的人就该急了,不出意外,明天山上会有很多新发现。”
——
祁文与钱妍双走在前面打嘴仗,谷梵跟在他们后面,走到门口时,她停了下来,转回头看去。
邬戌去铺床了,言立一个人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夜色,线条冷硬的下巴微微仰着,眼神一如在山上时那般沉静疏淡。
他身上有种让人敬仰的气息,像神一样,给人与生俱来的感觉。
——
第二天,依旧是天蒙蒙亮的时候,言立一行人已经在夸叶村长家吃过早饭,一同往昨天说好的另一座山上去。
快走到村头时,个子最高,眼神也最好的祁文发现他们前面十几米左右,有个人影,高高壮壮的,是个健壮的男人,穿着苗族服饰,他叫出声,“嘿,看,竟然有人比我们还早。”
众人微诧,都看过去。
言立微微眯了眯眼睛。
邬戌也看着前面越走越远的人,问夸叶村长,“这是什么人?”
夸叶村长还看着,他旁边的青年人已经认出来了,点着下巴开口,“这是阿蛮啊,又是出去给他老母亲买药哩。”
昨天刚梳理过整个事情经过的言立等人,非常敏锐地领会到这个“阿蛮”是谁,相互看了一眼,没来得及说话,刚刚的青年人已经开口喊住了那人,嗓门儿挺大。
“阿蛮,又出村买药呐,挺早啊。”
被叫阿蛮的男人,身形一顿,应声回头。
男人头上包着头巾,穿着极具民族特色的长衫套着马褂,搭着大裤脚桶裤,健硕的身形却包不住,很像《神雕侠侣》里金轮法王的大徒弟,面容却不是憨厚型的,眉峰微蹙,一脸不好惹厉害气势。
谷梵想起一事,这村里人其实并不多,像阿蛮这样身材说得上魁梧的人更少,这两天,他们也将村里的人见了七七八八了,来到这里的头天晚上就听村民提起过的这个阿蛮,倒是第一次见。
阿蛮大抵是听说过他们,见到他们,视线只淡淡扫了一遍,等他们走近些了,他才开口回答那个青年人的问话,“嗯,里阿(母亲)药没了。”也没说客套地问问他们要干嘛。
这样的人,倒也少见。
“早去早回。”
等和阿蛮分开,言立难得地和夸叶村长攀谈起来。
“阿蛮,经常出山去外面吗?”可能是叫不惯阿蛮这个名字,他中间停顿了一下。
夸叶村长人很热情,“是哩,一个月基本出去一次吧,他家里的老母亲离不开药。”
言立点头,又问,“阿蛮和村里的人关系好吗?”
夸叶村长,“好啊,村里人关系都很好,一共就这么几百人,好着呢。”
刚刚叫住阿蛮的青年人听到这就笑了,“你们别看阿蛮表面冷冷的,其实人很好呢,村里就属他最孝顺,他日子过得苦,到现在没娶上媳妇儿呢,就守着家里的老母,说起来,村里的铁匠过得还比他强点呢。”
言立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被勾起兴趣的钱妍双快走了两步,追上前问那个青年人,“铁匠,村子里还有铁匠呐?”
“是啊,村子偏僻,出去采购太麻烦了,能自己做的村里都自己动手,铁匠家代代都是打铁的,努雄技术好着呢。”于是大家知道,铁匠的名字叫努雄。
钱妍双笑了,她没想到现代社会还找得到传统的铁匠工人呢。
“听大哥刚才的意思,这个铁匠日子过得也挺辛苦?”
青年大哥叹了一口气,“可不是嘛,前几年还挺好,有爹有媳妇,媳妇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可儿子长到一岁,就被发现是个傻子,钱都花光了病也没治好,媳妇耐不住苦日子,最后跑了,他爹要了一辈子面子,受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最后也死了,这两年都是他一个人带着五岁大的傻儿子,幸苦着呢。”
钱妍双听着,好一顿唏嘘,转回头跟谷梵吐槽,“敢情这村里人也不像表面那么淳朴厚道,也是什么糟心事都有。”
谷梵笑了笑,没有说话,却抬起头向四周连绵起伏的山脉看过去,看向这个世界。
她在心里回应,是的啊,这个世界本身就是这样的,在我们或看到或看不到的地方,它承载着世间美好的、肮脏罪恶的一切。
想到这,她抬头朝言立的方向看去。看到他坚毅、挺拔的背影以及,安静沉默的后脑勺。
她摇头,兀自笑了。
——
诚如言立昨晚所说,他们在这一片山发现了很有趣的东西。
比如,被咬断脖子的野鸡,死了两三天的野鹿,还发现了一只受伤了的猴子,攀在一棵树上呲牙咧嘴地对他们吼,揪树枝、野果丢他们,很符合村民的描述,很暴躁。
言立抬头看着,发表结论,“是只幼猴,还没成年,腿部有血迹,面部有血痕,爬得太高,判断不出是因为什么受伤。”
祁文也在看那只猴子,语气微沉,“要想办法捉下来检查一下吗?”
言立看了好一会,摇头,“先不要了,不能刺激它。”
邬戌和钱妍双也都凑过来,向众人说明他们各自的发现。
钱妍双:“发现的动物死尸上的致命伤口确实是动物牙齿造成的,野鸡也确实是被咬断喉咙流血致死,但那只鹿死的有些蹊跷。”大家目光聚集在她身上,钱妍双抖肩,扔出一句,“鹿鞭没有了。”
众人听着一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鹿鞭是什么鬼。
钱妍双摸摸鼻子,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言立看向邬戌,邬戌很冷静,完全不受影响,“痕迹对不上,撇开野鸡不谈,那只死亡的鹿,其死亡地点周围没有剧烈挣扎的痕迹,如果是死于动物间的搏杀,周围草木都应该受到影响,也应该有很多血迹,但周围十米范畴内,我都没有发现类似痕迹。并且,这只鹿身上不但有咬痕,还有被取过鹿血的痕迹。”
祁文笑得暧昧不明,“又是鹿鞭又是鹿血,这有意思啊。”
“哎哟……”在旁边安静听着的谷梵痛叫了一声,旁边掉了一个青红的果子,落在草丛里,发出轻微的声响,没有敲在脑袋上的声音重。
谷梵捂着额头上沿,痛得眼睛都红了。
那边树上的始作俑者却还气势汹汹地对着他们摇晃着树枝,呲牙发出“吱吱”的声响。
竟然都把这只暴躁的猴子忘了。
钱妍双真是要笑了,凑过去看谷梵的额头,“怎么样,没事吧?”
谷梵忍着痛摇摇头,还能冲上树和猴子打一架吗?
祁文忍着笑,看言立,示意那只猴子,“怎么整?”
言立也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见谷梵顶着发红的眼睛看他,就说了一句,“躺着也中枪,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了。”站着没事儿也能被猴子打中。
不待谷梵露出别的表情,他就吩咐往山下去了。
“差不多了,带上物证,回去了。”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带上死掉的动物和拍好的照片,往回走。
后面,夸叶村长追上来,“嗳,专家,专家……这是查明白了吗?下一步怎么办啊?”
言立站定,众人也随他定住。
都敏锐地觉察到这一片天地中的气息变了。
众人仰望着他。
言立双手插在裤兜里,笔直地转回身,高大的身形屹立在这天地间,身后的茂盛的树林成为他的背景。
他面色清冷,眼底的颜色,漆黑而浓烈。
“人犯下的罪恶,下一步,是审判与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