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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下追了三楼,实在吃不消脚上的高跟鞋,最后只能停了下来。扶着扶手,我的气几乎要喘不上来。
楼道里回响着沉闷的脚步声,不知道祁连东追到哪一楼了。顺平气后,我抬手看了看表,再不去上班,我就要迟到了。
去上班还是帮祁连东找猫?我陷入了两难之中。短暂的犹豫后,我拿出手机拔下了我上司的电话。上司接到我的电话很不高兴,周六的早上,她好不容易能睡个懒觉,给我搅和醒了。
听到我要请假两个小时,她更加的不高兴了,应了我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就挂了电话。
我也很不高兴,转念又想,她不是让我自己看着办吗?那我就作主了,两个小时后再去上班好了。作了这个决定后,我顺着楼梯继续往下走。
连续下了五楼,我也没追到祁连东。最后我灵机一动,搭着电梯直接到了底楼。在底楼的楼道里,我等了十几分钟,他走到了底楼。楼道里很安静,我看到他两手空空,气喘如牛般。
“没找到吗?”我很不安的问他。
他摇了摇头,扶着栏杆顺着台阶坐了下来。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歉意道。
他摆手,喘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越发的不安起来,这么高的楼层,王半袋随便往哪个角落一躲,要找到它都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再不幸点,要是跑到谁家里去,给人悄悄养起来了,那真的是没法找了。
要是我在楼上时不那么一甩,王半袋肯定就不会受惊,说起来,还真怪我。
“要不然先上楼看看,说不定王半袋已经自己回家了。”我轻声说。
祁连东抬头看我:“你不是要去上班吗?”
“我请假了。”我往台阶走去,“我再去楼道里找一遍,你搭电梯上楼。”
我走到他面前时,他指了指我脚上的高跟鞋:“二十几楼,你想走废吗?”
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来没有过穿高跟鞋爬二十几楼的经验,干笑了一声,我道:“那我也先上楼吧,换了鞋再帮你找猫。”
祁连东撑着地面起了身,我们一起往楼道外走去。出了昏暗的楼道我才看到祁连东满头大汗,身上的家居服也汗湿了,脸色有点苍白。
我想,他和他妈妈的感情一定很好。
“祁先生,对不起啊,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猫。”我再度道歉。
他率先进了开启的电梯里,我跟进去,他背靠着电梯墙面站着。对于我的再度道歉,他置若罔闻。
我有些悻悻的,默默的盯着不断变化的数字键。
“呕。”祁连东扶着墙面慢慢的蹲下,他吐了一地。
我吓得差点跳起来:“祁先生,你不要紧吧?”
他扶着墙面继续呕吐着,紧闭的空间里,难闻的气味瞬间就将我们两个包围。
我早上喝的是牛奶,本来想煮点稀饭,但今天犯了懒,图了个省事。结果很不幸,那难闻的气味严重的刺激了我胃里没来得及消化的牛奶。
一阵翻江倒海后,我没忍住,扶着墙面也呕吐起来了。
万幸的是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否则,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一同搭乘的人肯定也会跟着吐起来。就这样,我们俩一路吐到二十三楼。电梯门终于开启时,我们象两个病入膏肓的难民摇摇晃晃的出了电梯。
“对不起。”这回祁连东向我道歉。
我背对着他摇手,一个字都不敢说,生怕自己又吐出来,活了快三十年,我还是第一次连胆汁都差点吐出来,祁连东真是个神人啊。扶着墙,我往自己家摸去。要死不死的,摸到家门口时,我包里的手机还响起来了。
我哪有心情接电话,只恨时光不能倒流,那我一定会好好的抱抱王半袋。那么,肯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我强撑着进了家门,强撑着进了浴室,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出了浴室,我蹒跚着走到客厅的沙发里躺下。
上一次元气大伤是我妈过世,这回,我觉得比上一回伤得还狠。
躺了一阵子,我包里的手机又响起来。
我真是欲哭无泪,到底是谁?就不能换个时间给我打电话吗?我现在七魂去了六魄,就不能等我的魂魄重聚了再打吗?
一万个不情愿,我还是挣扎着爬起来了。
电话是段新南打来的,我手一抖,点了接听。
“宋曾曾。”他声音轻快。
“有事吗?”我吐得太狠,说话都困难。
“你生病了?”他问我。
“没有,你找我什么事儿?”我现在后悔接起了电话。
“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吃饭。”他说。
“让我恭喜你升级当爸爸了吗?”我轻咳了一声,喉咙里火辣辣的疼。
电话那头静默了,估计他没想到消息会这么快传到我耳中吧。
“曾曾,我有苦衷。”他说。
“我今天没空,明天没空,以后都没空,再见!”我狠狠的点了挂机,然后将手机扔到了沙发上。段新南果然是生了儿子来向我炫耀的,神经病。
我走回沙发前躺下,闭上眼睛,努力的将喉咙里那股不适感往肚子里压。至少二十几分钟的时间,我才感觉稍稍好受了一些。
准备起身去厨房煮点面线压压惊时,我突然感觉脚心一阵刺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舔我。我猛的睁开眼睛,沙发的另一头,一只雪白的毛球蹲在我的脚下。
“呀!”我条件反射性的缩脚,刚刚才聚拢的魂魄这会儿又散掉了。
“喵。”那雪球沿着沙发一步一步向我走过来。
我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手脚僵直的看着它走到了我面前。然后,它伸出雪白的前爪,它爬到了我身上,站到了我的肚子。
我们对视了几秒后,它在我的肚子上躺下来了。
我真的一口老血要吐出来了,颤颤的伸出手,我摸了摸它的头,它抬头看我一眼,又趴下了。
“祖宗,你是怎么跑到我家里来的?你把我和祁连东害惨了,你知不知道?”我要不是没力气的,肯定要对着王半袋咆哮。
大概我的肚子上躺着太舒服,我等了好半天,王半袋都没有要挪窝的意思。我想着祁连东都急成那样了,我得赶紧把猫还给他。
“祖宗,你赶紧下去,别躺我身上了。”我拍了拍它的头。
它看都不看我一眼。
僵持了一会儿,它还是趴着不动,我只好伸出了双手。触碰到它的柔软的毛毛时,我手上的鸡皮疙瘩全体起立了。
“喵。”王半袋叫得挺温柔的。
我鼓足勇气,总算将它抱起来了。好家伙,靠到我怀里后,它两只前爪直接扒在了我的胸上。爪子挂稳后,它就把头也埋了下来。
我真怀疑这只猫是人变的。
抱着猫,我出了自己家,祁连东家的门虚掩着。
“祁先生。”我敲了敲门。
“进来。”低低的声音,夹杂着隐隐的痛苦。
我抱着王半袋往里面走,进了玄关处后,我看到祁连东坐在地上,头靠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手机,他身上还穿着电梯里那套脏衣服,整个人看起来,象是死了大半截。
“王半袋跑到我家去了。”我走到距离他五步左右的位置站定,“我把猫还给你。”
他仰头看我怀里的猫,脸色发青,一个字都不说。
“你不要紧吧?要不要去医院?”我的心提起来,他仰头看我,我无法抑制的就想到了陆乔一。
他晃了一下手里的手机,大概是告诉我他已经打过电话了。
我把猫放到地上,快走了几步到他面前:“你哪里不舒服?”
“胃。”他声音极轻。
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他抓住我的手。
“祁……”我话才出口,他头一歪就昏了过去。
“祁先生,祁连东。”我吓坏了,一把抱住了他的头,“你怎么了?来人啊,快来人啊。”
慌乱之中,我拿过了他手上的手机。屏幕上了锁,头脑昏乱的我想也没想,直接就输入了我自己手机的解锁密码。顺利解锁,我点了拔号界面,然后点下了通话记录上的第一个号码。
电话是一个男人接的,说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能赶到,让我不要着急。
漫长的等待,我看着手臂里的祁连东,他的面孔再度和陆乔一重叠。那年,陆乔一就是这样死在我的臂弯里的。
“你不要死,我求求你了。”我开始低声哭泣起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曾曾,你看看我。”
祁连东毫无反应,我的哭泣声越来越大。
“宋曾曾。”熟悉的声音,我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扭头去看,穿着黑色线衣牛仔裤的段新南站在那里,他脸上的表情是震惊的。
“新南,快,快送他去医院。”我慌不择路了,哭着对他说。
“看来,你挺好的,我还担心你生病了。”他咬牙切齿,一脸气愤,“宋曾曾,别忘了,我们的约定现在才过去半年。”
我混乱的神思因为他这几句话而重新清晰起来:“段新南,你当初跟我离婚不就是为了让陈云顺利的生下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