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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目涵拆开了信封，里面她范叔叔的字，寥寥几行，却苍劲有力。
【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但求用我的命化解这一段仇恨。八年的养育之恩，倘若你记在心里，就请为了我好好活下去。】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
他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彼此了吗？叔叔，爱人，抑或仇人撄？
陈目涵呆呆抬头看向许茗，问：“这是什么意思？”
许茗一直立在一旁，一言不发。他心情也沉重，陈目涵问他，他才摊开手里的文件，照本宣科：“本人范书尧，在自愿的情况下立遗嘱如下：
凡我范书尧名下财产均归第一顺位继承人陈目涵所有………”
“你他妈的念的什么？”陈目涵抓起枕头就朝许茗砸去偿。
从床上爬起来，赤脚踩在地上，心堵的喘不过气来，说：“他人呢？你让他出来见我。”
“此刻正在举行葬礼，将军生前的意思，你可以不必去参加的。”许茗依旧冷冷的声音，这位陈小姐刚刚说的很清楚，巴不得范将军去死。
“葬礼？你他妈的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葬礼？”她从没想过范书尧比她先死，他们可以一起死的。
她现在才后悔，她怎么那么傻，她可以不必拉着范书尧去死的，她自己死了不是也解脱了吗？
八年的养育之恩，纵使他罪大恶极，却还有句话叫：养恩大于生。
女孩只觉得胃里翻腾的难受，不住地干呕。
“范书尧想让我放弃自杀，骗我的对不对？”
也不是不可能，他不是最擅长作假吗？
“昨晚在海边找到的遗体，现在就在殡仪馆，小姐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查看。”
“明明是他救我上岸的，他怎么可能在海里？”
看着女孩伤心激愤的神情，许茗都错愕了，她不是巴不得范书尧死么？
许茗的语调缓和了很多，说：“将军将你送回来的，立好了遗嘱书信，又安排了照顾你的事情，才再次出门。再后来才在海边发现他的遗体，大约觉得你想让他葬身在那里！”
陈目涵伸手狠狠锤向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才能缓解疼痛。
许茗忙上前，在她身侧蹲下劝说：“将军说了，愿意留下为他卖命的人以后都见小姐如见将军本人，小姐也请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就当是将军生命的延续。就如将军所说，仇恨随他死而消，从今你报他的养育之恩。”
门被推开，林硕果进来，心情平复了很多。看着瘫坐在床边的陈目涵，知道她应该已经知道了。
林硕果在她对面蹲下，伸手轻轻搽掉她不断掉落的泪珠，说：“你范叔叔做的不对，他现在也是逝者已矣。他希望你好好活着，就算你恨他，不愿意听他的话，但是也看在他养育你多年的份上，好好照顾自己，完成他的遗愿好不好？”
陈目涵呜呜哭着抱着眼前的人：“他凭什么帮我做决定？我宁愿死的是我。”
“那你就更要坚强一点，活着的人要比死的人有更大的勇气。”林硕果伸手轻轻抚了抚怀里人的背。
“带我去看他。”陈目涵从林硕果的怀里出来，搽了搽眼泪，说不定，都是骗她的呢？
他又不是没使过手段，他还不到四十，怎么可能死。说不定就是为了试探他在自己心里的分量。
女孩不知道他若是活着她该怎么去面对杀父仇人，但此刻她唯一的希望，他没死。
林硕果只当她要去参加葬礼，也是应该的。对许茗说：“把她的衣服拿过来。”
“是！”许茗退下，不一会儿拿来一身黑色的衣服。
……………
陈目涵站在遗体前，看着棺材里的人，浅浅勾了勾嘴角，对着满堂的肃静伤悲说：“你们一群人哭什么哭？谁能告诉我里面躺着的猪头是范书尧吗？”
棺材里的人已经面目全非，脸上浮肿，面部铁青，哪里像范书尧了。
她居然骂死者为‘猪头’。
一石激起千层浪，都是范书尧生前的亲朋好友，范书尧因为陈目涵而死，大家都有耳闻，这时不乏有人对陈目涵生了怨怼。一个体面的年轻男人，像个军人，看不下去，说道：“陈小姐，你如果心里没有敬重，就不要来葬礼，将军对你的心就算是喂了狗。你也不能来破坏他的葬礼。”
“他死了吗？就给他办葬礼？他一定在哪里躲着呢，等着看我的笑话。”陈目涵说着一把推倒了遗体前的花圈，大声喊着：“范书尧，你在哪里？你给我出来呀！”
“这就是………”许茗刚想开口，林硕果忙扯了一下他的胳膊，压低声音说：“别刺激她了，给她留点希望，你派两个人把她带走，别让她再闹了葬礼就好了。”
“可是………”
“她是在意才会这样”林硕果打断他：“别逼她。就让她以为范叔叔还活着。你快去吧！”
“好！”许茗点了点头。
两个士兵将陈目涵带了下去。
宾朋却都在议论范书尧八年就养了个白眼狼，死后还被大闹葬礼。
陈目涵被带回私宅。
家里点了许多蜡烛，黑色的花。
楼上范书尧的房间里面闹轰轰的，好像在搬床。
他们也太大胆了，居然敢动她范书尧的东西。
陈目涵冲上楼，看到他们将范书尧的被子放在地上，几个男人正在挪床，管家在旁边指挥。
“谁让你们动的？你们反了天了还。”女孩不由分说，冲了进去，伸手去拉抬床的人。
几个人停止了动作，恭敬站立，颔首：“小姐！”
管家才听说她大闹了葬礼，这会又来家里闹了，心里也压着一股气，却还不得不恭敬，说：“老一辈的规矩，被子要给逝者烧去，死者睡过的床铺要挪位，死者魂魄才能安息呀！小姐，为了你范叔叔魂魄安息，你别闹了。”
“什么魂魄安息？他根本就没有死。”女孩说着豆大的眼泪滑落了出来，抱起地上的被子，扔回床上。接着说：“你替我转告他，让他不必躲了。我总有一天会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小姐不必费心了，遗体做过DNA对比，确认是将军无疑，只怕不需要小姐再动手了。”
做过DNA对比？
女孩回头怔怔看着管家。
“床铺要挪位，否则魂魄会回来，无法转世投胎。小姐就看在将军已经死去的份上，让他们挪床吧！”
“我就不让他魂魄安生怎么了？”陈目涵说着指着门口：“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这个房间以后不许你们再进来。”
这个家她现在是主人，大家只得退下。
女孩俯身到床上，抱着床上的被子。上面明明还有他的味道，他们怎么能说范书尧不在了呢？
她拉上窗帘，房间里黑黑的一片。
扯过床上的被子盖在身上。
魂魄会回来吗？你来见见我好不好？
女孩将被子紧紧圈住自己的脸。
他的味道。
却还是祛不散她的伤悲，眼泪一道接着一道。
许久管家也不见小姐从房间里出来，向旁边的马小琴说：“将军这些年对她也算掏心掏肺，你看看小姐这会做的什么事？连死后都要搅得不安宁，死者为大。只可惜小姐没有半点惋惜之情。”
“将军死前说了，我们都替小姐工作。将军一生都为了她，我们又怎么好议论她。现在她才是老板。”
管家却深深按下一口气，他在范家多年，待范书尧如亲人。却偏偏范书尧养人不淑，这会为她死，她却没有半点惜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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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相册。
一张一张滑过男人的照片。
大部分是她***的，范书尧不爱拍照。
她就总是偷***。
他死了，真的死了……
她好恨他，却忍不住好想他。
他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她的父母，就不能为了自己原谅父母的过错吗？
女孩突然好想自私一回。
他已经死了，为什么不当仇恨已了？
他的错，用生命还了，为什么还要怪他？
她不想恨了。
八年，他爱她入骨。她却从来没有回报他任何。
他希望她是他生命的延续，女孩想为了他们她要好好活着。
“范书尧！我恨你一辈子，你凭什么替我做主？”女孩手指轻轻摸过男人的照片。
早上起床，女孩在范书尧的房间睡了一夜。走下楼，已经一如往常，仿佛从来没有人死过。
女孩独自走到海边，他们失事的地方。护栏已经修补好，几米陡峭断层下面是大海。
所有的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从来不曾吞噬过一个人。
她站了大半日，太阳都要西沉，拉的万物都有了长长的影子。
许茗将车停在路边，从车上下来，走到她的身旁。
“你就算还怪将军，也不要折腾自己的身体。将军杀了你的父母，是因为将军是军人，战友情谊高于一切。”许茗顿了顿，接着说：“说句不好听的，他没有处死你，算是格外开恩了。”
所有都怪她，都在帮将军说话，因为陈目涵的父母杀了烈云的孩子，所以所有人都会觉得她的父母罪有应得。
可法外不外乎人情，烈云重要，她陈目涵就不重要了吗？
女孩没有回话，只是说：“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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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的宝贝大闹你的葬礼，不让搬床说有意让你魂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