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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斋请了好戏班,楼上留着雅间,我带你去听会儿戏?”穆蕴从侧面看她,眼中宠溺流露。
“走吧”,顾明月看了看正到热闹时刻的夜,心想现在回去爹娘肯定也没回的,不如就去听会儿戏,也省得被穆蕴牵着手,时不时还要被人潮挤到他怀里。
各青楼在广衢路口搭起的舞台,彩灯飘摇,红牌们相继出场,用自己的歌舞为中秋增色,这里几乎成为整个帝京最为热闹的地方。
在舞台前聚集的,不仅有许多男子,还有不少从未见识过青楼盛况的女子们。
距离还很远的时候,就能听见那丝丝艳乐。
“走这条路”,穆蕴拉住顾明月的手拐了个弯,意图绕过青楼舞台,“这条巷子距离玲珑斋最近。”
顾明月狐疑地看他一眼:“你又有什么打算?”
穆蕴抚额,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我可舍不得把你卖了。走吧!”
“我要走大路”,顾明月转身,她才没有心情跟这人走什么小巷子。
“刘兄刘兄,往日里你就爱诹个歪诗,今儿有好事怎么不过去凑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突然有两个男子满脸兴奋地拉住一个中年男子,你一言我一语道,“那边青霞楼的渺渺姑娘,刚才一舞月华简直是惊为天人啊。更惊为天人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渺渺姑娘说,趁此良夜,请广大有才之士以月为诗,她会挑出最喜欢的一首,与作者欢度良宵。这话一砸下来,众人莫不是摩拳擦掌。其他几个青楼也不甘落后,朱舞楼的纤纤,沉香楼的馨儿,红袖招的玉娘,也都让人放出话来,她们也都会捡出自己喜欢的诗,与作者共度今宵啊。”
刘兄听完,好笑道:“那二位不在现场作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其中一人哈哈一笑,带着几分豪爽道:“我连字儿都没识全,就不凑那热闹了。倒是刘兄你,平日读诗也作诗的,可以去试一试啊。要是真被某一个姑娘挑中了,可真是人生一大美事。”
“平日里我们想看那些红牌姑娘一眼,都得花上十几两银子,想要过上一夜,嘿嘿,没有上百两谁理咱?”另一人笑道,“刘兄若是担心嫂子那里洒了醋坛子,不如现作一首交给兄弟,让兄弟投上去试试?”
“啊,这个,你家嫂子向来不计较这些小事”,刘兄抚须一笑,抬手道,“走,咱们去瞧瞧这个热闹。”
三人说话间就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人群中。
顾明月听得反感不已,瞥见一直默不作声地穆蕴,她提议道:“刚才人家说的那美事儿,你也去试试呗?”
“我?”穆蕴似乎颇为惊讶,抹开扇子微微摇着,“我可是正经人,不喜欢上青楼。还是你想去看热闹?”
顾明月见他一脸正气凛然,突然就绷不住笑了:“喂,你都不照镜子的吗?”
“怎么讲?”穆蕴有些警惕,听丫头这话音里的意思,就不像是好话啊,自己为什么还要嘴欠地问出来。
“你瞧瞧你那眉那眼”,顾明月比比他的眉毛眼睛,摇头感叹道,“左边写着风流,右边写着薄情,你说你不喜欢上青楼,谁信啊?”
前世穆蕴那个宠妾叫什么来着?顾明月敲敲额头,却实在想不起来。
“不如,咱们去那些舞台前转一转,瞧瞧会有多少姑娘跟你打招呼?”她突然眼睛一亮说道。
穆蕴握着扇子的手一僵,面上却自然无比道:“哪个青楼里的姑娘,看见男人不打招呼?不能用这个就说我喜欢上青楼。”
顾明月瞅他一眼,对这人脸皮厚的程度感到佩服不已。
“你真不去?美人儿都要被别的男人吸引走了!”她摇摇头,抬步向前,“那我去了…”
穆蕴摸摸突然发冷的双臂,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看来丫头对上青楼的男人很反感啊,那个地方,以后是不能再去了。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仙人垂两足,桂树作团团。白兔捣药成,问言与谁餐?”顾明月刚到那搭了四五家舞台的广衢处,就听到三道声音齐声读诗,而后那分别站在三个舞台上的婢女向着观众方鞠躬施礼,几乎又是同时道:“纤纤姑娘/玉娘姑娘/馨儿姑娘属意此诗,请顾炼公子亥时来朱舞楼/请顾炼公子和我们姑娘一同赏月/馨儿姑娘现在后台等待顾炼公子。”
三个婢女一个比一个喊得敞亮大声,最后一个字落下,台下有一瞬间的安静,随即爆发带着好意的嘲哄声。
“这顾公子真是好福气啊,竟然同时被三位红牌姑娘属意!怎么选倒是个麻烦。”
“同游也不是不可能啊!”
和顾炼站在一角的学子们也都兴奋了,纷纷出言道:“景之,还不快随那婢女过去?如果你分身乏术,就分给哥们儿一个。看来我等也需要好好学诗啊,或许某天也能享如此艳福。”
吴缯更是招着手朝舞台上喊道:“顾炼顾景之在这儿呢,还不来人请过去?”
“我前年做的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顾炼按按突突发疼的太阳穴,扫过同舍的几人,最终定格在最为活跃的吴缯身上,“行简,你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吴缯疑道:“你没写诗?”神情非常真诚。
“我只是被你们拉过来的”,顾炼说道,又看向另外三人。
黄素摆手,笑道:“我也没写,不知景之的诗作怎会出现在台上。”
习执礼和何如浔也连忙摆手:“哥们儿都不知道你没写,到底是谁好心帮得忙?”
“这叫好心吗?”顾炼的脸色瞬间难看下来,转身便要离开。
韩士乾凑过来,笑嘻嘻道:“景之,你真生气了?这是多大的风头啊!”
顾炼看向他,目光如箭。
韩士乾挠挠头笑道:“我们见你们几个就只有执礼和如浔动了笔,想到你诗才不错,不参加岂不是憾事,就帮着把你前年的佳作给写下来送了上去。”
“景之,士乾他们完全是一番好意”,吴缯笑着打圆场,“三位美人同时青睐,我们想都想不到呢。”
其他人也纷纷笑道:“就是就是,多好的一件风流趣闻,景之快去吧,再不过去,人家就过来请了。”
“各位如果喜欢,自可去与美人相会”,顾炼收敛怒气,拱手笑道:“炼还有事,就不多陪了。”
语毕他便转身大步离去。
徒留同窗们面面相觑。
“景之是不是这段时间读书太耗精力了,这么好的事儿都推?”
“或许真有事吧。”
吴缯看了黄素一眼:“士乾的做法真惹恼景之了?”
刚才读诗的三个婢女正从不同方向向这边而来,黄素笑道:“咱们还是去看看景之如何,否则待会儿被拉走的就是我们了。”
吴缯朝后看去,随即转过身就往人群里面挤。
有的时候美人恩,也是不好消受的啊。
黄素和吴缯终于在一刻钟后赶上了顾炼,其时他正站在过仙桥上看月。
“喂,景之,你就是要走,也好歹跟美人的婢女们解释一下啊”,吴缯走过去,看着河里灯火阑珊的大小船只,“人家到时候找不到人,还指不定多伤心呢。”
“诗并非我此时之作,自然不算数”,顾炼的目光从月亮上落到河面,“我倒是后悔没有回家过节。”
黄素问道:“你是因为诗非今年之作,才不去与美人相会?”
顾炼哈哈一笑,“没那兴趣”。
都答应翩翩不去青楼听琴了,怎么还会和青楼女子相会?
“美人何如月色?”顾炼指着河里的乌篷船,对两个好友道,“租条船去河心赏月如何?”
顾明月坐在玲珑斋雅间内靠窗的桌子旁,托着下巴认真地听戏。
其实开始听到那些婢女们喊出顾炼的名字时,她的心底是有一瞬间发凉的,不过在看到站在一群学子中的炼大哥时,她又是前所未有的释然。
穆蕴坐在顾明月的上首,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比落在戏台上的时候还多。
见她听得认真,他还会时不时地拿块点心递到她手边:“边吃边看。”
“谢谢”,顾明月接过来一点点地吃,非常有味道的样子。
穆蕴眼中的笑意越发柔和。
“爷”,穆寅悄无声息地出现,低声道,“顾姑娘的父母正带着她弟弟朝玲珑斋这边而来。”
尽管穆寅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穆蕴还是下意识地看向顾明月,见她正听得认真,竟还不自觉跟着唱腔低声哼唱,他的唇角便染上一抹笑意:“想办法让他们再绕绕,等丫头困了你们再现身引他们过来。就说,是我派人找他们的。”
穆寅应声是,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穆蕴倾斜着坐在椅子上,看着听戏的女子,眼中笑意满满。
又一折唱完,顾明月才恍然记起自己是在哪里和谁在听戏,她忙回头,就撞进一双溢满了宠溺笑容的眼睛。
“什么时辰了?”皱眉,避开他的目光,顾明月问道,“你不是派了人去找我爹娘,怎么还没消息?”
穆蕴递上一杯温度正好的香片,说道:“估计中秋人比较多,不太好找,你先喝口茶,我让人送点夜宵过来。”
月亮已经升到中天,下面许多听戏的人都起身拿着板凳准备离开了。
“这个时候了,我爹娘他们应该也回家了”,顾明月站起身来,看了穆蕴一眼,还是施了一礼,“今晚谢谢你的款待,夜宵就不用了。”
“还没到子时,你着什么急?”穆蕴起身,吩咐侍立在一旁的下人去催夜宵,又对顾明月道:“说不定我的下人已经找到了你爹娘他们,正往这边来呢。还是再等等,你不饿,你爹娘兄弟逛了大半夜难道也不饿吗?与其回去吃冷掉的糕点,不如在我这里吃完夜宵再走。”
见她迟疑,穆蕴又道:“我这里有个厨子做的荷叶汤十分美味,咱们过来时我就让人做上了,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尝尝岂不可惜?”
“那好吧”,顾明月不承认她的确被荷叶汤勾起了馋虫,坐下来喝了一口满颊留香的茶,她看向穆蕴道:“你这个人对外人倒挺大方。”
穆蕴被她一句话说得莫名其妙,只笑道:“我对内人更大方。”
顾明月低头饮了口茶,想起她和这人还未刚走到广衢没接近人群呢,就有或龟公或婢女近前来打招呼,一个个喊着“穆二爷,怎的此时才来?我家芝兰一直都在盼着您呢”。
那些人口中的名字一大堆,顾明月只记住了一个喊得最大声的。
“想来您对‘内人’也是大方得很,不然怎么一现身就引得各大青楼把你左拉右扯?”顾明月放下茶杯,轻拭唇角,颇有些感叹道:“还是做男人好啊!”
“翩翩,你可别误会”,穆蕴神情严肃,一脸光明正大的样子,“我去青楼的次数,实在一把手都能数得过来。至于那些人为什么如此欢迎我,我想那些姑娘也是更喜欢容颜俊俏之人。”
顾明月忍不住喷笑,这个穆蕴竟然也会这么热真的开玩笑。其实回想下今生的几次相处,此人做朋友的确比做男人合格。
不知说了什么而让自己家丫头笑得有点不顾形象的穆蕴,默默递上手帕让她擦脸。
“爷,夜宵准备好了”,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穆蕴应了声:“送进来吧。”
荷叶汤名副其实,清亮的汤面上漂浮着团团的小荷叶,间或夹杂着一二朵半开未开的荷花苞,轻轻吸一口气,还有荷香沁入鼻端。
顾明月眼前一亮:“这汤做的真精致,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尝尝,如果好吃,爷就打赏那厨子”,穆蕴盛了一碗递到她手边,声音不自觉里就带了些温柔宠溺。
“如果不好吃呢?”顾明月没有接,而是反问道,“二爷你打算怎么办?”
穆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继而笑道:“若不好吃,我就再找几个更好的厨子。”
顾明月摇摇头,接过汤碗,舀了一个小荷叶放到口中慢慢品尝。
穆蕴就见那双一直没什么特别感情的眼中顿时全是满足,他挺开心的,下一刻想到是个厨子做出来的东西竟让她这样满足,顿时心口略哽。
“那可是爷请来的厨子”,这么想着,穆蕴的心情才好一些,一个模糊的念头却在心头浮起。
顾明月一碗荷叶汤还没吃完,她爹娘就带着熠儿过来了。
“知道有含彰在,我们根本不用担心你”,顾氏进来就笑道,随即向穆蕴道了谢就要告辞。
穆蕴客气而又有礼:“我这里厨子已经做好了夜宵,三位还是吃点东西再走吧。”
顾攀夫妻推辞不过,再看看自家女儿,嘴角的汤渍还在呢,可见人家把女儿照顾的很好,他们再客气也有些晚了。
一家人简单地吃了些,向穆蕴告辞过久携手归家了。
街道上此时已经没多少人,曲折深婉的唱腔在空寂下来的街道上透出了几分悠远清冷。
穆蕴倚窗而站,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背影,从背影上判断她是在笑还是在说话,脸上又是什么样的表情。
或许她曾经那么弱小的躺在自己的臂弯里,或许是他一见钟情了,穆蕴越来越喜欢那种和她在一起时的感觉。
翩翩,你已经开始接受我了,慢慢的,我们就会成为一家人。
只想着这些,穆蕴的唇角便忍不住往上勾,一抹抹笑意在眼中荡开,到时候梦里的美事儿就能带着丫头一起在现实里做了。
掌柜的走上楼来,轻轻地敲了敲门:“爷,老奴有事禀报。”
“进来吧”,穆蕴转身背倚窗,看向老掌柜道:“齐伯,有什么事?”
“那顾家小姐之前来这里找您都被老奴打发了,不知她从哪得到的消息,这不,又来了”,掌柜的言语中透出些不耐烦,“我怎么劝她都不走,死活要见您一面。”
眼中的冰冷厉色几乎化为实质,手指习惯性地敲打着墙壁,穆蕴说道:“该关门关门,她若执意要等,就让她在外面等。你们,也不必与她多说。”
“可是,爷”,掌柜的有些迟疑,“毕竟那边老爷给您换了庚帖,老奴觉得,这事儿还得谨慎一些。”
“什么庚帖?”穆蕴冷声,“我承认了吗?他们愿意承认是他们的事。还是齐伯你觉得,我的妻子是什么随便的货色都可以做的!”
掌柜的心头一凛,连忙否认,接着又问:“爷还想再听会儿戏?”
“我这就回,唱完这一折你就把赏银散下去”,穆蕴说道,“还有擅长做荷叶汤那厨子,让他后日到府里一趟,把这做法教给府里的厨子,赏银多给他发一些。”
掌柜连连答应着,跟在后面把自家爷送了下去。
坐在楼下的顾余香一见穆蕴下来,立即放下手中茶杯,摆出最好的姿态站起身来,上前一步道:“含彰…”
穆蕴看也未看她一眼,几大步就走了过去。
“含彰哥哥,我绣了荷包给你”,顾余香紧跟着要追,却被几个伙计上前拦住了,“你们快让开,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含彰哥哥的未婚妻…”
穆蕴听着那三个字,实在压不下厌恶,尽管不是自己承认的,但这个女人整天到处宣扬,被翩翩听到,以后他再上门提亲恐怕会是千难万难。
想到这一点,穆蕴的神色立即郑重起来,刚一回到家,就叫来穆卯吩咐道:“明日你就去拜见大菩提寺的慧通大师,请他下一次讲禅时,给顾家那个女人送上一帖,就说,我希望大师能帮个小忙…”
十六一早就收到慧通大师禅会请帖的顾余香兴奋不已,足足装扮了有一个时辰,才扶着丫头的手登上马车。
能够被慧通大师下帖邀请的人,皆是通灵颖悟之人,帝京里的贵妇们对慧通大师极为推崇,对于那些被慧通大师夸赞过的女子,她们更是高看不止一份,有的贵妇甚至会直接为自家子侄求娶。
顾余香的身边的两个丫头也都非常高兴,一路上都把小姐的风姿吹捧个不停。
禅会结束以后,慧通大师更是当着众贵家男女的面,夸赞顾余香“面相清贵,宜其室家”。
“看那穆二爷后不后悔不理您?”回去的路上,两个丫头七嘴八舌,“刚才有好几家主母的大丫鬟过来给小姐送请帖呢,您这样的贵人,穆家二爷那种从小在山里长大的野小子,怎么能看得出来!”
“是啊小姐,穆二爷太不给您脸面了”,另一个丫头转了转眼珠,低声道,“如果有更好的选择,还是高枝儿上看到的风景更美。”
顾余香低头整理裙子,对两个丫头的话只微笑不语。
含彰哥哥虽然现在官运不太好,可自己已经成了他的未婚妻,慧通大师既然说自己命格清贵,那他以后的官运也会亨通起来的。
其他人纵然比含彰哥哥出身高,但却没有含彰哥哥的自由,估计每月的开销银子还得向父母伸手呢。
而含彰哥哥那里就不同了,玲珑斋鹊喜楼都是他母亲留下来的,那就都是他自己的。
至于姑母到时也要分一杯羹,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吗?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含彰哥哥看到自己的好。
回到府中,顾余香没和父母多说,换身衣服把厨房里炖的汤盛出一盅就让丫头提着,向穆蕴的住处而去。
今天受慧通大师之邀参见禅会,她怎么也要让含彰哥哥知道的。
“爷,您让慧通大师批那女人命格清贵,岂不是抬她的身份?”这时穆寅和穆卯二人正好奇地问正坐在凉亭里独自下棋的穆蕴,“这样一来,她不是更攀着爷不放了。”
“在别人的眼中,我就是个孤身无靠的官员”,穆蕴轻轻落下一子,淡然道,“跟着我恐怕一辈子连个七品孺人的封都得不到,有何前途?”
穆卯问道:“那如果顾姑娘不是看重这些东西的人呢?我觉着,她倒有点真心喜欢爷。”
“穆卯啊,别在爷跟前称那女人什么顾姑娘”,穆蕴皱眉,“玷污这仨字儿。至于说真心喜欢我,那倒未必。顾幽雁的侄女儿,哪个不是以她为目标,个个都是家学渊源啊。”
正说着,府里跑腿小厮过来请示道:“爷,那府里夫人的侄女儿来看您了。”
穆卯朝穆寅挤挤眼:我说对了吧,爷还不信。
穆蕴并不觉得自己会猜错,顾家那一群女人什么性子,他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把玩着温润的棋子,下一刻,他摇头一笑:“到底是我失算一着,女人不仅慕权势也爱富贵啊。”
穆卯不明白爷为什么这么说,穆寅倒是略微有些明白。
“说我不方便见她,请她回去,以后没事也不要找上门来”,扔下棋子,穆蕴脸上的笑意越加发凉,“爷我先前还担心太狠的手段会影响到我自己的姻缘,现在看来,有些女人,她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穆卯更加疑惑了,等爷起身出了凉亭之后,他才悄声问穆寅道:“你最常跟着爷,咱们爷什么时候有的姻缘?哪家大小姐?”
“四弟,这个事儿,我也不太好说”,穆寅摸了摸下巴,分析道,“爷最近是对一个女子挺感兴趣的,可我看着,爷又不像太上心的样子。哦,对了,那女子也姓顾。”
穆卯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爷听到‘顾姑娘’三个字不喜欢呢,只是帝京还有一个顾姓家族吗?”
“没有,帝京外面倒是有个顾家村”,穆寅说道。
穆卯点头,随即吃惊道:“什么,乡下丫头?”又压低了声音:“这能配得上咱家爷吗?”
穆寅耸耸肩:“爷喜欢那就配得上。”
穆卯叹气:“以后咱们的主母如果真是个乡下丫头,我恐怕红袂和清歌,这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世族千金,她们两个丫头自然没那个底气敢去争,可如果一个乡下丫头,那就不好说了。
兄弟两个在这里谈八卦,又是连门都没进去的顾余香却差点被气得失了仪态。
“穆二爷简直太过份了”,丫头红桃低声嘟囔,“就他那爹不疼娘不爱的人,有小姐这么惦记着,竟丝毫不知珍惜。”
另一个丫头也道:“小姐,奴婢觉得,对于穆二爷,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你们懂什么?”顾余香狠声道,“都给我闭嘴。”
顾府依靠着顾幽雁成为帝京新贵,但同族的其他人家依旧过得十分拮据。
顾余香一家十几口人,全都挤在桐叶胡同里的一个二进小院儿中。虽然有个显赫起来的顾淮撑着,在其他人眼里,他们也不过是一院子破落户罢了。
然而今天,却接连有四五家上得台面的门庭送请帖来,请她们家的余香小姐去府里赏花听戏。
顾家夫妇自是高兴不迭,连连应承。
顾余香被穆蕴这样冷待,没有选择时自然各种伏低做小想要打动他,现在有了这许多选择,看到竟然还有一家侍郎府送来的请帖,她就也想冷冷穆蕴。
找不到比穆蕴更好的也就算了,若是能找到,她也再不用去讨好一个连见都不愿意见她的人。
刘旦起了个大早,晨星荧荧时就到达了西码头,码头上除了货船和十几个往上扛活的劳力,便没有其他人了。
毕竟到了秋天,虽然每日太阳很大,早晚却也有了些凉意,刘旦停下船,拿出罐子打了大半罐江水,想要煮点粥喝。
他这边刚把炉子点上,远远地就看见一家人朝这边而来。
“顾镖头,这边咧”,刘旦忙把炉子盖灭,想着还是回去之后再吃饭吧。
“刘船家,可真是麻烦你了”,顾攀到船上就拿出一包四五个热腾腾的大包子放到船舱边的小凳子上,“没吃早饭呢吧,先吃点东西再赶路。”
刘旦又是感动又是不好意思,我了半天,才叹道:“顾镖头,客气了”。
顾明月也坐在船舱里和弟弟在一起啃包子,他们昨天回到小院儿,已经是丑时三刻了,没睡两个时辰,她爹就起来到街上敲开一家包子铺的门买了十几个大包子。
本来一早起来她是没什么胃口的,但走了一路,又被江上的清风一吹,竟觉得有几分饥肠辘辘的感觉。
顾明月很久没有这种特别渴望吃东西的感觉了,因此尽管这大包子有些油腻,她还是吃下去大半个。
“到咱家还得些时间,你们三个再睡会儿”,顾攀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对妻子儿女说道。
“爹,你也睡吧”,顾明月说道,“今天需要你忙的地方还多着呢,我不太累,注意着点就行了。”
顾攀摆手道:“你还小,昨天那么晚才睡,撑不住,爹以前跟你大舅二舅走镖时,四五天不好好睡觉都是常事。来,喝点热汤就和你弟弟睡去。”紧跟着把一牛皮袋热饮递给了闺女。
顾氏也道:“翩翩,你搂着熠儿睡,我和你爹觉轻。”
顾明月听爹娘如此说,在船悠悠划开时,就搂着弟弟倚在舱壁上闭眼睡了。
再次睁开眼,竟已到了家中自己的床上。
顾明月揉揉因睡眠不规律而有些发疼的额角,拥被坐起身来。
门这时轻轻吱呀一声,欧阳薇端着洗脸水探头进来,看见她正坐在床上,便笑道:“醒了啊,快点洗洗脸换身衣裳吧,你大伯家这时候正热闹着呢,顾婶儿刚急匆匆回来一趟,说是花轿就在一里外了,让我快点叫你起来呢。”
“小薇姐,我是怎么回来的?”顾明月不好意思地笑笑,掀开被子下去找衣服。
------题外话------
那几句诗用的是李白谪仙人的,大家看着图一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