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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烟雾蒙蒙,前方的士兵后方的行商都开始做饭了,叮当嘈杂说话声渐渐响起。
穆蕴低头看看在他怀中睡得香甜的翩翩,抬手扶着她的脑袋,让她左边耳朵贴在他胸前,然后拿手掌轻轻捂住她右边耳朵。
“那后生”,突然有个中年人朝这边喊道:“你们怎么还不快做饭?队伍卯正就开拔了。”
穆蕴皱眉看去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中年人这才发现跟后生一起的那个小姑娘其实在他怀中睡着,不由摇头笑道:“你说出门做生意的,带个女娃子做什么?起不得早贪不得黑。”
顾明月并没睡多久,她醒来就睁开眼睛动动手臂。
“被吵醒了?”穆蕴低头看她,“再睡一会儿,我们有马,一个时辰后再追赶队伍正好。”
“不想睡了”,顾明月坐好,看到他衣襟上有一块可疑的水渍,忙抬手擦了擦。
穆蕴握住她的手,声音略哑:“我们去县里吃饭。”
顾明月忙站起身收拾包袱。
等他们在县里的饭馆吃过饭,灌满一大牛皮袋清水到外面的官道上时,长长的队伍已经走出没影了。
但是,一刻钟后他们就赶上了缀在后面的商队
“走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出关啊?”,顾明月靠着穆蕴坚实的胸膛,吃一块巧克力填到他嘴里一块。
“那就慢慢走,你不觉得这样的行程很有意思吗?”穆蕴低笑道。
“嗯,反正你现在是闲人一个,我们正好享受生活”,顾明月点头,她转头四下看了看,果然已经不见昨天的秦毅,低声对穆蕴道:“我猜昨天秦毅说的‘好友’,其实是他喜欢的女子,说不定他们是相互喜欢的,朝廷选定贵女前应该问问她们的意愿啊。”
劳燕分飞!千里相送!
顾明月既感动于秦毅的行为,又觉得他作为一个大男人,眼睁睁送自己喜欢的女子远嫁他乡有些没担当。
不过这完全基于自己的猜测,不知道其中具体情况,顾明月只这么想一想便罢了,她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去管闲事。
昨晚秦毅走后,她已经接受到穆蕴许多句教诲:财不露白,不要轻易相信人…虽然他最后充分肯定自己这个做法总体还算机智,顾明月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小麻烦。
穆蕴看到她的表情,不由笑着把她往怀里抱了抱。
队伍走得很慢,顾明月便跳下马来步行。
走在他们前面的是一个扛着包袱的中年人,他回头看了眼,对这两个年轻人露出个友好的笑容。
顾明月也笑了笑,穆蕴牵着马走在她旁边,只是微微点头。
那中年人似乎觉得这两个人还比较友好,就随意聊天道:“小姑娘多大了,趁着朝廷的队伍是要去北边探亲吧?”
“十四了”,顾明月说道,“我们不是去探亲而是要出关去西域看看,大伯,您是去西域做生意的吧?”
“呦呵,小丫头也想做生意?”中年人觉得这个小姑娘很讨喜,笑道:“大伯是去做生意的,看你们像是生手,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
中年人跑商两三年了,趁着别家的大商队也去过西域两次,个中弯绕诀窍了解得很清楚。
大家都看不起做生意的,他却觉得做生意要懂的东西不比朝廷官员少。
一上午下来,顾明月和这位热情的大伯聊了许多,知道他姓邹,家在昨天晚上经过的那个县城,这次带着十几斤好茶叶去西域卖,一大早便出城来赶朝廷的队伍。
中午吃饭时,邹大伯烧热一块石头做了十几张焦脆的烤饼,还分给顾明月几张。
穆蕴先接过来不着痕迹地查看过,才拿一张给她吃。
烤饼焦脆,薄薄两层中夹着一些梅菜馅儿,应该只放了些盐调味,然而这使麦香味更加完好。
顾明月很喜欢,吃了两张,剩下的都给穆蕴吃。
他们自己做的是银耳肉粒汤,还有几个从家里带的包子,顾明月都给邹大伯拿过去一些。
邹大伯喝着汤才发现碗里有许多晶莹好看的肉粒,味道是他从未吃过的好,包子更是皮薄馅儿大鲜香无比,想到自己几张饼就换人家这么多好东西,他觉得分外不好意思。
吃过午饭,邹大伯把出门前小孙女儿给他塞到包袱里的两包果子干都送给那小丫头吃了。
顾明月推拒不要,邹大伯就板起脸道:“看不起大伯这点破东西?”
顾明月说自己带着许多零食呢,邹大伯直接把果子干放到马背上便往前走了。
顾明月看向穆蕴,穆蕴好笑道:“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晚上我们再分给这人些饭菜。”
走走停停的,几天下来,队伍只走一二百里,顾明月时常和穆蕴步行,让他们的马歇着,期间却是认识不少善谈的商人。
这日午间,长长的队伍进入楂县,他们需要穿过县城往北走。
行商们都说过了楂县二三百里都没有什么大城镇,顾明月便和穆蕴到县城的驿站寄信。
驿站送信的兵丁有时会帮普通百姓带几封信,不过却要收不少钱,这是他们接的私活儿,所以是能多要就多要,且没有一定标准。
花三两银子寄了信,他们又在县城买些吃用东西,便等着队伍出发。
离开楂县后,果然没有什么像样的城镇,有时走两三天还看不到一处村庄。
没有休息的地方时,白天队伍也总是走走停停的。
据说是公主郡主们嫌累,要停下来休息,因此这次直走七八天,众人才远远看见一座高大城楼。
“乐省省府到了”,周围的行商都松口气,他们根本没想到二三百里路会走这么多天,带的干粮根本不够,从前天起大家都在省着吃。
穆蕴看向顾明月,她没多少精神地坐在马背,不由心疼道:“进了府城,我们找个客栈好好歇两天再走。”
“嗯”,顾明月点头,二三百里路走七八天,她早没有了一开始的兴奋劲儿,只想躺在软软的大床上好好睡上两天。
先行兵提前两个时辰便到乐城府衙,通报公主要在此地休息几日的消息,让他们快速地收拾驿站。
府尹直接把自己的府衙给腾了出来,其实他前几天就想使者们回国的队伍应该到他们这里了,猜着这些人肯定要在乐城休整,早早地就让人把驿站收拾了出来。
然而这队伍比他预期的晚了三四天,府尹不用问也知肯定是公主和郡主嫌路途辛苦不肯走。
他们乐城不是什么繁华地方,驿站已经好几年没有修缮,府尹可不敢把这些明显娇贵异常的贵女迎到驿站了。
府尹亲自迎着公主一行进城,走在末尾的商人都饿得不行,只待公主车架一消失,便都快步进城。
…
府城最大的半壶客栈门前,穆蕴握着顾明月的手抱她下马来,对迎接出来的小二道:“一间上房,准备一桶热水,把马好好喂了,行李送到客房来。”
小二连连点头,在前引着他们上楼而来,停在一间客房前,推开门,里面飘出淡淡松香。
“这是我们客栈最好的房间,客官可否满意?”小二弓腰示请。
穆蕴点头,牵着顾明月走进来,扔给小二一锭银子:“再备一份干净的晚餐。”
小二顿时喜得见牙不见眼,拿着洁白的布巾往肩上一甩,朗声道:“客官您就请好儿吧”,关上门便蹬蹬跑下楼到后厨吩咐去了。
“大队伍走得太慢,以后我们不跟了,直接去风城,出关之后再跟着队伍行走”,穆蕴抱着顾明月坐下,抬手理了理她两鬓不那么顺滑的头发,“这段日子我带你去有好风景的地方看看。”
“好”,顾明月感觉头发有些油,躲开他的手,“他们走得实在太慢了,等出关时肯定是冬天了,今年或许我们要在外面过年呢。”
“我们两个人一起过年不好吗?”穆蕴笑问,如果只有他和翩翩一起过年,感觉应该很不错。
“应该会很好玩”,顾明月靠在他肩上,拉着他的头发玩,“你的头发真滑,这么多天不洗也不油腻。”
穆蕴不由地轻笑,低头含住她的嘴唇缓缓品尝吸吮。
“客官,热水准备好了”,很快门外响起小二客气礼貌的声音,“小的让人抬进去?”
穆蕴放开顾明月的嘴唇,拿拇指抹掉粉红唇瓣周围的水渍,他笑看着顾明月,微扬声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小二领着两个身高力壮的伙计抬一大浴桶进来,放好了浴桶正要往里加热水时,穆蕴走过去道:“你们去提热水。”
小二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转身催着两个伙计出去。
“他不会误会我们要一起洗澡吧?”顾明月托着下巴问穆蕴。
穆蕴挑眉,但笑不语。
三人来来回回提上来七八桶热水,最后一次,小二手中捧着个蓝布白花的包袱,放到桌子上道:“姑娘,这是我们店里送给二位的新床单,您若不嫌弃,小的让后厨的婆子过来帮忙铺铺床。”
心里却在感叹,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竟然只是个通房丫头!不是通房丫头?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会跟那公子一起洗澡。
小二想到某些不可言说的画面,觉得脸微微发热热。
顾明月默默看向穆蕴,这小二脑子里都想的什么啊?
“出去”,穆蕴皱眉。
小二莫名胆颤,立即脚底抹油地跑到外面,还不忘贴心地带上门。
他这么一个贴心的小二,想客人之所想急客人之所急,怎么客人却十分不满意的样子?
看来回去后还需要跟做过一辈子跑堂小二的爷爷请教请教。
…
浴桶中水汽缭绕,顾明月有些紧张:穆蕴怎么还不出去啊?
穆蕴咳一声,耳尖微红,对顾明月道:“水温正好,你洗吧,我去门外看着,有什么便喊我。”
顾明月点头,穆蕴出去后,她想去拴上门,转念想到他的为人,就放弃了这个多此一举的想法。
褪下衣衫,坐在温热正好的水中,顾明月舒服地叹口气,感觉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贪婪地补充着水分。
大浴桶旁边还有两桶温水,顾明月拿起舀子先就着两个小桶清洗头发。
站在门外的穆蕴听到房间里传来轻轻的哼唱声时,刚才那几分不好意思全化成了宠溺的笑意。
听着细碎的撩水声,他枯燥地站在门边却一点儿不觉得无聊。
偶尔路过的人见到这么一位俊美公子守门,走过去都要好奇地回头再看一眼,猜想房里是何等人物,让如此公子心甘情愿地守门?
小二引着别的客人上楼来时见此情景,不由感叹真是人不可貌相,衣着华贵的俊美公子竟然是个下人!
…
“穆蕴”,细弱的声音传入耳内,穆蕴心中一慌,开门关门,眨眼间就闪身到浴桶边,看到水面铺散开的乌发,他心神剧裂,马上将被水没顶的人儿捞出来抱在怀里,一边给她顺着后背一边喊道:“翩翩,翩翩。”
穆蕴只觉脑中像被掏空了一样,心慌得双臂颤抖几乎没有一丝力气,声音又干又抖:“翩翩,没事了,快睁开眼看看我”,又突然想起该拿养神丸喂给她吃。
接触到凉凉的空气,顾明月已经感觉清明许多,胸口也不想刚才那么闷了,她听到穆蕴的声音很急很慌张,便费力睁眼看他,偏头避开他递过来的药丸:“我没事,可能是因为有些饿,被热气一蒸才晕的,现在好多了。”
“傻丫头”,穆蕴紧紧把她箍在怀里,由许多珍贵药材做出来的养神丸滚落在地上。
穆蕴清了清干哑的嗓子,抱着顾明月站起身,放她在床上时才注意到眼下情景。
翩翩一丝不挂在他怀里待那么长时间!
耳朵脖子都轰然红起来,穆蕴手忙脚乱地扯着被子裹在顾明月身上,有些结巴道:“盖盖好,别风寒了。”
顾明月顿时后知后觉地自己刚才被看光光了,忙捞住被子,又往外推了推皱眉道:“我不用客栈里的被子,你帮我再要一桶水,我要重新洗洗。”
她没有洁癖,可是她现在什么都没穿,用不知被什么人盖过的被子,想想就起鸡皮疙瘩。
穆蕴也想到这些,忙转身从他们的包袱里拿出薄被给顾明月包了个严严实实,刚才的不知所措一点却都没有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他坐在床边,用内力给她烘着湿哒哒的长发,又皱眉:“肚子饿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想洗得清清爽爽再吃饭”,顾明月低头,如果不是穆蕴一直在门边守着,刚才真的很危险,“可是我也不知道饿着肚子洗热水澡会晕倒。”
当时喊过穆蕴一声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穆蕴听得怒极却又舍不得打她,只好扣住她的后脑勺大力啃咬,好半晌才抵着她的额头道:“以后哪里不舒服,渴、饿、冷、热都要跟我说。翩翩,你一有什么事我便容易慌,别总是吓我好吗?”
“我没想到会这样”,顾明月说道,“而且我之前还吃过炒核桃…”见穆蕴只看着她不说话,她忙点头:“我记住了。”
其实这么多天穆蕴根本没让她冷了或是热了,每隔半个时辰都会让她喝水,她上午又不是没吃饭,路上还时不时吃些零食,他把她照顾得真是毫无遗漏。
只是她现在的身体太弱了,稍微饿着洗澡竟还晕!
穆蕴摸摸她已经干爽起来的长发,暗想也是他没考虑到,翩翩这两天胃口都不怎么好,浴桶中添的热水又有些多,才会出这样的意外。
“以后我也会注意着”,他说道,站起身打开包袱给她拿两块花生酥,“先吃这个,我去端菜。”
顾明月想说现在这样什么都没穿很不舒服,但是看看穆蕴的脸色,她选择乖乖接过花生酥补充体力。
一番折腾,吃过一碗粥半个馒头,顾明月才被允许再洗一次澡。
等穆蕴也收拾一新,已经是天黑时刻。
“月亮快圆了”,顾明月趴在窗边,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便转过头去,穆蕴正系着衣带从屏风后面出来,没办法,他洗澡不放心她出去,她只好坐在屋里听他的洗澡声。
想到刚才自己有偷看屏风上倒映的影子,顾明月忙再次面向窗外,让凉风吹掉脸上的温度。
“明天在客栈歇一天,我们去登山”,穆蕴见顾明月不好意思,顿时愉悦至极,走到窗边拥她在怀,目光落在她粉团团的脸颊上,他忍不住笑道:“翩翩,你热吗?”
“不热”,顾明月掰开他扣在小腹上的双手,“吃饭去了。”
…
晚饭后,顾明月和穆蕴去客栈后院的马棚看了看马儿,便回房休息。
出门在外,顾明月没让穆蕴打地铺,一人一个被窝地同睡在床上。
穆蕴笑了笑,弹息灯烛,就抬手揽她在臂弯中。
顾明月很习惯穆蕴的亲近了,寻个舒服的姿势很放心地闭眼睡觉,意识迷迷糊糊之时,她突然想到穆蕴是九月初五出生的,那岂不是说前几天就是他的生辰?
八月里她还记得,出门玩得太高兴竟给忘了。
顾明月撑着手臂起来,在他嘴角亲一下,然后缩在他怀里闭眼想事情。
穆蕴挑挑眉,嘴角笑意浓烈如花:一声不吭地就亲他!翩翩这是给他的睡前亲吻?他便也低头在她嘴角轻轻亲了下。
在床上还是不要亲得太多,否则会进行到那一地步他不敢保证。
第二天一大早,顾明月便悄悄穿衣,轻盈无声地下床穿鞋。
听着房门轻微的合拢声响起,穆蕴睁开眼睛,起身摸着下巴想翩翩起这么早还悄悄地不吵醒他,要做什么事?
穆蕴没有跟下去,而是坐在床上等着,半个时辰后,门外响起脚步声,他忙躺下来闭上眼睛,片刻后又忙睁眼坐起身,快速地拿起衣架上的衣服…门开时,他从容徐缓地穿着衣服,姿态之间尽是说不出的优雅:“上哪去了?”
看到顾明月端了一碗面进来,穆蕴奇怪道:“大清早想吃面?”他昨晚可是看着翩翩吃下去一碗粥两个包子,丫头怎么饿这么快?
“你起来啦,”顾明月把托盘放到桌子上,走过去丝毫不嫌弃他没有洗脸刷牙,圈住他的后颈坐他腿上,凑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笑道:“穆蕴,生日快乐”,又不好意思道:“前几天我忘了,今天给你补上。”
穆蕴有些愣怔,心好像被不断汹涌上涨的热流包裹着,片刻,低头含住她的唇瓣细细亲吻,模糊道:“翩翩,我爱你…”
顾明月还以为穆蕴会很高兴并表示谢谢她,不过听着他吐出的爱语,她觉得这比谢谢两个字珍贵百万倍。
“快吃面”,任由他亲吻好一会儿,顾明月偏开头,“面坨了就不好吃了,回家以后我再给你做蛋糕吃。”
穆蕴笑着在她颈间蹭了蹭,“只要是你做的对我来说都一样。”
…
离开乐省之后,穆蕴带着顾明月一路游山玩水,每走一个地方,他们都会到驿站寄一封信回家。
然而越靠近玉清河,所经过的城镇也就越萧条,即使过去将近两个月了,有些城墙根儿还是能够看出河水淹过的痕迹。
然而当地人的脸上却都透着精气神儿,他们走过一处便听到一片对钦差大臣的赞扬。
据说钦差齐大人不仅现在还安排着粥棚,更是向朝廷请旨免掉水淹区未来三年的赋税。
有的地方还盛传着齐大人的除恶之举。
“…米贪官在家藏了近千两黄金,齐大人问他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这米贪官不说当场服罪认诛,竟然还一笔一笔说了出来这千两黄金是如何积攒起来的。怎么积攒起来的呢?光他一个小妾,带的嫁妆就有二百两黄金,按照现在的金银价比,这可就是足足两千六百两银子啊!诸位说说,一个女子能带两千多两嫁妆,还会嫁给他做小妾?那位说了,人家是县令,是朝廷官员嘛!”
说书人笑眯眯地往台下四望一眼,转而疾言厉色道:“一个县令月俸不过一百二十两,两千六百两是他二十一年的俸银啊。再说,能出得起两千嫁妆银子的人家怎么可能是一般人家,用得着把自家闺女填给一个七品县官做妾?就是商户,他也不能做这亏本儿的买卖啊!再说这米贪官,振振有词,还当咱们齐大人没办法治他了呢。哪知道齐大人两天就查出来米县令收受贿赂的证据,直接开庭审他。米县令他拒不实招啊,叫嚷齐大人没那个权力审他,要去大理寺。众位可以想见,到大理寺,金子往外一送,那些大人们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
“齐大人惊堂木一拍,当即便让人打了这米贪官二十板子”,说书人猛拍醒木,拿扇子指向台下,“谁料米贪官又喊出一个人来,竟是高居庙堂的宰辅康大人!他说他是康宰辅的门生,齐大人敢动他要吃不了兜着走。齐大人一听如此,更不能轻易送他进京啊,当即拿来尚方宝剑,啪,给他来了个人首分家!”
醒木与桌面撞击出清脆的声响,现场顿时响起一阵热烈地喝彩声。
穆蕴会过茶钱,带着顾明月走出这间洛省章柳县的小茶馆。
迎着阳光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顾明月看向穆蕴,“那位齐大人真是个果断之人,若是到帝京再审,迁延几个月,那贪官肯定会被无罪释放。”
“换谁都会这么处理”,穆蕴不喜欢听翩翩称赞别人,给她正了正披风上的系带,将她略微有些凉的小手完全包裹在手里,“吃饭去。”
顾明月挑了一家人满为患的餐馆,正巧有人结账走开,他们不用等就有位置坐。
穆蕴看过菜牌,点两道顾明月爱吃的菜,一盆炖鸡汤,又让小二把他们店里的招牌菜添上两道。
这家餐馆不大,坐在餐馆中就能听到后厨炒菜的呲啦声,却十分洁净。
前堂用饭之人笑语谈话不绝于耳,空气中是浓浓的生活气息。
…
此时的康府却半点没有传饭的动静,书房里一封密折啪地被狠狠砸在地上。
“这个齐兆廷是怎么回事?”康九廷面色铁青捶桌,“我让他弄王相和的人,他怎么尽挑自己人下手?胡先生。”
“相爷但请吩咐”,满脸横肉却身着儒衫的男子从一众幕僚中站出来。
“你去洛省看一看”,康九廷目带狠厉,“如果齐兆廷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就帮他磨磨脖子。”
“小人明白”,儒衫男子拱手弓腰。
这边话还没落下,门外传来长随焦急的声音:“相爷,急报。”
“何事?”康九廷亲自去开门,长随连爬带滚进来,“王相和刚才击响了御门外的登闻鼓,皇帝直接在金銮殿上接待了他,据说他手中拿着弹劾您的证据和奏折…”
康九廷冷笑,没有半点惊慌,挥手让长随下去,他转身对一众幕僚道:“众位觉得王相和此举可惧否?”
“秋天的蚂蚱,蹦跶得再欢也只是几天光景”,杨先生说道。
其他人点头,刘先生道:“如今关维南被罢,议事处可没有王家的人,他们犯事儿的证据,我们手里只会更多。”
第二天早朝时,康九廷却淡定不下来了,王相和重归朝堂,他身着四品谏议大夫官府,向百官揭开一个覆盖北方九省长达十几年的贪污黑幕。令人震惊的是,这九个省份的官员从府尹到小县城守门的门子,都参与贪污之中。
他们每一个都尽心力帮忙捂着贪污黑幕,如高塔般层层上升,俨然成为一个系统的贪污集团,从收银到洗钱,竟都有专门的人员分组。
王相和条分缕析,半个时辰才把这个贪污集团的人员规则讲得明明白白。
金殿内从王相和开口,便寂无人声,到最后已经是落针可闻,大半官员在王相和的朗声叙述中汗出如浆抖如筛糠。
而王相和所说这一切,皆证据确凿,连证人他都带来了。
康九廷强抑住心头的惊惧,打起精神应对。
…
“康九廷牺牲了三四个心腹大员才保住相位”,戊八半跪着说道,“王相和准备充分步步紧逼,乙一哥说康九廷撑不了半个月必败,请爷示下是否再让他多撑半个月,您如今不在帝京,如果王相和凭揭露如此贪污大案掌权,必定会短时间在民间和朝堂聚集起大量声望。”
夜幕中,穆蕴站在墙边,听着的时候还分出心神注意上面窗户内的动静,戊八说完,他思考片刻说道:“那就让他们多斗几日吧,注意皇帝的人,防止他趁此机会收拢权力。”
戊八应是,闪身消失。
穆蕴飞身而起,轻轻推开窗户无声跳进房间,来到床边,就见翩翩正睁着明亮的眼睛朝他看来:“你干吗去了?”
“帝京有些事”,穆蕴解下被寒气浸凉的披风,脱下外衫,快速钻到温暖的被窝里抱住顾明月,“放心,不在也无碍,我能处理好。”
越往北天气越冷,十几天前顾明月就和穆蕴共盖一条被子,他刚进来,她便很自然地枕上他的手臂:“真的?”
如果穆蕴有事的话,她可以跟他回去,开春再去西域也一样,到时大不了多带些人。
“真的”,穆蕴摸着她温热顺滑的小脑袋,笑道:“睡吧。”
顾明月闭上眼睛,顺着窗缝有呜呜寒风声灌入室内,她想才刚进十月就要下雪了吗?
一早推开窗户,外面果然银装素裹,天地之间极为静谧,远处有鸡鸣声清晰地传来。
“穆蕴,我们今天照旧赶路吧”,顾明月突然想体会一下“独钓寒江雪”的意境,心血来潮地对端着盆热水进来的穆蕴道,“如果找不到住的地方,我们就住在野外。”
三天前路过洛省省府,那里有张家开的杂货铺,张家的杂货铺东西很齐全,且物美价廉。
见到铺子里有她设计的那种可以折叠的帐篷,为防万一,顾明月就买了一个,现在看来正好可以用到。
穆蕴担心她会冻到,摇头不同意。
不过吃完早饭,两个人还是牵着马匹离开了客栈。
客栈掌柜的听说他们下着雪还要赶路,再三劝说:“下雪时走在野外可容易迷路,二位便是有要紧事,也等雪停了再走吧。”
穆蕴淡淡地道了声“多谢提醒”。
顾明月详细解释道:“我们不会走太远,不担心迷路,谢谢掌柜的提醒。”
“哎”,年轻人就是不能单独出门,掌柜的见说不转,便道:“出城往北二十多里有个小镇,你们两个赶路快些,别大晚上隔在雪地里。”
再次谢过掌柜的,两人牵马出门。
外面雪花纷纷扬扬,偶尔有几个调皮的男孩子嬉闹着跑过去,留下一串不大的脚印。
穆蕴把顾明月往怀里拉了拉,避开一个撞过来的小男孩。
顾明月忍不住对滑了一下的小男孩笑笑。
小男孩嘴巴大张,愣愣看着非常非常好看的大姐姐走远,被伙伴喊一声才回过神,跟同伴小声道:“我看见仙女姐姐了,她肯定是跟着雪花一起从天上下来的。”
“哪儿,哪儿?”其他几个小男孩闻言四处张望着。
“嘘”,小男孩竖着食指挡住嘴唇,悄声道:“跟我来,我带你们去看。”
顾明月听着后面这些童言稚语,忍不住喷笑。
穆蕴抬手把兜帽又给她往前拉了拉,颇有几分幼稚道:“我的仙女,不能给别人看。”
他的神情认真无比,顾明月便好笑地把手塞到他手中,点头道:“不给别人看。”
当几个小孩子追来的时候,雪地上只留下一串梅花印。
中午穆蕴在一个树林子外停下马匹,捡了些树枝点火做饭。
此时雪花越飘越大,顾明月拿出他们两个吃饭的碗放到雪地上,不过一刻钟,两只碗里就堆满雪花。
穆蕴做好饭,她直接拿出两个勺子,递到他手里一个:“我们就着陶瓷缸吃,碗里接着雪呢,吃过饭我们用雪水煮茶喝。”
穆蕴笑问她:“我不记得你带茶了”。
喝一勺子鲜美的汤,顾明月想着说道:“我带的果脯还有两包梅干呢,用那个煮就好了。”
穆蕴无奈摇头,有种带小女孩玩过家家游戏的感觉,诡异的是他还觉得很有趣。
吃过饭,顾明月很勤快地捧着陶瓷缸用雪擦洗,一开始还感觉手冷,不片刻手心便热烘烘的。
等她把两碗已经堆得冒尖儿的雪倒在陶瓷缸里,感觉热气儿直从后背心往脖颈处钻,却又被两层衣领挡着出不来。
顾明月抬手解颈间的披风系带,穆蕴看见立即按住她的手,严厉道:“不准解,坐下歇一会儿自然就不热了。”
“哦”,顾明月放下手,手指却拽拽袖口,让外面的凉风往汗涔涔的胳膊上吹一吹,然而没吹几分钟,袖口又被穆蕴一双大手握得严严实实。
------题外话------
想的有点多的小二……
今天中午出去了,耽误了会更新晚了。
每次更新晚都能炸出几个小可爱*^_^*,让我都忍不住继续晚更了(当然这只是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