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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下旨让慎刑司严审皇后身边的奴才,务必要她们吐露近年来宫中嫔妃多有小产之缘由,且茯若只让秀儿去给慎刑司的典狱官添了些银子,只让他不惜一切手段,务必要从云翳云修等人口中套出些什么了,一时间慎刑司内皆是凤仪宫内宫女太监的哀嚎惨叫之声。皇后被禁足不得出,也不许旁人探视,便是太子妃亲临探望,也被拒之门外,皇后心里暗暗焦急,却也无法,凤仪宫内伺候的人悉数都被打发到慎刑司里了,只留了一两个才进宫的小宫女在身边伺候着。
因念着闵昭仪的身孕,询倒是时常来坤华宫陪伴她,这日赶巧,茯若与敏贵嫔倒也在一旁伴着,询看着闵昭仪的肚子一日大似一日,心中倒也欢喜,只是笑道:“朕瞧着昭仪的肚子倒尖尖的,说不定这胎会给朕生个皇子。”
闵昭仪闻了,只是淡淡一笑,有些腼腆道:“回皇上,臣妾细细问过太医,太医说臣妾的胎相更似是一位帝姬。”
闻了这话,询倒是有些默默了,倒是茯若先脆生生笑道:“皇子也好,帝姬也罢,不都一样么?依着臣妾看,若是宫里头的嫔妃都能像闵昭仪这般怀有身孕,皇上的子嗣自然便多了起来。也不必在乎是皇子还是帝姬了。”
询眉间有阴沉之色,只是沉吟道:“到底是皇后无德,婉顺贵妃昔年的身孕,还有前些日子张昭仪的身孕。皇后所造的孽也当真不少了。”
惠贵妃默然片刻,叹道:“如今凤仪宫内伺候的人都在慎刑司里被审,臣妾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如实招供。”
询只是缓缓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她们不招供,便仔细用刑便是,定会有那么几个熬不住的。”
茯若打量询一眼,平缓道:“眼下仁惠太后的身子也总不见好,臣妾倒是想着待得这事儿过去了,也该好生去寿康宫侍奉太后了,到底也算是尽了孝心。”
询的面容稍稍平和,只道:“朕也有许久未去寿康宫给母后问安了,倒是今日惠贵妃提醒了朕。”
茯若神色复杂,只是沉声道:“宫中一直多事,也难怪仁惠太后的身子总不见好,若是待得宫里头平静了下来,太后的身子也兴许会好些的。”
询缓一口气,沉声道:“待得收拾了翻云覆雨的人,这宫里头也自会平静的。”
询的神色只是犀利如锋,正欲言语,却闻得殿外一阵脚步声,高柱只急匆匆入了内殿,对着询行了礼后,便道:“回禀皇上,奴才问出来了。”
茯若唇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细细道:“那起子奴才可都招供了?”
高柱只应声道:“都招供了,云翳云修受尽了酷刑,念及着对皇后的忠心始终一言不发,而妙春受了几次鞭刑便招了,严尚仪入了慎刑司便自己咬舌自尽了。旁的人也都多多少少招了。”
询只是冷冷问道:“她们可都招供了陷害婉顺贵人与顺安贵人的事。”
高柱道:“除了这两件以外,还有些别的。”
询闻言大怒,只喝道:“还有别的,难道皇后作孽做的还不够么?”
高柱只跪下了,缓缓道:“皇上,据奴才所知,昔年德穆贵嫔溺亡一事乃是齐贵人所为,而德穆贵嫔的贴身宫女却是皇后下旨让手下人除掉的。”
询的脸色阴沉,只道:“好端端的,皇后和一个宫女过不去做什么?”
高柱复道:“皇后让人暗害仁元帝姬并嫁祸给敬和皇贵妃的事被德穆贵嫔发觉了,皇后生怕她们将此事传了出去,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只让人将她灭了口。”
询闻得此言,全然面无表情,只是道:“皇后与敬和皇贵妃交恶多年,她陷害敬和皇贵妃倒也不足为奇,只是让朕没料到她居然布下了这般多的算计。当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高柱又道:“这些倒还是都没什么,而有一件事,才是最为关切的。”
询平静道:“且说下去便是。”
高柱犹豫半刻,才颤声道:“皇上,奴才审问妙春之时得知,懿仁皇后身故乃是皇后刻意而为之。”
询得知,只荷荷一笑,忽而骤然发作,大怒道:“放肆,这毒妇,当真是个毒妇。她到底要害了多少人才能甘心。”
高柱只是继续言语:“听妙春所言,乃是皇后在懿仁皇后生产过后,只让御膳房的人暗中在她的饮食中加了伤身的药材,且药里缓慢,因此懿仁皇后生产过后,便身子一直虚弱,而最终薨逝的。”
询此时已然渐渐复了平静,只是缓缓道:“罢了,你且先下去吧。朕过会儿亲自去凤仪宫问她。”
高柱便缓步退了下去,茯若只是略有些惊异,只是温和道:“皇上要去凤仪宫亲自审问皇后么?方才高公公不是都已悉数说了出去,皇上何必在烦劳一趟呢?”
询缓缓舒了一口气,只沉痛道:“朕要去凤仪宫,有些事朕想亲口问她,朕册立她为皇后已有十余年了,如今到了这般田地,朕有些事若是不问个明白,只怕往后也要懊悔。”
茯若还欲再言,询只是叹息道:“惠贵妃且先回宫去吧,待得这件事了了,朕再去看你。”
随后,询又好生叮嘱了闵昭仪几句,便离开了。
时近黄昏,而询到了凤仪宫却也是入夜,虽是夏日,但此刻凤仪宫内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瑟瑟寒意。却见皇后的发髻依旧是凌虚髻,她穿着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髻上倒是她平日常用的赤金牡丹钿子。
询入了内殿,只坐在上座,皇后跪在殿中,询冷眼瞧她,只是双眸微阖,缓缓道:“想必皇后已然知道了朕的来意,皇后此刻便没有什么想说的?”
皇后只沉声道:“皇上既然都已知道了臣妾所犯之事,臣妾又何必再言呢。”
询的无奈从唇角漫出一丝半缕:“若不是慎刑司里头的严加拷问,朕也不会清楚原来朕册立的皇后竟是这般险恶心肠。”
皇后只是缓缓一笑,叹气道:“臣妾是皇后,皇上坐拥六宫粉黛,佳丽三千,皇上何曾知道弹压嫔妃,平衡后宫的事是多么难做。且不说先有敬和皇贵妃跋扈,再有惠贵妃夺宠,张昭仪专宠,臣妾所为都是为了保全自身。为了保全家门荣耀。臣妾又有何罪。”
询的眉头曲折成川,却见他怒道:“且不说你残害嫔妃,便是你谋害懿仁皇后之事,又要怎讲?”
皇后只冷冷道:“懿仁皇后家世平庸,臣妾如何能让一个寒门出身的女子一世凌驾于臣妾之上。臣妾不甘心。”
询只迫视着皇后,道:“你有何不甘心的,你一入宫便是正二品的贤贵嫔的位分,且便是小宛为皇后,你也是摄六宫事的贤贵妃。到底是你贪恋名位。”
皇后两眼明亮之极,隐隐有傲然不群之气,道:“若是臣妾不下手,凭着懿仁皇后那样的性子她能够守得住她的后位么?她能够让润儿顺利当上太子么?后宫里的嫔妃有一个是好相与的,若不是臣妾多年来殚精竭虑,润儿能有如今的太子之位么?”
询怒且哀道:“便是为了润儿的太子之位,你便在后宫兴风作浪,处处打压有孕的嫔妃,便是为了家门荣耀,你便在后宫害了那么多人。”
却见皇后沉声道:“臣妾自己的孩子没了,润儿便是臣妾唯一的依靠了,臣妾还记得淙儿殁了的时候,臣妾身边便只有润儿了,臣妾只知道与他在宫里相依为命,臣妾只有他一个儿子,而他也只有臣妾一个母后。臣妾如何能让那些嫔妃所生的庶子与润儿争夺太子之位呢?”
询只是哀痛道:“你疯了?便是朕再是如何宠爱那些个嫔妃,朕又是何时说要立她们的儿子做太子。你疑神疑鬼,未尽皇后宽仁之实,只为一己私心,朕真是后悔,当初便不该听从昭惠太后之意,册立你为皇后。”
皇后轻轻嗤笑,道:“皇上昔年让臣妾入宫也是顺从昭惠太后之意,臣妾只敢问皇上,皇上何曾有真心喜欢过臣妾。”
询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神色彷徨且不发一言。皇后复又凄笑道:“臣妾进宫以来,要求不过是皇上真心相待,而皇上又何时真心对待过臣妾。便是册立臣妾为后也不过是应允昭惠太后之意,让臣妾抚养润儿,也不过是顾全礼法。皇上可曾知道臣妾是你的妻子。”
询只是无神道:“你不是朕的妻子,你也不是朕心爱之人,你只是朕的皇后罢了。朕可以有很多位皇后,但妻子只有一个,朕可以宠爱很多位嫔妃,但心爱的嫔妃只有一位。”
皇后此刻的神色却是无尽的空洞,仿佛她早已恣睢万分的身心,她只静静跪在那里,一言未发。似乎连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了。
询缓步向外走去,只下了一道口谕:“皇后失礼,天命不佑,不可敬承宗庙,着废为庶人。安置于云林宫。非死不得出。往后的俸禄供应视贵妃礼。”
随后,询又下旨取走了皇后当年册贵嫔,贵妃的宝印,宝册,以及册立皇后的圣旨。收回了凤印。
宫中纷纷议论,中宫后位空闲,人心浮动。
而失却了后位的薛氏却似的被人渐渐淡忘了,因为后宫的多数人都揣测着询何时会册立一位新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