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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锦一还是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儿看见萧丞。
他不是应该正在皇上的跟前伺候着么,怎么会在这儿,该不会也是为了追那个不速之客吧?
可是话还没问出口就被他抵在了这门上,无法动弹。
窗外烟火五彩的光透了一些进来,映在他的脸上,一明一暗间,只让锦一看清了他眼中的冷意。
他该不会是看见了傅川从这里走出去吧?
“唔唔唔……”锦一被心中的问题憋得难受,想问他,可是又被捂着嘴,什么都说不了,于是想伸手把萧丞的手扒拉下来,却又被他钳住了双手,反剪在身后。
锦一真后悔当初没有去习武,要不然现在也不会落得个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的下场。这下好了,全身上下都被他禁锢着,没一处是能动的,真的成了人家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挣扎得累了,锦一也没力气再动了,只能被他这么压着。
萧丞又靠近了她几分,近得额头都快贴上她的了,瞳孔中的眸光比烟花还要璀璨,哪里寻得见半点阴狠之色。
锦一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眼睛上,竟以为刚才看见的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心生侥幸。说不定,说不定他是真的偶然路过这里罢了。
然而萧丞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的侥幸全都成了泡影。
“薛公公在这儿做什么?和傅大人叙旧么?”
他的气息拂在她的脸上,就像是刚抽芽的柳条,轻轻痒痒的,可声音出奇地冷,听得她后背发凉。
不知道他是无意间撞见了她和傅川,还是有意跟来的。
若是早就知道,傅川该不会就是被他故意引走的吧?可为什么要把他引开,人证物证都在,不是更好对质么。
她想说话,可是萧丞捂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分毫,似乎并不打算听她的回答,甚至扣着她手腕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疼得锦一直皱眉,“唔唔唔”地叫喊着,嘴唇刷过他的掌心,比初生的花瓣还要软。
萧丞的眼底暗波涌动,随即又恢复了常色,缓缓欺在她的耳边低声道:“薛公公好像也不太听得懂咱家的话,可咱家又舍不得割了你的耳朵,你说如何是好?”
他看上去比那天晚上还要危险,锦一在他的怀里,整个人都紧绷着,如惊弓之鸟,却迟迟不见他有下一步动作,还以为就这么算了,可耳侧一阵酥麻,似乎是他的唇正顺着她的耳廓一寸一寸往下移,最后含住了她的耳垂。
这个认知在锦一的脑中轰然炸开来,炸得思绪一片空白,脸也红得像是被蒸熟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觉得羞愤难当,却又只能任由他胡作非为。
虽然她成天都在太监堆里打滚,而萧丞也只称得上是半个男人,可毕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又那样……不管她再怎么劝自己想开一点,也总不可能当作是被一个女人亲了吧。
她的耳垂生得圆润可爱,冰冰凉凉又细润如玉,比这世上最香醇的酒还要醉人,萧丞却一直清醒着,清醒得感受到了她的抗拒,心中微恼,忽得咬住了她的耳垂,恨不得咬落似的,都能尝到一丝腥甜的血味了。
锦一还陷在在羞恨之中,却被自耳根传来的疼痛刺醒了,本来不想哭的,可是实在是太疼了,疼得眼泪不受控地往外冒,一颗颗掉在他的手背上,像是能烫出窟窿来。
就算萧丞是真的想就这样咬下去,让她知道疼,看她以后还会不会听话,可到底还是舍不得的,又将渗出的血细细舔净,只余下一圈深深的牙痕,像是烙在她身上的印记,然后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
可锦一还以为他又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双手重新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就算泪水汨汨不止,模糊了视线,她也不敢松手去抹。
萧丞叹了口气,抬手替她揩去眼泪,然而说话声中却又听不出心疼,“薛公公不是说你的命任咱家处置么,哭成这样,难不成是想反悔?”
一听他提这茬,锦一先是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怪不得那日他没有再多追问什么,原来就是在等着她跳进坑的这一天,这线放得可真长啊。
反悔反悔,要是真能反悔,她巴不得把五年前的所有都一起给悔了,也不会给自己留下这么多的祸根子!
再看看自己现在这样子,实在是可笑,捂着嘴又有什么用,要是他真的想,难道还有做不到的事么。
“奴才倒不知道厂公还有咬人的癖好。”锦一把手放了下来,尽力把呼吸捋顺了再说,但难免还是会抽噎几下,“您要是舍不得割奴才的耳朵,奴才自己割了给您送来,犯不着像刚才那样,奴才受不起。”
犯不着么。
“对你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咱家拿来又有什么用?”他的嘴角微沉,凝目审视着她,“不知道有什么是薛公公不愿意给的?”
在这言语上做文章有什么意思,就为了割不割她的耳朵么。锦一听不明白,也不想和他周旋,“奴才脑子不好使,转不了多少弯,厂公有话还请直说。”
末了,又害怕他不肯罢休,遂补充道,“若您只是想问奴才同傅大人之间有什么关系,想必该知道的您都知道了,奴才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早先拼了命地掩饰,如今反而不打自招了,甚至连解释都懒得说了,他还以为她要一直这样装傻下去。
虽然这话头转得萧丞不甚满意,却还是陪着她唱完这出戏,“薛公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爽快了?”
既然事情都已经走到了这般田地,藏着掖着又有什么用处,难道还等着他来抓更多的把柄么。
锦一笑了笑,可眼睛里没有笑意,而嘴角牵起的弧度看上去也并不快乐,更像是浓浓的自嘲。
“这算什么爽快。奴才要真的爽快,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她就是生性懦弱,贪生怕死,都被他送到了皇后身边也不敢说什么,生气起来人家也只当你是在乱吠,所以多希望自己能爽快些,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忘恩负义,再不然就直接用刀往脖子上一抹,也好过再受这些罪。
可是骨气在这里算得上什么,比命还不值钱的东西,只不过会让人觉得自己死得光荣罢了。况且,就算死能一了百了,那也保不齐下辈子不会是个当奴才的命,次次都用“死”做了结么。
想了一大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锦一对自己有些失望,还以为能做出什么改变来呢。也难怪邵生老嫌弃她不争气,恐怕她这辈子也争不了多少气了吧。
赶走那些扰乱心神的思绪,她又重新回答道:“奴才就连命都是由别人掌握着,只能仰仗着别人过活,有什么资格和傅大人唱反调,还望厂公也能体谅体谅奴才的难处。而且傅大人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才想着要用奴才,可您是知道的,奴才只是个没出息的东西,绝不会挡了您的道。”
萧丞往门外一瞥,道:“若是体谅你的话,咱家可就没命了。”
他的话音刚落,锦一还没有揣摩清楚是什么意思,就被他往旁边一带,随之而来的还有衣袍被划破的声音,而他们刚才站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刺进来一把剑,在黑暗中闪着冰冷的银光。
锦一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发了懵,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似的,再一看萧丞,右臂的袖子被割开了一道口子,还好没有伤到皮骨。
那人在刺了个空后又迅速地把剑收了回去,却被一串佛珠缠住了剑身,声音清脆得像是玉石落地,顷刻间就夺下了那剑,将剑锋换了个方向,对准门外,迅而猛地飞去。
外面的动静不大,不过还是能听见一些响动,锦一帮不上忙,只能竖着耳朵注意这些细节,见那人落了下风,于是悄悄探出头,想从已经破了个大洞的门往外望,察看一下敌情,却被萧丞按回了怀里。
这下她是真的不敢再乱动了,额头抵着他的胸膛,安分地靠着,生怕自己会拖了他的后腿。
耳边只剩下了呼啸的风声,她好像也不太在乎危殆和自己仅一门之隔,却又听见萧丞开了口。
“薛公公一害怕就腿软的毛病恐怕是治不好了。”
“……”在这种关乎生死的紧要关头,腿不软才是稀奇事儿吧,以为人人都是武功盖世么,而且他怎么还有空暇和她说话?
锦一疑惑地抬头,发现萧丞正低着头,从容不迫地看着她,而那个偷袭的人已经不知了去向,地上还留有几滴鲜血,看来刚才是真的被剑刺伤了。
她连忙从他的怀中退了出来,被吓跑的理智也渐渐回来了,顾左右而言他,“厂公的仇家可真多,都追到这儿来了。”
不过还真是多亏了这个刺客的突然出现,不然不知道她还要在刚才那样的水深火热中煎熬多久。
“咱家救了你,你就这样落井下石?”
锦一被这瞎说的大实话说得脸一红,眼珠乱转,心虚地瞟了一眼他的袖子,可一想起他刚才对自己那么不规矩,又不想低头示好,小声地嘀咕道:“人是你引起来的,当然得你负责啊。”
这话简直就是强词夺理,萧丞也一笑置之,反问道:“薛公公就这么笃定人是咱家引来的么?”
嗯?什么意思?不是他招来的,难不成还能是她?
她还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听见了他的声音,不轻不重,说的话却教人更是困惑了。
“你以为傅川只是为了让你随时向他汇报咱家的行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