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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上山莫下水,船上要比陆地危险得多,这一点不止是在环境上,更是在安全上,这一次她一直是待在屋中不敢出去,门紧紧闭合,还用桌子倚堵,便是这般小心,每到半夜的时候,都能听到有人的敲门声。
罗溪玉本就晕船晕得厉害,如今晚上更是浅眠,一点点动静都能让她警觉起来,然后久久都睡不着,她也第一次了解到,在没有任何可以信任的同伴,一个女人孤身上路的艰难之处。
可是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睡不着的时候,她就会拿出地图查看着路线,想着何日能到达目的地,那里仿佛就像目标,能给她继续走下去的勇气一样。
但频繁的打开地图,已经显示出她越来越不安的恐慌,及自己可能无法达到的畏惧,有几次吐得难受至极的她,甚至目光投向了窗外的水面上,不知那里是否就是解脱,如果不是小银蛇绕着她的指尖,用分叉的小舌舔着她的手指,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入了魔障了
大概身边多了根小“筷子”,多多少少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减轻了些痛苦,蛇虽然是杂食,一般什么都吃,但小银蛇却极为挑嘴,大概与它守着鸟巢常吃鹰蛋的原因,特别喜欢蛋类与肉食,好在罗溪玉买吃食时,买了些包子和鸡蛋,罗溪玉一点胃口都没有,这些几乎都进了它的肚子,看着它小又细,但吃起东西多大的都似能吞得下,消化的又快,刚看腹部有个蛋状的大包,隔一会再看,已经差不多消下去了,似乎是吃不饱一样。
与某人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忍不住又睹物思人,她急忙用力的咬舌尖,直到脑子变得现实又清醒,这才打起精神,她转移注意力的继续仔细查看地图。
她发现这张地图不止是东狱的范围,甚至延伸到五洲,她盘腿坐在床上,专注的看着眼前的地图,用纤纤玉指慢慢顺着红线向上移,在不知道的地方会疑惑的停一下仔细回想,来时,是否经过此地。
可是因为之前的地图全是葛老一手掌握,她很少问,有时连地名都不太清楚,唯一知道的便是一路行来的天宝城,惠州,还有那处物产丰富的尖峰山,枯热的沙海一线天及天渊山脉的天险之地。
可是红点所标记的地方,除了罗浮洲,其它她一无所知,不知这张地图红线为何会延伸到五洲,难道那老妪也懂得五洲的路线?
或者这图是剑五标记?
罗溪玉的疑虑在脑中转了转,停顿了下便继续往下看。
到罗浮后往南走,经过的地方罗溪玉不知道,但却感觉似乎是起走过的,因为这红线停止的地方,相隔不远的南面,似有一片山峰,上面没有标记,但如果没有猜错,那应该就是天险之地。
所以她才会猜测这张图应该是剑五给老妪的,因为除了葛老与圣主,只有十二剑清楚路线了。
而前面那两个人,那冷酷无情,那冷血旁观,她早已经心灰意冷,连想都不作想。
她的手停在红线停止的地方,乌兰洲。
那个程姓老者在那个洲她忘记了,却知道是离天渊山脉近的一处,并且清楚的记得老者说过,他的老宅在九牧城,应该就在红线的周围吧?
好在手里有这个为参考,可以一路打听一路行,否则往哪个方向走都不知道。
在船上两天一夜,并不好熬,因为没有伙伴,打饭都不敢出去,只能一个人啃冷馒头,罗溪玉只能勉强吃点馒头,闻到鸡蛋味和肉包子味儿都吐得厉害。
加上守海吃海,整个船连载人带打鱼,饭食全是鲜鱼烂蛇,整个船舱都透着股腥气,而罗溪玉最闻不得这个味儿,痛苦可想而知,吐得最厉害,是躺在床上连动都不想动,并且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要坐船了。
这种状况吃多少玉兰花都没有用,玉兰只能愈合她身上的伤,却无法治她晕船的毛病,两天两夜,在最后一夜时,要更为难熬,因为每隔一阵就有人砸门,一开始还会敲一敲,如今却是用砸的,一边砸一边骂着不知道是东狱哪个地方的方言。
罗溪玉缩在床边吓得要死,一个女人在男人多的船上,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受如此惊吓,只几天的工夫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她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有人砸门,但能听到外面时不时有斗殴打人的存在,经常听到有人在骂:“谁抢了我的包袱?不得好死……”
“几条小杂鱼要半两银子,这哪是吃饭,这是抢钱啊……”
“喝碗水都要钱,你们干脆抢得了。”
“我说船费怎么这么便宜,上当了……”
“船上人这么黑,再这样下去我们还没到岸,钱就让他们搜刮去了。”
“有什么办法?住着合舱根本防不住贼,只有我们搭伙看着包袱了……”
“娘的,谁偷了老子的干粮?”
“包袱丢了,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干,没办法,被逼的,老子也抢……”
“合舱住得都是没钱的,要抢就抢那些住单间的,他们为什么住单间?定是身上有银子,不敢住合舱……”
“对,为了饭钱,我们去抢他们……”
随之而来就是门板被砸的“咚咚”响,似乎不止一个人,他们连踹带骂,一时吓得罗溪玉面无血色。
此时门被她用旧衣撕成的门将门栓给一层层缠在一起,为了安全她缠得很厚,窗靠着栏子近,倒也没人敢冒着掉进海里的风险爬窗户,但罗溪玉还是紧紧的关起来,然后用被子给盖住光亮。
一个人在黑乎乎简陋的舱房里缩在一角,心里暗道熬过这半夜,再熬过一个白天,到了五洲就好了,一边怕一边一分一秒的数着,似数着数字就是安慰一般。
可是砸门的频率太高,门板的质量比想象中要差,门栓的地方有裂开来的痕迹,罗溪玉把床都一点点的挪到了门处抵着,但抵不过众人时不时的脚,有一处板子都踹裂了道露缝的口子。
船上的船员大声怒骂,将踹的人一顿揍,揍得那人鼻青脸肿,并没收了身上全部财物以抵损失,若不是如此,恐怕他们能从那口子一直踹,直将整个门踹出人能钻过去的窟窿。
简直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与罗溪玉一般,有几个单屋被这些人打劫了财物后,其它几个都闭门不出,而罗溪玉的门是最为频繁,因为他们知道这屋里住的是个女人,女人嘛,比男人要好抢,也更有实惠,而这实惠两字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罗溪玉知道这艘船男人特别多,女人极少,安全没有保证,但没有办法,因为走五洲的船只很少,只有这么一艘,加上当时她急于离开,只能匆匆上了船。
好在她脸上的麻子让人心惊肉跳触目惊心,那船长船员见了都吓了一跳,上了船之后倒是没有打她这个女人的主意,不知为什么也没有动手抢,大概是觉得她可能有什么病,不想拿她的东西沾了病的晦气吧。
既然不能损坏船舱,有人就想了办法,把屎尿顺着那明显的门缝塞进去,想把人熏出来,那屎味弄得屋里臭的要死,罗溪玉闻着呕得胆汁都快出来了,她用一些旧衣布将门缝住但很快就被人捅开,只得将板凳放倒不敢撒手抵着那缝隙。
直到外面传来“死人啦……”
“天啊,有人七窍留血死了,那血有毒啊……”
“船上怎么会有毒?”
“他死人前吃了煎鱼,肯定是那个鱼有毒,把人毒死了……”
“船家居然弄鱼毒要毒死我们,他们这是想把我们全部杀死,然后夺财啊,太黑了……”
“跟他们拼了,要不我们没活路了……”
“谁有解药,我刚才也吃了鱼,救命……”
一时间船舱乱成一片,再没人盯着罗溪玉的门板,她总算是松了口气,在听到外面人说七窍留血时,她就四处找小银蛇,可平时不是睡在她手上便是藏在她放置干净衣服的包袱里的小蛇,竟是不见了。
没过多久,它又不知从哪游了出来,然后跑到罗溪脚边“嘶嘶”的叫。
罗溪玉不由弯腰伸手,让它爬到自己手上,一时也不知是责备还是担心,如果有人知道船上有蛇,若是抓住了它,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好在它机灵,没有让人发现,罗溪玉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点点它的头,“以后可不能再胡乱咬人了,那些人是暂时没有想到,你若再咬人,早晚会知道是你干的,然后抓到你就着鱼汤煮了蛇羹,到时谁也救不了你了……”
小银蛇也不知听没听懂,缠着她的手指,一个劲的冲她吐舌头。
船舱如此一闹,罗溪玉反而安全的多。
在又闷又臭的舱里,总算熬足了两天两夜,船上的人在打斗死伤后终于消停了不少,最后半日安静的坐到了甲板上,很快便到达了东狱与罗浮洲的交界码头。
罗溪玉透过窗口,看到那些像一条条大鱼小鱼聚拢在一起的船只,与热闹的码头,及熟悉的五洲人的衣饰穿着,顿时擦干净嘴角的吐的水渍,拖着虚弱的身体站了起来,不知从哪里攒了点力气,将东西收拾了下,把包袱缠在腰上,准备下船。
不知是不是错觉,之前转的几个码头总有些奇怪衣着的人在转悠,他们的特点是衣服与帽子,有些不像是东狱人,有一些给罗溪玉的感觉,竟然有五洲人,因为口音很熟悉,东狱虽然不排除外域人,但平日好像显少有这么多异装人出现。
很多人对船长又递酒又递钱,极为讨好,显然与船长拉好了关系点头,然后就开始每一个上船的人他们都要仔细查看,没有一个放过的。
此时罗浮的这个码头,人更多也更为明显,甚至下船的时候,有个满腮胡子着紫衣的大汉,强硬的将她的头巾一把掀起,上下左右打量了她的脸,甚至还用手捏着她脸用力拉扯,疼得罗溪玉眼泪都要流出来,在确定不是后,这才一摆手让她走人。
罗溪玉被惊的失魂落迫,哪还敢耽搁片刻,捂着脸上的红青趔趄的便下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