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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云铁与众人辞别后,难抑心中悲伤,一路狂奔,回到黔安城后已是子时,他为人谨慎,不走街道,纵身跃上了一侧的屋顶,轻身朝客店而去。
经过贤来客栈时,见有几间客房之内烛光通亮,脑海一下闪现白天那少女轻蔑的眼神,又想起那功力深厚、掌力阴毒的老者之约,不禁暗自哑然失笑。
正待离去,却隐约听得有耳熟之音,好奇心使然,断云铁纵身跃到了一间偏房的屋脊之上,偷眼一看,客栈里里外外尽然有好些守卫把守、巡视,暗忖难不成这客栈已被那老者全包下来了?当下屏息凝神,不敢大意。
房内说话的声音正是灰袍老者与那锦衣少年,另一个却声音更令他感到意外和惊诧,竟是山神庙刺杀刘承原的黑衣人首领,当下竖起耳朵,细细听了起来。
那锦衣少年道:“叔父,这几个脓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得何用。”
黑衣人首领战战兢兢,慌忙辨解道:“禀护法,那少年……武功委实……,属下实再不敌。”
灰袍老者历声怒斥道:“你身为坛主,却如此不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寻得的线索,却断于你手,若非看你十年劳苦,又忠心耿耿,便要你人头落地。”
黑衣人首领声音略带擅抖道:“属下无能,罪该万死,那万剑门门主也是老奸巨猾,左使随属下再折回时,却已不见人影,属下又遣人方圆追查了数十里,仍不见其行踪。”
灰袍老者沉思片刻,道:“你说的那大败你之人,可是个浓眉大眼的青衣少年?”
“那少年衣着……属下在夜黑之下无法细辨,只不过这斯掌力深厚无比,竞敢以肉掌硬接属下的血煞灭魂刀,亦不能伤其分毫。”
“这便是了,这少年昨日与我也有过交集,硬接过我一掌,确实了得,老夫本欲将其毙于掌下的,无奈长老暗中不允,才至这段节外生枝。”
“原来这老者是血焰教护法。”断云铁不由心中一禀。
“叔父,这小贼先辱侄儿,再戏修儿,你却一念之差,不杀这小贼,如今放虎归山,又坏我教大事。”那锦衣少年在一旁添油加醋。
灰袍老者怒斥道:“你整日只知耀武扬威,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你要是把这些心思放在潜心修练武学上,何至昨日之辱,你若非我亲侄儿,早将你清理出教了,想你爹爹当年是何等的英雄了得,怎地你却这般不成器?”
“叔父……教训的极是。”
黑衣人首领不解的问道:“然则长老……却未何不让杀这少年?”
“长老自有他的道理,他一直在运功疗伤,我也不便追问个中原由。”
“他老人家……疗……伤……?”
“长老那日大战赵书弘,被那斯的奔雷剑气所伤。”
“放眼天下,怕是除了教主,长老他老人家武功还有谁能敌?区区一个徒有虚名的赵书弘何足挂齿。”
“天下第一剑客,岂是浪得虚名,此人扬名天下的奔雷剑法端得是玄妙无比,变化莫测,长老与其战至多时难解难分,好在我及时赶到,略施小计,说起来,倒也有些胜之不武。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这赵书弘三番五次坏我教大事,死不足惜!”
“这赵书弘不单剑法了得,功力也奇高,被我噬骨掌所伤后,还能拼死一搏,一招‘雷霆万钧’伤了长老心脉。
那黑衣首领不由惊骇万分,教中几位长老在他们眼中个个都是视若神灵般,却被这赵书弘所伤。
“传令下去,加紧对那些万剑门弟子的搜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得令,属下告退。”黑衣人首领退了下去。
偏房上的断云铁直听得惊心动魄,尤其知道这老者血焰教护法的身份后,大气不敢喘,更生怕一不小心露了行踪。
黑衣人首领离开后,灰袍老者口气缓和了许多,对锦衣少年说道:“春儿,你爹爹生前托孤于我,要好生照料你,助你成材,你也知道,数十年来,我潜心浸淫武学,一生未娶,你乃我肖家仅存血脉,我也视你为己出,唉!怪我对你太过溺爱,纵容你这诸般胡作非为。”
“叔父,侄儿知错了。”那锦衣少年似在轻声抽泣。
“知错!知错!你说说你错了几回了,沉迷女色,贪图享乐,武功更是一塌糊涂,如此这般,还痴心妄想要赢得修儿的芳心?无异白日做梦,哼!”灰袍老者陡然间,又是劈头盖脸地一顿怒斥。
“侄儿从今往后,定然洗心革面,随叔父苦练噬骨掌便是。”
老者听了,语气也又缓了下来,轻声道:“这噬骨掌本是你爹爹扬名天下的绝学,你爹爹武学天赋远胜于我,你也天资聪慧,若能潜心修炼,成就必在我之上,他日待长老内伤痊愈,我求他老人家指点你一二,必能日进千尺。”
“侄儿谨尊叔父教诲,往后绝不敢……”
“禀护法,长老有请。”突然门外有教众传声,灰袍老者听是长老传唤,连忙起身离去。
见灰袍老者离开,断云铁长吁一口气,趁机悄然而去,知晓了这老者身的份后,他更不想再逗留,潜回客栈收拾好包袱物事,留下钱两,便趁着夜色出了黔安城。”
断云铁离开后,贤来客栈的另一个房间内,灰袍老者正弓身对着里屋施礼道:“属下参见司空长老。”
“肖护法免礼,近来也是劳你废心了。”话音不紧不慢,阴阴沉沉。
“不敢,皆属下份内之事。”
“你行事果决,精明能干,倒有几许乃兄之风。”
“长老够讲,长老松柏之质,神功盖世,想来业已痊愈。”
“托教主洪福,我伤已愈十之八九,已无大碍。”
“此乃我教之福。”
“这天下第一剑客,果然名不虚传,那日若不是你助我,只怕得多费些周折,那奔雷剑法堪称天下一绝,尽然破了老夫的不灭罡体。”
“只恨未能活捉得那赵书弘,不然,杀鸡敬猴,号令江湖,又有谁人敢不从我血焰教。”
“赵书弘中你噬骨掌后,虽拼死一搏,以剑气伤我心脉,却也被我‘血阴真气’所伤,既便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
“全仰仗长老神功。”
“护法不必过谦,他日见了教主,自会为你请功。”
“属下谢过长老。”肖护法大喜过望。
“你可知我未何传你?”
“请长老示下。”
“昨日我未允你杀那少年,你可记得?”
“记得,属下至今不解,抖胆请长老示下?”
“这便与你肖家有干系,也是说来话长。”
“与我肖家……?”
“你兄长天南之死,本应让你和令侄知晓的,因诸多顾虑,也为保全天南及我教的威名,除了教主,无他人知哓。”
“长老……难不成家兄之死,与这少年有关?”
“你且听我慢慢道来,想当年,你兄长渗悟得第九重噬骨掌,与老夫并肩横扫江湖各大门派,一时风头无俩,我教也得于壮大,天南可谓立下汗马功劳,你今在教中有此地位,也得益你兄长的荫庇。”
“属下心知肚明,今后还望长老多多提携,属下定当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司空长老又道:“天南自喻天下无敌,行事张狂,那日,老夫与他去龙泉山诛杀昊剑盟,途经涌珠泉时,却与那‘九空鹤’班世耕不期而遇。
老夫知那班世耕成心来阻击我二人的,本想劝天南退避三舍,不曾想天南却不把他放在眼里,出言不逊,哪料这班世耕更没把我俩放在眼里,竟叫我二人合力战他。
天南哪受得这般轻视,率先发难,老夫那时‘血阴大法’只练至七重,论功力,较天南稍逊一筹,当下心想二人合力,当不至落败,便与天南合力斗他,一战便觉那班世耕功力深不可测,尤其他那沉暝掌,精纯无比;我三人由正午战至日落,老夫越战越心惊,这班世耕功力毫不见衰,连绵不绝,只得孤注一掷,与天南心神会意后,皆与十重功力发难,这老匹夫竟不躲闪,一招“十方禁制”硬接了合我二人之力的万钧一击。
肖护法在一旁听的胆战心惊,急问道:“难不成,长老与我兄长二人之力仍不敌他一人?”
“按说,合二人之力敌之,纵是不胜也不至落败,奈何这‘九空鹤’武功,皆克制我二人,论个人修为,我二人功力又逊他不止一筹,我二人这动地摇山之力,不但奈何不了他,还被反噬,皆当场受了重伤。”
“这‘九空鹤’威名,自前朝时便名扬四海,确不是凡人。”
司空长老叹了口气,又道:“班世耕说天南杀气太重,不可轻饶,便施法将他全身筋脉逆转,加与精纯内家真力洗炼,至天南武功尽废;又要老夫答应血焰教退出中原,便不追究,老夫为保全这几十年的修为,只得答应了,后面的事,你业已知晓,天南一身神功付之东流,返回总教后,不过一日,怒气攻心,自断心脉而亡。”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司空长老嘿嘿冷笑道:“报仇?莫说这‘九空鹤’神出鬼没,就是见得,我与天南尚且不能敌,以你武功,无异以卵击石。”
“这……”肖护法一时语塞。
“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却也不是不能报。”
“请长老明示。”
“天南身亡后,老夫又重伤,我教可谓元气大伤,教主一直闭关修炼那僵尸功,我教这些年一直退隐西域,养精蓄锐。直到去年,教主神功将要大成,朝中宇文泰来又邀我教图谋霸业,才有今番这般重整旗鼓。”
“教主神功既要大成,现今可谓天时地利人和,我教何愁大业不成!”
“说来教主与那班世耕也颇有渊缘,却又水火不熔,教主也欲寻得他,只不过这‘九空鹤’行踪飘渺不定,难觅其踪。”
“难不成他就不涉足江湖?”
“他便涉足江湖,也无人识得,更是难得一见,不想昨日却被老夫窥的端倪。”
“长老何出此言?”
“这便是昨日,不让你杀那少年的缘故。”
“卑职正有此疑问,请长老示下。”
“修儿与那少年相斗时,我便已留了意,待他再与你拼掌时,心中一下开朗,这少年所使掌法,你道是何来路?嘿嘿。”司空长老干笑数声道
“怒卑职孤陋寡闻,确实不识得那少年武功。”又沉思片刻,豁然道:“莫非这小子武功出自那‘九空鹤’?”
“不错,当今天下,谁人能使这沉暝掌?别人不识得,老夫又怎能不识?”
“无怪属下这噬骨掌也伤他不得,但长老却又为何不让我杀了他以除后患?”
“杀了他?杀了他你能帮教主寻得那‘九空鹤’吗?”
“着啊,长老高瞻望远,属下惭愧。”
“这少年虽然出类拔萃,却羽翼未丰,火候不足,暂不足惧哉。”
“然这少年却坏了我教大事,现已不知去向,我即传令下去……。”
“不必操之过急,这等少年,在江湖之中显眼的很,不怕寻不到他,放任其行,时机成熟时,再禀报教主定夺。”
“属下遵令。”
“现下当务之急,是为分舵选址,在西南一带创下基业,至于那古家后裔,教主有交待,寻得后便交予宇文泰来处置便了。”
“属下已相中一处风水宝地,南下二百里,唤着黄龙山,现有一股前朝余孽据守,百十余人,称作黄龙寨,寨中那孙氏副将,业已投身我教,属下早前已潜入过山中细细查看过,确是块宝地,过得几日,便由愚侄先去肃清那班前朝余孽,再请长老垂鉴、定夺。”
“好!好!”司空长老满意地答道。
“那古家后裔属下已传令下去各分坛,紧盯万剑门弟子,必插翅难逃。”
“古家后裔对我教本不足为虑,奈何朝中宇文泰来视其为心腹大患,我教只为卖个人情,那宇文泰来对我教尤为重要,此事马虎不得,等过几日,西南分舵各项事宜定夺之后,便交予你打理,我须回总教面见教主。”
“属下明白,谢长老厚爱!”肖护法心中大喜过望,听司空长老言下之意,便要他做这分舵之主了。
“退下吧。”
“属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