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愚民想女人了

步何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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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上近段时间闹起了土匪,不怎么太平,寨上的学生上下学都要结伴而行。他们会和了娟子、莽子、豁牙一起向学堂进发。娟子和马云明、马云瑶同班,都是高小,莽子、豁牙和柱子同班,都是初小。

    娟子微笑着对柱子说:柱子,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吧,我叫娟子。

    莽子严肃地说:愚民,我也认识你。我叫莽子。

    豁牙也板着脸说:愚民,我也认识你,我叫豁牙。

    柱子不晓得他们为什么叫自己渔民,赶忙解释说:我不是打鱼的,我是少爷家护院的儿子。

    莽子和豁牙就笑。娟子骂道:你们两个就知道欺负人。

    直到这一天晌午,柱子终于从娟子口中弄清了“愚民”的由来,娟子告诉他,学堂的有学生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憨猪”,但那天被他的拳脚功夫和爬树本领吓到了,才改用马云瑶的叫法:愚弱国民。又觉得四个字太长,就改成了愚民,并认为这样不容易激怒柱子,就算惹怒了,也是马云瑶起的,不关他们的事。

    娟子以为柱子会生气,但柱子只是笑。其时在乡下,孩子们互相起绰号是很常有的事情。柱子一直很担心,因为名字谐音的原因,被人起了“猪娃子”之类的别名,又或者因为爬树露出了屁股,被人叫做“光屁股”来打趣,如今却只是被叫做“愚民”,不由得心里松了口气。他想这名字拗口,一般人也不晓得是啥意思。又想既然“愚弱国民”是鲁迅对绝大多数国人的称呼,那也就算不得侮辱。自己总是绝大多数国人中的一员,而且愚民总要比莽子和豁牙来得好听,就非常的释然了,甚至还对小姐生出了点感激,觉得幸亏她起了这样一个拗口的“诨号”,才避免了无知的自己被人安上难听百倍的称呼。

    上学真的有趣又好玩。世界不再仅仅是马家,每天都能听到新鲜事看见新鲜人。亲人似乎也不再仅仅是父亲,他和莽子、豁牙结成了死党,整日有说有笑有哭有闹。柱子惊异地发现自己变了,什么“逢人只说三分话”,什么“守口如瓶、防意如城”,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那些父亲教自己恪守的原则,统统被自己抛在了脑后。他发现原来自己如此渴望着伙伴,渴望着说话的人。他甚至恨起父亲为什么教他这样的教条,正是因为这些不知何用的教条,偷走了他的快乐。有了伙伴,他不再一心想着江湖,因为莽子和豁牙正带着他窥探着世界。

    这一天晌午,莽子和豁牙跟柱子说起了李家村闹匪的事情。说是李家村李老爷一家在前一天晚上被4、5个持枪的土匪抢了,李老爷当场殒命,李小姐则被土匪奸杀,家产被抢劫一空,相当凄惨。

    说起李小姐被土匪奸杀的细节,豁牙顿时眉飞色舞、唾沫横飞,说得活灵活现、仿佛自己亲见:说那李家不但是大户人家,还是书香门第。李小姐从小养在深闺,足不出户,不但束了胸,而且还缠了足。虽然年方二八,却是这一带绝色的美人。那土匪正是听了传闻,慕名而至的。那李家虽然也有五六个护院,但枪声一响变作鸟兽散。李小姐到是节烈女子,土匪去拖她的时候,她就咬舌自尽了。但人长的太美,虽然死了也没能逃脱羞辱。

    两人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说到了马云瑶身上。莽子说:马家虽然也是大户,但却算不上书香门第。马云瑶不缠足,虽然长得也还可以,但算不上美丽,因为女人要缠足方美。他说,从前有一个女子叫窅娘,有一双不足三寸的小脚,不但美丽而且能歌善舞。据说这个女人走起路来,有莲花的地方,莲花就会纷纷盛开。女子轻盈的可以在莲花上跳舞,而这个女子的脚就是缠出来的。

    莽子有一个亲戚是旧私塾的先生,谙熟各类香艳故事。

    豁牙表示着赞同,他接口道:小脚摸起来还特别舒服,美得很,美得很。”他翕着鼻子,微闭着双眼,摇着脑袋,做出很享受的样子。

    柱子没想明白,人长的美不美,和脚大脚小能有什么实在的关联。但看见豁牙的表情,却就深信不疑起来。他又比划起三寸的大小,不禁吐起舌头。

    莽子又说:马云瑶没有束胸,你看她的胸,大的好像个奶妈哦,算不得美。你们晓得杨贵妃吗,那可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哦。书上写的,她有一次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酥胸,让皇上看见,就称赞说:妙哉!温柔好似鸡头肉。她的干儿子就说:滑腻好似塞上酥。你们想,鸡头肉、塞上酥有好大吗。所以说,胸要小。

    豁牙就说:就是就是。晃着个大波波就像我们乡下婆娘。哪里像是书香门第吗。

    柱子也不明白大胸有什么不好。他又痴痴地想,这杨贵妃该有多漂亮。

    莽子和豁牙又说起杨贵妃的干儿子偷看她洗澡的故事。后来又说起自己偷看别人洗澡的故事,说得柱子脸一阵阵地红,下面奇怪地又鼓又涨了起来。

    这天晚上,柱子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总有一个女人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一会儿穿着衣服,一会儿没穿衣服;一会儿浅眉低笑,一会儿美目流盼;一会拉着他的手,一会儿搂着他的腰。柱子很想看清她的脸,但却怎么也看不清。柱子起身去追她,追着追着,女人变成了马小姐,大大的胸脯,白白的皮肤。

    柱子醒来,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裤裆下却湿了一大片,摸起来黏黏的。柱子吓了一跳,便想自己一定是病了。但又想起梦里那个光身子的女人,但却怎么也记不起来那光着的身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到了学堂,莽子看见柱子样子有点怪,便问他怎么回事。柱子说了早上睡醒湿了裤子的事,莽子和豁牙就笑了起来,喊道:愚民想女人了,愚民想女人了。

    晌午的时候,莽子和豁牙决定带柱子去镇上的绸缎庄看女人,又怕柱子不肯去,便骗他说要去看“西洋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