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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与陈登同来华佗医馆,玻璃透镜尚需些时日,陈登便拉孙权去医馆借用微镜(显微镜以后称微镜),陈登将花木草叶,虫羽毫发一一置于微镜之下,目色含奇,啧啧称趣。而孙权则将近日来所书半卷《本草纲目》交与华佗,久书成医,孙权与华佗详谈草本药用,屋外有喧哗之声,两人也不在意。
“见过公子,元龙先生,元化先生”,周泰领黄忠夫妇入屋,对三人施礼道。
陈登浑不在意继续用微镜观测,挥手示意已听到,孙权,华佗两人见周泰身后跟着一对夫妇,连忙起身。
“先生,还请救救我儿”,少妇见一长者同少年而出,先开口请道,语中含泣。
黄忠将怀中少年轻轻放下,柔声唤醒,抱拳向华佗,孙权施礼道:“在下南阳黄汉升,幼子天生苦疾,气乏体弱,我夫妇二人怕他夭折,闻神医之名,自荆南苦行两月方至,还望先生施以援手”。
“南阳黄汉升?”,孙权惊奇问道。
“见过公子”,黄忠随黄忠来时已听他介绍,心中知其正是孙家二公子,见孙权弱冠之龄,却温和有礼,心中不敢怠慢,急忙拱手施礼。
孙权心下确认即是黄忠,心中不免奇异,黄叙早夭,他心中便知,不过荆襄乃刘表属地,黄忠本又是南阳之人,长居荆州,为刘表中郎将,荆襄之先安泰远过江东,孙策虽为江东之主,名上也不过一郡之守,却远不及镇南将军荆州牧刘表之名,因此孙权也未曾想过可得黄忠,今日得遇,确实天幸。
华佗低身探看少年面色,眉头稍聚,伸手将黄叙抱入怀中,开口道:“黄家夫妇还请屋中稍坐”,众人随他而入,孙权见华佗年已五十有余,怀抱黄家少年却毫无费力,心中不由赞叹华佗长于养生之术。
“尊夫人怀令郎时可曾饮食不济?”,华佗将黄叙放在席上,探查号脉过后,向黄忠夫妇轻声问道。
“此我之过也”,黄忠叹气应道,“黄巾之乱后荆襄贼寇丛生,我随军外出平乱,未想宗贼围城,城中粮少,拙荆又有孕在身,过了一月方才破贼,夫人却因此早产”。
“此疾先天而成,药石难去,我可开一剂方药,三日一服,静养修身,此生无危”,华佗想了片刻对黄忠夫妇说道,二人正要拜谢,华佗摆手示意,又对黄忠劝道:“我观壮士亦是行伍之人,武艺娴熟,不过令郎此生不宜大动,也不可操劳过度,还望黄壮士能听老夫之言”。
“忠谨记”,黄忠眉头安而复聚,长叹一声,“未料一时之过,累及叙儿,黄家技艺,不得传也”。
少年闻言低声轻泣,少妇将他抱入怀中,轻声抚慰:“不打紧,不打紧,叙儿无恙即好”。
“汉升正当壮年,与尊夫人可再生一子以承技艺”,孙权在一旁劝告道。
“忠在荆南,曾携人拜会仲景先生,先生曾言因早产之故,夫人至多可再产一胎,夫人已产小女”,黄忠开口叹气解释道,抱过妇人怀中婴儿示与华佗,孙权。
华佗唤过妇人,号过脉后,轻轻摇头以示确实不可。
“不如汉升纳几房小妾如何?”,周泰苦思得计后开口说道。
“家传技艺岂可传庶子?”,远处摆弄微镜的陈登也不抬头,哂笑一声。
黄忠见妇人欲开口,急忙止道,“你我夫妻十余载,苦尽甘来,岂容相弃”。
孙权见黄忠一家四人相顾而泣,心中不由烦闷,开口向华佗问道:“黄叙之身,可否娶妻生子?”
“不过体弱,多加照养,则如常人一般,如何不可”,华佗回道。
黄忠夫妇悲去喜来,众人目光纷纷看向黄叙,小家伙目色疑惑,开口闻道:“如何娶妻生子?”
“待你养好身体,为你寻个小姐姐”,孙权逗弄了一下黄叙。众人闻言皆笑。
“黄叙既然体弱,不堪跋涉,汉升不如且留在江东一二载,让其随在元化左右,也可在大学学些经籍,以后从事文职”,孙权劝道,又对华佗问道:“元化如何?”
华佗闻言,心料许是孙权心慕黄忠之才,点头笑道:“且让黄叙留在吴县,随我习些养生之法”,黄忠夫妇拜谢而应。
“汉升夫妇既然初来吴县,不如先住我家中,待择好良宅再迁入”,孙权,周泰,华佗送黄忠出院,孙权本想邀请,不料周泰心慕黄忠箭术,已然做邀。
“多谢幼平”,黄忠称谢,此来江东未料将定居于此一二载,所携钱帛不多,所以周泰做邀,也不推拒,心下却十分感念。
周泰与黄忠夫妇既去,孙权书籍已送至,也将告辞,陈登却摆手示意孙权离开,孙权无奈而去,也就仍由陈登霸占医馆的微镜。
岁旦方至,孙权带几人去匠户之所领了制成几套玻璃杯,往江东诸家而去,先访顾雍,登门通报后,侍者引孙权而入,奉上五辛盘,桃汤等岁旦之食。
过了片刻,孙权见顾雍淡笑而入,不过目色泛红,心奇问道:“元叹先生方才可是去祭祖”。
顾雍摆手说道:“非祭祖,乃是祭奠恩师伯喈先生”,又继续解释道:“昔年恩师远避江海,授学吴地,我得以有成,后恩师还洛阳,因董卓之故而死”。
孙权知他所说恩师乃是蔡邕,心中不由感念:“伯喈先生旷世逸才,修成大典,先生既逝,何人著史?”
顾雍听他惜赞恩师,心与之相同。又闻孙权问道:“伯喈遍熟诸子之学,不知以何为主?”
“恩师长于经史,心向黄老”,顾雍解释道。
“不知伯喈先生可曾注解《论衡》,先生可有?”,孙权问道,论衡乃是唯物主义之著,后世残缺不全,孙权心中不由叹惜,不过心知曹邕曾得此书,不知顾雍可有。
顾雍面色有变,沉视孙权良久方开口道:“恩师确得此书,不过未曾注解,我家中亦无此书”。
“先生既授学于蔡伯喈,又是江东大家,未曾想于经典之籍也有遗漏”,孙权悠悠叹道。
“儒术势微,仲谋想另辟他路亦可,只是若见康成公(郑玄)莫言此书从我家中所得”,顾雍想了片刻,转身从书架中抽出一册,递给孙权。
孙权见书册乃是用新纸誊录,笔迹尚新,上有注解心得,疑惑道:“此乃伯喈先生所作注解?”
顾雍也不作言,势同默认。
“恨不能相见伯喈公”,孙权前前看过几篇原文同注解后,不由感慨,汉时儒术天人感应与神秘主义早不对他念头,倒是论衡以实驳虚,赞今胜古,颇对他胃口。
“伯喈公之学不知何人得继?”,孙权又向顾雍请问道。
顾雍思索片刻后,方答道:“恩师之书皆赠与王仲宣(王璨),学业则由恩师之女昭姬所继”,又叹了口气,“王璨居荆襄,而昭姬自匈奴劫掠中原,书信断绝,不知所终”。
我知道哇,孙权心中暗叹,开口请道:“不若元叹同我向请康成公书信与大将军,请寻昭姬,不忍见伯喈公之学断绝”。
“仲谋有心,我岂能避之”,顾雍慷慨应声,少年授业于蔡邕,恩莫大焉,若能使其学不断,可报授业之恩,亦可使恩师地下心安。
“若以此为赏,加以康成公之信,请大将军袁本初遣人往并州与河内寻觅,必有所获”,孙权将玻璃杯从盒中取出,示与顾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