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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之前, 江笠就一直在想别蜂起成功拿到青烟绝影线的胜算有多大。
此次比武大会群雄角逐,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意外,而他是绝不能由着青烟绝影线落入他人之手的。所以,他特地提前过来看看比武场地的设置, 看看别蜂起可能遭遇的强敌。若有可能, 还要获取关于青烟绝影线的进一步信息——寻找机会接近江家人!
而且, 他隐约感觉桂臣雪会是别蜂起此次比斗最大的竞争对手。
玄士有九阶, 玄师却只有三阶之分,一阶一天地。而到了玄王这里, 则有初阶, 中阶和高阶之分。
桂臣雪是厚积薄发型的。他如今虽然对外宣传自己是初阶玄王, 但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万一桂臣雪隐藏了实力, 准备在突发情况时来个出奇制胜呢?
所以,打探敌情,正是江笠此番赴朱怡颜之约的原因。
江笠礼貌回绝, 白文俊却不死心。但无论他如何旁敲侧击,江笠却只是轻轻巧巧地跟他打起太极。白文俊心中本来还对江笠的声名存着疑虑,但这一番下来,却莫名的对江笠的玄王之名有了点信心。这李轻舟看似谦逊实则孤傲高洁, 底气不硬绝不会有这种架子。无论如何,怎么的也得有两把刷子吧?
白文俊本想结交下李家两位玄王, 却没想到江笠不仅警惕心非常强, 而且说话滴水不漏, 让他一时老虎吃天无处下口。他向朱怡颜投去一个求助眼神。
朱怡颜会意了,悄悄拉了江笠的袖子耳语道:“二哥哥,白玉楼白神医你听说过吗?”
江笠本是心不在焉,听到白玉楼大名,他一下抬起眼睛看向朱怡颜。
白玉楼他当然知道,白文俊的二伯,出外学医游历多年未归。在他小的时候,白神医的大名便已如雷贯耳了!多少人不远万里豪掷千金唯求一见,可惜此人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想“巧遇”一次只能烧香拜佛!难道这次居然悄无声息地跑回来了?
那么他体内的骨冷黑气,别蜂起的离魂之症,就有解决的希望了!
朱怡颜悄声道:“白神医前些日子回来了!听说,他现在是悬壶谷的掌门人,医术很是了得!”
之前朱怡颜为别蜂起寻的名医正是白玉楼,可惜别蜂起问都不问就拒绝了她的好意。此次她忽悠着白文俊过来,就是想为江笠牵线搭桥,通过白文俊这里直接找到白神医。恰好白文俊也想结识“李家兄弟”,朱怡颜便做了个顺水人情。
眼见江笠露出沉思之色,白文俊再次诚恳道:“还望李二公子不吝赐教,文俊先行谢过!”
“既然白公子盛情难却,那在下便献丑了。”江笠感激地看了朱怡颜一眼后,才顺势言道,“在下观白家功法颇为精妙,只是几位公子对功法运用尚不能从心所欲,失误难免。”
白家功法华丽过头,实战不足,这几个白家子弟又贪功冒进,想来平时只在家族演武场练习,陪练者都只会让着他们,不敢真正出手。如今这些娇公子们骤逢强敌,仓促应对下自是力不从心,越战越显胆怯,怎么可能胜过朱家子弟?至少在现在这个阶段,对上朱家悍不畏死的作战风格,白家是绝无胜算的。
白文俊摸着下巴沉吟良久,却不置可否。显然他对江笠的评价不是很服气。作为一个八阶玄士,他觉得自家子弟打得不错啊!
白文俊与江笠意见分歧,朱怡颜倒是坚决拥护江笠的观点。
朱怡颜挤眉弄眼地斜睨着白文俊,等着从这位发小兼守财奴手中空手赢回五十匹黑骏马。
大混战很快结束。
结果果然与江笠所说的一样,在一场朱白两家的遭遇团战中,朱家子弟诠释了什么叫狭路相逢勇者胜。
朱怡颜掩唇哦赫赫笑起来。
白文俊沉默了一下,才不甚乐意地对江笠拱手道:“公子高见。”
江笠笑了笑:“谬赞。”
又说起此次比斗的其他琐碎事情,江笠不经意地就将话题往青烟绝影线上引。
“青烟绝影线?”白文俊看了眼朱怡颜。他怎么没听说?
朱怡颜连连点头:“对啊!我看到我爹取出来看过,我爹说是真的青烟绝影线!”
白文俊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便斟酌着说道,“这事其实我也不清楚。如果是青烟绝影线如此至宝,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江家现在地位不比往日,真是一落千丈啊!你看方才比斗场上也有几个江家子弟,可惜没有好的功法,又不团结对外,一下子就被各个击破了!”
当年前太守江守礼贪图桂家功法不是没有道理的,就是做得太绝了!
江笠听着,不由露出一抹哂笑。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不团结正是江家最大的问题。他父亲在时,大家尚且会摄于大家长权威及共同利益而凝聚起来,但自从他父亲失势,江家早已如同一盘散沙。
想想当初墙倒众人推的情景,即便他现在有能力帮助江家,他也绝不会顾念旧情的。
江笠笑道:“不过我倒是听说,青烟绝影线已经与前太守夫人一同下葬了,怎么如今突然又出现了,莫不是假的?”
白文俊眉头微皱:“若真如李二公子所言,青烟绝影线已经做了葬品,那江家……掘坟取宝,今后如何在银雁城立足?不应该啊!”
江笠眉头一压:“可是,此乃桂大人亲自鉴定,又岂能作假?”
朱怡颜想到一种可能:“莫非有两份青烟绝影线不成?”
白文俊哭笑不得:“青烟绝影线乃稀世武器,你当是大白菜啊!”
江笠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投向裁判席。
也有一种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青烟绝影线,不过是桂臣雪放的一个□□而已!
桂臣雪也许怀疑他还活着,就想拿这颗□□诱骗自己自投罗网!若是如此,那么,他便是与朱太守合谋,故意让朱怡颜看到再告诉自己了。桂臣雪已经怀疑到他身上了!
是了,草蚂蚱!桂臣雪既然捡到并收藏了那只草蚂蚱,那么他肯定会去询问朱太守那几日朱家都有些什么人出入,怀疑到自己也就理所当然了。
但是,应该也只是怀疑自己跟“江笠”有关联,而且怀疑的不仅仅是自己一人。若非如此,以桂臣雪的性格,恐怕早就风风火火地冲过来找人了。
所以,桂臣雪在“钓鱼”!
江笠眼看着比武场,心里却把桂臣雪的打算琢磨得八九不离十。桂臣雪知道他的弱点,他又何尝不明白桂臣雪的心思!桂臣雪是个心思缜密,又杀伐决断的人,他差点被他绕进去了!
然而哪怕如此,哪怕知道这青烟绝影线很可能是假的,但事关重大,他依旧不得不亲眼确认一番!这就是桂臣雪对他的了解!
此次大混战决出了十个名额,无分先后。参赛者们稍微休息片刻后,很快就迎来了第二场比武,这次是一对一的较量。
参赛者的上场顺序是由抽签决定的。
第一组参赛者很快登上比武场,一露面便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轰动。盖因此二人身份特殊。一个是北漠玄武世家出身的石靖宇,一个则是大名鼎鼎的何擎玄王之子何楚秀。
石何二人都是玄士九阶,距离玄师不过一步之遥,但众人都知道,此二人并非无法突破,而是其家中长辈故意压制其修为,好使其厚积薄发,根基更加夯实稳固,今后成就更大。
石靖宇身材魁梧,手臂肌肉鼓胀,使的是一对鎏刺流星锤。何楚秀中等身材,面容阴鸷凶狠,使的是家传绝学暗夜悬针。
两人很快交起手来,竟是平分秋色,一时难分伯仲。
白文俊对江笠道:“我瞧这石靖宇气势浑厚,颇有一股纵横捭阖之势,胜算应该较大。李二公子觉得呢?”
江笠对上白文俊的目光,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我倒是觉得何公子应变机敏,处变不惊,颇有其父之风范。”
白文俊眯起眼睛:“哦?”语气颇为不服气。
朱怡颜一拍手掌笑道:“我看不如这样,你们二人打个赌!若小白赢了——”
白文俊道:“请李二公子到舍下来教导白家几个不成器的小子!”就是让江笠去白家当供奉武师了。去一个江笠,自然是要贴一个别蜂起。这买卖可说十分划算了。
江笠心知肚明,淡笑道:“在下对白神医慕名已久,若在下侥幸胜出,还望白公子为在下引见白玉楼白神医。”
白文俊眼珠子一转,觉得自己绝不能输在这一局上。一次给家族赢回两个玄王,怎么看都是自己占了便宜。便把头豪爽一点:“好!”
朱怡颜心道:可怜的小白,你二伯会打死你的。
白玉楼脾气古怪,最恨欠别人人情,同时更恨别人以欠他人情为由,强行跟他扯上关系。简单地说,就是“你们别理我,我也不想理你们”。在朱怡颜看来,白文俊已经输定了。白玉楼最疼的后辈就是白文俊,白文俊欠的这个人情,白玉楼肯定要帮他还,边还边揍他。
石何二人的比斗很快结束,是何楚秀获胜。
白文俊捏紧折扇,强笑道:“李二公子真是慧眼如炬——不如咱们再看看接下来这一组!”
江笠泰然自若地端起茶盏:“也好。”
第二组比斗结束后,白文俊折断折扇。
“李二公子真是慧眼如炬——不如咱们再看看接下来这一组!”
“李二公子真是慧眼如炬……下一组!”
“……下一组!”
然后第三组结束,第四组一直到整个玄士组比武结束。
朱怡颜掩唇闷笑,笑得花枝乱颤:“小白哥哥八局全猜错呢呵呵呵……”
白文俊瞪了朱怡颜一眼,心里已经郁闷得快鼓成一只河豚了。
他一脸羞赧地站起身,对江笠道:“李二公子见识过人,是我输了!我愿赌服输!”
江笠跟着起身并拱手让道:“白公子说笑了,不过玩笑之语,何来输赢!倒是白公子关于玄功修为的一番见解,让在下茅塞顿开。”
白文俊惊讶地看了江笠一眼。他好面子,重输赢。没想到李轻舟堂堂玄王,居然愿意给自己一个玄士脸面,这真是十分出乎他的意料了!
白文俊终于对江笠有了一点服气。
他暗暗想道,没错,本公子就是小气鬼,就是喜欢胸襟开阔不跟我计较的人!
这“李玄王”胸襟果然非同一般!待他回去定要跟众人好好说道,“李轻舟”今日判断局势的目光何等敏锐!绝对家族值得结交!
白文俊对江笠拱手施礼道:“李二公子高义,在下心悦诚服!明日便是玄师组的比斗,希望届时李二公子能屈尊前来!至于为公子引见我二伯之事,恰好我二伯这几日就在府上,我回去询问一番,明日便给公子答复。”
当天夜里,江笠慧眼妙言断胜负的事情,白文俊跟朱怡颜一回去立刻就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家族。不过半盏茶功夫,此事便在银雁城富商豪绅中传开了。得知江笠居然能够一眼看破自家子弟的不足,不少人都在打听江笠的来历,性情跟喜好,希望能够跟江笠见上一面,甚至就连朱太守都惊动了。要知道,也许桂臣雪也能准确指出玄王之下玄者们的不足,但重点是人家没空搭理你啊,都说玄王之下皆蝼蚁,像“李二公子”这么平易近人的玄王是多么珍贵啊!
这一夜,不少人都活泛了心思,想着明日如何向江笠投递橄榄枝。不过听说朱太守曾经宴请过江笠到府中做客,想向江笠购买灵药却不得,不知道两人是否结怨。于是这些人又按捺了心思,想看看朱太守是个什么态度。
对此,江笠却浑然不知。
江笠回到悦来客栈后,便见别蜂起正歪在窗边藤椅上看书。
看见江笠进来,他打了个呵欠,好像看书看得很无聊似的,对江笠道:“你可算舍得回来了哼!”
江笠的目光在别蜂起的黑皮靴子底面顿了顿,随即,他对别蜂起露出个轻蔑的笑容。
别蜂起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靴子。
碎碳石子!银雁比武场铺地的碎碳石子!
暴露了!
别蜂起脸色大变,猛地坐直身。其实他一直假装路人在江笠四周神出鬼没,他堂堂玄王,有意隐藏气息的时候,绝不是江笠能够发现的。其实他就比江笠早回来一点点而已。
刚才他还想着来个恶人先告状呢,现在就有点尴尬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