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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任苏,替家师传话,天狼山乃风水宝地,诸位无功无德,恐遭横祸,不如献与家师结个善缘!”
锦衣青年,或者说任苏抬起手,晃动着漆黑剑柄,坦然自若地注视着略显痴肥的杜申明,看着他脸色由青变紫,眸中一丝哂笑一闪而过,只有灵感敏锐的他才知道,二十多天前,当时从外归来的秦昭心中酝酿得怒火之盛和杀意之澎湃,这场由秦昭自编自导的戏,不论如何发展,四帮帮主只有死路一条,区别只在早晚而已。
沉默半晌,杜申明一咬牙,脸庞上的赘肉拧成一股,“前辈,晚辈及其余三帮上千帮众辛劳数月,此时撤出,损失还是小事,若是让江湖同道知晓了,非耻笑得抬不起头来,而且晚辈与搬山掌江前辈也有数面……”
“大胆!”车辇中,人影霍然挺直,一声怒斥后,场上气氛一凝,接着,一把淡淡的声音响了起来。
任苏看着双袖隐隐颤动的杜申明,客气说道:“杜帮主,家师有言,你出言不逊,还请自掌脸面二十。”
话音落下,像是石子掉入平静的湖面,人群骚动开来,尤其是杜申明身后数人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飞快蔓延,他们看着气得浑身发抖的杜申明,目中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而杜申明却很快平复下羞怒的心情,他梗着脖子,语气无半点起伏:“前辈,我自掌脸面无关紧要,可你堂堂先天高人欺负一个晚辈,传出去……”
顿了顿,“怕是有些不妥,会遭人非议。”杜申明一气吐完,抬头凝视着车辇,恭敬中带着几分木然。
“有点道理。”车辇内传来的回应令杜申明心中微松,他正欲张口再说,蓦然辇上帷幕狂舞,人影如游龙自其中纵出,呼啸一声,两只手掌已轻飘飘落在其双肩。杜申明眼前一暗,不见声响,两肩软绵绵垂了下来。
里内骨骼竟完全粉碎了!
“你!”
杜申明目眦欲裂,眼前人影却一闪不见,当即他怒然展眼,只见一对冷漠至极的眸子仿若从云端坠来,漆黑发亮,犹如一汪不见底的深潭,在盛阳下微澜炫目,却抹不去潭底的阴暗,以及深邃得可吞没万物的幽寒。
杜申明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视线尽头赫然有一袭明黄袍子,青玉蟒带,袍上绣着三鹤,头上则是玄武冠。
五六十上下的老者两鬓斑白,但脸上温润有泽,颇有几分童颜鹤发的模样,若放在平时,也可称作得道高人,但,当如此打扮的秦昭漠然俯扫场上众人,却是说不出的邪魅,几乎无人不心底一颤,眨眼噤若寒蝉。
邪道!邪道高人!
蟒带形容狰狞,袍上三鹤争凶斗狠,毛羽尽张,头上玄武背生刺,一见秦昭打扮,杜申明肠子都悔青了。
这所谓的三圣老祖出场吹锣打鼓地招摇至极,明摆着的邪道人士,自己竟然还傻乎乎地凑上去,这下双臂一废,武功一下去了大半,别说这天狼山,屁股下帮主的位子都未必坐得稳,还有这十多年来得罪的仇家……
杜申明脸色顿时黑下来,恰好这时,场上响起“三圣老祖”满意的赞叹:“很好。就该这般恭敬才对。”
杜申明灵机一动:“老祖,在下愿意献上天狼山,与老祖这般高人结一个善缘!”话到后面咬字颇重。
这话一出,又激起轩然大波,哄闹之中,杜申明身后数人脸上更是愤然无比,但一声冷斥如春雷炸起。
“放肆!”秦昭大袖一挥,满是玩味的目光落在杜申明带着些许期待的脸庞,他老神在在地支着胳膊半躺下,眯了会眼,稍顷悠悠开口:“本老祖乃是堂堂的先天高人,岂会真欺负你们这群小辈!好徒儿,去吧。”
“家师来时便言,在场四帮中人,凡年岁低于四十者,只需战败我,这天狼山依旧任由尔等处置!”
任苏抱剑横目四下扫去,最后看向一脸征然的杜申明,郎朗声音清晰传遍全场,仿佛一巴掌狠狠掴在杜申明脸上,他脸色瞬息通红如血,却又转眼变得灰败,但没人关心,在话语落下的同时,一青袍中年大步迈出。
“前辈所言非虚?”此人年约四十,两袖飘飘,颇有些文士气质,他越过杜申明来到人前,恭敬问道。
“哦?难道你们不愿意?”秦昭话里透着几分愠怒,充分演绎着一个邪道高人的喜怒无常。
“不,不!愿意!愿意!至少晚辈所在的白马门愿意!”
紧随着青袍中年,数声应和先后响起,“我聚义堂也愿意!”“七牙帮同样!”“四海帮也没意见!”
大势所趋,即使心中再有不甘,杜申明也只能忍辱答应一战,不过,想起方长自己犹豫片刻身后两人的异动,眸子也愈发阴沉起来,若非这两人仅是区区堂主,只要身份再高点,恐怕早就越俎代庖先替他应了下来。
杜申明恼恨回头,阴鸷的目光径直落在罪魁祸首身上,冷冷喝道:“李奇!第一战,你上!”
该死!就知道躲不过!
李奇心里暗骂不已,嘴上却以最快的速度响亮应是,然后,硬着头皮,慢腾腾挪出人群,来到任苏面前。
“四海帮内堂弟子,李奇,请任兄指教!”
“请!”
李奇和任苏相互抱拳行过礼,人群也已散开,两人稍稍拉开距离,但还没摆起架势,便被秦昭悠悠出声打断,“等等。”在一群人不解甚至有些变幻的目光下,秦昭懒洋洋一抬手,指向青袍中年,“你!”
青袍中年作揖微微躬下身子,做出一副俯首聆听的姿态,秦昭这才嗯了声,手指一移,指向人群后方。
“去!给老祖到那边取一杆旗帜来,在中间插上!”又指向李奇和任苏中间的空地。
青袍中年依言行事,展开身法,高起高落,很快取来了旗帜,任苏不动神色地看着那面绘着简单马首的旗帜噗的一声插下,眉头不经意微微一拧,新规则?这可跟来时说的不一样……他心里有着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见旗帜插下,“三圣老祖”抖抖袍袖,大马金刀地坐起,晃晃头拍手笑道:“我这徒儿虽说还不成器,也终究是老祖我一手调教出来的,若是就这般直接面对面地较量,说出去恐怕他人笑话老祖我欺负你们。嗯,现在离正午还有约莫七刻,这样吧,到那时为止,但凡有人能从我徒儿手上夺得这旗帜,都算你们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