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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洗一新的白仁心有点怨念地盯着他面前的那碗米饭,后知后觉地想不通——为什么柔安说想吃鸡的时候,抓鸡的是他而不是靳玉,明明靳玉武功高强,更适合抓鸡的(?)……
桌上其他三人感官敏锐,都察觉到了他的郁闷,对看一眼。
惊鸿微笑,举筷给他夹了一块他喜欢的酸笋。
“……谢…谢谢!”
白大夫激动得不知所措,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差点掀翻了自己盛着那块宝贝酸笋的饭碗。
靳玉瞟了他一眼,不为所动,继续沉稳地进餐,顺手给一直光顾着看对面白仁心窘状的柔安夹了一个羊奶花卷,提醒她专心吃饭。
柔安看到落入碗中的花卷,对他一笑,夹起来咬了一口,转而又注意力又被对面的混乱引走。
靳玉一向对她没办法,心里叹气,只能不断地给她夹菜——两人被困山中许久,营养不足,特别是已经开始练武的柔安,水果吃了不少,但饮食太不均衡。他们回来得巧,赶上了白仁心给惊鸿精心烹制的这桌药膳,他现在只想她回复嗜吃如命的可爱样子。
柔安享受着靳玉体贴的投喂,心花怒放,她深信靳玉对她口味的了解,干脆机械式地从碗里捞一口菜,就一口饭,看八卦看得更加心无旁骛。
对面,白仁心很想给惊鸿回夹一筷子菜,可他羞赧得不好意思付诸实践不说,更不知道夹哪一道菜才好——他今天为了给连日劳碌、废寝忘食的惊鸿进补,准备的全是滋补而合她口味的菜肴,实在不知道哪一道最能代表他的心。
白仁心举箸许久,没落进自己碗里,又不知道落在哪个盘子里才好,急得满面通红、满头大汗。
惊鸿虽然也觉得他这副紧张的样子很有趣,但总归不忍让他太尴尬,便笑着说:“那道乳鸽看起来很好吃,就是离我有点远啊……”语音未尽,美目睇向白仁心。
靳玉默默地看了一眼就在他眼前的乳鸽,又看了对面的惊鸿一眼,最后也看向白仁心。
而柔安……虽然有心看热闹,却不好一直盯着白仁心看,只是注意力投向对面,视线偶尔停留,这下好了,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抬头了,便也也欢快地看向白仁心。
白大夫在众人瞩目之下,颤抖着手将筷子落在已经撕开的乳鸽上,一抬手,那块乳鸽扑棱着滑下筷尖,他手一抖,抬头看向众人,见大家表情无异,便定了定神,转移目标,夹上另一块乳鸽,又一抬手,乳鸽终于在筷子上颤抖着起飞了。
柔安实在不忍看到诊病时雷厉风行的白大夫在面对喜欢的人时的…离谱的笨拙,看到他终于夹住了,心底为他一声欢呼。
只见那只颤巍巍的乳鸽在一桌人的瞩目中飞跃了半张桌子,在马上就要降落在惊鸿饭碗里的时候,突然一个转身,滑出了两只筷子的保护,噗通一声掉进了惊鸿面前的乌鸡汤中,点点汤水顿时溅上了她浅粉的衣襟。
三人表情未变,不约而同地看向还没来得及收回发抖的筷子的白仁心,只见他满脸不敢置信,嘴唇颤抖,双目圆睁,眼泪险些没掉下来。
三人同时在心里叹一口气,惊鸿对着他安抚地一笑,“我去换件衣服,你们先吃。”
“我帮你。”柔安放下筷子,也一同起身。
柔安跟着惊鸿离开,一方面,是因为惊鸿在饭前专门换掉了黑色和金色交织的肃穆宫装而换了一套繁复的浅粉底大朵山茶的华丽衣裙,穿脱不便;另一方面,也为了让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白仁心自己缓缓,那张因日晒不足而苍白的脸都快红得滴血了……
惊鸿和柔安离开后,桌边只剩下沉静的靳玉和冒烟的白仁心。
靳玉也放下了筷子,表情如常,不发一语。
白仁心对着期望中的小舅子坐立难安,在寂静的饭桌上心里忐忑,甚至开始觉得头晕眼花……
突然,他直直起身,桌子和凳子都被他撞得砰地一声。
靳玉抬头,白仁心不敢看他,平视着坐着的靳玉上空的空气结巴着喊了一声“我…我把菜拿去……还有一道菜,我去看看!”掉头就跑。
白仁心一时着慌,差点说把菜都拿去热热,但他骤然醒过来——就算靳玉停筷等人,他也不能把靳玉面前的菜都撤走啊!于是赶紧笨拙地换词。
他越想越想死,脚下步子不由更快。
“……”
靳玉当然知道那道还没上桌的菜并不存在,这些菜都是他和柔安看着做好又帮着一起端上来的。
但他无意揭穿好友的借口,看着白仁心疾走而出且越走越快的背影,心中刚有不好的预感,就见那个身影被门槛一绊,啪地拍在地面上,还没等他起身去看,摔倒的人已经跳起来,晕乎着蛇形跑远了。
“……”
靳玉扶额,他开始考虑像柔安下意识认为的那样,反对白仁心对惊鸿的追求了——就算他们互为挚交,白仁心看起来也太不堪托付了。
柔安进了惊鸿的卧房,毫不意外地发现其装潢简约而精致,颇合一宫之主的高端大气。但等她跟着惊鸿进了内室,看她打开了衣柜,意外地被满目粉色晃晕了眼。
只见,紫檀木的大衣柜里,满满当当全是各式各样、深浅不一的粉色套裙——柔安瞬间被惊鸿宫主的少女心惊呆了。
“你觉得哪套好看?”
已将脏了的外衫脱下的惊鸿从屏风后转出来,对才回神的柔安嫣然一笑,抬手一件件翻看。
柔安收拾好表情,也认真地一起翻找,拎出一套桃花灼灼的水红衣裙,比在惊鸿身侧,“这件如何?”
惊鸿回身在落地镜前端详片刻,满意微笑,“很好,就它了。”
柔安看惊鸿穿好,上前帮她系好外裳上装饰的丝带。
惊鸿整理好衣襟,在镜中看向安静打结的柔安,语声温柔,“我以为,我们也算一家人了,你我之间还有什么需要避忌的吗?”
柔安一顿,将打好的花结调整成最漂亮的样子,轻问出声。
“听说,惊鸿姐姐赠我的琉璃花钗曾是令堂之物?”
惊鸿眼中闪过惊讶,笑着看向她,“不错,这是母亲最喜欢的首饰之一。”
她牵着柔安坐在桌边,看着她的眼睛弯得别有深意,“母亲说要留给靳玉的,一直保管在我这里,我觉得你戴着更好看,就直接拿给了你,可不要被他抢了去啊。”
“……”
柔安乖巧地点头。
惊鸿噗嗤笑了,抬手给她正了一下玉钗,悠悠解释,“想来霜降前辈告诉你,此钗为父亲所赠,用以定情,母亲珍视非常,几乎日日都戴。可她有所不知,母亲爱喜爱这玉钗,不仅因为赠送的人,还因为这件首饰真的精美可爱……后来,”她斟词酌句,“父亲做了错事,母亲与他相绝,宫中之物分毫未取,只带走了这只陪她日久的钗子。”
她看向柔安,明白柔安并没有嫌弃这件首饰的意思,反而因为她、因为她和靳玉的母亲而真心地喜爱它、珍视它,不由笑得更加和煦,“母亲啊,并非难忘旧情,不过是恋钗不舍罢了。”
柔安虽然好奇先宫主所做的“错事”为何,以致于惊鸿话里话外都支持那位夫人的离去,但她不好细问,只作懵懂状慢慢点头。
惊鸿被她可爱的样子逗得更开心了,“母亲选择了离开,但我一点都不怨她,她是很好的人,我爱她。靳玉喜欢你,我也喜欢你,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不要对我们的母亲有所误会……”
“不会!”柔安急急出声,看向惊鸿的眼睛,“令堂一定是率直又豁达的人,虽然尚未有幸谋面,但听你所述……”她顿了一下,似乎不太习惯使用这么直接的表达,声音变轻,“我也很喜欢她。”
惊鸿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星眸带彩,对柔安笑得更亲近,握住她的手,“母亲也会很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