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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勉摇摇头道:“凡有统率之才的已然安排了,并无多余之人。邱大兄,你可知还有何人可任曲长、队率之职?”
邱瑞细细思道:“的确没有,敢死的没有统率之才,有统率之才的胆魄不足,不便重用,其他别无人才。不过,何必从他人中挑选,大兄不是无事吗,大可让他来统领一曲。”
朱勉惊道:“姐夫?他平日里既不喜说话,也不喜与人交往,如此深闷的性子,可为曲长么?”
朱素与邱庆二人,也没想到邱瑞竟会提到那个三棍打不出一句话来的赘婿与庶子来。朱素迟疑的问道:“邱易?他何能?这许多年来,我从未听闻过他有习武之时,瑞贤侄为何会推荐他来出任曲长之职?”
邱瑞挠挠头道:“一曲有兵卒二百人,也无需大兄亲自上场拼杀,懂不懂武倒也无妨。不过前年秋时,我曾见过大兄与手下的两名仆役射猎,百步之内例无虚发。有此箭术者,为先锋曲之曲长绰绰有余了。”
邱庆怒喝道:“休得胡说,百步之内,还例无虚发,那是神箭养由基。邱易有何德何能可以如此?”
邱瑞被斥,垂头不语,朱素忙劝道:“好了,好了,瑞贤侄现在已是一部之军司马了,怎能还如此的喝斥?他既然推荐了邱易任曲长,那就邱易吧,勉儿,回府去唤你姐夫前来,老夫与你叔父要看看你姐夫的神射。”
朱勉应了一声,匆匆回府去寻找姐夫。却四处都找寻不见,于是跑去姐姐的院中寻找。却见着了一个身高九尺,赤发突目,暴牙利齿的妇人,正带着两个四、五岁的小儿玩耍。
朱勉问道:“姐姐,我姐夫在何处?”
这妇人正是朱勉的亲姐朱旃,地上的小儿则是侄儿朱宁与朱偃。朱旃随意的说道:“让他带两个小孩都带不好,竟让两个小孩打架也不管,平白伤了他们兄弟的情意,他已被我赶至马厩除粪去了。”
两个小侄儿一脸乖巧的要朱勉抱抱,朱勉大笑道:“宁儿、偃儿听话,小叔还有事儿,事毕之后,再带你们骑大马,如何?”
两个小儿这才欢喜的放过朱勉,朱勉劝道:“姐姐,姐夫好歹也是邱世叔家的庶子,这般对他不好。”
朱旃不屑的说道:“那是邱世叔的螟蛉之子,邱世叔看着他生厌,才将他入赘至我朱家的。即是入赘,便是我朱旃的人,我想怎么使唤便怎么使唤,邱世叔若是不喜,大可将他带回。只怕邱世叔也不舍将家业交给这外姓之人吧。”
朱勉摇摇头,不知该如何去劝,只得随意的说了几句,便去马厩找人去了。转至马厩,遥遥看见三个青年身着粗布麻衣,正在埋头专心的除粪。领头的一个正是姐夫邱易,另两人则是他的陪赘仆役陆平与成齐。
朱勉生性喜洁,只远远的站着施礼道:“姐父,父亲与邱世叔唤你前去邱府。”
邱易不言不语,只是埋头作活。朱勉再次远远的叫上一声,邱易还是不理,朱勉知他听到了,只是不愿答话,只得站在一旁皱眉等候着。直到邱易将马厩中的粪便全部铲尽,由两名仆役拖出倒掉。又至喂养马匹的水糟边,洗净了身上的污渍,脱去旧衣,换上半新的锦衣,这才走至朱勉身前,说道:“去吧。”
朱勉忙在前方引路,一路来到了邱府。邱易望着邱府的大门,心中一阵感慨,面无表情的步入。只见邱庆一脸厌恶的看着邱易,远远的喝道:“就在那站着说话吧。瑞儿说,你前年秋时射猎,可百步百中,是否属实?”
邱易离邱庆十步外站住,屈身向父亲、岳父施礼。只见邱瑞一脸期盼的看着邱易,邱易却微微低头,目不斜视,淡然的说道:“想是瑞弟看错了,儿能射中二十步之猎物就算不错了,哪能射中百步之物。”
邱瑞听后一脸的失望之状,邱庆与朱素相视一眼,认为邱易倒也老实,没有随意欺骗,于是点点头道:“不错,我亦是如此作想,瑞儿、勉贤侄不日将要成为县中新召的义勇军一部军司马,麾下正好缺少一曲曲长,你自问可有能耐胜任。”
邱易眉目一挑,沉默了一会,方才说道:“还行吧。”
邱庆点点头,轻声与朱素商议了几句,然后说道:“本来是想让你在勉贤侄麾下出任先锋曲的曲长,但谅你没有这份能耐。既然如此,你就为后卫曲的曲长吧,与阿质这曲一道,归属于介之这主将的直属部属。你明日一早,便与两家的仆役提前出城安营扎寨,准备召收挑选义勇兵卒之事。”
邱易恭身应道:“诺。”
正欲告退,朱素也说道:“你麾下的两名屯长已有人选,但是还有两名队率的职务空闲。我与你父一时无人,你不是有两名亲随仆役吗?正好任职其中,算是给你安排了两名心腹,免得倒时无人可用。”
邱易恭身谢道:“多谢岳父。若是无事,小婿告退准备去了。”
邱庆满面不奈的挥手,邱易屈身退离至门房,方才转身离去。
邱易回去与亲随仆役一说,陆平立时喜笑颜开的说道:“恭喜主人,贺喜主人,主人扬眉吐气之日到了。”
邱易冷淡的说道:“这有何喜的?屯长皆非我之心腹,另两名队率与数十名什伍之长皆是两府的忠仆,我就算是任了此职,也不过是两府的傀儡曲长。只是听着好听罢了。”
成齐怒道:“无论如何,主人既为曲长,那便是一曲之主将,若是有人胆敢不听,主人大可行军法便是。等斩杀了几颗狗头,看看还有谁人敢把主人当傀儡看待。”
邱易摇摇头道:“我虽非邱氏亲子,但邱氏于我有养育活命之恩。朱氏虽然薄待我,但朱氏之中却有我的二子,岂能因为权势之故而胡乱斩杀两族之忠仆。”
成齐愤愤的说道:“邱氏在八年前为了保证亲子的继承权,而差点药死了主人,主人与邱氏的恩情早已断绝。而朱氏的二子,对待亲父有如仆役,呼来喝去浑没有半点的尊重,有子如此,等于没有。主人又何必顾忌到这两家。”
邱易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善未足月,便被父母弃之于荒野,若非父亲救命,哪里有我现今堂堂七尺之身。若是因为身份待遇的问题,我现在有吃有喝,不比当年差点被弃尸于荒野的境地更好吗?另外我那二子至今不过才四、五岁,这般年纪还未读书,因而不识礼,不知义,不懂得父子亲情之道。之所以如此,全因做母亲的胡乱教导之故,我身为他们的父亲,岂能因为不是他们的错误,而责怪他们呢。”
成齐犹自愤愤不平,邱易阻止道:“好了,好了,有何事日后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切都会安好的。”
第二日一早,邱易与二仆早早的就来到城南外县兵所划的空地上,而朱、邱两家的百余仆役却一直不见踪影,无人前来建立大营。有早到前来应募的上百贫民纷纷不满起来,他们大都是赤贫的百姓,每日所食半饥不饱,若非召陵的太平道贼首早早被擒杀,他们便是召陵的黄巾蛾贼起事之主力。
好不容易见到有招兵的布告,每募一兵便有数千钱的募钱,每月还有数百钱的俸钱,只单单一日就可都到十数石粮食的钱财,足可让一户之家五、六口人数月的食用不愁了,这让赤贫之民如何不喜。
如果征战得胜,不但有战利品可拾,更有主将的赏赐下发,这又是一样好处。虽然当兵容易死亡,也比眼见家人活活饿死更强。所以昨日一见招兵布告,第二日立即就有人早早的前来抢位子了。不想县中招兵之人却迟迟未至,岂不让这些人心火直冒。
邱易对于两家百余仆役的速度也有些不满,要知兵情如火,迟上一刻便是胜负大事。既然要成军入伍了,还如此的缓慢,又如何以身作则,成为一屯、一曲之将官?但邱易此时尚未正式成为曲长,所以干急也无用,只得按捺着等着。
干等无聊,邱易便在旁暗暗的观察着眼前这百余人的性情,心中想着自已要召何种人入伍为好?
性情火暴之人冲动易怒,敢死陷阵,能逆而勇战。但是过刚易折,能胜不能败。就如燎原之火势,虽能暴烈的侵袭一时,却不可长久的胜利。军中需要这种人为陷阵勇士,却不可过多,过多则易败坏军中的风气。一曲二百人之中,有二十人便足以。
性情胆小机灵之人多计较又懦弱,不敢出头争胜,似乎不易为兵。但胆小之人生性机敏,有趋利避害之能,可使大军战败的机率大大减少。而且他们多思多虑,想法颇多,虽然不一定正确,却能成为主将行事的参考,军中需要这种人为主将作提醒之议。这种人也不可过多,每什之中有一人两人便可,多了容易减弱战力。
性情木讷之人老实听话,遵守军律,又没有主见,主将欲要向东便向东,欲要向西便向西,可以使之如臂,似乎是一军的良卒之选,可以大大的募召。只是这种人反应不快,学习缓慢,操练过难,若是没有长时间的操练,很难成为精兵。
看来想要练成一曲敢战的精卒,怕是不易啊,要费上不少的心思才行。
自已从未专研过什么兵法,朱、邱两家也不过是区区商贾出身,家中除了几本流传颇广的《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诗》《书》《礼》《易》《春秋》之外,别无他书,这却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