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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是种可怕的力量,就像一个人的饮食习惯,你跟他说没营养、不健康,都没用的,他要的是记忆里的温暖、嘴巴上的舒爽。
谷雨醒来的时候就想,“无法无天”对她的纠缠应该也是由于一种习惯,如果换一只扎着蝴蝶结的小母牛陪伴在他的身旁,他应该也是觉得美好的。
可惜,她这只小母牛连蝴蝶结都没有扎过!
想起昨晚他发的短信,他要天天在医院门口等她。天哪,怎么去上这个班?
外面下雨了,天色暗沉,她这间屋的墙上没有钟。她习惯性地往枕头下摸了摸,没摸到。而爸爸的屋里也没有动静。看来,还是得把那讨厌的手机找出来。
手机不知被塞在哪个缝隙里,拉开窗帘再打开灯,一行一行地找还是没找到。最后往床上一躺,还原昨天的动作,嗯,一下子就摸到了。
上了电池,看看新来的短信提示,决定还是打开看看。
哦,是妈妈来的!庆幸,不是“无法无天”!
“谷雨,你回去以后妈妈非常挂念。去北京吧,那边妈妈已经做了安顿,你接着上学。妈妈想让你和弟弟妹妹一起长大。到将来,妈妈不在了,你会觉得还有亲人在你身边。妈妈真怕,姐姐在夏至和白露的心里只是个概念!”
看着这条短信,谷雨半晌不动。发短信的时间,是十一点钟,那么晚了,妈妈没睡,肯定是觉得非说不可了。
妈妈没提爸爸的事,肯定对他失望至极。
在她这个当女儿的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离婚多年都处理不好自己的生活,这确实让人摇头。何三姑、廖阿姨之外,会不会还有别人?
呼——
算了,他觉得快乐就好,反正她也帮不了他。爸爸不是她的孩子!
爸爸,谷雨不陪你了。尽管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
在谷雨决定去医院解除劳动合同的时候,远在银川的卢文芳已经坐在电脑前边。她还没有梳妆,这件事不办,她心里实在不安。
她拿出名片夹,小心地把姚安安妈妈给的纸条拿出来。
对于这个纸条,她珍而重之。以她多年和人打交道的经历,这个写纸条的女人绝对可以成为她生命中的贵人。
别人看人是看穿衣打扮看眉眼高低,她看人,是看神态、谈吐和气度。那天,安安妈妈只穿着牛仔裤和一件烟灰色的毛衣,脖子上系着块蜜蜡,包包是那种长挎带的方形包,也没什么明显的标志,可是整个人显得特别自信从容。她不说话的时候,你便好像不能轻易打扰她,她说话的时候,你便要准备好精神去听她。但她又不让人感觉到倨傲,她亲和但似乎不会把亲和随便给人,即便给人也拿捏得收放自如,就如眼前这个纸条。她未必没有名片,但只留一个邮箱地址而不是电话,说明,她对自己只是有尺度的好感、有距离的相信。
她丝毫不怀疑这个地址的真假,因为,那种人,没必要劳神动笔来应付她一个小商人。
是的,她就是把自己定义为一个小商人。生意做得多大,面对权力它还是小的。只有知道自己的小,才能知道步子迈得多大,也才能真正把事业做大。这些年来,她一直是这么做的,所以,小商人朋友很多,敌人很少。小商人名声很好,失败很少。
现在,小商人要把触角伸到一线城市北京了。不想进北京的商人不算好商人,卢文芳,加油吧!
昨晚,她发短信说安顿好了谷雨上学的事,其实没有,她那么说,只是希望迅速促成女儿的行动。女儿在卢社会身边一定得不到好的照顾,她不希望把一个凄苦的孩子再扔到一堆麻烦中去。虽然关于卢社会的事她不是什么都清楚,但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怎么去给别人当爹她是清楚的。
现在,她要在女儿行动之前安排好她在北京的一切。十九岁,不念书干嘛?家里需要她挣钱吗?
她给姚安安妈妈的电子邮件写得很恳切:
安安妈妈,北京一面,甚为难忘。这种缘分来自两个孩子对生活的希望,它的开端就是美好的。
我女儿谷雨的故事想来安安已经跟你说起。这孩子可怜,在最好的年纪没有接受最好的教育,我深为遗憾。我这些年辛苦全是为了一个家。她那些年没有得到的,我全部都想补给她。我想,您能不能帮我打听一所信得过的国际学校?我的要求就是校园要大,要安全,食堂要卫生,孩子们能够吃得好。至于老师水平怎么样,我不太关心,他们只要有从业资质就好。我更看重的是他们有多少爱能给我的孩子。
我想三个孩子都去,彼此有个照应。
我的事业正在往北京发展,作为先行的安排,买房这种事是我必须做的,但是这事儿不好托人,我想,您能否给我一些长租公寓的信息,这样孩子们星期天回家可以有人照顾,我四处奔波也好放心些。
广告是不可全信的。但对安安妈妈,我就天然地相信。不怕您笑话,这么多年,我做事都是凭直觉!
盼回复!愿平安!
……
发了这个邮件,卢文芳琢磨了琢磨,给沈诚打电话。
沈诚十分钟就到了。
“沈诚,你最近得去北京一趟。看看哪儿有合适的房子长租上一套,要管理服务好、安全系数高的。我想让三个孩子都去北京上学。这里,孩子们的视野真是太受限制了!”
沈诚嗯了一声,看看卢文芳家居服的领子一边翻了一边没翻,也没吭气。全银川,恐怕只有他沈诚能看到这样的卢文芳吧!
“你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卢文芳关切地问。
“嗯——,算是处理停当了。孩子跟我。”
“哦,…….要不,让信义一起去BJ上学吧,费用我出!”
沈诚沉默了一下摇摇头。
“芳姐,还是让他在我身边吧。很多年没在一起,我也需要他多跟我亲近亲近。”
卢文芳点点头。她知道沈诚这个人,好处不随便拿,做事恪守本分,正是这份清醒,才让她越发信任。
他们曾经聊过钱多钱少的问题,她那时说,钱多自由就多,沈诚却说,一般是这样,但有时对钱的追求也会失去自由,他不想为了钱失去自由。在这个问题上,他们像对待以前的其他问题一样,尽可能坦诚,有保留尊重。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是主雇关系,也是朋友关系,尽管在外人看来,这好像很难相信。
“需要的时候,别见外,一定要跟我说!”
“嗯,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