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定情(二)

扁庆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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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微微一笑,把手中的锦盒递给项北,说道:“这是苗苗姐姐让我转交给你的。【零↑九△小↓說△網】”

    “苗苗?”项北一翻身坐了起来,急忙问道:“你见过苗苗了?她还对你说了什么?”

    十九摇摇头道:“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把这个锦盒交给你。”

    项北拿着锦盒,本想马上打开,但一看十九还站在那里,不禁踌躇起来。

    十九早知其意,暧昧地冲着项北笑了笑,一边推门出去,一边笑到:

    “我就不打扰了,项哥哥自己慢慢看吧!”

    “臭小子!”项北嘴里嘟哝着,却十分满意十九的知趣。

    关上房门,项北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锦盒。只见锦盒里放着一个晶莹碧透的手镯,手镯下压着一块方巾。方巾上写着二行诗:

    春去春来为哪个,

    花开深山待君摘。

    项北虽粗通文墨,却不擅诗文。诗中之意只能揣测大略,却不能深明其情。苗苗到底要表述什么,确切之意如何,心里实在不敢确定。项北一时间彷徨无助,急得满头大汗。

    这时,门外再次传来敲门之声,项北正焦躁不耐,便闷声问道:“是谁?少爷我已经休息了。”

    门外之人答到:“小弟昭滑,不知项兄已经休息了,多有打扰,小弟这就告辞!”

    一听是昭滑,项北眼睛一亮。这昭滑年纪虽小,却是郢都有名的才子,一向以锦口绣心广受赞誉。不如向他讨教一下诗文的涵义,以解眼前之急。想到这里,项北连忙把门打开,客气地道:

    “原来是昭公子,愚兄无礼了,快快请进!”

    昭滑认真端详了一下项北,疑惑地问道:

    “不知又谁得罪了项哥哥?项哥哥火气好大!”

    项北尴尬地笑道:

    “并未与人发生冲突,只是一个人呆的焦躁,让公子见笑了。”

    昭滑抚掌笑道:“小弟早知哥哥一人呆地寂寞,故前来陪哥哥说话,不知哥哥欢迎否?”

    项北心中有事,哪敢说不欢迎,于是连忙陪笑到:

    “欢迎,当然欢迎,昭公子乃天下才俊,正需要为我这个愚人解惑呢!”

    昭滑踱进屋内,在床边的锦凳上坐好,似是随意地问道:

    “哥哥回郢都之后,有何打算呀?”

    这一问恰恰说中了项北另一个心病。【零↑九△小↓說△網】他有心重回九王子身边,但因十九子之事已与九王子闹翻,他本来就脸薄,实在不知如何下这个台阶。

    见项北不语,聪明过人的昭滑早猜中他的心思,轻笑一声,说道:

    “哥哥不必为难,小弟已说动九王子为你摆一桌庆功宴,到时大家共弃前嫌,把酒尽欢,还哥哥一个大大的脸面,不知如何?”

    项北拱手一揖,说道:“若能如此,都是昭公子的功劳,愚兄欠贤弟一个大人情,容后图报。”

    昭滑狡黠地眨眨眼睛,说道:

    “不需哥哥欠人情,小弟正有事有求于哥哥,只需哥哥举手之劳,欠小弟的人情就算还清了。”

    项北好奇地问道:“不知何事?”

    昭滑面容严肃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还是我上次拜托你的那件事,为九王子结好十九子。”

    项北问道:“九王子一向视十九子为政敌,为何突然转变?”

    昭滑叹口气道:“个中原因,小弟上次难道没有为哥哥说明白吗?哥哥一定要记住,我们个人的进退荣辱都是小事,但我们的身后有家族,家族的身后有国家,为了家族和楚国,何事不能为?何事不可为?”

    项北听着这些冠冕堂皇、正气凛然的说词,竟丝毫没有感动的觉悟。理智告诉他,昭滑所说是完全符合家族利益的,他应该义无反顾地完全接受。然而,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似乎自己已深陷于阴谋之中,而与自己一向信奉的光明正大、侠肝义胆的理念,似乎背道而驰。

    昭滑进一步推心置腹地说道:

    “拥戴九王子熊槐有利于家族和楚国,拥戴十九王子熊接舆不利于家族和楚国,这是我们的家族早就达成的共识,不可动摇。因此,为了让九子上位,我们就要聚集一切可以聚集的力量,同时,对于我们个人来会说,既然已奉九子为主,岂可三心二意?现在来看,十九子果然是人中龙凤,又深受大王喜爱,若能说动十九子拥戴九子,大事可成,而哥哥将立奇功!”

    项北摆摆手,不让昭滑继续说下去,然后淡淡地说道:

    “昭公子不需再讲了,项某照做就是了。在我看来,昭公子才是一代人杰,项某自叹不如,以后尚需昭公子多多提携。不过,十九子虽然年幼,但聪慧过人,项某能否说服于他,并无把握,只能尽力而为,昭公子不能期望过高。”

    昭滑道:“只要哥哥出面,此事必成。你无把握,我却有十足把握,我对哥哥有信心呀!”

    项北苦笑着摇摇头,他不想再谈论此事,他心中尚有更重要的事急切地需要求助于昭滑,于是说道:

    “此事勿需再议。倒是项某有一件私事,尚需借昭公子大才一用。”

    昭滑道::“哥哥有事,尽管吩咐!”

    项北犹豫一下,把手中的方巾递给昭滑,期期艾艾地说道:“项某有一友人,临别时赠此方巾,上有两句诗文,我只明白大致意思,却无法确定。我怕误了友人真意,只好求昭公子为项某解惑。”

    昭滑接过方巾,方巾洁白如雪,乃罕见的蚕丝所织,却非中原和楚国常见之物。方巾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上面眷写着二行娟秀的诗文。昭滑细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暧昧的笑意,然后问道:

    “此乃闺中之物,想必项兄的友人是一位女子吧?”

    项北红着脸地道:

    “甭管是谁,你只说诗文之意。”

    昭滑笑道:“若是女子,其意甚明。第一句‘春去春来为哪个’,意思是说青春易逝,而心中之人却不知是否知道,年年等待,却不见踪迹。第二句‘花开深山待君摘’,这句更是直抒胸臆,坦露情怀。意思是说女子就象开在深山的花朵,就等着心中的郎君去采摘了。想必这郎君一定是项哥哥吧!”

    项北此时早已听得痴了,内心中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跑到苗苗身边,大声地诉说着自己对他的渴慕和爱意。

    昭滑见项北如此情状,不禁心中好笑,便笑问道:

    “此女子是哪家之人?项哥哥何不禀明项公,聘娶回来,以解相思之苦?”

    项北苦笑道:“哪里那么容易,此事贤弟就不必过问了,愚兄自有主意。贤弟果然满腹才华,愚兄感激不尽,待有机会,愚兄必当厚报!”

    昭滑道:“小事一桩,哥哥不必挂怀。你我是兄弟,弟为兄解忧,何须酬报。”

    项北本不喜昭滑总摆出一副谋士的样子,但现在他心情极好,看昭滑也觉得可爱起来。二人又闲聊一会儿明天返程之事,昭滑见项北神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样子,便知趣地告辞了。

    项北自己捧着方巾和玉镯,亢奋不已,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苗苗地倩影,直折腾着半宿才朦胧睡去。他却不知,苗苗若知道她写的两句诗文,竟让项北病急乱投医,去寻他人来解读,又会作如何感想?

    返回郢都之日,城尹项天带领全城官吏亲自相送。十九骑在马上,被众人簇拥着,从容地与项天见礼告别。只见旌旗猎猎,车马辚辚,众人在郧城官吏和百姓的目送下,风风光光地出城而去。

    转过一道山岗,回看郧城,已远离众人的视线,笼罩在一片晨雾和烟岚之中了。这时,官道的右侧突现一片面积不大的树林,树林外边,一名绝色少女,骑着一匹黄骠马,一身青衣,未戴冠饰,长发飘飘,迎风而立。一双秋水般地美目幽怨地看向滚滚而来的队伍。

    十九眼尖,率先看到了少女,连忙对身边的项北喊道:“项哥哥,快看,是苗姑娘!”

    项北楞了一下,待醒悟过来后,不顾众人,拍马向少女奔去。

    这少女正是苗苗,昨天晚上虽然托了十九送走了定情之物,但一直未见到项北,心中始终不甘。一大早,想到项北今日离去,又不知何时相见,便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渴望。于是抛掉少女的矜持,避开正在晨练的父亲,偷偷牵出黄骠马,来到队伍返程的必经之路,早早等候了。此时,看着意气风发正飞驰而来的项北,顿时情绪激荡,热泪横流。

    项北却没有忧戚之感,昨天夜里,辗转难眠之时,已经暗暗下了决心。因为主意已定,项北反倒轻松了。飞奔到苗苗身侧,一边勒住缰绳,一边对苗苗大声说道:

    “姑娘的心意,在下已经完全明了了。项某也是有情有义的男儿,一定不辜负姑娘的厚爱。此次回郢都之后,项某马上禀报家族,少则三个月,多则一年,我必来郧城提亲!”

    苗苗听了项北的表白,心中稍安,用手背抹去脸颊上的泪珠,却娇嗔地说道:

    “你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谁知道你说过的话会不会忘记了?”

    项北急道:“我岂是轻诺寡信之人?今日我愿对天盟誓,我项某此生若负了姑娘,天诛地灭!”

    苗苗见状,娇声道:

    “不可胡乱盟誓。你是个呆子,忘性大,我不过是提醒你而已。提亲之事也不必太急,慢慢寻找机会,莽撞行事反倒欲速不达。你有此心,我就心满意足了!”

    项北语气坚定道:“无论有多少艰难险阻,无论有多大惊涛骇浪,我必娶你为妻。苗苗,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耐心地等待我的好消息!”

    巨大的幸福感猛烈地冲击着苗苗,让她几乎再次泪流满面。自她认识这个年轻英俊的男子之后,就毫无救药地印刻在心中,再也忘不了。二年来,她无时不刻地想念着这个男人,但是他却再也没有出现过。正当她已经逐渐断了念头,不再抱有希望之时,这个男人又再次出现在她的视野。几天的相处,她又一次燃起了希望,希望很快变成了强烈的欲望。她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己人生的幸福握在手中,虽然她多么的希望这个迟钝的男人主动示爱,但在等待无果之后,便勇敢地主动走出第一步,毅然决然地以献上定情之物的办法,大胆表达了自己爱慕之心。然而,时间太短了,眼看着第二天项北要再次离开郧城,如果不采取行动就没有机会知道项北究竟持何态度了。性急的姑娘于是再次主动出击,半路拦住项北。而今天项北表现的太好了,好的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其实,她并不知道,项北何尝不是一直承受着相思之苦,只是项北实在是缺乏追求女人的经验,对苗苗的内心完全懵懂无知。在他心目中,苗苗就像圣女一样,哪敢轻易冒犯呀。直到收到了苗苗地定情之物,他才恍然大悟,他决心一回到家族,一定想办法让家族同意他到郧城提亲。但是,他没料到的是,心急的苗苗已经等不得了,竟在半路上拦住了他。顿悟了的项北,一通百通,他知道姑娘为了什么,更知道她想要什么。因此,他不等姑娘开口,就无所顾忌地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全倾诉给自己心爱的姑娘。

    苗苗终于放心了,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心已经属于她了,至于什么时候娶她,倒不是很在意。这时候,她才猛然想到,远处正有一堆人看着她俩呢,羞涩让她脸颊再次飞上红晕。显然,现在不是两人谈情说爱的时机。于是苗苗一拨马头,对项北嫣然一笑,大声说道:

    “呆子,别忘了你说的话,我等你!”

    说完,不待项北回答,双腿轻夹马腹,已经绝尘而去。

    项北若有所失,痴痴地望着渐渐远去的倩影。姑娘的回眸一笑,如晨日初升,如春花绽放,让项北瞬间迷醉。倩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而项北还沉浸在那灿烂的笑容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直到昭虎、昭滑、十九骑马奔到他的身侧,昭虎喝道:“项北,人已经走了,你还在等什么?”项北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冲众人一笑,故作镇静地说道:

    “我先过来为大家探探路,咦,大队伍怎么停下了?时间紧,我们还是快走吧!”

    众人顿时捧腹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