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巧遇

戚华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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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侯真就是坏人吗?

    沈平安从门外郑山长等人迎接周老爷子开始,就像个小尾巴一样坠在后头,也没人去赶他。如今众人都进了郑山长的书房落座,一屋子大儒济济一堂,沈平安自然只能站在自己老师身后,只带耳朵不带嘴巴。

    可沈平安也是人,也会自己思考。这三年打谢侯来了蜀州,不管是否真心,朝廷各项政务军务都向蜀州倾斜了几分。虽然蜀州几乎就是谢侯的一言堂,但人家军政农务都做得有声有色,连着蜀州最难做的山寨沟通,也叫他以强大的武力做成了。

    沈平安不止一次的听家中长辈感叹,自打谢侯到了蜀州,不仅少了土匪,连着蜀商在外的名头都响亮了不少。蜀州自他接手时还是下州之地,三年后的现在,已经隐隐有了中州之势。沈平安觉得,只以亲属论谢侯的阵营和人品是完全不可理喻的事情,可时人如此,任人唯亲,同脉所出者,身上天然就带着相同的印记。沈平安有些出神,若是自己真的走了科举路,又会被看做哪一脉呢。

    自郑山长等人解释清楚之后,场面在周老爷子毫无表示的情况下终于冷清下来。

    周老爷子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抱在怀里的谢笙道:“小满,去给郑山长他们打个招呼,日后见了,也有几分香火情。”

    谢笙点点头,依言跳了下来,对郑山长,连着那几名大儒一并行了个礼:“学生定边侯嫡次子谢笙,拜见诸位先生。”

    定边侯嫡次子?在场有几位大儒看着小小的谢笙心里一动,而后又看了一眼上首的周老爷子,心中都有些悔意。

    当初定边侯为他次子苦寻名师不得,这其中便有真正拒绝了的几位。如今谢笙真的寻到了老师,还是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周大人,这几位心里自然是百感交集。自然其中也不乏真正为谢笙的灵透聪敏而心生喜意,遗憾错失良机的。

    郑山长几位,则是从谢笙自报家门开始,就明白为什么周老爷子会让谢笙给他们行礼了。有些话周老爷子不好直说,却能够借着谢笙来表达他和定边侯府,或者说定边侯之间的良好关系。

    郑山长想明白了周老爷子要说的话,再看向他时也不禁赧然:“学生自以为聪明,没想到竟是自作聪明一场,还望周先生勿怪。”

    郑山长仍然保持着学生的身份,对于周老爷子的称呼则偷换成了先生。

    周老爷子还真没有要给自己再收徒的打算,便只道:“我如今只做小满的老师,你们叫我一声周先生倒也无妨。”

    郑山长见状只得无奈应下,复又叫谢笙起身。他原本是想邀请周老爷子来蜀州书院讲学,可看如今这样的情形,想必是不能成了。

    谢笙才安安静静回到周老爷子身边,就听见郑山长对沈平安道:“阿平你带谢少爷出去玩一会儿。”

    定然是有事要说了,谢笙其实也想留下来,但在周老爷子毫不理会的态度之下,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毕竟这是蜀州书院,不比家里。

    谢笙撇了撇嘴,乖乖的同沈平安走在一起。

    等到出了门,沈平安看了看左右,才劝谢笙:“他们大人就是这样,总以为我们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明白,其实我们心里清楚得很呢。”

    见谢笙仍提不起兴趣,沈平安想了想道:“要不我带你到处走走?不过如今正值夏日到处都热着……”

    “方才我们遇见的那个赵青云的师傅余大儒呢,他在哪里?”谢笙突然道,“我倒要瞧瞧是什么样的人竟然敢说出我父亲亲自上门求他的话来。”

    谢笙这么一说,沈平安立刻卡壳了,这才想起方才听见的,谢笙说他自己是定边侯府二少爷的话。定边侯就是余大儒传闻里被他回绝了的人,而谢笙,便是那个被余大儒贬得一文不名的二公子。

    “不是,这,我,”沈平安一时语结,“要不我还是带你去看看别的吧,那个余大儒古怪得很,自打他来了之后,也就上过几堂课,就被我老师荣养了起来,还不许他随意出书院。要不是赵青云就是本地学子,不回家也说不过去,恐怕连赵青云也要留在书院里呢。”

    “你就这么随意的和我说,就不怕你老师责怪?”这样的事情,一般都属于机密才对,怎么沈平安像是对自己毫无戒心一般。

    “倒也不是,”沈平安犹豫了一下道,“一个是我老师说了,他会邀请你老师在书院里讲学,若是成了,你也算是我们书院的弟子啦,这件事情基本上在书院内部也不是什么秘密。另一个是……你的父亲谢刺史是个很好的父母官,我私心里并不希望他的英明被这样的人泼脏水。”

    这还是第一次,谢笙听见有人喊谢刺史,而不是谢侯爷。也是第一次,他离开家庭和自己的生活圈子,看到别人对谢侯治下的满意。

    “多谢沈兄,”谢笙似模似样的给沈平安行了个礼,即便谢笙如今也还是想要去寻那余大儒的晦气,也断不会选在这个时候了,“方才我在进门之时,发现书院里有个池塘,不如我们去那边乘凉吧。”

    池塘?虽然这话没错,但沈平安还是摇摇头,抛开了刚才的事情,故作神秘的对谢笙道:“那可不是什么池塘,得叫湖的。”

    “池自来便有湖的意思,虽是人工开凿,到底水聚于陆上,称一声湖也没什么不好。”

    谢笙没理会沈平安的狡辩,只随着他慢悠悠的走着,也拒绝了他抱着自己走的提议。

    谢笙两人走到那湖边时,便可见湖面莲叶田田,只是从荷叶枝蔓间,谢笙眼尖的发现了先前那个叫沈青云的学子,以及他身边做足了姿态的中年人。

    沈平安比谢笙更高一些,自然看到那两人也就更早一些,他以为谢笙还没瞧见,便忙道:“这边全是荷叶,连花儿都没一朵,也没什么景致,不如我们去看后院的榴花吧。

    “如今都快要结石榴了,哪里还有多少榴花?”谢笙故意做出一副天真的模样,“咦,那边不是沈兄吗,那他身边的……”

    “正是你想见的余大儒,”沈平安面色发苦,对谢笙道,“我可真没骗你,余大儒虽然荣养起来了,可还是好吃好喝的养着的,因为已经限制了他离开书院,我们自然就不能再限制他在书院内部走动了。”

    “我也没说不信,何必如此着急的解释,”谢笙笑眯眯的说了一句,瞧见那个余大儒往这边看了过来,便直接转身,“也罢,我也不叫你为难,我们回去吧,我走得慢,若要回去,也得不少时候呢。”

    沈平安这才松了口气,随谢笙转身,还没走两步呢,就听见身后有人追了上来。

    “沈兄,你这是要往哪里去?莫非是方才说了那样不好的话,所以看到我老师便心里愧疚,不敢见他了吗,”许是因为跑的急,这声音里还带着轻微的喘息。

    不用看人,沈平安都能猜到,定然是赵青云追上来了。从来没有一次,沈平安像这样讨厌过赵青云的举动,恨不得赵青云能直接消失不见。

    等沈平安和谢笙转过身去,赵青云面上更有些异样的兴奋:“瞧瞧这是谁,沈兄你身为院长弟子,怎么也违反了书院的规矩,带了外人进来?”

    “谁带了外人?”那余大儒一身青色儒衫,留着长须,不时用手抚须,含笑点头,若只看姿态面容,倒真容易被他唬过去,以为他是一位才学高深的持重之人。

    “余大儒,”不管甘不甘心,沈平安到底还是向着余大儒行了礼。

    余大儒笑着受了,这才看像一旁一动不动的谢笙。

    赵青云见状,忙出口道:“还不快见过余大儒,你跟着沈平安私进书院也就罢了,难道看到师长都不知道行礼的吗?”

    “他是我哪门子的师者,也配?”谢笙轻蔑的看了两人一眼,“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蜀州还有一位余大儒,倒是我孤陋寡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