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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小孩扭成一团, 白亦陵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总算抢到了一个包子, 捧在手里立刻狂奔, 却不小心绊了一跤趴在地上。
珍贵的包子骨碌碌滚出去,停在了一双鹿皮靴子的旁边。
周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安静静跪了一地,他的眼睛却只盯着那只包子, 心里非常担心靴子的主人一时眼瞎, 把包子给他踩成肉饼。
但对方的脚步停住了,然后弯下腰,将那只包子捡了起来,白亦陵顺着捡包子的手抬头一看, 就看到了临漳王陆启。
陆启微笑着将包子放到他的手里, 什么也没说, 就离开了。
白亦陵拿着包子, 听见他身边的小厮询问他:“王爷, 您要是看重这小子, 不如让小的去给他买几个干净的来?”
“多事。”少年陆启笑骂道,“这是人家打赢了的奖品, 你买的算什么东西。”
因为这句话, 白亦陵乐意跟着他。后来他由不能见光的死士转入泽安卫中,并步步升迁, 这一切与陆启的帮助也不无关系。
可惜当年他太小, 并没有因此看出陆启的性格。
这个人善于用语言收买人心, 却不愿意给出确切的承诺。白亦陵在他眼中也不过如同一只饿了可以果腹的包子一样,都是一件意外的奖品,需要时可以利用的工具。
不管陆启的初衷是什么,最起码他对白亦陵的帮助也是真实存在的,因此白亦陵搏命救过他,也为他办过很多事情。
在原著剧情中,陆启能够成功登基,靠的是篡改先帝遗诏,白亦陵一直对陆启忠心耿耿,并没有怀疑过他的作为,而是一直追随他,直到被他下令凌迟处死。
其实随着接触的深入,现实中的白亦陵已经隐隐感到了陆启的野心,也打定主意要疏远他了,可惜杀千刀的韩宪就穿了过来,打乱他的所有节奏。
“六哥!” 闫洋见白亦陵出神,轻轻叫了一声。
“嗯。”白亦陵笑了笑,闫洋被晃了下眼睛,又听对方道,“反正咱们也该去王府调查,他们要看尸体,就一起抬过去吧。对了,王大人的轿子先留在这里,我还要再看一下。”
王家的轿夫将轿子原封不动地抬过来,白亦陵一颔首,向后挥了挥手,示意部分人先抬着尸体过去王家交代。
他洗干净手,检查过轿子下来,一转身恰巧看见了街边小厮抢夺镰刀那间铁铺,于是走过去查看。
铁铺的位置在主街道和一个小巷子的交叉路口之间,白亦陵走到铁铺门口,只见铁炉子里面烈火熊熊地燃烧着,热浪扑面而来。
门内,一名铁匠正一下一下地对铁器进行锻打,旁边还有个少年为他呼呼拉着风箱,在这初冬季节,两人都打着赤膊,见到他之后连忙停手,面露惶恐之色。
白亦陵笑了笑,见他们腾不出手来,便帮着在火炉里加了些炭,让铁匠们自便,自己又退出来了。
白亦陵对于王畅的死因有了初步猜测,出了铁铺之后便打算穿过巷子,直接去王尚书府——他的下属们已经先行过去等他了。
白亦陵向前走了几步,忽然觉得脚腕好像被什么东西碰了碰。
他停步,低头,只见一只巴掌大的小红狐狸就站在脚边,正抬起一只爪踩在他的靴面上,另一只爪杵了杵他的脚踝。
白亦陵:“……”
他居然觉得自己从这个姿势当中看出了些许“给老子站住”的意味。
白亦陵忍不住弯下腰,仔细地打量对方,嘀咕道:“怎么最近这么多的狐狸在大街上跑,还都是红色的?是不是你们的窝被人端了?”
陆屿:“……”
他转了个身,侧面的伤口露了出来。
白亦陵:“……原来还是你。”
【积分: +1。】
他觉得这玩意简直是邪了门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从家里跑出来,又这么精准地找到自己的,还挺粘人。
虽然狐狸表现的似乎有点傲慢,但积分泄露了他见到白亦陵其实很高兴的事实。
白亦陵撕了块布,将他身上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带着陆屿一块去了王尚书府。
晋国风气,重视门阀出身,死后尊荣,平民百姓也就算了,很多达官贵人家里牵扯到凶案之后,不愿声张,更是忌讳将亲人的尸体留在北巡检司。
再加上王夫人刘氏又不是个善茬,凶悍的很,要不是这回王畅在大庭广众之下死的轰轰烈烈,恐怕查案时想看到他的尸体都难。
当白亦陵带着狐狸赶到王尚书府的时候,府中的家丁仆役都已经被在他之前到达的差人聚集到了院子中间,正堂的大门敞开。
常彦博正在同王夫人说话,王夫人坐在椅子上哭的撕心裂肺,根本就没有搭理他。
王畅不敢纳妾,他和王夫人也只有一个女儿,就是跟白亦陵有过婚约的王海云,此刻她并没有出现在院子里。
白亦陵找了个浅筐将小狐狸放了进去,又吩咐手下的人一一问讯王家下人,自己进了正堂。
常彦博凑上来,用目光示意了一下王夫人的方向,低声道:“只嚷着要看尸体,别的什么都不肯说。”
白亦陵点点头,上前冲王夫人拱了拱手:“泽安卫北巡检司指挥使白亦陵,为了调查王大人的死因而来,尸体随后就会送到,请夫人稍等。”
王夫人扫了他一眼,目光中有些轻蔑,并未还礼。
外人不知道,她可是早就听弟弟刘勃提起过,这个白亦陵明里风光无限,其实全靠临漳王提携,不过是被他养大的一条狗,根本就配不上女儿。也不知道现在婚约解除了没有……
这么一想,又不由记起在回来路上惨死的丈夫,王夫人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白亦陵不跟这等妇人计较,随意说了句“夫人节哀”,四下看看,问道:“为何府上如此寒冷,不烧炭盆的么?”
常彦博刚才就觉得有点冷,只是没有多想,这时听白亦陵一说才发现。整个宽敞的前堂里面竟果真只摆了一个炭盆,王夫人和旁边伺候的丫鬟身上倒是都穿的挺厚。
这可就奇了怪了,难道堂堂一个尚书大人家里,连充足的火炭都用不起不成?那也不对啊,王夫人身上穿的貂裘暖靴可要比炭贵的多了。
王夫人对白亦陵爱答不理,反倒是她身后的那个小丫鬟有点看不下去了。
她觉得一个长得好看的人,不应该被冷落,
于是小丫鬟代替自己的主人回答道:“白大人,我家夫人身体异于常人,别处都无碍,只是自小便闻不得普通的炭火味,手上稍微沾一点炭末都要红肿,很久都消不掉。”
常彦博惊讶地插嘴:“那怎么办,冬天就这么冻着?”
王夫人一边哭一边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白亦陵忍笑,推了常彦博一把——常彦博说话大大咧咧的,王夫人脾气又特别不好,估计刚才两人沟通的时候就不大愉快。
小丫鬟道:“大人说笑了,那自然不能。家里本来一直都在用着从波斯买来的碧火炭,只是近几天没有买到,所以其他房间可以烧普通炭,夫人这里不行。”
白亦陵点了点头,碧火炭无烟无尘,波斯独有,王家大概一直是从那边过来的商贩手中购买。
但是就在一个月之前,波斯与晋国中间的齐国内乱,以至商人们只能绕道,造成了中途耗时较长,货品供应不足。
他又问道:“王大人今日出门之前可有异状?见过什么人?”
丫鬟伺候王氏夫妇的起居,对这点十分了解,不假思索道:“没有。大人今日起的有些迟了,说是怕谢侯爷久等,未用早膳便出了府,没想到竟……”
她说到这里,看了王夫人一眼便不再多言。
常彦博本来也不想看着这个凶巴巴的老女人,被白亦陵一推,就悄悄溜了。
他走到了院子里,本来是想看看其他下人是否说了有用的信息,一出门却正好听见一个声音低低地道:
“……王大人近两年的脾气越来越大,以前他是向来不会同夫人大声说话的,现在两人有时却还会发生口角……都是为着些小事。”
另一个声音道:“好,知道了。”
常彦博没出声,静静站在不远处等着那人把话说完,这才走出来,见到刚才跟下人问话的正是杨准。
他把杨准叫住,问道:“怎么,刚才那个丫头说王尚书与王夫人感情不好吗?”
杨准位阶较低,看到他行礼叫了一声“常领卫”,然后说道:“不是,她说王大人近年来的性情变化很大,比先前暴躁了,不光对夫人,对谁都很凶。”
常彦博“唔”了一声,正好这时寒风吹过,他打了个哆嗦,半开玩笑地说了句:“不会是不让烧炭,冻的吧。”
没想到杨准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府里冷,确实是阴气盛,易招鬼,王大人心烦气躁,说不定是……另有什么原因。”
常彦博刚才只是冷,听了他这话之后是发自内心地感到一股凉气升了上来,明明脑袋上还悬着大太阳,这府第在他眼中看来却是鬼影憧憧,诡异万分。
他心里边害怕,哈哈笑了一声缓和气氛,笑声在院里回荡。
“哈哈……哈哈……”
路过的下人惊恐地看着他。
杨准:“……”
常彦博觉得很没面子,用手不轻不重地扇了杨准后脑勺一巴掌,半开玩笑似的骂道:
“咱他娘的可是办差的,怎么还在人家府上看起风水来了?你小子快闭嘴吧,咱们指挥使最不耐烦听这些——就算真是鬼犯下的案子,他也是要彻查到底的。”
杨准身体微微一僵,跟着常彦博笑了笑,不再说话。
房间里,白亦陵问了两个问题,又四下看看,这些话看似与王尚书的死亡毫不相干,但他的心中也确实有了一些端倪,又问道:“敢问王尚书今日所穿这件外袍……”
他说到这里,王夫人也止住了哭声,皱眉道:“白大人,你既然吃着皇粮就好好办差,我只关心杀我夫君的凶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这些问题东拉西扯的,跟案情根本就没有关系,还有完没完?”
对于这个差点成为自己女婿的年轻人,王夫人从一开始就没有看上过,在她心里,白亦陵肯定惦记她闺女,为王家效劳也是理所当然,因此呼喝之间一点也不客气。
白亦陵眉梢一扬,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忽然又走进来两个男子,其中后面那人身量稍微矮上一些,一进门就道:“姐姐怎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说话的人相貌斯文秀气,正是不久之前闫洋刚刚跟白亦陵提过的王夫人亲弟刘勃,他一身素服,明显是已经知道了姐夫的死讯才赶过来的。
白亦陵的目光直接越过刘勃,落到了他前面那个身穿浅紫色常服的男人身上。
他眉目俊朗,长身玉立,气质清和温润,观之可亲中又不失威严,正是临漳王陆启。
陆屿悄悄从筐子里探出一个脑袋,眼中带着思索,观察自己这位意外现身的皇叔。
就在白亦陵看见陆启的一瞬间,时间凝滞,系统传来提醒声:
【警报,检测到人物陆启出现异常情绪波动。】
【宿主注意,如需开启上一任宿主的私设剧情,请用10积分兑换。】
白亦陵眉头微蹙。
他知道什么是“私设剧情”,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不受原著控制的人物,性格的变化导致了很多脱离剧情的bug,韩宪到来之后,为了修正这些bug,就也不得不加上一些个人发挥。
韩宪刚刚穿越成功时,由于身体被瞬间占用,不能习惯,自我意识受到严重压制,白亦陵在那段时间内的记忆是空白的,也不知道韩宪发挥了什么。
现在看来,这个私设剧情肯定是跟陆启有关系了,不能掉以轻心。
白亦陵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积分,兑换生存时长只能使用100以上的整数,他目前还有一些剩余,于是点头同意。
系统好不容易做成了一笔生意,顿时兴奋。
“咻咻咻!”白亦陵眼前喷出了一大团好像烟花般的彩雾,任务框喜气洋洋地出现在了脑海中。
系统荡漾道:
【恭喜宿主!私设剧情兑换成功!╰(*°▽°*)╯】
【私设剧情开启完成,“穿越者”韩宪曾对“原主角”陆启使用“你我只是玩玩”中级礼包。】
真是个不祥的名字。
白亦陵:“玩……玩?玩他,还是,玩我?”
答案毋庸置疑——从来都是主角玩别人的份,怎么可能有人去玩主角呢?
【积分较低,不足以兑换生存时长。】
【系统提示:宿主目前生存时长仅剩23小时,请尽快挣取积分,满100分可兑换。】
已经走出去两步的狐狸被白亦陵一把抱了回来,宝贝似的搂进怀里。
“小狐狸。”白亦陵尽量让自己的笑容亲切自然,“看你的伤还没好,要不然跟我回家吧?我养你,可以给你好吃的,给你地方住。”
对方背光而立,冬日苍白的阳光从他身后溢出来,又映进自己的眼底。
狐狸僵了片刻,没有反抗,窝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似乎是默许了。
于是白亦陵就将它带回了家。
他回去之后让下人准备热水,亲自给狐狸擦洗了一番,其间小心地避开了伤口。哗啦啦的水声伴随着滴答答的积分声,令人心情愉悦。
卧室外面传来轻轻地敲门声,一个人在外面喊了声“六爷”。
白亦陵道:“是苑奴啊,进来吧。”
有了丫鬟的打断,他这才恋恋不舍地停下了手,有点心虚的发现由于洗的太开心,狐狸都快被自己洗秃了。
白亦陵将掉落的红毛往床底下踢了踢,没来得及查看自己现在有了多少积分,一个小丫鬟已经走了进来。
她行了一礼,对白亦陵说道:“六爷,您前一天约了永定侯和王大人来府上商议退亲的事,眼下这两位已经在外面上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了,催我来找您,您要见吗?”
随着她的话,一个任务框弹了出来:
【NPC“苑奴”发布任务:大显身手,阻止王尚书与永定侯府联姻。
奖励积分:200点。
可兑换生命时长:一年。】
(由于能量不足,现默认使用极简版页面。)
除了任务框,系统还贴心地附上了这段情节发生之前的原著描写:
【……那小厮笑道:“我家侯爷说了,即使大公子不跟着他老人家姓谢,您终究也是侯爷的骨肉,子遵父命,无可厚非。这桩亲事不适合大公子,侯爷说改为二公子比较妥当,明日亲自来取订亲信物,大公子准备好了就是。”
白亦陵犹豫片刻,他想,虽然永定侯将他送给了别人,多年不闻不问,但毕竟生恩大如天,不能不顾念亲情。
白亦陵虽然不情愿,还是点了点头,呐呐道:“好,我知道了。”
小厮满意一笑,趾高气扬地走了。】
白亦陵:“……”
这就是昨天穿越者韩宪刚刚干过的破事。
就像他的丫鬟苑奴和原著里讲述的那样,这次上门退亲两个人,一个算是他未来老丈人,另一个,则是他亲爹。
白亦陵的父亲是永定侯谢泰飞。白亦陵身为嫡长子,却由于一些特殊原因,在未满三岁时就被他送人,连姓氏都改了,此后十余年从未回府,这门亲事是他刚出生不久定下的娃娃亲。
他曾发誓这辈子跟谢家不相往来,但原著中设定却是“白亦陵虽被遗弃,内心仍然渴望有朝一日能够回家,最后屡屡遭到父母出卖”。
这样一来,他的态度就成为了韩宪需要修改的bug之一。
韩宪穿越以来,一直十分敬业,努力犯贱力争现眼,不但时常给永安侯府送上各种奇珍异宝,还会抽空亲自登门拜访,嘘寒问暖,孝顺的何止像亲生儿子,简直是个活脱脱的孙子。
经过他的坚持,白亦陵跟父亲十几年没有缓和的双边关系有了长足进步,这幅积极认爹的姿态也给了谢泰飞很大的信心,认为白亦陵会听从他的吩咐。
所以就在前一天,他派人上门通知,说是要将白亦陵的亲事转给他的亲生弟弟,也就是永定侯府的二公子谢玺。
女方是户部尚书王畅的独生女儿,王小姐及时王家送给白亦陵一支玉簪作为信物,今天谢侯爷跟王尚书一同上门,除了签订文书之外,还要取回这支白玉簪。
白亦陵在心里“呵呵”一声。
但话是韩宪答应的,跟他可没关系,这两个人敢上门,那就别怕丢人现眼了。
白亦陵笑了笑,说道:“你先去吧,不用回话,他们如果真有诚意,自然会等下去的。”
他的态度与昨日相比大相径庭,苑奴有点意外,看了白亦陵一眼,只见他眉眼弯弯,唇角微翘,显然心情非常愉快。
苑奴一个晃神,也觉得心情都敞亮起来:“这一个月来,都很少见六爷笑了。只要您高兴,做什么也使得。”
【系统通知:笑的帅,提升个人形象,奖励积分1点。】
“……太少了,2点行吗?我再给你笑个。”
系统:【……】
小丫鬟出去之后,白亦陵将狐狸擦干,放到椅子上的一个软垫子上面,顺了顺它的毛。这才不紧不慢地擦手、喝茶、换衣服。
小狐狸懒洋洋地趴在垫子上,看样子像是在乖乖睡觉,眼睛却睁开了一条缝,悄悄打量着白亦陵。
想起刚才丫鬟那句“六爷”,他心里琢磨,这个称呼,这处府第,原来是他——
晋国泽安卫北巡检司的指挥使,白亦陵。
“晋国四美,莫如六卫;遐方殊滟,光黛明辉。”
晋都城里几乎人人都听过这句话,其中“四美”指的是晋国的四位美女,而这“六卫”指的却只有一个人,就是白亦陵,他表字遐光,正与诗合。
晋国素来有好美之风,简单地来说就是一个看脸的国家,每年秋季都要举办品美夜宴,宴会一连举办七天,由本国和他国请来的各位文人雅士品评出四位美人列榜公示,是为一桩极为重要的盛事。
然而就在三年之前,白亦陵刚刚正式上任,他负责护卫主持宴会的临漳王,因而也在品美夜宴当场。当时一群人吵嚷不休,都无法说服其余评委,从被选出来的四位美人中挑出冠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吴国素有“国手”之称的大画师常明吉眼光一扫,却正好看见了站在玉阶下面的白亦陵,顿时惊为天人。
“这位公子!”传言中他当时猛然从席位上站起来,甚至连面前的酒水都打翻了,大喝一句,“才是当之无愧的众美之首!”
最后,那场品美夜宴终于达成了统一意见,白亦陵时任泽安卫第六卫队队长,因此也就有了“四美不如六卫”的佳话,一直流传至今。
不过他一开始身在晋国最大的特务机构任职,调任成为指挥使也只是近一年的事情,平时不靠脸吃饭,要见一面不容易,让很多人都心向往之,却没见过模样。
今天只看着这张脸,倒是当得起传闻中的夸奖,可是……
他堂堂一国亲王,得父皇亲口称赞“众子之中,唯阿屿最肖朕躬”,隆恩盛宠,连从塞外回朝都要百官列迎——
如今就是因为这个人,变成了一只狐狸!
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跟他没完。
他这样想着,代表诚实内心的系统却又给白亦陵增加了两点积分的好感度。
眼看对方磨蹭半天,总算要出去见他爹了,淮王陆屿抖了抖耳朵,闭上眼睛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自己身上的毛少了许多。
……错觉吧。
就在白亦陵溜溜达达向着前厅走的时候,退亲二人组谢泰飞和王尚书已经在他府里等候多时了。
白府地段很好,修的也宽敞体面,凭他自己的俸禄买不起,还是皇上在去年御赐的——只可惜房子再好,也不能吃。
谢泰飞和王尚书坐在正堂喝风,既没有人出来伺候,也没有茶水点心,等了半天,主人还没出来,他们倒是已经先饿了。
王尚书记得这一阵他们父子好像关系还行,没想到白亦陵居然不管饭,他本来就没吃早饭,现在等了这么半天,头昏眼花,腹中空空,连梨花木的桌子看在眼里都仿佛脆饼那样可口。
王尚书实在忍不住了,说道:“谢侯爷,这白指挥使怎么还没有回来?不如再找人去催一催吧。”
谢泰飞的脸色也不好看,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只见门帘一掀,白亦陵身穿锦袍,头戴玉冠,一身便服翩然而入,更加显得容貌出众。
王尚书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连自己之前都没有见过几面的准女婿,心里有些感慨。
这人虽然不是在侯府里养大的,但是他的外貌才干,无一不比另外几个弟弟出众得多,要不是总归继承不了爵位,自己女儿的身上又存在某些问题,这门亲事他肯定也不愿意换。
欣赏归欣赏,昨天明明说好了今日上门,却空等了这么久,王尚书心里有气,看着白亦陵进来也没有起身。
他似笑非笑地说道:“白指挥使还真是贵人事忙,劳烦你腾出空来接见,倒是本官打搅了。”
比起他的阴阳怪气,谢泰飞就要直接的多了,开口就是训儿子的口气:“你明知道我们来了,为什么还磨磨蹭蹭的,耽误这么半天!”
白亦陵心里“呦呵”一声,这两个人还真是仗着他最近脑子坏了脾气好,上门退亲居然还理直气壮。
——虽说从年龄资历品级论起,他比不上面前这两位,但是他可很凶的啊。
白亦陵听了他们的话,莞尔一笑,大马金刀地在主位上一坐,问道:“二位是来干什么的?”
谢泰飞还有别的事情,等了他这么半天已经很是不耐烦了,眼看现在白亦陵还在绕圈子,更是直皱眉头。
他道:“行了,你也别装糊涂,昨天不是派小厮送过信了吗?你快点把定亲的簪子拿出来,这亲就算退了,我和王尚书还有其他要事,容不得你耽搁。”
白亦陵微微挑眉,含笑道:“凭什么?”
谢泰飞一愣:“你说什么?”
白亦陵清清楚楚地道:“我说,你凭什么命令我退亲?凭什么责怪我来迟?凭什么坐在我的府中,还态度傲慢,指手画脚——这回听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