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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追出不远,那些异族之人,竟挟了摄政王府的侍妾与孩童倒转回来。
“长公主,你若要对我等赶尽杀绝,黄泉路上寂寞难耐,我等自是只有将摄政王府之人拉来陪葬了。”
这话说得阴狠,语气之中皆是刀锋。
凤瑶眼睛稍稍一眯,定眼朝那出声之人扫了一眼,随即顿时抬手,截停了身后的兵卫。
一时,两方对峙,谁都不曾率先言话,周遭气氛,似是凝固到了极点,又似薄冰,一敲,便能全然碎开撄。
“娘亲。”
女童显然是吓着了,锋利的刀架在脖子上,她甚至能清楚察觉到那刀口的森凉。她不想害怕的,可是身子就是抑制不住的发抖。她也不怕死的,只因以前便死过一回的,是以本想不怕的,可不知为何,嘴里仍是颤颤抖抖呼了娘亲二字偿。
她小脸皱缩成一团,浑身颤抖不堪,而她身边那些其余孩童与摄政王府姬妾们,状态也是好不到哪儿去,身子骨皆是筛抖一片,抑制不得。
一直被阴沉威胁的气氛笼罩了整整几日,何来不怕。于她们这些王府侍妾而言,若是往日对自家王爷迎娶长公主为正妃之事还略微耿耿于怀,但如今,也算是所有恩怨都烟消云散,再也记不起来了。
“长公主!救救我们!求长公主看在王爷的面上救救我们。”
她们瑟缩着身子,大多吓红了眼,忍不住开口朝凤瑶祈求。
然而这话落得凤瑶耳里,却是无疑讽刺之至。前些日子颜墨白那般背叛于她,而今倒好,他的这些姬妾,竟还得她姑苏凤瑶来救。若非她姑苏凤瑶身为大旭长公主,这摄政王府满院姬妾甚至孩童的性命,又与她何干!
凤瑶面色骤然沉了下来,凌厉的眼再度凝向了那最初言话的异族之人。
那人似是极为自信,料峭刚毅的面上卷着几分不曾掩饰的得意与嘲讽。
“而今这里,可是接近二十条鲜活性命。听闻大旭长公主历来爱民如此,不若,长公主束手就擒,以你一人之命,来换这二十条性命,如何?”
仅是片刻,那人极是挑衅的迎上了凤瑶双眼,开口之言无疑是猖狂之至。
凤瑶勾唇冷笑,“本宫倒是不知,历来被诸国传得神乎其乎的大英,竟也不过是凌弱之人。以无辜性命来要挟本宫,这等小人之为,便是你大英历来的作风?”
她分毫不掩的道出了大英之名。
如今已是撕破脸,自也没必要拐弯抹角,却无论如何,今儿这些异族之人,她自要让他们插翅难飞。虽在如此乱世与大英撕破脸并无好处,却也正是因为乱世,大英有大周之国钳制,才不敢轻易率兵攻打大旭。
因小失大的戏码,那能人辈出的大英,何来不明这个理?
这话落下不久,那异族之人便张狂道:“修罗之场,何来分什么小人与君子。只要达到目的,便是不择手段,机关算尽,自也是英雄。”
“不择手段,机关算尽也是英雄?我大旭倒是有句古言,太过唯利是图,心狠手辣之人,不过是狼心狗肺,这下场,自也是是鲜血飞溅,尸首不全。”
那人显然未将凤瑶这话听入耳里,鄙夷嘲讽的道:“大旭长公主倒是口齿伶俐。只不过如今,口齿伶俐,终还是比不得我们手中的刀子硬。我便再问你一遍,这些人,你救还是不救?”
凤瑶眼角一挑,默了片刻,便乍然勾唇而笑,从容无波的道:“救。如何不救。”
那人眼中精光四溢,似是未料凤瑶会如此容易妥协,却待思量一番,自也觉面前这女子的确应了那爱民如子的传言,便是身死头落,自也要护大旭周全,护大旭子民周全。
待得心底通透,那人面上的讥讽之色倒是稍稍收敛半许,落在凤瑶面上的目光也增了几缕极为难得的钦佩,“往日便闻大旭长公主曾跳楼救国,而今又见长公主对摄政王府之人舍命而护。我大英之人,也非穷凶极恶,自也是钦佩又能有才甚至英猛无畏之人。既是长公主要以你来换这些摄政王府之人,就论你这番英勇骨气,你便是落到了我等手里,短时间内,我等也不会太过为难你。”
是吗?
一群凌弱阴狠的疯狗,竟也会不为难她。方才还一身傲然的说着不择手段机关算尽也是英雄,而今倒好,她姑苏凤瑶舍身护摄政王府之人,也得他钦佩。
但就不知,这些三观不正,心狠手辣之人,究竟是否知晓什么事英勇骨气,什么是钦佩了。
是以,这些人口中所谓的钦佩,无疑是,一文不值。
“本宫既已妥协,尔等要如何才放过摄政王府之人?”凤瑶并未就此多言,反倒是开门见山的问。
那异族之人也不耽搁,语气锋利而道:“长公主自封内力,束手就擒的过来,待我挟住长公主了,这些摄政王府之人,我等立马就放。”
这话一出,在场大旭兵卫顿时面色大变,纷纷紧着嗓子朝凤瑶劝道:“长公主不可听信那人之言。大英之人本是穷凶极恶,此际让长公主过去,定是想故意擒得长公主。”
大旭兵卫你一言我一句,劝慰纷繁的嗓音鳞次栉比,略显凌乱。
只是,兵卫们的心意,她自然心领,但今日之际,若不冒险一搏,孤注一掷,又何能救得了这摄政王府之人。
只是心底明明是极为通透,且早已为下一步做了算计,但却不知为何,心口仍旧是郁积难耐,怅惘之至。
往日颜墨白便说她不够心狠,不够绝情。
是了啊。便是历经颜墨白的算计,满身疮痍,而今归得京都城,竟仍是会心软的为了这些摄政王府数十条鲜活性命,再度将自己推入孤注一掷的险境。
她这是图什么?
是当真想当个爱民如子的长公主,还是,心有软弱,良心作祟?
“怎么,长公主是不愿意么?倘若长公主不愿意,亦或是不信我等,那今日,便也只有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得到好处呢。再者,便是我等今日亡了,一旦我家主子知晓,大英,也绝不会放过大旭。”
仅是片刻,那异族男人再度傲然讥诮的威胁出声。
这话入耳,凤瑶倒是有些确信了,想必这些异族之人的主子,在大英之国定是非富即贵了。若是不然,她姑苏凤瑶杀他几个手下,他何能有本事将此事延伸到国之仇恨。
只是,那所谓的主子,是谁呢?究竟是谁,会在这天下四方不安的情形下,有意与她大旭作对?
凤瑶思量片刻,终是无果。
待回神过来,她沉寂无波的瞳孔再度朝那异族之人落去,从容无畏的道:“本宫如何能确信,一旦本宫自封穴道且主动任你们挟持后,你们会依言放了这些摄政王府之人?”
那人轻蔑的朝凤瑶扫了扫,似是觉得凤瑶这话太过低漏不该问。
“答应过长公主之事,我们自然不会反悔。欺负一个女人,并非我们初衷,但若长公主有意杀我们,那自然得另外说了。是以,你不轻举妄动,依我们之言行事,我们对长公主,自然也可礼待。”
说着,目光再度在凤瑶身上流转几圈,轻笑一声,越发狂傲道:“再者,事到如今,长公主不自封穴道的过来,难不成还有别的选择?你若当真想大开杀戒,我等自是死不足惜,但你之后路,定是堪忧。”
是吗?
凤瑶眼角一挑,冷笑道:“如此看来,本宫倒是只能妥协了。”
那人好整以暇的凝她,不说话。
凤瑶神色微动,漫不经心的转眸朝身后兵卫们望来,“待得他们放了摄政王府之人后,尔等速分一拨兵卫出来,将他们速速带离王府。”
兵卫们面露紧色,焦急不堪,好几人都想开口言话,奈何凤瑶尾音一落便并不耽搁,待抬手自行朝自己穴道上点了两下后,便开始缓步朝前踏去。
一步一步,她走得极慢。
那些异族之人面上皆卷着蔑视与狂妄之色,得意尽显。
待凤瑶全然靠近,那言话的异族之人顿时推开手头挟持的王府一人,随即一把扯着凤瑶的胳膊将她拉了过来,待得凤瑶足下刚刚站定,他那把寒光烈烈的长刀已是架在了她脖子上。
她瞳孔微缩,但面色却分毫不变,仅是慢条斯理的道:“本宫已在你手上,如今,尔等可要放人了?”
那人也回得干脆,“长公主主动过来,勇气可嘉,我等自然也不能太过欺负你这女子。”说着,轻笑一声,“将王府之人放了。”
这话刚落,便有其余异族之人略微戒备的道:“谭豫,你就不怕其中有诈?万一这娘们虚晃一招,故意蒙骗我们呢?”
谭豫瞳中锋芒闪现,刚毅料峭的面上傲气狰狞。
“她人都在我手里,刀也架在了她脖子上,还怕她使诈不成。倘若她当真使诈或是反悔,我手中这把削铁如泥的刀,自可瞬间断她脑袋。”
其余异族之人倒是稍稍而安,纷纷压下心头的戒备与疑虑,随即松了挟持着的王府之人。
那些王府之人一得解脱,甚至来不及长松一口气,当即连滚带爬的朝大旭兵卫冲了过去,侍卫们也分毫不敢耽搁,顿时遵着凤瑶之令将王府之人带走出府。
待得一行人全数消失在道路尽头,周遭气氛,也终是全然沉寂安然的下来。
凤瑶抬头,瞅了瞅头顶那略微西斜的太阳,只见那太阳并非刺眼,光线并非太足,甚至天空之中,霞红一片,似如美人指甲那精致涂着的丹蔻,绯红成片。
凤瑶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这才发觉,此际之时,竟是黄昏。
周遭的风,盈盈袭在身上,柔和得似如春来柳絮,令人神爽清冽。只不过这等神爽之意并未持续太久,则是片刻,凤瑶身后那异族之人已开始用力,挟着她要朝王府深沉行去。
“此处风光正好,尔等此际,又要带本宫去哪儿?”她漫不经心的问了话。
嗓音一落,修长的指尖已微微上挪,抚上了被微风吹乱的头发。
谭豫粗犷笑道:“此处风光虽好,但也不是长时落脚之地,总得入屋而坐,喝杯热茶,歇歇脚不是?”
凤瑶眼角微挑,神色微微而远,无波无澜的继续道:“歇脚许是就不必了。但你们若要歇命,本宫,便助你们一回。”
她嗓音极是从容淡定,毫无起伏,且那脱口的嗓音也未卷任何锋芒,但突然这般言道而出,却蓦的令人心口一缩,无端震慑。
谭豫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脑中过了一遍凤瑶的话,正待思量,不料眼前顿有一道轻微的骤风袭来,他下意识抬眸一望,只见前方一只速速朝他袭来的金色之物在阳光下散着晃花人眼的光芒,且耳畔越来越近的森冷破空之声也越发急促,他心头暗叫一声不好,正要闪身躲避,奈何已是来不及,仅是眨眼间,那道金色晃光之物骤然刺中了他的眼睛,入了他的瞳孔。
他甚至能听到那森冷重重的东西钻入肉里的声音,甚至还能诡异狰狞的听到自己眼珠子碎裂的声音。
顷刻之后,一股剧烈的疼痛从眼中冒出,似如钻心噬骨,那翻江倒海的疼痛,欲将他整个人都全然撕裂。
然而这种入骨入肉的慎人之感并未持续太久,仅是片刻,那镶入眼睛的尖锐异物竟陡然从他眼中抽离,刹那,他只觉似有什么东西骤然从眼睛喷出,那种突然而来的空洞之感,顿时令他心惊肉跳。
“啊——”他开始抑制不住的惨呼,嗓音极是尖锐狰狞,痛苦之至,而他那挟在凤瑶脖子的长刀,骤然落地,甚至连带他整个人都松手惊恐的朝后退,一直退,却并未退上几步,身子骨陡然滚落在地。
他全然不知自己在作何,只是眼睛的确太痛太痛,痛得他抑制不住的在地上打滚儿。他伸手死死的捂住眼睛,只觉指尖有温热细腻的东西滑过,而待他努力思量一番,便顿时明白了滑过指腹的东西是什么。
是血。
是的,是他的血。
他浑身颤如筛子,震撼心惊,此番也顾不得什么风骨,张嘴大吼,“救我!快救救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在场之人这才从方才的变故中回神过来,脸色云涌而起,复杂不定。
凤瑶分毫不惧,淡然而立,修长的指尖极是从容优雅的理了理稍稍沾血的衣裙,目光幽幽朝那剩余的异族之人望去,勾唇冷笑,“尔等是要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
“杀了这臭娘们!”
这番鄙夷讥讽的嗓音入耳,异族之人恼得不轻,也不知是谁吼了这话,瞬时之际,这些人竟如打了鸡血般举刀朝凤瑶冲来。
凤瑶分毫不惧,手中被血染红的珠钗微微一动,瞬时,珠钗被她掺了内力飞快的扔了出去。
异族之人此番皆是有备而来,眼见珠钗飞来,皆是动作灵巧的避过,待得手中的大刀即将近凤瑶的身,凤瑶则瞳孔微缩,整个人蓦的伸手抽了身后兵卫腰间的长剑,身子也顿时腾空旋身,挥剑朝他们斩去。
一时,场面大乱。
大旭兵卫们也即刻加入争斗,纵是武功不高,但待那些异族之人被凤瑶击得略微败退之际,他们总能找到空档朝那些猝不及防的异族之人身上刺上两剑。
凤瑶打得激烈,下手招招阴狠,内力狂涌。
这些异族之人皆非小觑,且耐力极好,而她身边这些大旭兵卫武功并不高,虽是人多,但不见得能帮上什么忙。是以,此番之战,主力仍是她姑苏凤瑶,且她身子骨本非全然恢复,但并非全然硬朗,倘若与这些人一直耗下去,她定会耗得精疲力尽,从而被这些人肆意斩杀。
如此,她唯独在她精力与体力皆是大好之际,癫狂且不惜一切的将这些异族之人即刻杀尽,唯有如此雷厉风行的结束争斗,她才能真正自保。
奈何,虽是心思明然,但这些异族之人武功不弱,是以打斗起来,终还是腹背受敌,处处吃力。
仅是片刻,因着她稍稍不慎,手腕便被人乱刀砍中。
刹那,手腕的疼痛钻心而起,似是疼入了骨髓,她那握着长剑的手也抑制不住的颤了颤,若非咬牙强撑,手中的长剑许是早已落地。
“长公主小心!”
在场兵卫们看得心神大震,忍不住再度担忧焦急的出声。
凤瑶犹如未觉,眼睛稍稍一眯,落在异族之人身上的长剑越发狠烈用力。
两相争斗,若说最初尚且稍稍能势如破竹,旗鼓相当,但越发打到后面,凤瑶无疑是双拳难敌四手,已是有些招架不住,出手动作也略微吃力。
许是瞧出了她的疲倦与不适,在场异族男人们眼睛陡然发光,有人扯声道:“她已精疲力尽,快败了。我等再稍稍坚持片刻便能要她性命了。”
这话一出,其余异族之人越战越勇。
凤瑶则勾唇冷笑,“欲要本宫性命,怕是没这么容易!便是本宫有伤在身,也能全然手刃你们。”
说着,瞅准了其中一人胸膛的心脉处,另一只修长的手当即捏了衣裙上缀着的一枚珠子,顿时隔空朝那人打去。
因是激烈交战,是以异族之人的目光皆在凤瑶身上,此番凤瑶出手的动作也快如闪电,珠子也极细极小,是以在场的异族之人们皆未发觉异常。
奈何刹那,那珠子则陡然钻入了那名异族之人的皮肉,活生生的击上了皮肉之下的心脉上,那异族之人蓦的闷哼一声,手中的动作当即一滞,眉头也紧蹙大皱,不待旁边的异族之人反应,他已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更令在场异族之人惊得不浅。
“妖女!你对他究竟使了什么!”
异族之人狂怒,狰狞煞气的问。这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着实是,有些不中听。
凤瑶开始勾唇冷笑。
她堂堂大旭长公主,而今竟成了旁人口中的药妖女,这般称谓,平生之至的确不曾得过,是以此番听来,倒也是突兀刺耳,极不悦然。
她眼角也稍稍挑了起来,目光径直朝那言话之人落去,大地是她瞳色太深太冷,冷得似如修罗场上独自孤高存活的野狼,使得在场异族之人皆心有压力。
“妖女二字,也配你二人在本宫面前言道?入了大旭的地盘,自当遵守大旭的规矩,尔等如此想送死,本宫自是要如你们冤的。只是,下一个,该杀谁呢?不若,就你吧。反正本宫仅想留得一两名活口罢了,其余之人若活着关押在死牢,自也是浪费大旭粮食。”
阴柔的嗓音,森冷威仪,只是在场之人却看不到此人身上的半点从容,反而是戾气十足,似如从阎罗殿里爬上来的厉鬼一般。
他们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心生震撼,突然开始后退,凤瑶则轻笑出声,修长的指腹慢条斯理的摸索着指尖的珠子,则是刹那,指尖上的珠子再度被弹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