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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意打定之后,便开始越发严格训练戟儿与祁儿,则是一年之后,经过层层考验,颜墨白将祁儿扶上了大周幼帝之位,天下震撼。戟儿也因本事了得,被颜墨白派往大盛,成为大盛新帝。而那早前去得大齐的睿儿也因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打造了大齐的开元盛世,被颜墨白提拔为大齐帝王。
一时,天下诸国,顿时有了新主,虽是看似政体动荡,天下大震,然而戟儿祁儿几个孩子却是极为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皆是跪定在颜墨白与凤瑶面前,极是诚恳认真的说要兄弟同心,争取将天下打造为开元盛世。
颜墨白与凤瑶点点头,对他们极是放心。
而剩下几个男孩,也赐了封地,官拜王爷。
一个月之内,颜墨白完成了所有的赐封,孩子们拜别之后,皆主动离城。
姝儿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却也并未大哭大闹,仅是气鼓鼓的过来朝颜墨白与凤瑶数落。
凤瑶仅温声劝道:“你的哥哥们都长大了,男儿志在四方,让他们一直屈居在宫中也是在禁锢他们,对他们并无好处,姝儿该是理解才是。且姝儿若是舍不得他们,等你再大些,可去你哥哥们的封地玩儿。”
姝儿冷哼一声,“姝儿又不是小孩子了,才不会找着哥哥们玩儿,姝儿只是觉得娘亲与爹爹一下子将哥哥们都支走了,姝儿心头难受。”
凤瑶略是无奈的笑笑,随即伸手过去将姝儿抱在怀中,缓道:“姝儿,人都会长大,且天下之中是没有不散的筵席,等你长大了,便会理解这些。”说着,微微而笑,“近些日子棋术学得如何了?”她开始转移话题。
姝儿眉头紧紧的皱着,不吱声儿。
颜墨白仅慢条斯理的坐在一旁饮茶,偶尔兴味懒散的朝姝儿扫了几眼,也未言话。
则是半晌后,姝儿才稍稍回神过来,紧着嗓子朝凤瑶道:“棋术学得尚可,娘亲要与姝儿对弈么?”
凤瑶眼角一挑,神色微动,片刻之际,笑得温柔如初,点了头。
因着孩子们的大多离去,大周的皇宫,也有些空荡起来。
则也仅仅是六月之后,各地皆传来各处封地的孩子们的有为之事,颜墨白与凤瑶听了后,皆极是欣慰,从而准备在凤瑶寿辰之日,招各地的孩子们回得大周团聚。
祁儿一人入主大周,虽是极为年幼,但却是有勇有谋,心思也极其细腻,颇有颜墨白当初风范,且如今之际,他已在朝堂上树立了大威,群臣敬畏,也因一次次的改革之政环环相扣的施下,使得大周上下都满是富足,百姓安居,一时之间,祁儿的名声更是大噪。
颜墨白如今已是不必与祁儿一道上朝,日子过得极其闲暇,偶尔与凤瑶外出逛逛,偶尔对弈,偶尔抚琴,日子清闲之至。
则是两月后,凤瑶大寿。
各地的孩子们提前归来贺寿,纷纷都给凤瑶带了贺礼。且经过了政事朝堂的洗礼,孩子们个个都已是成熟,心思细腻,只是凤瑶与颜墨白都未再他们身上看到强强的野心,反而是谐和一片,兄弟姐妹感情甚好,几人之间也不争不抢,亲情浓烈,着实让凤瑶与颜墨白欣慰。
因着家人团聚,凤瑶与颜墨白也极是高兴,每夜都与孩子们相聚一道热闹用膳。
而待凤瑶真正的大寿之日,颜墨白在宫中大设宴席,百官携亲眷来贺。
则是这回,悦儿鼓足了勇气,拉着棕庆王长子邓玥一道为凤瑶贺寿,且也当众跪求凤瑶与颜墨白赐婚。
此事来得极其突然,但凤瑶与颜墨白都不诧异。
这些日子,邓玥一直都在御书房当值,成日跟随在祁儿身边,悦儿每番得空,都要去御书房外与他聊聊走走,是以,凤瑶与颜墨白早已知晓此事,如今再见悦儿与邓玥两人一道主动跪求赐婚,他们也毫无半点的惊愕之意。
且邓玥这孩子,他们也一直放在眼皮下盯了这么久,再加之他品性极好,且待悦儿也是温柔,又因虽为年少但却极其上进,前些日子也被祁儿亲自提拔为尚书,是以,悦儿与邓玥情投意合,且邓玥出身与官位皆是不低,悦儿嫁给邓玥,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不会吃得什么苦头。
这般一想,凤瑶与颜墨白皆未反对,相视一笑之后,便当众为悦儿与邓玥赐了婚。
悦儿与邓玥激动而泣,大呼谢恩。
棕庆王也是大松了一口气,激动得老泪纵横。
一月之后,悦儿与邓玥大婚,凤瑶与颜墨白亲自主持。
却是因为悦儿的婚事开了喜事的路,不久之后,戟儿与睿儿皆在凤瑶与颜墨白的同意下纳了他们的心上人为后,普天大庆,而剩下的几个孩子,也都是有了心仪的对象,随时都可成婚。
是以,所有的孩子都有了对象,独独姝儿一人形单影只,还在成日的舞刀弄剑,浑然不像个女儿家。
颜墨白与凤瑶也跟着头疼起来,再加之颜墨白有意要去大英之地再度过几月隐居的日子,思来想去,此番出行,便也将姝儿带上了。
姝儿起先不愿意,后来也不知怎的便答应了。
则是一路跟随凤瑶二人抵达大英后,姝儿却不知为何对大英的校场感了兴趣,随即便在大英国都的校场扎了根。
凤瑶与颜墨白官不了她,便也任由了她去,只是吩咐心腹之臣好生将姝儿盯着,莫要让姝儿在校场里出得什么岔子。
则待吩咐完毕,凤瑶二人便启程前往隐居之处,再度住下。
因着又是许久未来,墨玄与百里堇年等人亲自帮着下厨为凤瑶与颜墨白做了丰盛的接风宴,几人一道在明月下坐着,饮酒闲聊,周遭都是浅浅淡淡的微风与花香,再加之还有夜虫低鸣,气氛怡然甚好。
凤瑶与颜墨白再度过上晨钟暮鼓的日子,偶尔垂钓赏花,偶尔跟随墨玄一道上山采药,偶尔亲手种些花树与绿植,日子清闲得当,心境也松得不能再松。
因着在此住得极为习惯与满足,几月过去,凤瑶与颜墨白也不打算急着回大周,只是一直在山中隐居避世,却是某一个艳阳的天儿里,墨玄的娘子极为激动,早不早就开始在厨中忙活,凤瑶心生愕然,便随口问了问,墨玄娘子则喜道:“今儿我家那儿子终于舍得回来了。”
凤瑶怔了一下,片刻之际,心头全数了然。
也是了,墨玄的儿子一入国都当兵就是好几年了,且中途一直不曾归来过,大抵是小时候便被墨玄凶得太厉害,导致他根本不太乐意见到墨玄,又生怕偶尔回来之际会被墨玄指着鼻子骂,是以这几年过去,他除了经常修书回来之后,并不曾亲自归来过。
而今,离别在外这么多年的儿子终于归来,墨玄的娘子自然是激动坏了。
凤瑶勾唇笑笑,仅是随意帮她做了几事,随即便出门离开,也将此事说给了正在修建花枝的颜墨白听。
颜墨白听了之后,反应则是平平,仅是朝她笑笑,也没说个什么。
只是墨玄的娘子一大早就在准备膳食,奈何他们的儿子却是迟迟不归,墨玄的娘子一直坐在小院门外,目光紧紧的将门前那条小道凝着,都快望眼欲穿了,独独墨玄有些不悦,忍不住立在院中唾弃道:“那小子不回来就不回来,搞这么一出假消息又是作何!当真是太过胆大!”
墨玄的娘子急忙开始护儿子,“你也知晓的,国都离这里可不近,至少都得好几个时辰的车程。再加之儿子也有他自己的事,说不准被什么事耽搁了,便晚些时辰出发,这会儿没到也是自然。”
说着,眼角一挑,“等儿子回来了,你可莫要责他怪他,他这回好不容易回来,你若再吼他说他,保不准他以后再也不会这深山看你了。”
墨玄忍不住叹息一声,“夫人,你莫要太宠他了。他这么多年一次不归,便已是失了孝道,若不说说,那小子性子会越发……”
“我不管,你这回若是再说他,我可就要与你急了。”
两人一来一回,据理力争。
凤瑶与颜墨白也在远中等得无聊,则待黄昏之际,两人一道牵手从墨玄院中离开,准备回自家的院子用晚膳了。
只道是天都要黑了,墨玄的儿子还未回来,想来是当真不会回来了。
凤瑶心头如是思量,倒也觉得墨玄那儿子的确是有脾气,也有性子,只是他这么多年一直不曾归来探望过墨玄夫妇,倒也是有些失礼才是。
这般想着,对墨玄那儿子也无太大的好印象,大抵是她也是当娘亲的人,是以便容易站在当娘的立场上来维护墨玄夫妇,是以不觉墨玄那儿子极其的出众,反而心中对他还颇有几分成见。
奈何,待晚膳过后,凤瑶与颜墨白正打算去百里堇年夫妻那里坐坐,然而足下刚刚走出院门,便与迅速过来的墨玄遇了个正着。
“你怎来了?”颜墨白眼角一挑,漫不经心的笑。
墨玄面色有些复杂,又有些古怪,似是暗中挣扎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微臣的儿子回来了。”
颜墨白怔了一下,片刻之际,轻笑一声,“那便恭喜了。”说着,眼见墨玄一直立在他面前不动,颜墨白神色微动,继续问:“你儿子都回来了,你还杵在这里作何,还不去与你儿子好生团聚?”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墨玄眉头皱得越发厉害,待默了一会儿,才再度朝颜墨白与凤瑶道:“微臣的儿子此番归来,也还带了一位姑娘回来。”
这回,凤瑶忍不住笑道:“你儿子好歹也十几岁了,这年纪有个心仪的姑娘也是正常,你莫不是因为你儿子给你带了个未来的儿媳妇回来便激动坏了,突然不敢过去了吧?”
说完,笑出声来。
墨玄眉头更是皱紧,叹息一声,再度道:“微臣的儿子带回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小皇女。”
颜墨白与凤瑶的笑容顿时僵住。
墨玄咬牙一番,硬着头皮继续道:“是颜姝,姝小皇女。”
凤瑶与颜墨白脸色齐齐大变,这回也不容墨玄多说了,当即朝墨玄的院子冲去。
只道是千防万防,终究没防住墨玄的儿子,且颜墨白在姝儿小的时候便有意让墨玄的儿子呆在姝儿身边守护,却没料到,当初戏言,如今竟还成了真,如姝儿那般女子,竟会被墨玄的儿子征服?
心思越发的起伏,凤瑶与颜墨白走得极快,待终于抵达墨玄的院子时,入得堂屋,便见姝儿与一个高瘦的男孩子正坐在堂屋的饭桌上,眼见凤瑶二人来,姝儿脸颊顿时通红,羞得抬不起头来。
眼见她如此反应,凤瑶与颜墨白顿时满心通明,心头震撼重重,却说不出话来了。
天下谐和一片,诸国盛世而立,接下来几年内,国泰民安,再无任何战事发生。
随着姝儿最后一个成亲后,祁儿也成年之后,颜墨白与凤瑶便再也不回大周了,只是一直隐居山中,逍遥快活。
大周开元二十年,大周帝王颜祁娶后,轰动天下,诸国国君来贺,空前盛况。
大周开元二十三年,颜墨白大寿,专程回大周举办宴席,一时,众多儿女携着子嗣而来,颜墨白与凤瑶坐于高位,子孙环绕在旁,天伦之乐。
大周开元三十六年,颜墨白与凤瑶双双生了白头,惹儿女心疼之至,大周帝王与大盛帝王等人几番劝慰,皆无法让凤瑶与颜墨白二人下山享福,凤瑶与颜墨白仍旧在山中与墨玄等人闲住闲玩儿。
大周开元四十年,颜墨白凤瑶以及墨玄几人达成共识,趁如今还稍稍走得动,再结伴去云游诸国一回,几人一道出发,官兵护送,因身子已大不如年轻时候,是以云游行走也非硬朗,最后本是三月的环游之期,几人一道足足的游了一年。
大周开元四十五年,东临苍之妻突然猝亡。
东临苍大哭不止,从此抑郁,五年之后,抑郁而终。
颜墨白与凤瑶叹息连连,亲自为东临苍祭拜,只道是生死有命,也越发看透什么叫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只是心头终究怅惘不适,足足五日之后,情绪才稍稍缓了过来。
大周开元四十七年开始,凤瑶与颜墨白的孙儿们也都已成家立业,纷纷携着凤瑶与颜墨白的曾孙前来与凤瑶与颜墨白小住。
凤瑶与颜墨白年纪越是大了,行动都开始有所不变,是以,姝儿几人极是担忧他们身子,几位子嗣与曾孙便会轮流上山小住陪伴。
凤瑶与颜墨白心情大好,成日乐呵。只是几年年纪大了,他们感情也是极好,每番出行,必得手牵着手,双方眼中皆是对方,相视而笑,脸上纵是生了褶皱与沟壑,却也是幸福得稳固而又平静。
只是六年之后,突然一日,颜墨白突然双腿发软,竟是下不得榻了。
凤瑶一直躺在他身边陪他,两人的手一直交握,丝毫不愿松开。
颜墨白的嗓音再无最初的那般醇厚温雅,而是已然有些嘶哑,只是,语气之中的深情与温柔,仍是不减当初。
“凤瑶。”他侧头朝凤瑶望着,温柔的唤。
凤瑶咳嗽一声,朝他回了一句。
颜墨白深深的将她凝着,低声道:“凤瑶,生命短暂,人,也终究免不了一死。只是,我颜墨白不怕死亡,我如今只是担心,我若走了,你该怎么办。”
凤瑶瞪他两眼,顿时极为忌讳他这话,忍不住斥道:“你说得是些什么话!什么死不死的!你是长命百岁的人,自然会活到一百多岁!”
他微微而笑,“哪能活到一百岁啊,呵。我不担心死亡,我只是害怕真的一个人走了,会留你一人孤独,我也害怕,以后黄泉路上,我再也看不到你,触不到你,甚至,再也找不到你。此生遇见你,拥有你,陪伴你,虽是无憾,只是,凤瑶,我不想离开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上一辈的那些恩恩怨怨,我也早已全然释怀了,我甚至突然明白大英太上皇为何一直想长生不老了,只因,他太害怕死了,只因死了之后,他就再也见不到我娘亲了,看不到我娘亲复活了。而我如今,便已是这般状态,我太害怕亡了,不是惧死亡,而是,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冗长的一席话入得耳里,顿时让凤瑶忍不住泪落满面。
这几十年来,早已习惯颜墨白的陪伴。
她也不敢去想象有朝一日她突然失去颜墨白了,亦或是她若走在他前面,一个人去赴黄泉了,那该是何等的绝望与悲伤。
颜墨白害怕死亡,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的墨白啊,她此生最最珍爱的人,她怎么都不敢去想象有朝一日她会失去他。
可如今她与他都老了,年纪也都大了,死亡之事竟已是离他们这般近这般近,她不知要怎样才能改变这一切,却也正因为不知,心中害怕甚至没底,整个人才越发的悲伤入骨,六神无措。
她只得深吸几口气,紧紧的将颜墨白抱着,两手抑制不住的发颤,说不出话来。
然而,生离死别终究是极为现实之事,有些人,无论你再怎么珍惜,再怎么不舍,再怎么想藏着护着拉着,但黑白无常之鬼终究还是会找到他,从而,彻底将他带走。
大周开元五十八年,颜墨白卒于睡梦里,走得安详,普天大悲,一代枭雄彻底陨落。
凤瑶大悲之后,却在颜墨白逝世当夜,悲戚而终,随颜墨白而去。
一日之内,凤瑶与颜墨白一前一后而卒,惹得姝儿几人悲痛欲绝,昏死过去。
凤瑶与颜墨白的后事,只得孙儿孙女之辈亲手负责,从而用冰棺将两人运回大周皇陵,同棺而葬。
自此之后,诸国的所有茶楼酒肆,皆开始宣扬起颜墨白的丰功伟绩,也宣扬起颜墨白与凤瑶之间的至此不渝的爱情。
所有后辈之人听后,纷纷震撼与感慨。
只道是这世上,当真会有那般威慑诸国且传奇一生的男儿,又当真会有那般至死不渝的忠贞爱情?
——(此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