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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了一座城,它悬浮在空气中,周围密布着乱石,阶石却可以登上城池。
城池里的人,奇装异服,我看见许多,一眨眼又忘记。
远处来了一人,她身着盔甲,手持长剑,心头插着一把匕首。
她问我:“你从哪里来?”
想了片刻,我意识到我在睡梦中,我还踏上了穹顶之上的浮座城。
于是我指着她的脚下。
她看着我,皱着姣好的眉头,“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从哪里来?”
我很想跟她在这黑白的世界里大谈阔论。
但是我无法发声。
她看着我,我看着她胸口的匕首。受职业病影响,我现在很想把她摁在手术床上,然后用锋利的柳叶刀,喇开她的胸膛。
我们俩互相盯了一会儿,她突然反应过来大怒,握着宝剑与我针锋相对:“竖子无礼!”
惊醒的那一刻,我看到墙上的钟表。
身体机能自主的大声喘息,终于将我飞远的意识拉回现实。
床头柜上二十四小时不关机的手机铃声响起,我抓了抓微蜷的短发,俯身将手机闹钟关掉。
手机通知栏有提示,昨晚半夜十二点钟,未知的号码发来短信:
X老师,我是临床二班生化课代表,明天下午两点钟在求知楼109教室,是我们班的生化课。
我回复完短信,将手机放在玄关的鞋柜上。
上午八点钟,主任带着实习生查房,我等P民务必跟随其后。
隔壁老王与我是同僚,我俩在世人看来,乃同流合污之鼠辈。
老王将褪到下巴上的口罩重新遮住口鼻,我们俩站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老王说:“这周末我去相亲,大值班你替我,下个周我替你。”
我看着老王油光满面甚至已经光明顶的“尊荣”,残忍拒绝他。
老王不敢相信,他用一种极度郁闷的眼光盯着我,等主任背完发言词,他突然问:“莫非……”
主任开始了例常的提问环节。
老王悄悄瞅了一眼人群中格外衣冠禽兽的主任,压低声音又问:“……你也去相亲?!”
事后我在老王的茶杯里放了半块半夏。
老王投桃报李,主动给我招揽了一白出力的大活儿。
下午上完最后一节生化,我在学生们的哀号声中开始划期末重点。
学生要求我划得详细一点儿,又被我残忍拒绝。
晚上,老王找了妇产科小李请我吃饭。
小李是老王家前媳妇的大侄儿,今年草龄十八,是妇产科新进口的护工。
小李长得清秀,说话声音不大,语调比我还平直,但是在妇产科那种男人几乎属于珍稀动物的科室,他很招女孩子喜欢。
据隔壁老王说,这次他要相亲的对象就是小李科室里的助产士。
我觉得老王今晚这无利不起早的死德性,他一定是想把我灌醉,好趁我醉酒后答应他换班。
老王倚在椅背上,双手抱胸,过了一会儿他又伸出右手食指开始啃。
==这很符合老王diao丝的风格。
小李默不作声的用开瓶器起酒,我看着他的动作。
他先是很费力的起来了第一瓶,大概是因为刚上手,不熟练。他又从箱子里拎出第二瓶,几乎是很轻松的起开了瓶盖。第三瓶……
小李一口气开了五瓶,老王疼得啃了仨指甲,然后他说:“行,够了。”他以为我喝俩青啤足够能醉死过去。
你是不是以为医生不喝酒?
看我们主任,今年草龄四十三,大腹便便如孕妇,狐朋狗友遍布天南地北,据说还曾经将卫生局局长秘书林小姐喝到八楼病房住了仨星期。
老王以为我不会喝酒,所以他死抠死抠的给了我两瓶啤酒。
小李明天早上还得早起,所以他不喝酒。
老王一人占了仨啤酒,最后还把我剩下的半瓶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喝完,真的是一点都不浪费。
但是最后我仍旧保持着清醒,再一次残忍拒绝了老王。
小李主动开我车把我送回家。
我在睡梦中,再一次登上了浮座城。
穿着黄金凤甲的女人仍旧蹲在原地等待着谁。
我猜这个杀人女魔头肯定不是在等我。
“你为什么才回来?”
我很想告诉她:我其实不愿意回来。
她问我:“你也死了吗?”
我在心底连呸三口,祛晦气。
她说:“这里是不是阴曹地府?”
我:……
她又问:“是不是人死了之后都会来这里?”
我:我又没死过我上哪儿知道去?
她说:“你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只有你肯理我,我带你去找我的孩儿吧!”
我心想:喝喝。
不知道她从哪里掏出来一捆麻绳儿,手脚麻利的捆在我的腰椎上。
我:……
她大概闲得无聊,又问我:“你认识这里的路吗,我第一次来这里,等了你半天,哪儿没去过。”
我:谢谢您嘞,我刚来差点被您一剑给劈叉了,第二次来就被您给捆上了,我也是第、一、次!
这个女人拽着不情不愿的我在这座石头城池里四处游荡,但是周围的人好像没有看见我们,各有各的方向,熙攘而去。
“我叫裴婴,你叫什么?”
我:……难道这么久了她还是没有发现我不会说话吗?
她突然停下来,转身盯着我的衣服,笑了,“穿得这么白,干脆就叫你鸽子吧!”
我:……鸽你妹啊!
她到底是有着怎样的发散思维,到底是怎么从白大褂联想到鸽子上面的?!
再不济大白小白我都忍了,可你……哼哼的给爷一动物名儿算是怎么回事啊?!
“鸽子,我带你回我家。”
我:……谢您嘞!我不去!
一眨眼,我们就来到了大漠之上。
我:……这TM到底哪儿来的场景特效?
“那就是我家!我叫裴婴,我父亲是天朝的大将军,他镇守边疆,是民族大英雄!”
这种骄傲的口气……说的又不是你本人。
我白眼之。
距离逐渐拉近,在我的面前,的确是有一座由无尽沙土堆砌成的城楼。城楼破碎,柱梁已朽,唯有城楼上守卫的兵甲是熠熠生光的。
“诶?”她突然向前走了一步,“那不是我吗?”
疯疯癫癫,不知所云。
她又拽着我跟上飘红的马车,指着马车里那个睁着圆溜溜大眼睛的小女孩跟我说:“你看,那就是我!”
我看着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又对比了一下眼前这个女神经。
认真的点点头,还别说,这小女孩——是她妹妹吧。
俩人长得真像!
“我这是要去哪儿?”女神经裴婴站在大漠之中迷茫了一会儿。
此时此刻的我只想回家。
场景一变,我又来到了一间建立在山水之间的巍峨宫殿。
年迈的女人穿着玄色华服,殿堂之下,跪着一位美貌少妇。
“是外祖母和母亲!”裴婴看起来很开心。
裴夫人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苦苦哀求上座的老妪:“母亲,您是先皇最宠爱的长公主殿下,只要您开口,陛下他一定会放弃让我的女儿进宫。”
长公主殿下威严的表情不见得一丝一毫的松动:“姜,你错了。这天下不姓张,亦非裴氏之流。”
一脸哀戚的裴夫人额头着地,“母亲,您救救我的女儿吧!求您了!”
威严的老妪长叹一声,画面接着转到繁华的闹市。
裴婴看着远远而来的红轿,连带着轰动全城的十里红妆,面无表情。
我听见路两边的百姓议论纷纷。
“这可是当今陛下的第三任皇后了,啧啧。”说话就说话,还带着一股惋惜的语气,当皇后不好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坐拥后宫三千佳丽,哦,这说的是皇帝。
“你可小声点吧!”
“听说继后是裴大将军的掌上明珠?”
“呀,前几天裴将军的大公子不是刚娶了骄阳公主吗?裴将军一家如今可是无上光荣啊。”
傻,物极必反。
卧塌之上岂容他人鼾睡?
这裴将军一家,迟早得被皇帝收拾了……裴婴她老爹是谁来着?
我震惊的看着穿着血淋淋凤甲的裴婴,她面无表情的回看我一眼,拽着我的绳子跟着送亲的队伍继续往前走。
那一瞬间,我似乎看透了她眼底的灰暗。
第二天,照旧惊醒!
“裴婴!!!”我恶狠狠的瞪着站在我卧房落地窗前的女人,“你为什么跟来了!”
裴婴胸前的匕首一动不动,安安稳稳的插在伤口上,风雨不动安如山。
这TM简直就是噩梦变成现实好嘛!为什么梦里不放过他,醒来之后他还得面对这个女神经!
吓死个人了!
“鸽子……我好像记起来了……”
我抓抓宿醉之后有点沉痛的脑袋,恨不得以头抢地耳。
谁TM倒霉的做个噩梦还能把死去的人带到现实中的家里?!
还有谁?!
还有!“爷不叫鸽子!”
裴婴丝毫不予我理会!
洗漱好之后,我看着客厅电视墙上的排班表,很满意的发现我今天正处于休班状态。
但是余光一扫到客厅里那个女人鲜血淋漓的鬼样子,爷心中唯一的一点欣慰都没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