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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不算是开玩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牧云闲是真打算这样做。
别忘了他家里还有个雇主呢, 当时说明带她回来, 是为了说说他们的任务。既然和尚说了, 最后这一步需要雇主自己动手,牧云闲就不准备管了。
傍晚时分, 俞静静从梦里醒过来,见着眼前昏黄的灯光与不一样的摆设, 愣了下,然后牧云闲给她接了杯水, 放在眼前:“醒了?”
俞静静说:“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牧云闲道。
“就……我想问一下,你们对郑波做了什么?”她犹疑了一阵,小声问道:“他怎么会同意离婚?”
郑波当然是不愿意的,不然也不会在同意协商后又作妖,把她妈叫来。想着在家时,郑波看见牧云闲时的反应,俞静静很是好奇。
“也没做什么……”牧云闲笑道:“催眠, 你知道吧?他心里有鬼, 自己吓自己罢了。”
俞静静看了眼和尚, 问:“……真的?”
“差不多, 算是真的吧。”和尚微微一笑,道:“施主可有时间, 和我聊聊?”
俞静静又:“……施主?”
“对。”牧云闲懒洋洋道:“别看他长着头发, 其实他内心觉得自己是个和尚。但没证。”
她突然开始怀疑, 自己在无意之间遇见了两个什么样的奇葩。可慧知挂着一副温和的笑意,她又不知道怎么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坐下了。牧云闲见慧知大和尚挂着职业化的笑容,已经打算开聊,便耸了耸肩,出门转悠去了。
慧知大和尚的业务水平,牧云闲是心里有数的,当年的槐树妖脑回路长得何其奇怪,还不是被大和尚给说的改邪归正了。这次任务进行不顺利,牧云闲觉得,是有一部分刚进入现代世界,背景环境不同,导致的水土不服的原因。让他缓上一阵,那自然就好的多了。
他给大和尚留足了时间,在外面晃了一个多小时,才回了家去,打开门一看,俞静静坐在和尚对面,满脸都是泪痕:“我真的能做到吗?”
“你不试怎么知道?”和尚脸上满是悲天悯人的笑意。
俞静静又哭开了。听着她凌乱的叙述,牧云闲懂了,她是觉得自己逃不开前夫的控制。这倒也有点道理,这人也真是够顽强的,牧云闲花了快一个月时间折腾他,他依旧是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还没消停三天,又开始作妖了,也难怪俞静静怕他。
牧云闲听了一会,说:“我倒有个主意,你要试试吗?”
和尚和雇主一起看过来。牧云闲道:“我还和他约好了,今天晚上还要去看他的啊,你们一起来就是了。”
。
俞静静对牧云闲口中的催眠很持怀疑态度,对他所谓的约好去看郑波,也是一头雾水。郑波已经被拘留了,难不成牧云闲要去看守所看他。
所以当一切真正来临时,她还不怎么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宁愿选择认为是自己被催眠了。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梦境里,她走进这座突然出现在她梦里的小院,她就看见,她那不可一世的准前夫郑波,正坐在张古色古香的椅子上,坐姿很是诡异,走进了一看才知道,他是被绑在椅子上的。
口口声声说要帮自己离婚赚取报酬的两人换了身衣裳,那叫牧云闲的穿着身白衣,倚在树下,自称是和尚的真被剃了秃头,面向老了点,更显得慈祥,坐在她前夫对面,和朋友闲聊一样说着什么话。
见她过来了,和尚对她笑着致礼:“您这丈夫,若不是早早走上了歧路,说不定与我佛还有几分缘分。”
牧云闲道:“你不是怕他么,又看这和尚面善,我不如把他剃秃了,你就当他是个和尚,能不能好点?”
俞静静实在是搞不清楚他这是什么逻辑。而后和尚又说:“我与这位施主谈了谈,他有话要对你讲,你要不要先听听?”
“听吧……”看着被绑着,又塞着嘴的准前夫,俞静静忽然感觉有点滑稽。
她准前夫嘴里塞着的布被取出来了,对着她,前夫慌乱道:“对不起,我……我错了。”
俞静静发誓,她这是第一次在前夫眼中看见这样诚恳的眼神,就是婚礼上,说我愿意的时候,他也是没有这么诚恳的。可那说自己叫牧云闲的人却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你知不知道,多少王公贵族要见这大和尚都要排队的么,和他聊了这么久,你就憋出来几个字?”
前夫赶忙道:“不,不……我……”
牧云闲打断了他,对和尚说:“再聊聊吧,你来还是我来?”他又想了想,而后将视线转到了俞静静身上,说:“要不,你来?”
聊聊两个字,这会说起来,却是这样的意味深长。俞静静正琢磨着他是什么意思,大和尚便道:“还是太操之过急了。还是我来吧。”他给自己倒了杯茶,还顺便给她前夫倒了一杯,看起来真是要闲聊的架势,可她那前夫,却疯了一样向后躲着,看样子,怕和尚比怕牧云闲还严重点。
这个几乎成了她噩梦的人,好像已经再也伤害不了她了。
当俞静静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就突然放松下来了。
“看样子是好了,那就你来。”牧云闲笑眯眯地从地上捡起来一根枯树枝,递给她,温声道:“我告诉过你,这里是个梦境,一切都是假的,你想做什么,做就是了,不会出什么事的。”
他说罢,又对和尚说:“走吧。”
令人奇怪的是,大和尚也没对牧云闲这样明显不怎么宽容善良的做法有意见,从善如流的站了起来,和牧云闲一起走出了小院。这里只剩下俞静静和郑波两个人,她平静的看着被绑着的郑波,拿着树枝,心中升起了一种快意。
郑波因为家暴被拘留了五天,他被放出来之后,本来已经搁置的离婚事宜又提上了日程。俞静静的妈自从女儿大逆不道的将她举世无双的好女婿送进监狱后,嘴里一种念叨着:“疯了疯了。”看女儿像看神经病一样。
她想联系女儿,但这时已经联系不到了,那天女儿从派出所出来,跟着两人离开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女儿,连外孙女也不见了踪影。她试着给女儿打过电话,第一个接通了,第二个被直接的挂断了,然后号码被拉黑,她连女儿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后来突然就有一天,有人敲开了她住的地方的门,一进来就要搬东西。她赶紧拉住人,问:“你们干什么的?”
“我们搬家公司的啊,这家人来雇我们搬东西的,你家人没和你说?”对方费解的看着她。
俞静静妈心跳的快了点,又追问:“哪个雇你来的?男人还是女人?”
“女主人吧,还带着个小女孩,一起来了,就在楼下呢。”搬家公司的人这么说。
她正迟疑着要去找找这人口中的自己女儿,还是留在着,防着他们偷东西,已经有个人推门进来了,那个人正是她的女儿俞静静。
她一看见俞静静,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真离婚了?”
俞静静嗯了声:“合同签好了,离婚证也办了。房子归郑波,他给我一半的钱,我今天来收拾东西。”
她当即就要哭:“造孽啊……”见俞静静手里还拉着个女孩,她的外孙女,她一把就上去把小女孩抱住了:“你妈这是存心不让你过好日子啊……”
“姥姥,我支持他们离婚。”小女孩在她怀里闷闷的说:“爸爸打妈妈,我害怕。”
“你懂什么啊,你以后就没爸爸了。”她一抹眼泪,气道:“我告诉你,要是不复婚,以后你就别叫我妈。”
“不叫就不叫吧。”俞静静把自己女儿抱起来,跟着搬家公司的人一起打包属于自己的零散东西,头也没回,说:“我查查法律规定的赡养费是多少,我按月打给你。”
她妈被气的半死,嘴里念着:“管什么管,费这么大劲,我还管出仇来了。”说着也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她正折腾着,忽听外面一阵喧哗,又见郑波喝的醉醺醺的进来,和俞静静撞上了。
大抵是已经办过了离婚,郑波也不在她跟前装什么好女婿了,打了个酒嗝,冷笑着盯着俞静静,嘴里喃喃道:“贱人,你……”他又把巴掌举起来了。
俞静静一手把害怕的女儿护在身后,一手抄起了把凳子:“你还想打谁?”
“哎哎,不要动手。”搬家公司的人也赶紧上来拦。
郑波酒醒了一点点,好似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往后缩了下,拐了个弯,出门去了。在场的人本来还以为他会大闹上一场,没想到竟然这么怂,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嘴里嘀咕了几句,又去干自己的事去了。
俞静静换了个城市,重新找了房子和工作,给女儿找了个幼儿园,想要开始新生活了。对那两个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她是感激的,当时离婚分割财产后,她拿其中的三分之一给了这两人——尽管她也明白,按着他们的本事,所求的可能不止这个。
离开了那个恶魔,重新开始新生活后,一切都是美好的,再忙碌也挡不住心中的快乐。她时常在家附近的小店里买一束鲜花带回家去,或是养上几盆小小的盆栽,和女儿一起照顾。起初她也担心过,女儿能不能适应单亲家庭的生活,观察了一段时间,她终于放下心来了。
女儿适应的很好,比她适应的还好。她觉得自己当初想的是错的,掩耳盗铃一般的生活在父母不幸的家庭里面,伪装自己很幸福给别人看没有什么意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自己的日子过程什么样子,自己应该知道。
这样简单而平静的生活过了一年半,女儿上了小学。新晋小学生比以前懂事了很多,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她也觉得未来有了盼头。对此最大的体现在于,她又恋爱了,新男友不如前夫出众,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信心再次踏入婚姻,她只知道,在此时此刻,自己很快乐。后来她也联系过自己的父母几次,听着他们不停的数落自己不应该离婚,俞静静想对他们说,他们口中完美的女婿后来因为家暴第二任妻子已经被关起来了,后来觉得没什么意思,又默默咽下了,最后还是和那边断了联系。
又了一段时间,她逛着街时,她在路边发现了一家小小的花店,花店的主人是两个熟悉的人。那个自称和尚的到底没把头发剃掉,就是气质瞧着,更像是一个得道高僧了。
牧云闲坐在里面,翻着本闲书,和尚在浇花,看见她进来,和尚一眼就认出了她:“近来可好?”
“好,很好。”她轻笑了下,拨弄着鲜花,在一大堆花花草草间转了一圈:“我要那盆绿萝。”
牧云闲把书放下,过去抱起了那盆绿萝,给她:“给你,灰姑娘,恭喜你换上了水晶鞋。”
俞静静被他的比喻逗笑了:“你要是这么说,那你是我的仙女教母吗?”
“唔……”牧云闲仔细想了想,说:“我可没做什么,都是他做的。”刚巧和尚过来,牧云闲笑着调侃道:“仙女?”
和尚一脸无奈,温和宽厚的笑了笑。
俞静静走后,牧云闲对和尚说:“满意了么?”
“满意了。”和尚道:“只是要退出任务,你和我再次相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不妨事。”牧云闲道:“大千世界间,每个人都足够有趣,我不会记得你的。”
“你啊你啊……”和尚知他口不应心,也不放在心上,最后道:“珍重。”
牧云闲笑笑:“你也珍重……知道怎么做任务了么?”
“无所谓怎么做,我要做的便是……”和尚冲他一施礼:“渡尽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