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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得打紧。这凉透了的秋雨就像怕极了夜的胆小鬼也开始缩头缩脑的缩在一边,不再出头露面,王家店铺门口灯光里,凉水扑满大街,拐过店铺的正门口,在一个胡同里往进走,是王家车辆和主客出入的地方。
店铺的门口只是留给初来拜访者和买卖棺材的顾客出入,而熟悉王家里的人和王家的下人都是从胡同里的王家大门出入,这个,门口守着两只巨兽,你要说它们是寻常门口的石狮,我也不反对,但你一定要说是石狮,我倒要评个理,这两只巨兽实在和石狮有几分差距。
硕大的身材和石狮十分相像,整个面孔也和石狮没有丝毫的差距,但是,这只巨兽的背上却又生出一对像鸟兽之类的翅膀,一对尖而长的翅膀贴着身子被雕刻出来,我想不通,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神兽?
除了这两只巨兽,还有守门口的是两个门客,门客一看那身子,就是身手不凡,王家在保卫工作这方面做得倒是彻底,鬼神人类也都是进不得王家的大院了。
胡同里的街灯像极了一摸快要落下的夕阳从门楼的屋顶擦斜而下,映彻这雨过后的积水潭,映照的明亮极了。
我捂着嘴巴,生怕哭声发出声来。
趴在积水潭里的夏爷口里嘴里,耳朵里,鼻孔里,眼睛里,无不流着鲜血,我才叹世道太平长安,这又是谁下得如此毒手?
鲜血像未停下的雨水一样滴滴答答落个不停,落入水中染红一片,我一把上前抓起旁边的小女孩,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都好好的?而夏爷他——”
小女孩哇的一下子就哭出了声,整个静悄悄的胡同里,居然只有这个童女的哭喊声,我一时烦意四起,便将矛头针对着他的母亲,那个穿着绿色旗袍的复古女人,我哽咽着挤出一句话说道:“为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女人也开始落起了泪水,摇晃着脑袋,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忽然,我身旁一个声音穿过来说道:“这位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王家好,可是,你就先让春爷的家眷下去休息,不要难为他们了,他们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心下里一阵惊喜,这是谁?看这样子他是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我刚想摆一摆手让春爷的家眷下去休息的时候,夏爷好像回光返照似的翻了一个身子,我立马跪着地面扑了过去,一把抱起夏爷。
一缕光线照将下来,投射到夏爷的脸上,夏爷是一位约莫五十岁左右年龄的人,脸上干净得连胡须也剃得平平整整,两只眼睛不是很大,单薄的单眼皮却炯炯有神地挑在眼睛上,右眼的眼皮已经出现了一个破洞,有麦粒大小,看样子是一颗什么样的弹子打在了夏爷的右眼皮上。
我摸到夏爷的高挺鼻梁处,我感受到了一丝温度,我心下一喜,夏爷还活着,我知道,夏爷还活着,我一摆手,喊道:“传大夫,叫大夫,夏爷还活着——”
夏爷一把抓住我的手,我清楚地看见他抓着我的手的右手上被短刀划出一道极深的血口,鲜血顺着刀痕的开口往下流,落进我的手心。
夏爷摇动了一下脑袋,轻叹说道:“没——用——的——”
夏爷撇开我的手,伸出手指捏在一起,并出一个七的模样,嘴里念叨着:“七——妻——七——七——”
我似乎看到了春爷最后的时刻,我知道夏爷即将离去,我抱起夏爷,我终于忍不住了,我放声大哭,我泪水和鼻涕混合在一起流了下来,我们虽然未曾谋面,这是第一次的见面,也是人生的最后一次见面,别开生面的结局,我受不了这种见面就告别的场景。
我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也不是一个什么样的好男人,但是看着眼下的春爷,抱在怀里的夏爷,就这样在极其残忍的手段里离去,而我却无能为力,我感到自己的没用,就好像刚出身的孩子,夭折在摇篮里,而在一旁,刚发出欢笑的亲人一下子进入古墓一样一森森。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罗莎拉起了,那女人在我耳边,轻轻地温柔极了地说起:“节哀吧,活着的人还在等着答案。”
我酸软的双腿慢慢地支撑起自己,我双眼无光的盯着王家的门楼。,那一双阴森森的眼睛在我地脑海里再次浮现,是那么地恶狠狠,他好像在嘲笑,笑得都变了形。
我趴在罗莎的肩头往屋里走去,这个虽然下手厉害极了的女人却散发着一种极其浓烈的香味,我十分喜欢这个味道,多么浓烈的女人味,我想象中的老婆,不就是这样的嘛,高挑的个子,瘦削的身材,我多想永远依偎在这个女人的身旁,将她抱在胸口,亲吻她的额头。
我正想期间,罗莎抖动一下肩膀,悄悄地说起:“到了,怎么?你这大有赖着不想起来的样子啊?”
我一下子红透了脸颊,猛地翻起来捂着自己的眼睛,摸了一把滚烫的脸颊,从指缝间,我看清曹蒹葭站在一旁,嘴角露出一丝奸笑。
我不好意思极了,摇晃了几下脑袋,罗莎递过来纸巾,我擦干脸上的泪水,看着明晃晃的大厅里,辰爷靠着沙发斜坐在上面,坐在辰爷旁边的是张正张邪,转过一个拐角,沙发里躺着的是关胜关旭,。我靠在罗莎的旁边,坐在他们的对面,而在罗莎的另一边,是张胖子正在倒弄自己的AK散弹枪,我知道这个人也就是个酒囊饭袋,马前卒,大事他肯定不懂,也不愿意了解,只要是让他杀人,罗莎一句话,她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我们的面前被端上来刚泡好的新茶,送茶的女仆说道:“几位爷劳累一夜了,先喝口茶吧。”放下茶碗便退了下去。
我端起茶碗大喝一口,烫的我只摇着舌头,像极了夏天里的狗,我真没有这么丢人现眼过,罗莎这娘们柔情的在我耳边说起:“烫着了吧,你慢一点的哟。”
莫非罗莎这洋妞看上我了不成,怎么老对我献殷勤,难道他有什么事情要求我?
有事情我肯定是办不了也不可能答应他,如果他是想睡我,我不用说。,一百个愿意。
辰爷缓缓地放下茶碗说道:“夏爷已经离去了,但王家上上下下还在等着一个结果和答案,各位有什么新解,说来听听。”
我整一整衣服,嘬一下嘴巴让舌头好受点儿,坐直了看一看周围。
管家一摆手,站在大厅里的下人全部退下,我看着管家,管家点点头,自己也退了下去。
张邪呵呵地一笑,说道:“小天连老管家也不信任了吗?”
“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为妙。”我缓缓地说道:“辰爷,你看,夏爷和春爷一样,在临死之前,都说了一个字,那就是‘七’,我们刚开始在春爷说起的时候,理解成他们下一个要杀的对象是春爷的家眷。,随即我们派出人出救回来春爷的家眷。”
我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茶,这一会功夫的时刻,茶叶凉了不少,正适合自己的感知温度,茶味非常清淡,里面有一丝丝甜味,真是上等的好茶,不知道王家这个府上还有多少的好东西,我都不曾见过。
我放下茶碗,缓缓地继续说道:“所以说,照这样推理下去,凶手一定是个和七这个数字有关系的人,我刚开始不知道,而且不能确定是七,但是,夏爷回光返照时,捏起的指头,让我非常肯定地确定是‘七’这个数字,和其他的无关。”
我话音刚落,辰爷点点头,对外面的管家招呼道:“管家,让出去接春爷家眷的那几个下人进大厅来,要话要问。”
管家微微弯腰,退了出去,对着一个跑堂的下人耳语几声。
不一会儿,五个中年男子穿着干净的衣服出现在了大厅里。
我一看就知道,他们也是刚刚才休息过,一夜奔波,才换下了湿漉漉的衣服。
辰爷招呼几位下人坐了下来,便问道:“你们是在那里遇到的夏爷,昨天你们离开王家出了什么变故,你们详细说来——”
我补充辰爷的话说道:“别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往前坐了坐,微微地顿了顿声音,点点头说道:“回辰爷和小天也爷的话,我们兄弟五人一行昨天夜里出去,坐着王家的轿车直奔春爷老家,在过秦岭隧道的时候,夏爷从收费站里走了出来,我们夜里看不太清,还以为是遇到什么人了,王聪弹出一根银针,随即便被那人一把抓住,我就知道此人并非善者,我们都开始舞动起手里的家伙,那人仰头一声大笑,说道:‘王家的人还是这么得小心谨慎啊。’”
我听此声音便觉得耳熟,便问道:“来者何人,是何方高人还是前辈?”
那人走进我们的车子,灯光照亮他的脸颊,我才认出是夏爷,我们五人随即让夏爷上车,夏爷问我说道:“你们这是又要出哪儿出差?”
我对夏爷不敢散谎,便详细说起王家的事情:“今天是春爷寿宴,本来是春爷金盆洗手之日,但是春爷死了,临死之时春爷牵挂家人,担心家人会被害,辰爷随即派我们出去就春爷的家人回家——”
夏爷好像思索着什么,看着我们说道:“我们估计此刻已经被人盯上了。”听着夏爷的话,我从车窗里环视一边,我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我只是觉得天色更黑了,我们只能开着大灯在雨里往前赶路。
夏爷对我们说道:“我们兵分两路,他命令我们五人绕行走小路捷径去接春爷的家人,自己驾一辆车子直奔春爷老家的大路。”
那下人说道:“我深知春爷和夏爷的关系,夏爷不可能加害于春爷,当然春爷现在不在人世了,他更会对春爷的家眷照顾有加,随即我们便和夏爷分开而行。”
那下人咽了一口唾沫,好像又记起了什么似的,继续补充道:“对了,最后夏爷分开的时候,还特意叮嘱我们快马加鞭,说我们天亮之前在王家回合。”
我心下顿生好奇,便问道:“那夏爷早年就自己金盆洗手,离去王家了,那为什么还会出现在秦岭隧道的收费站处,难道这是夏爷离去之后,为了生活,重新找到工作吗?这样也不合理,单凭夏爷的手艺,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没有啊?”
辰爷纠正我说道:“夏爷这个人半生孤傲,既然金盆洗手了,那么他肯定是不会再去沾染这个行当了,而夏爷半生未曾婚娶,没有家人更谈不上家事,而秦岭隧道那一片倒是安静,。说不定夏爷只是穿梭在尘世和仙界之间,不想过问世事,但又不想隐居,所以便找了这样一个差事,以度光阴。”
“那夏爷也是看破了红尘世俗,不再想成家而踏入尘世了吧。”我应声说道。
“这倒不是,夏爷在王家的时候,有一个相好,人生的高挑俊朗,姓王,小名叫翠翠,可是后来——”那管家叹一口气,好像不愿在提起夏爷的往事,我也不好意思问管家他们王家的事情。
可是这个时候,吴胖子我没有发现倒是听得入戏,对着管家便问道:“那带劲的翠翠呢?最后哪儿去了?”
罗莎用拳头在张胖子的腰间一顿死打,使眼色让他不要说话,可是胖子不领会罗莎意思,咂巴着嘴巴,眼巴巴地等着管家讲下去。
管家也事出无奈,只好继续讲下去,说道:“夏爷和相好关系很要好,但是那姑娘大夏爷三岁,而夏爷当时只是王家的一个学徒,二十来岁出头,可那姑娘已经到了当嫁的年纪了,家里人非逼着姑娘赶紧嫁出去,事出有因,姑娘也原来只是把夏爷当弟弟一样看待,姑娘要嫁人了,夏爷都伤透了心,在婚礼上,夏爷眼看着送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而后夏爷二十岁出头就变得沉默寡言了,每日都是借酒消愁,而春爷又愿意教夏爷出差的手艺,随即,春爷和夏爷就最要好了,他们一起喝酒一起出差。”管家摇了摇头,叹气说道:“哎,那姑娘也真是苦了夏爷一生,夏爷一直未娶,到了现在五十多岁。”
“我靠,夏爷也是一个情种啊——”张胖子一阵感叹,转眼间又像一个无事人一样,倒弄自己的吃饭家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