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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01.
她站在黄昏中看着院子里的风景, 罗伊·马斯坦正在院子里认认真真地打拳。
他是老师新收的弟子，花街出身，养母是当地颇有名气的女公关克里斯·马斯坦。贝特霍尔德老师原本不想收他的, 但是他在门前跪了三天三夜，而后晕倒在地。
其实她倒是感觉无所谓，事实上在那三天她时常坐在屋顶上看他, 看着晨光和月光照在他的身上，看着他的脸色逐渐苍白，嘴唇逐渐干裂，生命的气息逐渐流逝。
她以为她能看到一个少年的死亡。
特别是像他这样英俊的少年, 他的死亡该是很美丽的才对。
可是他没有死。
在第三天夜里下起了雨，老师的女儿莉莎在苦苦央求老师，老师被磨得不耐烦了便让她出去看看。她披上了铂灰色单排扣长风衣, 而后带上黑色斗篷, 接着撑了把伞举着灯笼走了出去。
雨声淅沥。
她还没有走出院子就听到了咳嗽声, 看起来雨水让他清醒过来了。她走到他面前, 灯笼暖黄的光映照在他的眼里，他黑色的眸子死死地注视着她，然后他伸出手抓住了她风衣的一角，声音沙哑：“你是霍克艾先生地弟子。”
“是。”她低下头看着他, 说道。
“替我求情。”他一边咳嗽着一边说道, 与此同时他眼里散发出更骇人的光：“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她有点想笑, 她抽出自己的衣角, 俯下身用伞遮住了雨, “可你能给我什么？”
“这要取决于我未来的身份，和成就。”他注视着她，缓缓说道：“成为炼金术师是我的起点。”
她有点发愣。
她真的是个目标相当明确的人。
她羡慕这样的人。
于是她点头：“好。”
之后她带他回到屋内，和莉莎一起向贝特霍尔德老师求情，最后他终于同意收下他——如果他通过了他的考核的话。
那夜她送他去空着的房间，给他倒了热水准备了食物，他虽然看起来饿得狠了，但却没有如她所料的那样狼吞虎咽。她在旁边看着雨，直到身后刀叉摩擦的声音停止。
“你自己收拾下去吧。”她这么说道：“今晚先将就一晚，明天去镇子上买所需要的床单。”
“谢谢你准备的食物。”他在她身后说道。
他也看出来了，贝特霍尔德没有嘱咐她准备食物，这些是她自发为他做的。
她转过神来，看到他将身上的所有钱都放到了桌子上，那些钱足以在镇子里最奢侈的饭店里吃十次了。
“我不喜欢欠人情。”他这么说道，“所以请收下。”
“恰恰相反，”她向门口走去，在离开房间之前说道：“我最喜欢让别人欠我人情了。”
这是罗伊·马斯坦成为她师弟的开始。
尽管他年龄比她大。
02.
马斯坦挥了最后一次拳后抬头看向坐在屋顶上的她：“克莉丝，要下来练练吗？”
她摇头。
她并没有和他对打的兴趣，他的拳脚功夫早就超过她了，但炼金术她却把他甩了几条街。原因很简单，她不需要炼成阵就可以使用炼金术，毕竟她可是见过真理的人。
罗伊·马斯坦对于她的冷淡早已习惯，一般这个时候他会自顾自地说下去——当然，今天也不例外。
“你应该注重身体的锻炼，克莉丝，你不能一直依赖炼金术。”他用那种教育者的口吻说道。
她则看着天边的夕阳，摇晃着双腿：“依赖了又怎样？”
“在战斗中你会吃亏的。”他一板一眼地教育她。
“那又如何？”她继续问道。
“可能会死。”他说道。
“那又如何？”她再次这么问。
一般来说对话发展到如此地步后他会放弃和她交谈，可今天他却也一反常态，居然上了房顶，直接坐在了她旁边。
“死亡代表着一切的消亡。”他这么说道。
“是终点也是起点。”她说道。
“那是炼金术的观点，”他看向她，然后露出了微笑，“但不是人生应有的观点。”
“那只能说明你不是个合格的炼金术师。”她冷淡地说道。
“恰恰相反，”他说道：“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比你强了啊，克莉丝。”
她没有说话，他说得很有可能。
见她不说话，他又自顾自地开始说了：“我来这里已经三年了吧，但是感觉和克莉丝你的关系依旧很一般。”
“你没感觉错。”她忍不住说道。
他又笑了：“你有时候很幽默。”
“有时候实话听起来很幽默。”她耸了耸肩，“没办法。”
“我感觉我和你最亲密的时候就是那夜你扶着我为我撑起伞带我回去了。”他说道。
“别忘了你当时说会为我做任何事。”她提醒道。
他叹了口气：“你一点人情都不讲吗？”
她张了张嘴，然后说道：“还是讲的。”
“……完全没看出来。”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后放弃了，“嘛……反正克莉丝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我已经习惯了。”
“哦……难为你了。”她这么说道。
他笑了笑和她一起看向远处的黄昏。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坐在屋顶上看风景。”他说道。
“因为那样暂时会忘掉一些感觉。”她说道。
“什么感觉？”他问道。
她没回答。
他笑了笑，“看起来我被讨厌了。”
“没有。”她实诚地说道：“我没有对你抱有过任何感情，当然也包括讨厌。”
“未免也太过分了吧。”他苦笑着说道。
她收回视线看向他，“因为我没有办法。”
“……嗯？”他看向她。
“没有办法。”她重复了一遍，“我做不到。”
“做不到什么？”他问。
她却再没有回答了。
他没有再看风景，他一直注视着她的脸，或者说她的眼睛，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说道：“我过去不明白为什么你要看风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一个人，明明天赋出众却没有任何干劲，你被动地承受着该承受的一切，做着理论上应该做的一切……”
他说到这里时手放到了她的肩膀上，强迫她也去看他。
“你没有追求吧，克莉丝汀。”他缓缓地叫出了她的全名，“你是在空虚着的……是吧？你看向远方风景的时候眼里什么都没有。”
她怔住了。
“我用整整三年才明白你的想法，啊，果然是天赋低下呢。”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他站了起来，“所幸也不是太晚——”他对她伸出手来，然后说道：“克莉丝，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她怔住了，“去哪儿？”
“去参军。”他说道：“去追求些什么吧，克莉丝，一直待在这里的话你永远找不到想要追求的东西地。”
他眼里的光让她想起了那晚他抓住她披风时的模样。
那种坚定的、执着的，闪烁着信念的眼神。
三年后，她再次被他打动。
“好。”她说道，而后，握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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