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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陪秦夫人去五台山是临时起意, 本就走的匆忙,来回时间又很久,吴家那边肯定要去知会一声, 年景先将年画送回府里收拾行李,便直接去了吴家。
吴家的门房识得他, 见他下了马车,连忙小跑迎了过来:“年公子……”
“先生可在府里?”这时辰已经过了饭点时间, 年景不太确定吴潼还在不在府里。
门房连忙回道:“今儿老爷在书铺并未回府……不过小姐刚从王家回来,正在房里用饭,年公子可要让人过去通报?”
他和吴家小姐儿的亲事虽然已经订下来, 这般私下见面依然容易惹人非议, 年景顾及吴家小姐儿的声誉,平日都是选吴潼这个长辈在府里的时候过来。
因为年画和大学士府的嫡孙议亲,他们暂避京城, 作为姻亲的吴家肯定要受到牵连。
而此去五台山少说要月余才能回来,这两地相隔甚远,吴家真有什么事他也鞭长莫及。
现下这情况,他若是再单独见了吴家小姐儿,怕是会给她惹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年景抬抬手拒绝, 道:“不用通报,我去书铺寻先生。”
在年画和韩府的亲事尘埃落定之前,他必须要和吴家小姐儿保持距离, 以防有心人之人因他的缘故推吴家出来……
年景准备先去书铺找吴潼说明情况, 让其好有心里准备, 晚点再让人送书信给吴家小姐儿。
门房将他送上马车,踱步想了想,还是进府里找了管事婆子刘妈说了年景过来的事。
“小姐小姐,门房和刘妈说刚刚年公子来府上找老爷……”
吴家小姐儿在房里用过饭后,金莲收拾掉碗筷去灶房换茶水,正好听见门房和管事婆子的话,她连茶水都等不及换便匆匆跑了回来。
金莲放下手里的空茶壶,小声抱怨道:“年公子怎么都到门口了也不进来看看小姐?”
吴家小姐儿正在房里习字,她微微抬头道:“许是找爹爹有急事说。”
金莲虽然觉得自家小姐说的有道理,却还是觉得年景不该过门不入,她撇撇嘴道:“那也用不着这般匆忙,他都许久没来府上了……不过刘妈说,年公子的胞妹和大学士府的嫡孙正在议亲,年公子家里没有双亲,大小事肯定都要他这个兄长亲力亲为,想来是很忙……”
吴家小姐儿微微一怔:“刘妈怎知晓年妹妹要和大学士府的嫡孙议亲?”
这件事她是刚在王府听王瑆无意间说的,年景那边并没让人过来知会,显然是还没确定下来。
“刘妈早上出去采买,京城好多管事婆子都在说这件事,年姑娘的亲事若是能订下来,年公子家今年也算是三喜临门……”
吴家小姐儿没有接话,她把整件事细细一想,便已经猜出年景为何会过门不入,她搁下笔,轻声吩咐道:“我记得今儿刘妈做了糯米软糕,你去灶房准备一些装食盒里,我们给爹爹送去。”
如今这情形,若是两人私下见面难免生事,不如直接制造偶遇大大方方地见一面。
正好书铺那处人多,又有爹爹这个长辈在,即便她和年景说说话,也不怕旁人说三道四。
年景去到书铺,吴潼正在为一本已经到期限的书册忙的焦头烂额。
那书册是地方州府书院要的范本,今日要走驿站转运,所以酉时必须全部送过去。
吴潼连午饭都来不及吃,自然也没有时间招待突然到访的年景。
年景看他这般忙碌,也不好打扰,正要找掌柜拿纸笔写明来意后离开,便看见吴家小姐儿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他放下纸笔,上前两步接过吴家小姐儿手中的食盒。
两人四目相对,虽然彼此无言,心里却已经明了。
这时吴潼抱着一叠要校对的样本从里屋出来,正好看见吴家小姐儿,他道:“慎儿怎么过来了?”
“刘妈做了糕点,我带了一些过来给爹爹尝尝……”
吴家小姐儿过去接过吴潼手中的样本,接着道:“这些可是都要校雠?我来帮爹爹校雠,爹爹先吃点糕点,刘妈说你早饭也没吃,午饭若是再不吃身体怎么抵得住。”
“原本在那边桌上,这是地方州府要的范本,你校雠仔细一些。”吴潼的身形晃了晃,显然是已经饿的厉害,也就没有拒绝吴家小姐儿的提议。
大致是吴家小姐儿平日也经常帮忙做校对的事,他比较放心。
吴家小姐儿先点点头,然后回身看向还提着食盒的年景,她道:“年公子若是无事,且陪爹爹一起用些糕点吧。”
吴潼等会还有的忙,年景有事只能等他用饭过后说说。
年景心领神会,也点点头。
旁边的书铺掌柜闻言,连忙过来接过年景手里食盒,麻利地摆好糕点,又让书铺打杂的人把之前吴潼没来及吃的饭菜热好端过来。
吴家小姐儿带了两份糕点,年景不喜吃糯米糕,便吃了一小块莲花馅饼。
口味和外面如意楼做的莲花馅饼不相上下,颇合他胃口。
不过年景不贪口欲,吃完一小块莲花馅饼之后,便悄悄搁了筷子,静静端坐那里等吴潼用完饭。
许是吴潼心里着急校对,随意吃了一些饭菜和糕点,也搁了手中碗筷。
掌柜让伙计收拾好饭桌,亲自泡了两杯香茶端过来。
茶水过半,年景才把年画和大学士府的嫡孙议亲,他们要去五台山之事说了。
其中有些话他没有明说,只是隐晦地提了一下。
吴潼没有追问缘由,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担忧,他语气平和地道:“殿试是在四月初,这来回时日你且估量着,莫要耽搁了殿试。”
年景恭敬颌首道:“瑾瑜明白,先生宽心。”
话说到这里,吴潼依然不多问,显然是心里很清楚年画和大学士府嫡孙议亲这件事的轻重。
他伸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半口,然后又道:“明日我也要带慎儿回乡祭祖,期间还要同族里的长辈们一起翻修祖地祠堂,等回京估计得四月中旬,怕是赶不上你殿试……”
“殿试是天子出题,多考时务,策题无外乎回顾古今,你沉着应答即可。”
“再者,殿试答题行文里字迹要方正、乌黑、体大,当今天子喜以字看人,书法往往比文章更重要,你和王大人学字,书法想来无需担心……”
吴潼最后又细细说了几句,多是一些殿试的忌讳。
这些先前年景也用光脑查过,虽然记录详细,但毕竟是后世之人编修过,真伪难辨。
吴潼考过殿试,是当今天子钦定的探花郎,殿试要注意的忌讳自然是清清楚楚,年景静静听他说完,然后一一记下。
他心里很清楚,吴潼此次带吴家小姐儿回乡祭祖也是临时起意,其中缘由,不言而喻。
未来的岳家能如此通情达理,年景很是感激。
也很庆幸。
两人又说了几句家常话,吴潼便放下茶杯匆匆过去校对样本。
年景知他这样本要的急,便跟随过去帮忙,和吴家小姐儿在旁边整理吴潼要校对的样本页数顺序。
“年公子……”
吴家小姐儿顿了顿,有些欲言又止。
年景一边认真整理样本的顺序,一边问道:“怎么了?”
吴家小姐儿想了想,微微侧首小声问道:“你最近可有见过王公子?”
自从王玥落水之后,年景就很避见他,平日去王府见王子真也是选其不在书舍读书的时间,算起来他已经有些天没见过王玥。
年景摇摇头,问道:“他怎么了?”
“王公子离府好些日,至今还未回府,瑆妹妹也没敢说,一直瞒着王大人和王老太君。”
今日王瑆找她过府也是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便想让她帮忙找一下王玥,只是她一深闺女子,京城的路尚且没认全,更别提到处去帮她寻人。
年景闻言,微微凝眉,他道:“他是无故离府,还是有留书说明?”
王子真最近在为即将开始的四月殿试修实录,作为监修总裁官,忙的不可开交,年景也有两日没有见到他。
不过等王子真忙完这几日,王玥若是还没有回来,王瑆再想瞒也要瞒不住。
“并未有留书,瑆妹妹说王公子从诗会落水回来之后,便起了风寒,老太君找了大夫过府,他也不让看,就开了几贴药吃,不过他隔日症状又严重起来,瑆妹妹只好又找了大夫……”
吴家小姐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期间王公子似乎和大夫起了争执,那老大夫气急而去,晚间丫鬟煎好药送过去,他已经不在房里。”
“床上的被褥上有几处微干的血迹,瑆妹妹吓的不轻,也没敢惊动王老太君,只是偷偷让王公子身边的小厮出去找人。”
那被褥上的血迹若是没有全干,便是时间相隔还不久,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大夫过来那段时间前后,年景问:“可有让人去问问那大夫为何同王玥起争执?”
吴家小姐儿连忙压低声回道:“隔日便让人去问了,那老大夫晚间给人出诊,家里的马车出问题,人从马车上面掉下来,当场暴毙。”
这事太巧合。
王瑆可能也意识到,所以才瞒到现在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