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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光纪元9011年,九月秋末。
神光大陆西南边陲,靖西蛮荒。
因地理环境与魔域边界毗邻,几百年来一直被视为“恐慌与不详之地”!
两百多年前,这片蛮荒之地曾是隶属大明帝国的“靖州”治辖。民风剽悍、毅力坚韧又以忠诚著称的靖西民族,不仅开拓建设了一个兴旺、强盛的州府,还以一地之力抵抗魔蛮族的侵扰长达八百年。
宇文氏族,靖西之地土生土长的古老贵族,曾位列大明帝国九大家族之一。靖西子弟兵“靖西军”一度号称为帝国禁军之外的最强人族强军,镇守边陲为帝国立下赫赫功勋。
正是这么一个声望强盛的家族,这么一支非凡战力的强军,千余年来为抵御魔蛮族、为中原人族的安稳和发展,不知牺牲了多少子弟和百姓,数以百万计尚为少……
作为回报,宇文氏族获得了帝国回赠最高的荣誉……“异姓藩王”!当时的“明皇”也即是人族的皇帝,经由神光圣殿大会议的决议,一致通过准允明皇的提议。
给予宇文氏族独立建国的特权,划分靖州为“靖西国”,由明皇授权敕封一切正式藩号和公器仪仗。
这是一个人族贵族,所能达到的极致顶峰!
自从有纪元出现以来,大明帝国建国九千年如此悠长的历史记载之中,除却那些异族部落,还从未有过除了“明氏皇族”以外,其他姓氏甚至贵族能得到如此之大的荣耀!
而明氏一族,则是在纪元之前花了近两千年的时间,在人族最伟大的圣君扶持之下,经过无数强人祖辈拼死搏命,带领当时中原人族最强部落,联合其他生灵部族与魔族争斗了几千年,才换回明氏一族作为正统皇室的尊贵荣耀,而统治延续了这个辉煌至今一万余年!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宇文氏族获封独立建国的最高殊荣,这是一种辉煌的体现,却也是一场灾难的降临!
神光纪元8800年,魔蛮大军突然越过边界山域,在毫无任何征兆之下大举入侵靖西之地!这一次只有一场战役,那便是灭亡靖西!
由魔瑟高原腹地奔袭而来的魔族,集中了大批的大魔力量以及征召了数量极多的凶恶魔兽还有蛮族的力量,汹涌而至!
如此不惜一切的耗用底蕴的力量,展开大规模的入侵战争,在过去一千年中是从未发生过的事,两族接近如此规模的作战调动,还得上溯到两千年前!
这一次,自然不是宇文家族能够一力承当得下的战争,即使是整个靖西之地几百万军民用尽一切的力量和资源,都是无法去抗衡的!他们所能做的,唯有死战拖延等待帝国大军的支援……
事与愿违的是,靖西人等来的却是一场彻底的毁灭!
人族的帝国中央军团,只是加强了南域长城的防御力量,除了当时几支违令出击的戍边军和个别修行者,擅自脱离城关的防守去支援以外,再没有其他的力量和修行界人士出关去阻止那一场灾难!
在魔势滔天的魔蛮大军面前,孤立无援的靖西军终究是覆灭了,连同靖西几百万民众一起葬身于故土,千里白地大好边疆尽成废墟遗址。
宇文氏族一朝灭亡,留下的尽是流传二百余年的无尽唏嘘……
自此起,靖西之地沦为蛮荒之地,成为中原各地流放罪犯、放逐凶徒的“天然牢狱”。一个逐渐被历史所遗忘的强盛民族,就这样被遗弃在帝国的边角……
被中原人视为不毛之地的蛮荒废墟,却是冒险者们的乐园,更是被烙印上“罪民”的大奸大恶之徒的天堂。
事后,帝国在这片废墟之上,重新设立地方政权经营数十年,采用军事管制抽调戍边军驻扎在新建的几座城镇和要塞,征募雇佣军以散养的方式控制主要的地区。
饶是如此,靖西蛮荒仍有七成的地区属于无主之地。
城镇与要塞之外,仍有数目未明的众多流民,这些原住民大多是前靖西时期遗留下来的后代,基本上都已划分为罪民!他们被视为黑户,不是帝国公民自然得不到庇护,逐渐沦为人们眼中可悲的野人。
而事实上,绝非如此……
在原住民的眼中,谁是可怜人谁是谁的猎物,尚未可知。
……
……
马山,因其山体连成的山势形状,远远望去就如一匹奔驰的黑马。最高那头山峰神似马头,山势由上而下急速下降便是几乎一样平坦的山地,最矮那头山地上有仅存不多的耐活植被,只有枯黄的枝干与根部,整座山体的植被十存一,难觅一处水源。
西北方向,一条干枯的河床遗址由南面延伸入山谷内,两面绵延的山地普遍不高,尽是光秃秃的荒凉惨境毫无生机,河床遗址周围全是碎石黑土,竟是寸草不生!
没有植被,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枯草等等之说。反而,白森森的残骸与黑骨散布在随处可见的地方……
矮小的山体底下,有一处缺口凹了进去,显然是人工开凿用于采石。从那处缺口开始,便有许多林林立立大小几乎一致的方块物体,就像军士列队一般延伸出来。
那是石碑,拥有成千上万的数量!如此之多的石碑群,经过岁月的洗刷与地质的改变,有一部分已被泥石流掩埋破坏,绝大部分也开始受到风化,残缺不全。
这赫然是一处石碑的墓地!
“呜……”
高亢低沉的号角骤然鸣起,随着山谷的声势高低传遍开来!
由西南传来沉重的马蹄奔驰之声,散乱而急促。随着渐进的吆喝声、惨嚎声,凌乱的马队之中不断有人跌落,甚至有人被未知的暗器带飞!
这群人马呈现出溃败的势头,恐慌逃亡中不断有人脱离而出。
直到前方带队的头人,连人带马被穿破身体,残肢飞溅人马难分连带着在岩壁上撞至爆裂!
在接近石碑群十丈之外,这支马队终于支撑不住,开始崩溃鬼哭神嚎之惨况,无异于一场屠杀。
一条蔓延开来的狼藉血迹,尸体残骸遍布半里,似乎是要用这百余人马的血水,滋润那条经已干枯的河床……
“咕……哇!”
“咳咳……不、不!饶、饶命啊……”中年壮汉被撕裂一半的马身压住,腹部下被洞穿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即使身穿轻甲依然挡不住那威力巨大的强弩。
大口的淤血从他嘴里不断咳出,浑身沾满的血渣,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那匹倒霉的坐骑……
步步逼近的一名强壮大汉,带来的不仅仅是索命的阴影,更有实际性的打击。
大汉的身形几乎是那人的两倍高大,抖擞着强壮的双臂,皮甲之下露出的尽是精壮厚实如铁的肌肉!
慑人心神的武罡气息,从他双眼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罡气隐隐涌动……
他面色冷酷的从身后抽出其中一把大剑,那道黑影无风落下,就如陷入永恒沉寂的无边黑夜!随着那人的瞳目而放大……“砰”的一声巨响,那把大剑砍断的不只是中年壮汉的头颅,连同石块都被炸裂成碎石飞溅起来,地面更是劈出一道剑坑!
六尺大汉拧起那颗人头,举向荒芜的山谷狂声呼喝!
作为响应,这片河床谷间不断有更为痴狂的嗷叫声传起,久久不息……
山坡上,两名看似年纪不大的青年,各自骑着马缓缓停下,驻足不前神情肃然的望着下面那场追逐中的屠杀。
两人谈笑风生间似乎事不关己,一人身着轻甲左肩上停驻着一只银羽苍鹰,和它的主人一样时而露出自傲亢奋的神态,另一人衣着简朴脸色古井无波,倒是显得比实际年龄要沉稳许多。
体型稍壮的青年,留着一头相当随意的披肩散发,其中偶有几条扎了长辫子,套了一条黑色发带在额前,随性的把那头浓密的黑发甩在脑后。
时不时的给银羽苍鹰挠挠痒,喂食,还自娱自乐的和它交谈,偏偏那只鹰还很配合的“嘎嘎”几声回应他。
两人神态、形色各异,却又有着许多难言的共同点。
自信、刚毅、不羁而决绝,眼神中此刻都闪烁着非同寻常的灵性与慧智,加上阳刚的肤色,原本出众的五官自然更是添加了几分凌厉的神彩。
“残阳即将落下,黑云将会铺天盖地袭来,还是早些结束为好!”衣着朴素里面套着皮甲的青年,一如既往的沉稳说道。
“呃?这黑云越来越悬乎了!难不成是魔域那边故意捣的鬼?”年纪稍大,带着点不羁与不屑表情的青年,转而望了望西面远方说道。
“先把眼前的事办了!你我之间,那就一笔勾销。荒鹰……你不欠我什么了!”
“哼!你……真不考虑一下?!”荒鹰冷哼着指了指手底下那些人。
对方皱眉,似懂非懂的沉默片刻,似乎在消化他这一句没来头的回话。
“马贼这行当……不适合我。”
“自由自在,想杀人就杀人,想抢货就抢货!在靖西……没有我荒鹰不敢干的事!本爷看得起你……阿天!这脸面,在这么多兄弟面前,你不能不给我!”
被称为阿天的青年,很认真的看了看那些人,然后点点头说道:“都是铮铮铁骨的好汉子!”
荒鹰抬手朝上方挥击一拳,毫无来由的动作随心而发,脸上流露出笑意:“你答应了?”
“不!说到脸面,要是给你的话一年前就给了!”
荒鹰险些给对方的回话呛出一口老血!
回想几年前两人还是水火不容,这个倔货当时才十九岁,但面对自己的马贼兵团,丝毫不畏惧也不懂什么叫后退,愣是借着地形杀伤自己手下几十人,就连刚才威风十足的那名大汉,也曾在阿天的手下吃过亏。
能在这片蛮荒上活下来的人,都有自己的强处。从魔域走出来的人,更是非比寻常。
他是修行者,自然就更显得珍贵无比。
马贼也有自己的原则,为了利益和生存拿得起屠刀,自然也可以为了那一丝内心的共鸣放得下成见。不打不相识,在这片地狱与天堂共存的异域,慧眼识英雄自然也就能冰释前嫌,化敌为友。
重要的是,能让荒鹰团为之动容的人,当然也值得他放下骄傲。
“马贼只是副业!其实,我的腿很粗!”此刻,两人下意识的颇为默契相望一眼。看得出来,荒鹰的态度也很认真。
这并不是一句笑话,意思很明确……
我的大腿很粗,而你也有抱一抱的资格。识相的话,抱紧我!
阿天回过脸去,漠然说道:“在蛮荒你可以无视一切,但有些地方是你我难以企及的!我的路很难走……别人欠我的,容易清。若要我欠他人的,这很难!无论如何,谢谢!”
这一句“谢谢”,让荒鹰眉头一皱,浑身不自在。
但聪明人之间的交流,有许多深层次的意思不需要过于明说,单凭语境便能了然于心。只是这种有点生死离别前的告别语气,让他很不舒服。
荒鹰耸耸肩,摊开双手对着坐骑叹气,轻轻抚摸它的鬃毛说道:“你竟然说谢谢!欠我一个人情,就那么难吗?”
胯下坐骑打了几声鼻息,像似在回应他的无奈。
“说实话,我真不想欠一个马贼头头的债。不过,你欠我的倒是还清了!”
“好!我算是看清了,你就是个不肯吃亏的主!穆天!你把人情用在今天,报了个私仇……你可清楚后果?”
阿天流露出一丝凝重的眼色,看向那伙快要被马贼清除干净的仇敌,冷笑道:“这只是开始,我想活着回到城墙的那一面,就必须杀人!因为……他们挡住了我回家的路。”
荒鹰沉默片刻,说了声:“很好!”
便策马下了山坡,此刻山谷两面上埋伏的远程床弩和马贼,已经缓缓收拢清理战场。作为马贼首领,是时候现身鼓舞士气,检阅自己刚取得胜利的部队。
那名高大的头目,擦拭着手上的血迹迎着荒鹰走去,嘿嘿笑道:“头!都解决掉了!就几个会炼体的难搞些,其他都是半吊子的异能者和赏金猎人。搞那么大阵仗,老子一人就能干掉他们!”
荒鹰吆喝了几声,附近的同伴们立即喊着号子,回应那位头目的英勇和傲气!
他下马在那头目肩上捶了一拳,说道:“少吹牛皮!盐泉镇一半的赏金猎人都死在这里了!这些渣渣……就为了一个小子把命搭这里,你可不能轻敌!别忘了我们生存的法则!”
头目憨厚的笑声有些洪亮,随着荒鹰走进那处的石碑群,有意降低声音问道:“头!这里面还有雇佣兵!人数不少三十几个呐!”
荒鹰站在石碑群里,随手在一块石碑上抹去那厚重的灰尘,上面随即显出不少雕刻的文字,有些脱落的表层也带走了不少历史的记载,断断续续的文字便是这些古迹唯一留下来可供考究的讯息。
“杀了就杀了!一个是杀,一百个也是杀,那帮碍眼的家伙总是杀不完的。用不着忌惮戍边军和官府的态度,这些年我们只要表现得越是强势,他们就越是不会理会。哪日我们要是变弱了,变得畏畏缩缩那就是大祸临头了!懂不?”
头目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只是还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看他不解的样子,荒鹰笑笑不语。当手掌顺着那些文字的凹凸感抚摸过去,他神情肃穆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石碑带给他的沉重气息。
荒鹰睁开眼,流露出伤感缓缓说道:“为了这些英烈……拿那些该死之人的血作为祭奠,又何妨?雄刚……前辈们的惨痛教训,到我们这一辈,决不能再发生了!”
“啊?!嗯!决不能!”头目雄刚握拳呼喝道,虽说他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思维,但在这种煽情时刻,他也不笨!对着那么多的英烈墓碑,附和一下首领随心而发的感触,绝对错不了。
“所以啊!就不要斤斤计较了!这买卖,我们不亏!”
雄刚好不容易酝酿出一丝的情绪,可荒鹰却是一扫先前的阴霾,破涕为笑朝着那青年阿天的方向看去。
“如他所说,这是一场盛宴……怎么能少了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