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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柏琛犀利的目光满含复杂的看着顾汐,一瞬间变得缥缈混沌起来。
隐隐的烛光下,她清秀的容颜泛着病态的苍白,在这种天气里,只穿着淡薄的衣物,住在这样一个丝毫没有任何供暖设施的房子里,不感冒可能吗?
念及此,傅柏琛幽深的浓眉就蹙了起来,他大步往前走,嗓音更显低沉,“谁让你来这里……”
话没等说完,就被一道枪声取代。
继而,是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着所有感官,傅柏琛高大的身形踉跄的颤了下。
左手臂上,被子弹射出个血窟窿,鲜血如注的往外喷涌着,疼痛难捱。
再看看顾汐,一脸的平静从容。
黑洞洞的枪口,冒着些许的白色的硝烟。
傅柏琛深吸了口气,真是个心思狠戾的女人,她也能下得去手!
顾汐看着他受伤的手臂,眼尾衍生着一抹轻蔑的冷笑,“疼吗?”
“你说呢?”傅柏琛皱着眉,脸色极其难看。
顾汐冷笑,“皮肉的伤你知道疼了?那我的心呢?你有考虑过吗?”
傅柏琛三两步上前,一把夺走她手上的枪甩去了一边,单手钳着她的脸颊,阴冷的目光,狠狠地怒视着她,“你还爱我?”
“事到如今,还说这个有意义吗?”顾汐淡薄的美眸直视着他深邃的双瞳。
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手指深深陷入她软嫩的皮肤里,将她整个人都往自己面前拽过一些,“我要听你亲口说出来,顾汐,你爱我吗?”
顾汐与他冰冷的目光对视,嗤笑出声,冷冷的两个字,脱口而出,“不爱!”
接着,突然收力将她甩向一旁,待她稳住身子时,只看到他转身走远的背影。
孤寂的夜晚,顾汐靠在摇椅里一个人苦撑着。
傅柏琛能是第一个找到这里的人,这点她早就猜到了。
早在多年前,她就曾带他来过这个小岛,处在热恋中的女孩子,恨不能掏出心肝肺来给他,只为了得到那一丝温柔的眼神或笑容,便可不顾一切。
顾汐也曾那样疯狂的挚爱过,但可惜,已经是过去了。
她为什么会剪发?
是啊,为什么?明明都长发及腰了,多可惜。
但当看到蒋冉,得知他们的关系后,她就明白了。
她与蒋冉,彼此就像影子一般,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乃至为人处事的各种方式,都接近相同。
但到底谁是谁的影子,又有谁能说清?
苦涩的龙舌兰,不加任何调配的入口,辛辣的感觉刺激着食道,让人有种醉生梦死的疯狂,肆虐席卷着心肺,却又痛彻心扉。
和她一样疼痛的,还有傅柏琛。
那一枪打中了左臂,他躺在尉迟律的豪宅里,任凭对方用镊子在皮肉里挑出子弹,听着取出的金属子弹扔进托盘里的碰撞声,傅柏琛躺在床上闭上了深沉的眼眸。
尉迟律又仔细检查了下伤口,说,“还是去拍个片子吧!有骨头碎片,还残留其中,是取出来还是……”
“取出来!”果断的声音不带任何的情感。
尉迟律叹了口气,这个男人,对自己都能这样狠心。
“你要想清楚了,我这里的止痛药可不多。”尉迟律又给他吃了两片,然后晃了晃几乎都快空了的药盒。
傅柏琛一声不吭,只是深邃的眼眸又一次闭合上。
尉迟律按照要求,将碎裂的细碎骨片也取出了,确定没有异物后,伤口消毒,然后缝合上药包扎,几乎都是一气呵成。
都处理完了,他坐在一侧,点了支烟,尉迟律叹息的说,“顾汐打伤你的吧?”
因为失血过多,此时的傅柏琛脸色极其苍白,就连薄唇都透着病态的无力。
尉迟律修长的手指轻点着烟尾,在烟缸里弹了弹烟灰,再度开口,“她本来就是不好惹的女人,我早就说过了,你非不听,娶回来还不珍惜,变成这样,高兴了?”
傅柏琛远山般的浓眉皱了起来,睁开阴鸷的双眸,朝着他冷道了句,“闭嘴!”
闻言,尉迟律冷笑,更加调侃说,“不是你受伤过来让我处理伤口的时候了,真是的,卸磨杀驴啊!”
“我可没杀你!”傅柏琛接话。
尉迟律一怔,感觉自己也是口误了,竟然将自己比成了驴……
但回眸再看傅柏琛,也确实不太好受,伤成了这样,还死活不肯去医院,就这样一个人硬撑着。
尉迟律摁灭了手上的香烟,起身去拿了个毛毯,盖在他身上,又叮嘱说,“如果晚上发烧了,就必须去医院,听到了吗?”
仍旧是没有任何回答,尉迟律跟自言自语似的,又叮嘱了几句,自己才上楼去休息。
后半夜,尉迟律下楼喝水,顺便像查看下傅柏琛的情况,竟然发现客厅沙发上空空如也,只剩下一条毛毯。
他诧然一惊,漆黑的房间,只有微弱的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环顾四周,最终,在通往后院的房门虚掩着,走过去,穿过走廊,就感觉一股冷风袭来,一道高大的身影依着围栏,手上的一明一灭还在燃着。
尉迟律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你是活腻了,还是伤的不够重?”
傅柏琛侧颜睨了他一眼,将香烟叼在唇边,邪魅的视线有扫向了远处。
看着他那一副清隽的模样,却浑身上下透着痞气,尉迟律无奈的摇了摇头,就说,“不冷吗?”
他给出的回答,却像是反问,淡淡的嗓音,带着沉静的沙哑,“是啊,不冷吗?”
尉迟律皱眉,“不疼吗?”
这次回答他的,只是傅柏琛清淡的一声冷笑。
“何必呢?你明知道,她无依无靠,和你一样,你又何必让你遭受过的罪,都让她经历呢?”尉迟律一直弄不明白,他这样做,到底能从中得到什么?
就知道傅柏琛不会直接回答他的,被烦闷的气氛干扰,尉迟律也有些心烦,从桌上的香烟盒里像拿根烟,结果发现烟盒竟然空了!
他扫了眼傅柏琛,这个人到底在这里站了多久,又抽了多少!
视线撇到堆满眼底的烟缸就一目了然了。
尉迟律真是强忍着骂人的冲动,再看着他,道了句,“虐人虐己,舒坦了?”
傅柏琛冷淡的笑容,俊容更显邪佞。
“你就没有考虑过真的会失去她的,在这个世界上,找一个和自己接近相同的人不同意,有些事,也是时候该放下了!”
一番意味深长的谈话过后,尉迟律又回归了原来的本质,冻得双手抱着肩膀,哆嗦的打了个冷颤,嘟囔着,“这么冷,还傻站着干什么?”
然后就转身进去了。
做兄弟这么多年,他很清楚傅柏琛的性格,他就那样,自己如果想不开,任何人怎么劝都没用的。
宁肯自己饱受折磨,也听不进去别人的话语,一味的固执,又死撑着从不对外人表露半分。
这样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傅柏琛离开的时候,人已经发烧到了三十九度多,受伤又高烧,还坚持着去公司。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尉迟律也拿他没辙。
但谁也不会知道,他昨天一个人在阳台站了那么久,到底心里想的是什么,脑海中又浮现着怎样的画面。
那个女人,就在这样的寒冬,一个人在海岛的老房子里,多冷,多难受。
她如果病了,谁会照顾她?
子弹打中了他的手臂,会流血,会落疤,但打中了她的心,又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