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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虽然不知道夏安然出了什么问题, 但是出于其直觉, 还是将这个话题轻轻带过, “我大宋忽有两把上古名剑问世,实乃盛世也。”
展昭忙道不敢,见这个话题结束,夏安然一脸乖巧得站在一旁,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特别能装。
待到之后,赵祯问了夏安然为何方才这般反应, 是否别有隐情之时, 夏安然便将已将宝剑赠与白玉堂之事给说了。
赵祯刚听到夏安然把剑送给了一个年轻剑客,又听夏安然各种花式夸奖, 再听到他说人乖乖参加科举了, 显然是想要为国效力的时候更是有些欢喜, 只是等问到那人名字时候,一听说这郎君姓白他便有了几分犹疑。
“白……可是白卿的本家?”
赵祯的表情非常平静, 看不出些许情绪, 依然保持在方才饶有兴致的长辈面孔上,夏安然亦是一幅没有察觉的样子, 他一边啃着赵祯端给他的糕点一边说“是白泽玿的弟弟。”
他想了想, 然后说“当时我被白大哥捡回去……”
“啪, ”仁宗轻轻拿手中卷轴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瓜“怎么说话呢, 捡可是这般用的?”
夏安然被这一击打了个正好, 整个人都有些呆。
他看着赵祯的眼神带着明显的震惊, 眼睛瞪得大大的,像一只大猫,赵祯捻起一块糕点复又塞到他嘴里,看人条件反射得开始咀嚼,便笑道“你同白家人倒是亲厚。”
他这一句话说的轻巧,看着似乎丝毫不带试探之意。
事实上他也的确没有。
夏安然的每一步都写得清清白白,他的确就是和白家人撞到了一起,若非当时白大哥给了他第一桶金,夏安然当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至于后来去金华一事,亦是在赵祯的允许之下,后由白锦羲监视、陪伴更不必提了。
赵祯在这一刻只是有些感叹。
可能在夏安然心中,兄长的位置永远留给了白家二人了。
看他对待自己恭恭敬敬,实则被他亲昵得打一下脑袋都要僵硬半天,对待那白家三郎倒是大大方方什么都给。
就连他师傅给的画影都能送。
说吃醋倒也不是吃醋,但是心里头不是滋味倒也的确是真的。
要说起来,只能怪他在错误的时间出现了,若夏安然一开始就出现在汴京,恐怕情况……不,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不是白家,也会是旁的人。
赵祯面上不显,心中却暗自叹气。
夏安然出现之时情况最为尴尬,当时他如履薄冰,步步紧迫,心态与如今全然不同,若是在那时候见到夏安然,只怕他的猜忌只会更甚。
而阿弟尽管知晓如此,对他态度却不见半分生疏,反倒是极其的亲厚。
赵祯多少感觉有些心中内疚。
等到他把自己虐了一顿之后竟然觉得夏安然将剑送人也不算什么了。
“对了,白三可是要参加下届的考试?”赵祯指尖轻扣桌面“下一轮的武举的话……”
夏安然眨了眨眼睛,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见他这幅模样,赵祯气极反笑“你这般模样要作甚?”
“皇兄有所不知。”夏安然坦坦荡荡“我乃玉堂的先生,自然要为他打算。”
呵呵。
赵祯冷笑,表示:死心吧,我不会告诉你的。
夏安然也就是做个姿态,他心里清楚,下一届科考起码要一两年后,毕竟本届恩科的取才人数已经超过预期,对于此次的人数,赵祯放得极宽,便有大批的学子蒙荫。
这些学子可不是好吸收的。
时间传至仁宗年,大宋的冗官情况已经有了征兆。
不过唯一的好处是,仁宗如今没有将台谏分开成两部,如今台谏还是一个部门,意味着他自己给自己竖立起来的敌人还只有一方。
且御史台检查的对象主要还是官员为主,没有两个部门没事干争业绩带来的负面影响,自然如今宋朝的官员们日子还能算得上较为舒坦。
所以这也是帝王最近能够比较滋润的缘故,如果按照历史线,赵祯为了从刘圣人手中夺回皇权分台谏为二,现在他早就被谏官指着鼻子骂了。
旁的不说,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下,但在方才展昭还无官身的时候,赵祯就将他的剑还给了展昭,令其佩剑。
这一举动毫无疑问便是行为错误。
哪怕赵祯后来补充下令展昭为四品带刀护卫借调开封府也没用。
先后顺序不能错,何况官家虽然开了口,在没有领官服官衔的时候,展昭也不算是入了朝廷。
夏安然不懂声色得喝了一口茶,他目光在茶水中转了一圈,忽作想到了什么的模样问道:“官家,敢问那液压机可否……”
“景熙呐!朕方才想要和你说此事呢,”赵祯一把握住了夏安然刚刚放下茶盏的手,“你可立了大功,你献上来的液压鸡确实好用,如今第一批兵械已被送至西北,就日前而言,传回的消息尚且是诸事皆善,以此法打造的兵器并无重大缺陷。”
“朕当好好得赏你。快说说,你想要什么。”
夏安然眨了眨眼,他脑子此时有些迟钝……献……?不对,我不是借给你用一下吗?
等等,这个意思难道说是不打算还了?你一个做皇帝的好意思抢我的小发明?
没办法啊弟弟,哥哥口袋也没有余钱啊!最近还要往南边增兵呢,这一笔笔都是小钱钱啊!
没钱就能抢啦?
两张相似的面容此时面上浮现了极其类似的神色,片刻后二人相视一笑。
说到钱……
夏安然歪了歪头,面上忽然带了几分犹豫“官家,臣在外……曾见番邦之人持我大宋货币交易……”
赵祯微微歪头,目光有几分征询,显然不太明白夏安然此言为何意,番人用大宋钱币交易不是……
嗯?
他双眸骤然间一利。
夏安然此去松江,本地的确也是一个大型港口。他若说自己见到了番人定也无问题。
番人在大宋用宋的货币这本也没有问题。
他没必要刻意谈之,除非夏安然要说的不是这个问题。
“番人私藏我宋币。”赵祯几乎是一瞬间领悟到了夏安然的意思,他眉头紧锁,最后只能长长叹气。
大宋的贸易政策宽松,商品经济流动极快,货币需求量大,偏偏到了仁宗时期,大宋的铜储量不足,而且因为北宋当时是贸易中心,北宋的货币质量稳定,又不易贬值,所以常常被周边国家也当做通用货币来用。
尤其是本身不产铜的辽国,和自称咱们是属国也应该跟着您用同样的货币呀的党项。
这就和现代的外汇储备一样,拥有一定量的外汇储备,可以在关键时候有某些经济上的操作,只不过现代的外汇储备均为纸币,对于被储备国来说压力不大。
但是北宋可是实实在在的钱出去了,然后民间还是嗷嗷待哺表示钱不够用啊。
其实如今已经开始出现了纸币,不过是仅在部分地区以一种类似于存折的方式发行,尚未成为国家货币。
但是距离这一天已经不远了,起码刘后在她的执政之时已经默认了交子的合法,并且已经布置下去任务让下头研发一种拥有一定防伪功能的纸币,届时由官方发行。
当然,这件事情如今看情势是要落在仁宗头上了。
但是夏安然要说的不是这个,他思索了一下,言道:“官家,可否改良一下我货币中的铜含量?”
北宋如今的铜钱是非常有良心的,含铜量几乎有六成近乎七成,但是按照当时的铜售价来说,铜钱的铜如果全数融化了制作成旁的器物反倒是有大盈利。
也就是说货币本身的价值要低于定位的价值,这也是北宋的铜钱被搜集的缘故。但是到了后来,因为铜存量不足,官方不得不降低货币中铜的比重。
在东汉时候董卓曾经推行过一段时间的东汉五铢,他的做法便是用大量的劣质铜铸造成丝毫没有防伪效果,同样也不等同于货物价值的铜币以此讨得更大的利润。
这种行为在北宋依然存在,当民众发现政府钱币的铜含量开始下降的时候,便有一部分人收集含铜量较高的铜币(也就是前几批的货币)然后自己铸币,造就铜含量更低的货币。
也就是劣币,最后因为劣币较之于真币流通量更大,直接造成了“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
但是同时,因为大量的货币外流,直接致使朝堂不得不大量制造铜币,但是制造量和流通量之间的矛盾,又致使通货膨胀。
这种不由政府管控的货币,进一步加剧了通货膨胀,致使民生受到了巨大冲击。
夏安然的建议在仁宗看来显然是不靠谱的。
在没有储备金的年代,货币的价值就是等同于铜的价值,如果轻易得降低铜含量,那么民间铸币的问题会立刻诞生。
所以夏安然的想法是:“陛下,我们可否试试,以黄铜来铸币?”
黄铜发现于汉,之后被少量利用,一直到了明朝嘉靖年间,当时的汉人掌握了黄铜的制作方法,自此开启黄铜为钱币的时代。
又因为黄铜本身就是铜、锌合金,将之用到了铸币上头造出来的钱币金灿灿的就像是黄金一样。
耐磨损、耐水泡、耐腐蚀,关键是其用铜的含量大大下降,但是寻常人家没办法通过粗制滥造等方法制造出黄铜来,即便做出来成本也不低,防伪效果杠杠的,老百姓们用过了都说好。
黄铜作为钱币从明嘉靖开始,一直到新中国成立之后,开始使用铝制币,包括有了钢芯镀镍技术以后才被取代。
有此可见其在货币上的稳定性。
当然不是说就没有造假了,这个世界上永远缺不了各行各业的人才,就连液压机都有师傅能够用手敲出来,还有什么是手工艺人办不到的?
关键就在于是否合算,获得的利益和代价是否对等。
而在一个官府炼制黄铜都极为困难的时代,民间大规模出现虚假黄铜货币?
夏安然个人以为,只要政府掌握好了这门技术,起码可以防伪五十年。
夏安然的议题在仁宗看来可谓天方夜谭。
因为在宋朝,还没有掌握冶炼黄铜的技术,如今的确有黄铜出产,但是产量很低,因为现在使用的是炉甘石加炭放在一起和铜一起冶炼,但是炉甘石的产量并不大,加上最终产量亦是一般。
顺带一提,因为黄铜作为饰品很好看,售价也不低,所以在宋朝就有民众私下融化铜钱,然后用类似的方法自制黄铜卖钱了。
但是之所以这种方法不适用的原因还是因为——金属锌非常难以炼化。
氧化锌的还原温度为904度,而锌的沸点仅907,在没有温度计的年代,非常容易让锌直接变成蒸汽挥发。
同时,挥发后的蒸汽又会和空气反应变回氧化锌。
磨人程度绝对超过大部分小妖精,但是这一点夏安然不怕。
因为,因为他看过《天工开物》。
这本明朝的著作自然书写了如何冶炼金属锌,虽然是土法,但是能够支撑起明朝财政的黄铜币,自然也可以支撑起宋朝财政。
听到夏安然说自己可以试试之后,赵祯沉默了很久,最后他挥了挥手“阿弟,你还真是给朕出了一个难题。”
赵祯目前将重点放在了武器冶炼上面。
这是因为玉罗刹带给他的信息让他不得不警惕西边的党项人,但是夏安然的这一建议实在太有诱惑力,赵祯无法拒绝。
财政问题一直是赵祯的心病。
更不要说□□这个问题已经远远不是寻常财政问题那么简单了,它牵扯到其背后一定有一个大量需要钱财的利益集团,如果是小作坊私自印制也就罢了,但若是旁的呢。
赵祯没有办法不去警惕这些。
但事实上在捉拿自朱铸钱币方面,大宋政府的确是浪费了不少力气,如果能够从钱币本身上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面对小皇帝突如其来的激动情绪,夏安然连忙跟他解释清楚,一劳永逸是不可能的,因为事物是在始终在变化的,我们的技术在前进,敌人的技术显然也会在前进。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是现代政府都没有办法解决,一直到二十世纪都有□□出现,也就是在现代电子支付普及了之后,才稍微遏制一下这个情况。
毫无疑问,夏安然今天提出来的建议,直接烧中了赵祯的痒处,这种黄铜的钱币倘若当真可以替代如今铜币的地位,并且若当真其防伪效果这般好……实在没有理由不去使用。
但接下来兄弟二人就被同一个问题难住了。
想要制造钱币,哪怕只是小规模的试验性制造也绝不可能是这样之前的液压机一般,让夏安然窝在自己的小房子里面捣鼓。
更何况若按照赵祯的想法来说,之前是因为他不知道夏安然做这个东西,否则他早就派遣工匠过来了,哪会让夏弟这般受累。
但现在熔铸钱币的温度,也绝不可能是普通的熔炉可以达到的温度,必须去专业的场所。
但如果要去专业的场所,以夏安然的身份又无法进入这种中枢神经的地方。
这种地方同姓王尚且不可入,更何况夏安然这样一个身份敏感的异姓王。
赵祯能有九分九的把握,只要夏安然刚刚踏进钱监,他们在门口就会被官员们死谏。
这就很尴尬了。
赵祯不是很想对着弟弟承认,自己在这件事情上面还需要琢磨。
其实最简答的方法就和液压机一样,用旁的工匠来铸造,夏安然只要被藏在深处即可。
但是他面对夏安然信任的眼光,情不自禁得想着:弟弟都用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自己了,他总不能让别人抢占了弟弟的功劳,况且液压机也罢,后边工匠也是出于巧思将其做了另外一番利用,但是这黄铜铸币之法可完完全全是阿弟所想。
只是单纯看着皇帝等着皇帝指示的夏安然并不知道这一切,若是知道的话他恐怕会立刻对皇帝说:我一点都不介意!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自己去试,我就想过那种“领头动动嘴下头跑断腿”的腐朽生活!
在东汉时候经历了太多发明技术必须自己动手自己调试的夏安然,其实非常想要享受一下这个点上科技树的时代的便捷性。
尤其是他之前实验性得造出液压机之后。
但是很可惜他的想法赵祯不知道啊。
赵祯在房间里面各种摩擦着地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得想个办法让夏弟堂堂真正得获得他应有的殊荣。
有什么身份是可以让夏安然这一种异性王爷也可以触碰到高温炼炉的地方呢。
他忽然灵光一闪,宛如福至心灵一般,问了夏安然一句“景熙,你可崇道?”
夏安然闻言呆滞片刻,他立刻明白了赵祯的意思。
道士,是一种他做出什么来你都不会觉得惊奇的神奇存在。
并且其身兼多职肩挑数房,上知天文下识地理,还是优秀的地理地质学家加上炼金术师。
可以说这种设定已经根深蒂固到了如果有人穿越到古代,若是见到寻常人鼓捣出了科技物品会怀疑此人是否穿越,但是看到道士干了什么发明了什么却基本不会特别震惊。
其实在这个时代也一样,只要是道士干的,基本上宋人都不会觉得奇怪,毕竟道士长期沟通与天地,偶尔有所顿悟也是极其正常的。
所以赵祯的意思是,让夏安然装作相信道教的模样,然后自己去鼓捣个炉子然后去炼制黄铜。
好,好像有些道理的样子呀!
夏安然摸了摸下巴。
宋代的道教地位基本传袭自唐代,但宋□□直接严令道士们婚嫁,严禁私度,道士的身份必须要经过官方盖章方可成道。
可以说对比佛教道教似乎被贬低了?
实则并不尽然,和几乎每一个朝代一样,北宋也是过着民间信奉佛教,上层信奉道教的日子,他们同样没少吃“仙丹”,宋徽宗灭国时候还发生过请道士布阵抵挡外敌的事情。
但是相对来说,自北宋开始,道教的确逐渐转为潜心修炼的一个教派。
这看似的确是一个好办法,而且,如果说夏安然信奉道教,那么他之后淡泊名利的态度就有了解释。
到时候甚至可以说,他想要被道教所度化,但是,皇帝考虑到他是平南王的独生子所以没有发给他道士的文书。
而作为一个道士,他自然也有了拒绝婚娶的理由。
也可以一解夏安然如今尴尬的情况,至于等到他遇到了喜欢的娘子之后,反正他也没有真的入道籍,再求娶也不迟。
从赵祯的角度来看,这个想法真的可以谈得上是灵光乍现之下的惊喜了。
在夏安然看来,这其中有一个难以逾越的鸿沟,那就是:他如果真的信了道教,又要如何推广太一神啦,总不可能说,他是嫌弃道教的神不够多然后又创造出了一个吧。
至于把太一神归为道教的神,那更加不可能了,他给人增加神职还可以,降等给道教,只怕当天夜里,道教的三尊大神就要来找他谈心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道教创始人张道陵是东汉人,而太一神可是秦朝乃至于更早就出现的神祇,姑且不排道教三大神和太一神的辈分,单单就信仰来说……好歹人家太一神是秦汉的主神,道教是在他眼皮子下头发展起来的新兴教派来着。
但是如果赵祯不给他安排这个身份,夏安然也的确没有办法在宅院中弄起来一座可以熔铜的炉子,如果他私自这么做了,那真的不是一点两点的可疑。
其实最好的方法还是这个东西交给赵祯的人来做,但是帝王不提,夏安然自然不会说,他心知赵祯将这个法子留在他手上,实则也是对他的庇佑。
对于帝王此番情义,他当领之。
如今诸事未定,倒也不用先急于此,毕竟陶罐的定制,矿石的收集都尚且需要时间,如今又是要到封航时候,夏安然估计等开工也得过上大半年,这些都暂时不必着急。
那日耀武楼献艺后,夏安然又上了几次朝,接着他就递交了病假条子,在帝王的默许之下窝在了自己家中。
毕竟他之前只是为了出来露面,展示一下平南王挺好的没有被虐待云云,但是为了尊重他体弱要在京中诊治的人设,夏安然还是兴高采烈……啊不是,遗憾不已得上了奏,自此又过上了睡觉睡到自然醒的幸福人生。
尤其是他每天早上都会因为被窝里面热源离去时候被惊醒之后,他总是在暖呼呼的被我里头眯着眼看白锦羲摸黑起床,每逢此时他半点也没有被吵醒的不悦,反而心情便格外愉快。
这个感觉大概就类似于别人上班我不上,别人上学我去玩的欢快感,可以说是一种小确幸了。
但是这样的日子他没能过上多久,夏安然手上拿着许多的私产。
平南王府拿来的且不提,这些大部分都是货币资产,流通资产似乎都被赵祯折价补贴给他了,真金白银玉石珠宝都不需要过多打理。
但是其中他亲哥亲妈送他的就有不少需要费心的,加上之前八王爷送他的一叠子地契,夏安然扒拉扒拉之后,先将视线转向了亲妈送的郊外庄子。
开封府周围几乎都是平原地带,看地契,庄子占地约莫两顷,上中下等田皆有,还有一片果林,收成还不错,但是具体情况如何,夏安然还是打算自己过去看看。
其次就是他兄长们送他的店铺了,前些日子开始,夏安然就已经在着手进行店铺的装修了,为了增加神秘感,夏安然还特地在装修的过程中将店铺给封住,阻挡了外来的视线。
口头上说生怕灰尘扰民,刷足了周围邻居的好感,如今已经竣工好些日子了,掌柜的日日来问他何时开业,他已经等不及想要展示了,但是夏安然那在等的最重要的一样货物还没到,所以目前还无法开业。
而且他也在等一条重要的讯息。
就在汴河即将封冻的前夕,他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等的人。
是一位阿拉伯商人,当然,在宋朝,他们被称为大食商人。
这些人背靠尼罗河流域,和两河流域的富饶,以及丰富的矿产资源,以其出产的黄金、宝石还有神位游牧民族在血液中沸腾的冒险因子,促使着这些人向外发展。
在宋朝建立之后,宋、大食国之间建立了不错的交往关系,彼此互派使者,在大宋,大食商人相当于国家公认的受欢迎贸易伙伴,尤其是其商船连同了大宋和南亚、西亚各国的商道。
这位大食商人的全名非常长,但入乡随俗,他给自己起了一个大宋名字,叫做阿米。
“哦!尊敬的王爷大人,非常高兴能够再次见到你,我在一路来到这里的路上听闻你受封成了亲王,真是为你高兴。”
夏安然在中门等候片刻后便见到了他的客人,后者雇佣了几个黑皮肤的人抬着好几箱重物,在见到夏安然的时候他立刻挂着灿烂的笑容迎了过来,夏安然向他微笑致谢,随后将人引入了厅内。
家中的侍从已经倒好了茶水,二人坐下寒暄片刻,气氛一度十分热烈。
在现代有一句商场老话,叫做犹太人的脑,阿拉伯人的嘴,中国人的手。
大概意思就是在做生意方面,犹太人靠脑子,阿拉伯人靠交友能力,中国人则是靠着勤劳和创造。
其中特点就是阿拉伯人,他们非常的热情,而且天生拥有得到别人好感的能力,如果做了他们的商业伙伴,他们可以做到比你的亲人更加关心你。
譬如如今,这位大食商人便立刻表现出了他对夏安然信息的关注,这种放在明里的讨好绝不会让人感觉到市侩,即便有可能这是他在北上的路上委托商业伙伴关注,并且完全是商业性质的留意。
夏安然和他就南边的各种情况聊了足足大半天,等到这位商人表现出了尽心和欢愉之后,双方终于开始谈正事。
“不得不说,王爷大人,您的要求让我们那里的匠人为难了很久,我们费了相当大的功夫,也克服了非常多的困难……”
“是的,正如我一开始就相信你们国家匠人的实力一样,他们并没有让我们失望不是吗?”夏安然微笑着打断了阿米接下来的一番习惯性的讨价。
显然,他的这一番不按常理出牌令这位商人非常的沮丧,但他是一个非常成熟的商人,这种沮丧表现出来的度被掌握得相当好,既不会让自己尴尬,亦能够愉悦到夏安然。
这种轻松的气氛结束于验货的时候。
阿米的箱子里头放着一个个模样寻常的木盒,夏安然随手抽了几个将盒子打开,里头是一支支玻璃长棍。
阿米见夏安然随手拿起几支来观察,面上带着些不解“王爷大人,不知我可否有荣幸得知您要这个是有什么用?”
夏安然正一支支挑选这些这些玻璃杆子,以指甲卡进杆头的螺旋纹确定这匹货物按照他的要求来定制了,
他的验货速度很快,只一会儿就挑出了数支不合格的货物。
见此,阿米忙道“哦,这一定是意外的情况,尊敬的王爷大人,您应当知道,这批琉璃货物非常得难以储存,在来到这儿的路上我就像照顾心爱的小宝宝一样照顾着他们……”
夏安然点点头“当然,阿米,我非常明白你付出的努力,请放心,虽然你有两成的不合格率,但是我依然可以按照当时合约谈好的价格来支付,只是需要你再签上一个附加条例而已。”
他露出了砍价专用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