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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轻杨沉吟片刻, 点头道:“好吧, 今晚我就留下来陪他,等天亮再走。”
教练感激地说:“真是难为你了。”
慕轻杨摆手表示没什么,送他们下楼, 顺便跟保镖打了个招呼, 让他回去睡觉不用等自己, 这才回到病房门口。
十多分钟前,这里还因为队员们热热闹闹的。眼下陷入一片清冷中, 与医院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
慕轻杨本想在外面坐会儿,等他饿了再给他买个夜宵什么的,但是没过多久就听到里面传来咳嗽声, 走了进去。
“你冷吗?”
医院空调温度开得很低, 被子却只有薄薄的一床。
白荣惊讶发现原来她还在外面,立马噤声,躺在被窝里不说话,用后脑勺对着她。
慕轻杨道:“我不会再跟你聊那件事了,教练怕你晚上没人照顾,让我留下来照顾你, 你冷不冷?冷的话我找护士拿床被子。”
白荣瓮声瓮气地说:“我冷不冷关你什么事?你跟他们一样, 只会责怪我。”
慕轻杨愣了愣,忍俊不禁地笑出声。
白荣很不服气, “你笑什么?”
慕轻杨走过去, 坐在床边上。
“你再小也成年了吧, 怎么生起气还像小孩子一样?”
“你才像小孩子……”白荣回头冲她翻白眼, 翻到一半对上她的视线,脸颊一红,连忙又转回去,嘴里不清不楚地咕哝了声。
“你说什么?”慕轻杨问。
白荣沉默。
慕轻杨拿出手机,“你饿了没有?我给你点外卖吧,想吃点什么?”
他只是被人揍了,应该用不着忌口。
烧烤、麻辣烫、炸鸡排……慕轻杨看着手机屏幕,突然开始流口水。
“我什么都不想吃,你出去。”
白荣闷闷地说。
慕轻杨收起手机,挑眉道:“你这个不识相的臭小子,我可是特意为了你牺牲今晚的睡眠时间,你不感谢就算了,还赶我走?”
白荣忍无可忍地坐起身,看着她问:“难道你一点都不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
“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却造你的谣,说你收了别人的钱,故意让沈牧哥受伤的……”
对于一个运动员来说,这是全世界最恶意!最严重的侮辱!
听到他们这样说的时候,白荣感觉心底有一团火,蹭得一下就蹿起来了。
慕轻杨微笑。
“你不都说了是谣言吗?谣言就是假的,假的有什么好气?再说了……”
她帮他理了一下遮住眼睛的刘海,露出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你都已经帮我揍过他们了。”
白荣看着她的笑,脸上的疼痛和心里的烦躁,莫名消减了大半。
是啊,他都已经“帮”她揍过他们了。
一群垃圾而已,不值得生气。
“好吧,那我原谅你了。”他抬起下颌,犹如一个骄傲而尊贵的小王子。
慕轻杨耸耸肩,继续看手机上的外卖信息。
白荣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凑过去,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指着一份芝士焗饭说:“我想吃这个。”
慕轻杨看了眼详细信息,摇头。
“不行,太远,等送过来天都亮了。”
“可是我就是想吃芝士嘛……拜托了……”
白荣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她,瞳仁被灯光照成浅褐色,两颊有点鼓,表情因此显得格外天真。
慕轻杨瞥了他一眼,忽然很想捏捏他的脸。不过对方不是顾安,想想还是算了。
“你真的想吃?”
“嗯。”白荣点头如捣蒜。
“那……你跟我说说沈牧现在怎么样了。”
慕轻杨抓住机会道。
白荣眼中的期待瞬间变成失望,闷闷不乐道:
“原来你还想着他吗?觉得自己愧对于他?没必要的,哪个滑冰运动员在参加比赛前没做好受伤的心理准备?当年我第一次上场的时候,甚至特地跟我爸妈说了,要是比赛中受伤的话别难过,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心甘情愿。”
慕轻杨知道他说得道理没有错,但还是想知道沈牧的近况。
在宿主的记忆里,沈牧的意义远超普通队员。
双人滑冰是很注重默契的一项运动,动作难度大、规格严、还具有一定的危险性,而且平时训练的花费也很大,想要得到专业的训练,一年没有十万下不来。
为了培养出默契,节约费用,双人花滑运动员往往在很小的时候就挑选好搭档,共用一个训练场,每天除了上课睡觉基本都呆在一起训练,比青梅竹马还青梅竹马。
宿主和沈牧就是这样的存在,两人从小就认识,十多岁以后开始搭档滑双人,是彼此最好的伙伴。
正是因为感情浓烈,发生那件事后,宿主才会痛苦到绝望——她亲手毁掉了好朋友的梦想和下半生。
慕轻杨还没有见过沈牧,不过由于宿主的记忆已经回来,对于她的痛苦也能体会一二。
“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只是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而已。你知道的话可以告诉我吗?”
她耐着性子问。
白荣仇大苦深地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不说。
“还是算了,教练警告过我们的,不许在你面前提起他。你是不是想回来滑冰,所以才关心他的?要是缺搭档,你选我怎么样?教练都说了,只要我再努把力就能追上你们。”
慕轻杨抬手按着额头,“你想太多了。”
“来嘛来嘛,我们一起滑双人,下一届的世界冠军就是我们的了,到时教练肯定笑得跟花儿似的,让他老来俏一把。”
白荣抱着她的胳膊央求,慕轻杨坚守决心不动摇,随便点了份夜宵,就抽出手跑到外面等了。
一夜过去,白荣睡得很沉,脸上的肿块稍微消下去一点,没有那么惨烈了。
慕轻杨将门推开一条缝,看了他几眼,无声地说了声再见,关门离去。
来到医院外面的大马路上,天光大亮,车水马龙。
她抬起手,打算拦出租车回顾家,却见一辆黑色豪华轿车停到面前,降下车窗,保镖探出头来。
“太太,现在回家吗?”
她微讶,点头上车,坐进去问:“昨晚不是已经让你回去……不对,你不是昨晚那个开车送我来的,你怎么会在这儿?”
保镖侧过脸说:“我是送顾先生来的,他在下面等了好几个小时呢,刚刚才被陈助理接走。”
顾欧汀在这里等了几个小时?
慕轻杨摸摸身下的坐垫,果然还残留着体温,顿时脑袋发蒙。
顾欧汀搞什么鬼?跑到医院外等她,电话也不打一个。
该不会是准备把这次夜不归宿当做她的把柄,以后好威胁她吧?
想想他一贯的行事作风,慕轻杨觉得很有可能,拿出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却发现手机没电了,车上又没充电器,只好等回家充上电再打。
回到顾家,顾妈妈和顾爸爸都起床了,围着她问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粗略地说有个师弟比赛受伤了,大家一起探望他,至于具体内容则没有说出来。
二老对于滑冰队不甚关心,叮嘱她,“既然已经退役了,那队里的事就别管了。当初走的时候也不愉快不是?省得惹来一身骚。”
慕轻杨随口应付,上了楼,给顾欧汀打电话。
等候音响了好一会儿,那边才低沉地喂了声。
慕轻杨准备了满肚子的借口,这时却莫名语塞,看着窗外的绿意盎然的花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欧汀率先开了口。
“什么事?”
“你也去医院了?”
慕轻杨摸了下鼻子。
“嗯。”
“你为什么去哪里?”
“因为我太太在医院,一夜都没回来。”
慕轻杨哑口无言,好半晌后才想起来自己打电话的目的是解释,连忙说:
“我之所以没回去,是因为白荣他没人照顾,教练和队员白天又有训练,所以才留下来。只是照顾他吃饭喝水而已,你别误会。”
顾欧汀没说话。
慕轻杨感觉气氛不对劲,小心翼翼。
“你该不会真的误会了吧?他只是我师弟而已。”
“是么?那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你会不会为了其他男人,离开我?”
不喜欢他没关系,不愿意为他生小孩没关系,总想着离开顾家也没关系。
他们本就是协议婚姻,因此她的一切不喜欢都是正常的。他愿意包容她、理解她,毕竟她已经是他的太太。
可是如果有个男人插进他们的婚姻里,要带她走,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已经属于他的东西,除非他松口,否则谁也别想带走。
慕轻杨闻言道:“当然不会了。”
顾欧汀淡淡道:“那就好,看来律师暂时用不上了。”
律师……难道他的意思是,如果她有这个打算,他会动用律师根据那份协议惩罚她?
慕轻杨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笑话——千万不能跟律师结婚,否则离婚的时候连条内裤都分不到。
顾欧汀不是律师,但是凭他的财力,完全可以请得动全世界最厉害的律师啊。
阳光灿烂,慕轻杨却感到一阵凉意,干笑了两声。
顾欧汀道:“先这么说吧,我要去开会了,下午见。”
“下午?”
“我请了个看风水的法师,下午带过去。”
简单地说了一声,他就挂了电话。
慕轻杨拿着手机,一头雾水。
莫名其妙找法师做什么?顾家的豪宅盖起来都这么多年了,现在才看风水,会不会晚了一点?
想到这几日同床共枕时,自己不听话的尾巴,慕轻杨不由得担心起来。
顾欧汀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如果真的发现了,他未免太能沉得住气,竟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不管怎样,下午看看再说。
她收起手机下楼,在楼梯上碰到二老,向他们询问法师的事。
他们完全不知情,显然是顾欧汀一个人的意思。
意识到这一点,慕轻杨更加警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