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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机紧紧地锁定那个黑影。
钟魁全力施展乾坤步,深渊底部乱石嶙峋,地形十分复杂。显然那神秘黑衣人的轻功不错,又仗着熟悉地形的优势,钟魁与他的距离反而拉大了。
除了龙象伏魔功,在武技方面钟魁最先学的便是乾坤步了,在这方面他花的时间很多,也极有心得,师兄曾开玩笑说他是因为怕死,所以得先学好逃命的本领。
天地良心,钟魁确实怕死,前世的种种奋斗在这一世看来都无足轻重,重活一世,又不缺钱花,他得好好享受享受,怎肯轻易死掉?再说遇到令狐易这样的动不动就把自己从悬崖往下扔的师兄,但了想不练好乾坤步都难。
所以,钟魁对自己的轻功极为自信。但今夜他遇到了对手,那人的身影极为诡异,飘忽不定,稍不留神便会被对方溜掉。
又追了一会,钟魁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站在一颗形状颇似犀牛的巨石上,沉默不语。因为他突然发现这颗巨石很眼熟,他至少经过这里三次了。这意味着对手故意带着他兜着圈子。
黑衣人在这里突然消失了,但钟魁却认为对方一定向躲藏在方圆二十米内的某个角落里。
神识笼罩着谷底,此时的钟魁的知觉是最敏感的,这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任何异动都逃不掉他的神识。除非对方的实力远高于他。
秋夜深山谷中的风,有几丝冷意,溪水在潺潺地流淌着。除此之外,两只夜禽扑扇着翅膀,飞向远处,还有几只狐鼠在谷边杂树丛中窸窸窣窣地搅动着。
那神秘黑衣人求生本领极为高强,至少要比钟魁在燕京那栋四合院里的怪物强的多。黑衣人躲藏的毫无破绽。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是秦若寒追了过来。
“怎么?跟丢了?”秦若寒略有些气喘。
“是啊,让他给跑了,我们还是回去吧。”钟魁用很懊恼地语气答道,然后又飞快地给秦若寒使了个眼色。
因为就在钟魁答话的同时,钟魁敏锐地察觉到了破绽,那人听到钟魁放弃追踪似乎松了一口气。
秦若寒冰雪聪明,根本无需言语,立刻就明白钟魁的意思,她佯装回返,却突然持剑往钟魁所站的那颗犀牛石下方的溪流中刺去。
溪水突然四溅,一个黑影从水面以下窜了起来。秦若寒顺势变招,剑尖由下往上撩起,这一剑使的极有创意和灵气,如果钟魁没记错的话,这一招曾在凤凰山的剑壁上出现过。
钟魁曾在那里获益极大,没想到秦若寒也学到了其中一些真意。
黑衣人的一截左臂飞了。
黑衣人惨叫着倒退,钟魁却早早地挡住了他的退路。黑衣忍着巨痛,反手就是一拳轰向钟魁胸口。
来的好,钟魁也是闪电般地一拳击出。
毫无花俏,以拳对拳,这是硬实力的比拼。黑衣人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拳头如以卵击石,然后便是小臂、大臂,甚至连右肩也在一瞬间粉碎。
那黑衣人痛苦地跪倒在地,因为一瞬间他就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实力相差太大,然而令钟魁意外的是,失去双臂流血不止的黑衣人却果断地以头撞地,一头撞在一颗尖锐的溪石上,抽搐了几下便死了。
借着月光,钟魁打量黑衣人的面庞,看不出年岁,因为他的脸上满是纹身,还用颜料绘着神秘的符号,几乎占了整张脸。
“白天我们见过,跟他们祭祀神灵时所戴的面具上的符号很相似。”秦若寒道。
钟魁点点头:“先不管这些,我们赶紧回去,我怀疑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秦若寒面色一变,跟在钟魁身后往朱家寨方向急赶。
秦家家传的轻功叫作流云步,据说秦家先祖可以达到踏步青天追赶流云的境界,这或许有夸大或美化先祖之嫌。
但传到了秦若寒这一代,这一绝技已经似是而非了,至少她的父亲秦士第没法教授她,姑姑秦怡又厌世遁入道门,对她父亲不管不问。
流云步完全是她出身昆仑派的母亲代传于她,她母亲并没有真正练习过秦家的家传绝学,所以对这一绝技的理解主要还是靠她自己钻研而来。
秦若寒跟在钟魁身后,尽最大的努力,勉强跟在钟魁后面。她总觉得钟魁的轻功与自家的流云步在某些细节上有些相像,尤其是停顿和转折。
约摸大半个小时后,钟魁和秦若寒终于赶回到了位于朱家寨边上的宿营地。
篝火仍在燃烧着。远远地望见区新等人正围坐在火堆边,钟魁松了一口气,待走的近了,钟魁和秦若寒二人脸色剧变。
区新仍保持着打坐的姿态,微闭着眼晴,仿佛是睡着了。
汪龙左手夹着一根雪茄,另一只手握着打火机,正作点火状。
袁自立正在抠自己的脚丫,神情很是享受。
韩亢和刘少云二人都躺在防潮垫上,从两人的动作和表情看,他们刚才正在热烈地聊天。
但时间仿佛凝固了,此刻他们都保持着静止的姿态,只有胸口的起伏表明他们还在呼吸。
空气中有种淡淡的几乎不可闻的残香,钟魁眉头紧皱,这种幽香他曾经在金陵刘园闻到过,只不过这种香味中应该添加了别的什么,所以造成这种原本就令人放松心神的熏香变成迷香。
“他们好像中了迷香。区前辈是老江湖了,连他都着了道,显然这种迷香极为厉害。”钟魁试了试几人的呼吸,“他们只是睡着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无论什么迷香,只有在比较密封的环境中施毒才最有效,而这种迷香却能在宿营地这种十分开阔且有夜风的环境中让人中招,表明这种迷香极为厉害。
秦若寒则摇头道:“恐怕不是如此简单。”
钟魁脸色严峻:“何以见得?”
秦若寒指了指丢在地上的银盏,那朱阿婆出现的时候,就曾带了一壶土酒和几个银盏。
“你的意思是说这酒有问题,你不是第一个喝了吗?”钟魁疑惑道。
瞬间他恍然,秦若寒虽然是第一个喝了,但她是真凤血脉,这一珍贵血脉除了利于修行之外,天生对各种毒素有极强的抵抗力,甚至会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自己已经饮下迷药。
这是天赋!
等朱阿婆被朱寨主匆匆领走后,那土酒就被闲着无事的众人瓜分了,就钟魁一个人正忙着写东西没来得及喝,等他和秦若寒去追黑衣人后,药力开始发作了。
“赵师姐呢?怎么就少她一个人?”钟魁问。
“刚才你追黑衣人人,我稍后也追了过去。”秦若寒道,“赵师姐说她轻功一般,就不去当累赘了。”
“她好像也没喝吧?”钟魁问。
秦若寒点点头。
回头看了看寨子的方向,那里的上空似乎弥漫古怪的气息,钟魁感到问题变的十分棘手。
出师不利啊,本想多找几个帮手,结果失踪了一人,另几个暂时歇菜。钟魁认真检查了下几个人的身体,发现他们脉像平和,呼吸平稳,并没有什么大碍,稍稍放心。
“你在这守着,我去找朱寨主。”钟魁道。
“那你小心点。”秦若寒道,“这里所有人都可疑。”
钟魁点点头,沿着谷场边的山道小径往寨子走去。
寨子里灯火点点,间或传来歌唱声,或是哪家有喜事,他们有可能一直唱到天亮。至少在钟魁这个外人看来,这是一个自给自足、安康祥和的苗寨。
不知不觉中,钟魁来到了盘瓠庙前。盘瓠庙居高临下,在夜色中显得异常高大。
夜间山中气温陡降,一股似有似无的氤氲笼罩着庙宇。夜空中明月高悬,庙前桂影斑驳,暗香浮动。
巫师就坐在庙前的石桌前,他在阴影中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他的背已经很驼了,只是胸膛中那颗跳动缓慢但却有力的心跳声,提醒着钟魁,这位老巫师的气血极其旺盛。
“年轻人,请坐下来喝杯茶。”巫师背对着钟魁说道。
钟魁绕过巫师,坐到了他的对面。巫师的脸上也刺有纹身,在月衣里乍看上去也有些狰狞。
巫师亲手给钟魁倒了一杯,见钟魁一动不动,道:“放心,我以盘王的名义起誓,这茶中没有蛊毒。”
“蛊毒?”钟魁大吃一惊,只听巫师继续说道:“我刚巧知道你杀了人,而你的同伴都中了蛊毒。”
“你跟踪我?”钟魁脸上的惊讶更盛了,这位巫师如果不是跟踪自己,怎会知道刚刚干掉了神秘人,又怎么知道区新等人昏迷不醒,惊讶的是自己根本就发现有人跟踪自己,这不能不让钟魁警觉。
“我对你没有恶意,我是用这里看见的。”巫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是盘王降下谕诣给我的。”
巫师号称是神灵在人间的代言人,他说的玄乎,钟魁将信将疑。不过被巫师一语道破,钟魁索性承认道:
“确实如此。”
“你的同伴们都是有本事的人,你们还没来到寨子,盘王大神就察觉到了。尤其是那个女娃,血脉异常珍贵,而你……我却看不穿。”巫师盯着钟魁摇摇头道,“所以,你的实力已经超出我的能力,我在寨子里待的太久了,难道现在山外的年轻人都如你这般厉害吗?”
不待钟魁答话,巫师又自言自语道:“是啊,这个世界发生了变化,连盘王都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呢。”
“巫师前辈,那蛊毒……”
“蛊毒我会帮你解,但我有一个条件。”巫师见钟魁满脸戒备之色,又道,“为表示我们苗家的诚意,我会先帮你的同帮解毒,这对我来说不难。”
“那可是朱阿婆,也就是你的姐姐下的毒。难道我们作为受害者,还要承你的情?”钟魁道。
巫师摇摇头:“我阿姐你也见过,那你应该知道她不是正常人,她还保持着少女时代的纯真,永远地活在过去,这样的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客人下毒吗?”
“那是谁下毒?”钟魁反问。
“山鬼!”
“山鬼?”钟魁轻笑,“你知道的,我是不信这个的。”
“年轻人,不要轻易下如此结论。”巫师道,“若搁几十年前,你这样的人会被我打出寨门的。而在一百年,你这样不尊重我们传统的人,我们会割掉你的脑袋拿去祭祀。”
“好吧,我洗耳恭听。”钟魁道。
“你对我们的祖先了解多少?”
“盘瓠大神?”
“对。”
“从书上了解一些。传说远古高辛帝时,‘时帝有畜狗,其毛五采,名曰盘瓠’。因戎吴将军作乱,高辛答应谁能斩下吴将军之首级,就能封邑赏金,把公主嫁给他。盘瓠咬下吴将军首级而归。后‘帝不得已,乃以女配盘瓠’。”
简单来说,苗人是一头神犬的后代。所谓“吴将军”应当是远古时代一个部落的首领。
只听巫师说道:“吴将军虽然死了,但他的后代并没有灭亡,一直跟我们苗人相互争杀。幸运的是,我们苗人现在仍然幸存了下来,而吴将军的后代逐渐凋零,他们人数稀少,也不跟外人接触,无名无氏,成了深山中的孤魂野鬼,我们苗人称他们为‘山鬼’。”
“山鬼虽然数量稀少,但个个神通广大,本领高强。为了不让山鬼作乱,我们苗人每隔十年便要送一个苗人少女给他们。”
“我的亲姐姐是最后一个充当祭品的人。”
钟魁听到此处,不由得质疑道:“她是你们族长之女,也就是苗王之女,怎么会成为祭品?”
“六十年前寨子里来了一位汉人,就跟你年纪差不多。那个姓曹的汉人后生,聪明能干,看上去还挺老实,所以很快被我们苗人接纳了。他差点就成为我的姐夫的。”巫师突然语气有些激动。
“曹方?”钟魁问。
巫师道:“你认识这个人?是了,否则你也不会来此。”
“我不认识这个人,但他死了很多年,我恰好认识他的后代。”钟魁坦承道,转而又极敏锐地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现在算起来,曹方约摸五十多岁的时候自然死亡,稍有点早,难道他逃离苗寨时已经负伤,在身上留下隐患?”
“没错,他中了我们苗家秘制的蛊毒,能留下后代,说明还是便宜了他。”巫师恨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