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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八年,各地军阀混战,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湘西,境内多群山,山中多雾障,终年不散,人迹罕至。
故而,有了一片暂时未被战火波及之地。
三公镇,位于凤凰城与张家界之间,古丈县境内。
小镇三面环山,被东西三座大山环绕,山巅终年云雾缭绕,风景十分秀丽。
传说,这三座大山里面,埋葬着西汉时期的三位大公,故此,小镇取名‘三公镇’。
一条公路,从西北环绕一座大山半圈绕至西南,成月牙状,贯穿小镇,是小镇对外的唯一出入口。
这种布局,从风水堪舆上讲,叫‘三公抱月’,是建造城市的绝佳地方。
但这三座大山中间平坦的地方实在太小,别说建城了,就连一个小县城都容不下,只能勉强建个小镇。
小镇不大,约上百户人家。
东南边,距离小镇五十米远的地方,有着几间孤零零的房子,其中有两间大房子,很高很大,像个大堂,却很破旧,厚重的两扇大门,紧紧关着。
门上有一块牌匾,因年久失修,牌匾上面的漆早已脱落,但上面的字还是能清晰可辩。
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义庄”两个字,也昭示了这两间大房子的用途。
所谓义庄,就是专门存放家中无人收尸,或是无人认领的无名尸体的地方,将他们集中存放在一起,等哪一天,有大财主大善人,发善心,给他们买几口薄皮棺材,然后在统一安葬。
义庄旁边,有几间较小点的房子,分前后两排,中间是个不大的小院子。
与义庄只有一墙之隔。
青砖青瓦,连在一起,离远了看就像一口灰色的大棺材。
这一日,正午的阳光很足,滚滚热浪蒸烤大地,如火的烈日似要抽走大地上最后一丝水分。
远远看去,小镇朦朦胧胧,有些不真实。
义庄前,一个老人坐在树下乘凉。
老人面貌丑陋,留着少许山羊胡子,有着前朝时留下的阴阳头,辫子从脑后被剪掉,随意的披散着,前面则是稀稀拉拉几根新长出来的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不伦不类。他手里拿着烟杆子,正吧嗒吧嗒的抽着烟,笑眯眯的看着前方。
在他前面不远,是一个年约十岁的男孩,男孩唇红齿白,模样很是清秀,微眯着眼,正打着拳,表情认真,只是他那小脸有些苍白,像是久病初愈。
他的眼睛瞳孔是灰色,很神秘,不细看,很难发现。
男孩一招一式都很认真,动作直来直去,每一招每一试都能将力量最大化,只是他的拳法很奇特,好像假想敌并不是人,而是某种动物。
不多会,男孩的脸上呈现出病态的红晕,他气息有些乱,额头也布满细汗,喘息着,却仍然咬牙坚持着。
又过了一会,男孩的衣服都被汗湿了大半,胸膛剧烈起伏。
脚下一个不稳,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呵呵……乖徒儿,休息会吧!”老人磕掉烟灰,又重新填上烟叶,笑呵呵的看着男孩。
“师傅……”男孩眯着眼睛,努力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休息了好大一会才爬起来,走到老人身边坐下,表情有些委屈。
“很不错啦!比前几天坚持的时间长了很多,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和普通孩子一样到处玩耍了。”老人摸着男孩的头,很是宠爱。点上烟又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十年前路过郝家村勇斗僵尸的魏长风,男孩就是他从僵尸口中救下来的那个婴儿,取名“郝运”。
郝运因为身中尸毒,一直卧床不起,像个全身瘫痪的病人,直到十年后,他的身体长大一点后,魏长风用秘术将他体内的尸毒逼入到他的双眼之中,他才第一次离开了躺了十年的床。
也正因如此,他的眼睛瞳孔变成了灰色,视力也变得异常模糊,像个重度近视眼。
不过好在只是白天看不清楚,一旦到了晚上,他的视力就变得异常的好,比正常人在白天看的还要远。
郝运有些委屈,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魏长风安慰了好大一会,他的心情才慢慢好转。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有时候你认很为糟糕的事情,往往只是暂时的,它或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凡事都有两面性。”魏长风安慰道。
郝运低头玩着石子,随意的“嗯”了一声,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不过他的心情确实好了很多,见此魏长风也就放下心来。
这时,远处过来两个人,急匆匆的,隔着很远就大声道:“魏先生,魏先生。”
郝运眯着眼睛看去,实在看不清来人,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索性放弃了,低头继续摆弄石子。
魏长风起身迎了上去,并对闷闷不乐的郝运道:“可能有事情,我过去看看,今天你就别练了,休息一下,去玩吧,别走太远。”最后不忘嘱咐一声。
郝运一听就乐了,他身体刚刚好,最近才能下地走路,魏长风一直不让他独自出去,最多就是在门口晒晒太阳打打拳。
他体内有尸毒,需要经常晒太阳来缓解尸毒。
答应了一声,立刻开心的走了,因为视力不好,他不敢走的太快。
东面是一片很小的树林,穿过树林有一片洼地,洼地只有在梅雨季节时才会有水,平时那里都是干涸的,土质也非常松软,在里面撒泼打滚,摔一下也不会很痛,所以有很多小孩子都爱去那里玩耍。
郝运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他走的很慢很,小心穿过小树林来到洼地,可惜这里并没有人,他忘了除了他没人受得了在太阳下暴晒,他有些意兴阑珊的独自下到洼地。
土很软,赤着脚感觉有些发烫,连日来的高温天气将洼地里的水分蒸烤的一干二净,土质柔软的像沙子,他将双脚埋进土里,下面很凉很舒服。
周围一丝风也没有,很安静,除了知了的叫声外,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
他从泥土中摸到一颗石子,随意的往旁边的灌木丛中丢了过去,没想到却砸到了什么东西,听到“吱吱”的叫了两声。
郝运心中好奇,立刻跑过去查看,在灌木丛中找了半天,最后在悬崖边上找到了一只死猴子。
猴子个头不大,全身是血,死了有一段时间了,看起来有些吓人,应该是一只母猴子,它旁边还有一只小猴子,看模样应该是出生没多久。
郝运抬头看了看悬崖,猜测它可能是从悬崖上掉下来摔死的,因为他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看到了猴毛和斑斑血迹。
小猴子害怕的躲进妈妈的怀里,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郝运。
它很小,只比成人巴掌大一点,一身黄色皮毛毫无光泽,看起来非常虚弱。它可能是饿坏了,时不时的就拉过已经被它吸烂的母猴子的**继续吸允。
郝运动了恻隐之心,上前很轻易的抓起小猴子,他准备将它带回去。
他也没有心情继续玩耍了,小猴子可能好久没进食,随时都有可能死掉,必须要给它喂食东西。
起初,想把它带回义庄,不过想了想,他又放弃了。
“去张婶家,张婶应该能照顾好它。”郝运自语,迈步朝小镇走去。
小镇中心有一个广场,广场边建了一个很大的戏台,此时,戏台旁停着几辆马车,有人正从马车上往下般箱子,地上已经堆了六七个大木箱,周围围了很多镇上的居民。
“你们说这是镇长从哪里请来的戏班子?怎么从来没见过啊。”一个身穿碎花衣衫的妇人问道。
“是啊!你们看那箱子好像都是新的,不会是刚成立的戏班子吧?”旁边有人附和说道。
“哎!你们不知道,镇长的母亲要过八十大寿,老人家小时候生活在河南,最喜欢听豫剧,这是镇长花大价钱从省城请来的豫剧团,是专门来给老人家过大寿的。”
“是吗?”碎花衣衫妇人兴奋道:“我听人说过,豫剧很好听,一直没听过,今天晚上终于能听一回了。不行,我要赶紧抢个好位置。”
说完急匆匆的回家拿小板凳了,惹得身后几人一阵调笑。
郝运路过广场听到她们的谈话,心里也是很期待。
那个年代,很多人吃饭都是问题,就连有些孩子平时都在为吃饭发愁,就算有条件好的,有吃有喝,哪也是没什么可玩的,所以能够听一场戏,对于孩子们来说,真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郝运驻足片刻,想着晚上告诉师傅,他一定会很高兴,因为师傅是一个戏迷,什么戏都爱听。
正在想着,突然一只大手一把把他扒拉到一边,差点摔倒,手里的小猴子险些仍出去。
他有些恼怒,看着大手的主人,气道:“二虎叔,你干嘛?”
陈二虎是镇上的保安队长,长的很壮硕,虎背熊腰,络腮胡子如钢针,虎眼一瞪就给人一种压迫感,一般的人看着就害怕,不敢招惹。
镇长让他做队长,也算是良才得遇,镇上的人也都很放心,唯一不满的是他爱酗酒,而且一喝就醉,醉了就闹事。
陈二虎不理会郝运的叫嚷,带着满身的酒气,大步走到几辆马车前,一脚踹翻一口大木箱子,红着脸吼道:“停下,都给我停下,今儿这戏不唱了,你们都赶紧给我滚。”
周围的人不知发生何事,都吃了一惊,不过看着陈二虎那通红的脸和满身的酒气,也就明白了。
“二虎子又喝多了,跑来发酒疯呢。”有人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