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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濑听见魏临风的质问，眨了眨眼。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她有点想这么问。
不过她心里知道对方这是在关心她，便按照正确的社交方式，一脸单纯，装模作样地开口道：“还好啦，我只是偶尔会有一点胃疼，平时没事。”
她丝毫不觉得心虚，漂亮的圆眼亮晶晶的，没有半点儿撒谎的样子。
魏临风仔细观察了她几秒，把手里的药瓶放下。
常年跟糙老爷们儿打交道的魏警官也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小软妹，有些不知该怎么下手，食指在桌子上点了又点，冷着脸撂下一句：“你知道胃炎对身体的危害么。”
千濑这次是真的笑了：“身前哪管身后事，浪得几日是几日。”
魏临风：“……”
果然，眼前的小姑娘没有半点儿的求生欲。
这顿饭吃得有点尴尬，千濑感觉魏临风的眼神跟刀子似的，总往她的筷子上扫，扫得她挖辣椒酱的速度都变慢了不少。
后来干脆赌气似的，魏临风越是盯她，她就吃辣椒吃得越带劲。
只要我挥筷子的速度够快，他的眼刀就追不上我——
啪嗒。
千濑的筷子被人中途拦截。
魏临风脸色非常不好地看着她：“你是故意的吗？”
千濑：“什么呀。”
“你多大了？”魏临风说，“做这种事，幼稚不幼稚。”
小孩子似的，跟大人作对就觉得开心，好像恶作剧得逞了一样快乐。
千濑撇了撇嘴：“我才刚到20岁，还是个小姑娘呢，幼稚一点怎么了？”
魏临风：“……”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千濑：“而且很好玩呀。”
这大概就是有个监护人在家里的感觉吧，虽然做事情被管着，可是跟他作对的时候又很有趣。
“以前都没有人这样管过我。”千濑放下筷子。
魏临风：“……”
他确信自己不是爱惹事上身的人，即使因为职业的关系，内心深处确实留存着比常人高一些的正义感，但他从未有过此时此刻，这样的体验。
他有点心疼她，想要保护她。
“现在有了。”魏临风擦了擦嘴，“大家都是邻居，应该的。”
千濑：“…………是吗？”
魏临风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收拾东西。
千濑不由笑出声来。
警察叔叔这是在正义凛然地骗谁呢？没吃过邻居肉还没见过邻居跑吗，谁家邻居是这样的呀。
*
魏临风吃完晚饭就出去值班了。
据说他们局里没结婚的人都要值大夜班。
千濑晚上没事做，刚好她之前玩的手游更新了新玩法还没试过，千濑朝沙发上一躺就开始更新。
这是一款传统的抽卡类手游，千濑能肝又能氪，在她们区算是数一数二的大佬。
一上线就有不少好友私聊，邀请她一起刷副本。
游戏更新以后推出了新的副本，千濑也想看看副本难度，就答应了她们团的两个熟人，三个人一起下了副本。
副本一共10层，虽然是新出的副本，没有攻略，好在队员是三个大佬，一路有惊无险地刷到了七层，几乎零沟通。
千濑刷着刷着就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饥饿。
直到队友在队伍频道里发了消息。
[铃铛铃：太晚啦，我要先睡了，晚安小明，晚安秋秋。]
千濑的游戏ID叫明爹，整个人就是狂霸酷炫拽的霸总人设，宠妹狂魔。
看见铃铛铃这么说，千濑连忙看了一眼时间。
对她来说还很早，才十点半，不过嘛。
[明爹：好，也不早了，铃铃去睡美容觉吧，晚安。]
[铃铛铃：嗯嗯。]
另一个队友叫[秋秧]，看ID也是个妹子，平时不怎么说话，不过下副本一叫就来，做事干脆利落，千濑猜测她是个很酷的妹子。
[明爹：秋秋今天几点睡呀？]
[秋秧：通宵。]
[明爹：好巧！我也是！]
秋秧不再说话了。
两个人打到第八层以后，就有一个地方卡着一直打不上去，不过第八层的奖励已经足够丰厚，千濑和秋秧干脆挂机刷起了第八层。
千濑这边的阵容完全没有问题，倒是秋秧那边，一直挂机可能翻车，需要时不时地手动点两下。
千濑便放心地拿出两张白纸，一边随意地画点草图，一边刷游戏。
这一刷就是一整夜，天蒙蒙亮时千濑才打着呵欠退出了游戏。
与此同时，她的初步设定也都做得差不多了。
因为故事要在下个月的杂志上连载，她必须在这周之内交上第一话的草稿和整个故事的大纲，并且在这个月的杂志上发表新篇预告。不能完成的话，下个月她的位置就要让给别的作者。
以前千濑让过一两次，没有她发表的杂志销量明显会下降一些。
即便如此，牧先也还是支持她休息一个月，不必那么拼。
千濑不在意这个，她信奉人生苦短，要趁着年轻，早点多赚些钱，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吃很多好吃的。
比起大部分同龄人，她已经是人生赢。
通宵过后的人都有点回光返照的劲儿，在睡觉之前能精神大半天。
千濑就处于这种状态，身体亢奋得不行，干脆把草稿拍成照片，发给她的编辑牧先。
牧先收到消息，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夸她，而是问她：你又通宵了？
千濑秒回：没有，醒得早。
牧先当然不会信她的鬼话，他选择结束这个话题，紧跟着转发了很长一段消息给她。
消息很长，是牧先和杂志社领导的对话。
大概是因为如今纸媒的销量愈发下降，而新媒体日益壮大，杂志社领导想要做出一些改变。
比如给漫画加上网络预售的渠道，开展线下签名售书的同时，进行网络直播。
领导提出的预想很多，首先考虑的就是404和千濑。
这两个人跟杂志社有签约，刚开始负责千濑的不是牧先，不过他也有听说，千濑的年纪非常小，今年好像刚过完20岁生日。
可以吹一波天才少女的人设。
当然如果小姑娘长得不错，打扮打扮，再包装成“天才美少女”就更好了。
千濑看完消息皱了皱眉头。
可能，好像。
现在的她还能隐约记得起一丁点儿自己刚拿起画笔时，是怎样的心情。
脑海里的画面给自己带来了快乐和感动，所以也想把这份温暖分享给别的人——多么美好的初衷啊。
依照这样的初衷，她可能会应下这个活动。
毕竟，故事只有传到别人手里，才能把温暖传过去，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让她的名字，让她的故事传得更远，就是满足了她刚开始的愿望。
可现在不一样了。
漫画，对她来说只是工作，是赚钱的手段。
她的技巧越来越高超，在故事里投入的感情就越来越少。
她不缺这个钱。
不需要抛头露面。
千濑啪嗒啪嗒打了一排拒绝的字，正要点击“发送”时，不知为什么，忽然想到了前段时间下午发生的事情。
她把书送给那位高大威武，满脸凶悍的警察叔叔时，对方的脸上露出了温和的表情。
拿枪的手指细细地抚摸着“明谋”的签名。
千濑的手指抖了抖，不知怎么的，按向了删除键。
[明谋：我考虑一下。]
最后发去变成了这样。
千濑丢开手机捂住脸，少见的有点儿迷茫。
很快牧先那边又来了回复。
[牧先：线下签售和直播的事情可以考虑，网络预售没必要多想，我已经帮你接下了。]
[牧先：你要做的就是画几个小段子，这边会把你的手绘直接打印成小册子夹在书里，作为预售的赠品。另外今天下午我叫小田把预售的书送到你家，你签个名，最好画点儿小图标。]
[牧先：这也算是手艺活了，性价比和新媒体漫画不能比，起码要让读者感受到厚重的诚意。]
千濑回了个“好”。
厚重的诚意啊，几个字听起来就觉得厚重。
千濑趴在沙发上，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生病了，头重脚轻，哆哆嗦嗦地蜷缩在沙发上。
直到一双有力的手臂把她抱起来。
隐约还能听见踩在木制地板上的声音，没穿拖鞋，沉闷的咚咚声，稳健有力。
这声音踩过地板，踩过她卧室里毛茸茸的毯子，轻轻地把她放进了柔软的被窝里。
后面还跟了个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跑来跑去的小个子，听起来慌张又紧张。
直到身边没穿鞋的家伙，极轻极轻地“嘘”了一声。
她总算进入了安稳又香甜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