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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傅明月的哭声,也知道她刚刚被吓怕了。谢引忍住身体的不适, 压制着排山倒海的困意, 翻了个身坐起来, 半眯着眼,脸上神色尽显疲惫。
“你问吧。”他声音略粗, 嘶哑的没了平时的质感,却平添了另一番味道。没有一丝的不耐烦,更多的是无奈,无可奈何。
其实傅明月没什么想问的, 只是睡不着, 也就不想看到他睡。沉默了几秒, 当谢引灼热的目光打过来,她抿了抿唇, 微垂眸, 紧接着眼珠子咕噜一转, 抬头迎上他的视线,问:“你睡觉会不会打呼噜?”
话落,谢引收回视线, 沉声回:“不会。”
“那就好。”傅明月十分庆幸,眼里蕴上一层浅浅的笑意, 又问:“那会不会梦游?”
谢引伸手揉了揉眉心,音色不由重了些, 直截了当的回:“我睡觉很安静。”
半晌, 傅明月才悻悻的“哦”了声, 也看得出来他目前极度疲倦,而后极度勉强又小声的说了句“那你睡吧”折回自己的大床上,关了大灯,留着一面壁灯,房间里的光线依然很亮。
谢引又躺下睡了。
她真的睡不着,脑海里总是呈现刚刚那副惊险的画面,瞬间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凝固起来,冷得刺骨,猛地朝她袭来。
傅明月摇头,不停的默念着“睡觉,睡觉”两个字,反复循环着,依然毫无用处,只要一闭上眼睛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很累很困又很清醒,烦躁的翻了个身,目光直勾勾的落在谢引身上,细细打量着。
他的睡姿很标准,平躺着,时间晃悠晃悠的走着,却从未动过。又过了许久,似乎睡得也不怎么好,眉头蹙着,薄唇紧抿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次日天光大亮,傅明月觉得眼睛酸涩,眨了又眨才徐徐睁开,房间如初,四下一看,没人亦无声。
谢引呢?
须臾间,她翻了个身坐起来,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该不会自个连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吧,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要保护她的安全,骗人。
突然,门口传来响动,紧接着门被推开,映入眼帘地是谢引。
待看清来人,傅明月松了口气,紧攥着被子的手也放开了,顺便在上面蹭了蹭手心的汗。昨晚的画面如碎片般汹涌袭来,清晰又模糊,她大概知道昨晚自己的情绪不对,想来应该是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谢引的出来让她觉得像浮萍有了楠木,却又十分窘迫。
女孩子肯定是在意形象的,刚睡醒的样子被一个不太熟悉的男子看了去像什么样。
谢引也刚醒不久,睡了几个小时让他精神充沛,洗漱后便迅速下去餐厅拿了早餐,刚好。他面不改色关上门,看都傅明月醒了,轻声说:“不早了,赶紧起来吃点东西。”
傅明月的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她穿的是睡裙,别扭的磨蹭着到了床沿,略一弯腰,蓦地想起自己没穿胸衣,顿时花容失色,瞬间看向谢引厉声说:“你不准把头转过来。”话落,踏着拖鞋在行李箱里翻了几番,抱着衣物急匆匆去了卫生间。
谢引捂嘴咳了两声,把玻璃窗拉开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女孩子睡觉的地方不免香气弥漫,又带着一种旖|旎,不免让人多想几分。
傅明月从卫生间出来,已是十五分钟后的事情。
见谢引坐在椅子上,面色严峻,不知在沉思什么,她走过去,在他面前驻步,问:“你看我脸上的淤青是不是还很明显,有没有比昨晚好点?”
闻言,谢引抬眸,看着她水波潋滟的眼睛,缓缓往下移,落在她唇角,微微上翘,唇瓣饱满嫣红,未施脂粉,皮肤白皙透亮,衬得脸颊的淤青更加显眼,在别人看来也许会觉得怪异,但他却心疼。
“好多了,明天应该就消了。”
“你骗人,我刚刚看了,这么明显,明天肯定消不了。”傅明月好看的眉毛轻轻皱起,急得想哭,“那我这两天怎么办?都不能出门了。”
她沮丧的坐在床尾,连吃东西的心情都没了。
傅明月不是来玩的,是来认真工作的,不能出门怎么去体验酒店的奇妙之处,既然不能亲身体验又如何写出有灵气的文字,如果不能写出灵气的文字,又怎么能让粉丝产生好奇和羡慕,不能让粉丝产生好奇和羡慕又怎么能算一个成功的软文广告,不能算一个成功的软文广告不就愧对金主对她的信任和期望……
谢引略挑眉,轻笑了下,放软声音问:“怎么就不能出门了?”在他心里,不过是两颊有些淤青,还是美得明艳。至少在路上走着,也许走一辈子也找不出一个能与她媲美的。
作为直得不能再直的男人实在不能理解女人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傅明月没好气的应了一句,“脸上都带伤了,还这么明显,我怎么出门。再说了我是来正经工作的,带伤的脸出去怎么见人,别人看着肯定会觉得奇怪,这酒店里的人都是有身份的。又怎么上镜,我粉丝那也不好解释……”
她抱怨了一大堆。
谢引听得云里雾里,大致意思反正就是伤得不能出门了。他想了想该怎么安慰她的情绪,于是开口:“你这算什么,连受伤都算不上。我以往出任务不知脸上留了多少血,就算流血干涸了,凝固在脸上,身上也大大小小被刺伤,爬也要爬出去见人。”
“你这真的不算什么,充其量不过是小皮毛。”
听着听着,傅明月的脸瞬间拉了下来,更加窝火,“这还不算什么,是不是要躺在床上起不来了,饭也吃不下去才叫伤?”
“我跟你能比吗?”
几句炮轰过来,谢引显然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棘手的情况,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弱弱地附和道:“是是是,我跟你不能比,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但还算是有天赋,知道不唱反调,知道及时转移话题。
傅明月:“不吃,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她本来好好的一个旅行被这么一折磨,弄得上不上下不下。
谢引看着傅明月气鼓鼓的脸,悻悻的摸摸鼻子,半晌后问:“你想吃什么?我去卖。”
傅明月抬眸睨了他一眼,说:“你哪儿也别去,就在房间里待着。”说着就跑到梳妆台坐着,再次查看脸上的淤青,突然想起什么,问:“昨晚上的药膏你放哪了?”
话落,物到。
谢引的行动力惊人。
傅明月擦完药后,手肘放在台上支着下巴,看着镜子里的发了会儿呆。而后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写点随记,再检查下工作室的情况。
谢引去阳台打电话了,一打就是两三个小时,侧面看过去,嘴巴还在不停的动,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傅明月摸了摸肚子,有些饿了,饿到看文字都丧失了平时的欣赏能力,几番挣扎之下,她起身走过去拉开玻璃门,音调软软的叫了声,“谢引。”她意识到自己早上语气有些过激,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毕竟谁也不想发生昨晚那种事,只能怪她运气不好。
也不能把气全部撒到谢引身上。
谢引一愣,拿着电话转过身来看着她。
十月份的天,临近晌午,太阳不是很打眼,淡淡的光晕笼罩过来,打在她脸上,眉眼弯弯,唇角带着浅浅淡淡又柔和的笑。
周身都带着耀眼的光芒,毫无抵抗力,如同他第一次见到她。
他来自偏僻的小山村,穷山僻壤,每天最大的满足就是吃饱穿暖,每天都能读书,恨不得除却睡觉的时间都能读书,这样就能少干活。
老师说,只有努力读书才是走出大山唯一的途径。他的梦想就是走出大山。
后来,知道他即将不能读书。
即使当时才十岁出头,对‘人生’这两个字还一知半解。但那一刻,他觉得整个人生都灰暗了。
那抹唯一的光枯竭了。再也不能照亮他前进的路。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十二岁的他且称为少年。某一天,被一个和蔼可亲的叔叔接到大城市,他妈妈胆战心惊,他却很兴奋。
他终于走出大山了。
下一秒,他又觉得他跟这大城市的辉煌格格不入,‘自卑’像是顽强的藤蔓缠得他透不过气,连呼吸都变得不通畅起来。
踏进傅家,绕过两个院子进了大厅。
他看到楼上下来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穿着白色的公主裙,皮肤很白,大眼睛,鼻子很好看,嘴巴也好看,哪哪都好看。
像天上的仙女,周身都带着难以抗拒的光芒。
一刹那,他眼底的黑暗在她与光面前相形见绌。
“谢引,谢引……”
谢引回过神来,摁断了电话,用鼻音疑惑的“嗯”了声,言下之意什么事。
傅明月狐疑地盯着他看,说:“我都叫了你三次,你想什么呢?”
谢引没回答,反问:“怎么了?”
“你饿不饿啊?”傅明月眼底波光流转,直勾勾的看着他,委婉的问。
谢引回:“不饿。”
隔了两秒,傅明月“哦”了下,语气略显失落,撅了撅嘴。
话落,谢引觉得不对,又仔细捋了捋,勾着唇,脸上尽显笑意,轻声询问道:“你饿了?”
“额……”他话语中带着少许戏谑,傅明月觉得窘迫,目光越过他身后,看那壮观景象,故作漫不经心地说:“也还行。”
“我只是看时间不早了。”
跟女人说话真他妈累。
谢引眼里的笑意愈来愈浓,将手机揣进裤兜,走过去身子轻倚在玻璃门上,低敛着眉眼看她,舌尖在嘴里扫荡了一圈,压低声音问:“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