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阳翟

南宫飞雲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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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翟挨着河南郡,是颍川郡治所。

    因地处交通要地,此时无比繁华,养出了不少世家胚子。

    荀子后裔在此,韩家后裔也在此,郭家,比前者更加出名的陈家也在此。

    时间漂移,颍川被生生打烂,从黄巾之乱伊始,流民开始暴动,被裹挟,成为人梯,叫嚣着倒在城墙下。

    那是过几日的光景,此刻,巨鹿水滴落在平静的水面上,一尾尾游鱼被惊动,在阳光、粼粼水波下各色的鹅卵石上,扭动身体,躲避。

    颍川还没有被影响,华服少年声色犬马,不知忧愁,指着城门口徘徊的流民,笑嘻嘻的说着,眼高于顶。

    一白衣男子牵着马,稚嫩的脸上已是漠然,他走着,看着,想着。

    他对自己说:“我能救一两个人。”

    他回答:“那只是一两个人。”

    他又说:“也比见死不救的好。”

    他沉默:“固然如此,人力有穷。”

    他不说了:“救与不救,只在本心。”

    地处江南的吴郡谈不上多繁华,每每山越下山,都折戟而归,得不到什么好处。

    他没去过北疆,看鲜卑人的战马驰骋,像他们的前辈匈奴人那样,挥舞战刀,狞笑着,割下那汉民头颅,战马踏着他的身体,继续杀戮。

    一个个防线内的镇被摧毁,大火熄灭之后,只剩下黑漆漆的骨头。

    便不知道何为愁苦,何为苟活。

    他走的很慢,却没人打扰。

    因为颍川书院的故,颍川的学风很甚,这般模样的学子,他们见过不少,怪也不怪,忙着自己的事。

    变声期少男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无神的眸子活了,看着那二人。

    少男少女皆身着戎装,牵着高头大马,一看就是富贵子,英气十足。

    那少男玄色戎装,腰间系着短剑,虎头虎脑的说着。

    那少女打量着四周,笑眯眯的,美是美,他却不敢接近,看了一眼便罢。

    “阿姐,这都阳翟了,您到底要干嘛!”少男几次想要挡住少女,都被少女的好奇心击退,讪讪后退。

    阿姐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想了想,不清楚长社之战有没有打到这里,又看了看四周的流民,心情美丽不起来,也不会为之悲伤。

    她不喜欢史书,却被动接受了不少,知道这是历史大势,作为权贵子弟,作为新一代的巾帼,她想:作为既得利益者,我会关注最底层人民的概况吗?

    这个问题她在谯县想了一夜,得出结论——会。

    会的原因很简单,只有关注,平息他们的怒火,统治才会变得长久。

    如果历史不变更,恩最好还是变更,比如赤壁什么的,改变一下就好,揍哭权渣,刘跑跑,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她想历史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乱久必大治。

    如果这是权力变更的阵痛,还是这些庶民主动,被动的选择,那也不算悲哀。

    他们恨得是这个王朝,恨得宗室,绝不会对世家大族有所怨恨。

    宗室大多在雒阳,产业却遍布天下,些许不懂事的家奴如星星之火,能让恶名天下知。

    而世家,豪族,多顾忌脸面,加之他们需要劳动力,故而给点好处,尊敬一下老者,便能让庶民死心塌地。

    这是她在二十一世纪套用过来的话,换在每一个朝代都适用。

    “阿仁,你不想看看这世界吗?”阿姐自诩少言,直接开始忽悠。

    阿仁张张嘴,纠结于说还是不说。

    这是两种选择,他怕阿姐训斥自己,更怕大兄,惇哥,渊哥训斥自己。

    可后者远在雒阳,前者就在身边。

    他刻意遗忘了,阳翟比邻河南尹,这般速度,至多两天,便能到雒阳。

    三人几乎同时进城,一进城,阿姐就后退几步,把自己藏在高头大马后,听得一声呼喊:“婧儿,还想跑!”

    白衣男子侧目,停驻。

    阿仁张张嘴,放弃了无力的辩解,老老实实的牵着马,站了过去。

    夏侯婧见老弟不靠谱的跑路,站队了,心里恨得牙痒痒且不提,一脸无辜的从骏马后走出来,纤纤玉手摸着马毛,悄悄地吐吐舌头,夏侯惇见了,她还是一脸无辜。

    揉揉脑袋,他对自己的胞妹全然没有办法,这是从小无法无天惯了的主。

    若是寻常族妹,地位不高,无人喜欢,只能依父辈、家族,嫁与他人。

    像她这般,大长秋曹腾去世之前,见了,颇为喜欢,死后托于养子曹嵩照料。

    夏侯婧不知道自己的出生时如何复杂,只知道从小娇蛮,胡闹无人管辖,几位兄长,唯独这惇哥素来沉稳,会管上一管。

    大兄曹操便是酒肆都会带着,纵横谯县,一时风头无俩。

    好在平日间,她于族学颇为刻苦,也知管束自身,奇奇怪怪的想法不间断不假,倒霉的却是几个兄长,几个幼弟。

    夏侯惇最终还是招了招手,叹口气,不知事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说喜,消失半月的夏侯婧跟曹仁出现在自己眼前,说不喜,这两个家伙还不知悔改,继续放任下去,天知道会出现什么。

    这几年,天下不太平。

    身处政治漩涡的雒阳,夏侯惇比谯县时更加沉稳,便是大兄当了一个有名无实的议郎,也不曾像家中一样,妄言。

    “你还想走?”夏侯惇手一伸,一提,白衣男子被抓了过来,毫无反抗能力。

    “汝意欲何为?”顾雍脸色不渝。

    夏侯惇上下打量了他,看了看战马,估量了一番,脸色好了分,声音却不改严厉。

    “你们三个,今天还想跑?”

    曹仁幸灾乐祸,夏侯婧笑眯眯的看那人被殃及池鱼,不但没有帮言,反倒火上浇油:“这位兄长可是读书人,不似惇哥文武双全,可不要伤了他。”

    曹仁补充:“惇哥,这位兄长连路照料我与阿姐,切不可伤了。”

    夏侯惇恨了他们一眼,松开手,牵着几匹战马朝着城外走去。

    曹仁乖巧的跟着,听着阿姐稀奇古怪的话,问目标何地。

    夏侯惇不作答,只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