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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宁在回去说完路上依旧在纠结要不要回到青阳剑派,陈道真曾经说过的话一幕幕的眼前显现,这一来一回,足足有三个月有余,虽说是出去寻找机缘,可是却没有任何的成就,就像是背井离乡许多年,想要创出一番天地的年轻人一样,当他发现现实的世界是多么的残酷,梦里的梦境是多么的不真实的时候,就回发现,当年的山已经再也没有了年少时候的风光与秀美,当年的河,也没有了年少时候的波澜与剔透。
是这个世界改变了他,还是他被命运狠狠地压在身下,抬不起头。无所谓这两个选项,反正都是毫无建树。
近乡情更怯的说法就像此时此刻的荆宁,在经历足足大半月有余的赶路,他终于回到了阳城,站在青阳剑派的山脚下,却迟迟迈不出爬上山的步子,周围有许多对自己指指点点的子弟,或者是认识自己自己却不认识他们的老相识,或者是青阳剑派新进来的新鲜血液。
但是不重要了,荆宁根本听不见周围的人在说着什么,只记得临走的那天,陈道真决绝而严肃的口吻“再也不要回来!”
为什么不能回来?就算没有成为灵修,也能够回自己的家吧。荆宁从来都把青灵峰当做自己的第二个家。
他终于还是决定爬上这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就这样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走山去,或许他曾经想象过修炼有成,一个纵身就可以轻易地踏上这十数万阶的山路,但是一切都是梦幻泡影,如今的他,灰溜溜回来的他,就是最好的见证。
还记得那个三岔路口,当初嚣张的少年孙晋,就在这个地方拦住自己侮辱过他,往右转就是去往青灵峰的门路。
可是在他的眼里,如今的青阳剑派却显得有一些肃穆,就连路边的风景都显得没有之前的秀美,是自己出去一次,见识过了落日山脉的落日山川大水,就觉得青阳剑派这个小地方的风景不够美了吗?
荆宁苦笑,可是还是发现了比之以往的不同,极目望去,青阳峰上的建筑有一些地方竟然已经破损了,就好像是经历过一次大战一般,那个最显眼的建筑藏经阁,屋檐的琉璃砖瓦都掉落了许多。
当荆宁转身往自己的山峰青灵峰望去之后,却发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山门之侧的那个本来写着青灵峰的石碑,被剑气割裂了文字,显得破烂不堪,就像是一块山巅之上保守岁月摧折的山石一样,风一吹,就岌岌可危的化为砂石一样脆弱。
“这……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荆宁感觉到一丝不安,经历过生死之后的心,竟然不争气的开始跳动起来。“难道,我离开的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忽然想起来当年的在洛城的自己,出去赶了一趟集的时间,灵山的十万大山就已经毁掉了大半。自己最亲的人也消失不知所踪。这一切与当时的情景多么的相似!
师傅,大师兄,二师兄,千万不要出任何事啊!
荆宁飞一般的跑上石阶,哪里还有什么仙境一般的色彩,到处是破损的石块,瘫倒的树木,翻了一整个个的泥土。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荆宁十分的确定。
飞快的跑回自己的住处,映入眼帘的,是十分熟悉的地方,没有想象中的断壁残垣,也没有鲜血遍地,荆宁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既然住处没有被损毁,那自己一路上看到的诸般事物,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青灵峰之巅一如既往的宁静幽寂,就好像荆宁刚刚到来的时候那样,阳光依旧还会从那棵巨大的树木的枝繁叶茂之间透漏出斑驳的光线,仿佛散落一地的花瓣,美妙不可言。
荆宁一时间愣了神,他不敢去探究究竟发生了什么,此时此刻的他,在命运面前,在他一直不放在眼里的天道面前,还是败阵下来。
不远处传来轻盈的脚步声,荆宁转身望去,就看到了一身行装的苏子月,他的神情沮丧,面容疲惫不堪,整个人显得无比的邋遢和颓废,这不像原来古灵精怪的苏子月,他应该转动着大眼睛,笑嘻嘻的,鬼脑筋应接不暇。
“二师兄……发生了什么?”荆宁低声问道,就好像害怕吵醒熟睡中的婴儿一样。
苏子月抬起头看着荆宁,有几分沙哑着嗓子说道:“你再不回来,我就要会西蜀了,四五年了,也应该回去看看了。”
“那师傅他们?”在这一刻,荆宁十分害怕听见自己不想听到的消息。
苏子月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走后的第三天,师傅以让我下山置办些什物为由,支我下山,然后两人……”他不由得低下了头,眼里藏不住哀伤与痛苦,毕竟相识了这么多年,只要是人,就会有感情的吧。
“然后两人怎么样?!”荆宁急切的问道。
苏子月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转身看向了青灵峰那边的山崖和翻滚朦胧的云海,仿佛只有在那样的情境下,才能够喘出一口气来呼吸。
沉静了一会,他还是转过头来,但是并没有看着荆宁,而是看向了目光极尽之处的青阳峰上,“青阳峰后山的断剑崖上,还插着师傅和大师兄的剑。”
荆宁听到这句话后立刻红了眼睛,转身就往山上跑去。
苏子月一把把他拉住:“你疯了?!回来!虽然王庆阳答应师傅不对咱们两人发难,但是还是不要去的好,免得被这个阴险小人所暗算!”
“可是师傅的尸骨都不曾见到,难道就让他们随身所佩戴的长剑含恨插在那风吹日晒的山崖之上吗!”荆宁红着眼睛,就要挣扎着跑上青阳峰!
苏子月左手抓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右手一个巴掌扇在了荆宁脸上。
“啪!荆宁,你给我冷静点!师傅已经死了!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一把剑,又有什么用呢?!”说到最后就连他自己也忍不住啜泣起来,涕泪聚下,没有了往日的风度翩翩少年郎的样子。
等荆宁冷静下来,苏子月,将身上的包袱紧了紧,“小宁,我走了,去西蜀,哪里才是我的天地,虽然不知道这些年家里人找过我无数次,而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回去,但是如今,我不得不回去了,在这里,已经没有了你我容身的片缕之地。你要是没有地方去,跟我一起走吧。”
荆宁可以看见他眼睛里的真挚与无奈,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二师兄,你先走吧,我自己一个人住几天就离开这里。”
苏子月无奈的看着他,只得用力的拥抱了一下他,转身坚决的离开了青阳剑派。就像当年坚决的拒绝家里人接自己回家一样,坚决的离开了这里。
荆宁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自己的住处的,只记得抚摸着师傅遗留下来的满屋子的书籍,那些没有几本玄功秘籍的书籍,不知道落了多少眼泪。有时候他会搞不明白,为什么命运会这样的捉弄人,难道就连一世的安宁都不曾给予吗?还是说,人世间的事,本该如此。
那些古往今来,忠孝节义,悲欢离合,以及奸诈盗伪,一切可喜的,可悲的,可惊的,可恨的事,从来都说不尽许多。也从来没有人会弄清楚,也便从来没有人想要去反抗。
夜晚的黑幕已经在顷刻间布满天际,无数的星子在星空中不知疲惫的闪烁,荆宁房间了短小快要燃尽的蜡烛在微弱的山风中不停的摇摆,就像是风烛残年生命垂危的老人,在下一刻,一阵稍微猛烈一点风,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荆宁是不是在此时睡下的,我们无从所知。
屋外的十数尺高的大树的树梢之上,立着三个人。
小铃铛伏在老青牛宽阔的背上睡着了,再也听不见白日里,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只是偶尔翻个身子引发的清脆,就像是夏夜里的虫鸣。
悬壶道人看着逐渐熄灭的等,叹了一口气:“听前辈说完他的经历,到是觉得这个孩子真的可怜。”
就连一直不停的吃着鸡腿的桑云依,此时也没在继续吃,只是在心里心疼自己的未来女婿,捧着双手,母爱泛滥起来,看刘半山没有露出丝毫心疼的表情,开口问道:“前辈不觉得可怜吗?”
刘半山却呵呵一笑,目光幽深的看着两人,直把两人看的心里发毛,然后说道:“他,本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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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
朝阳从东边慢慢的升起,一抹紫气瞬息间划过苍穹肉眼难见般向西而走,这就是修灵之人经常说起的紫气东来,通常这个时候,正是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寻常人家都还在睡梦里。
但是此时的荆宁却已经醒过来了,但是他并没有起床,就像一个懒汉赖床一样不肯起来。他就这样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上方,没有任何的焦距。
一直到日上中天,荆宁才回过神来,打开窗户,让新鲜的风从窗外进来。
他看向青阳峰那座只差云霄的山峰,仿佛上面还有未曾消散的痕迹。
他穿好衣服,就像往常一样,洗脸,束发。
然后打开房门,坚定地朝着那座高不可攀的山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