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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那时她也只是个妃嫔, 自然没有话语权。
可如今她都是太后了!
又岂有尽听他们之理?
安阳侯夫人垂下头, 低声道:“娘娘,今日是勋贵们,明日便是朝中文武了。”
“哀家岂会怕了他们?”
“太后娘娘,您得为您的娘家考虑。”
一句话, 太后便泄了火气。
她面有不甘, 抬手抚了抚歪了的钗环,冷声道:“就算如此, 那也是他们亲自来同哀家说。安阳侯夫人,你回去吧。”
说罢,太后皱了皱眉,那眉间的皱纹几乎能夹死一只蚊子。
她原以为这安阳侯夫人是个聪明的, 原来却是个说话不中听的!既如此, 那还让她进宫来陪着说什么话?赶紧滚了,免得瞧了心烦。
安阳侯夫人也不生气,起身便告退,带着丫鬟款款行出了永安宫。
只是她前脚刚出去,后脚便有宫女进门来,躬身道:“娘娘,越王殿下前来向娘娘请安。”
太后面上火气刹那消失无踪, 反倒多了几分柔色。
她轻嗤道:“他还知道来向本宫请安?让他进来吧。”
“是。”
先帝在时, 当时的淑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正得宠, 却始终诞不下皇子。偌大皇宫, 竟只有萧弋一位皇子。惠帝见血脉凋敝, 心下也焦灼不已。之后便请了一位声名赫赫的道士到宫中。
那道士说,萧弋生下来体弱多病,因而体内阴寒之气颇重,于是他让惠帝过继一个孩子,认作皇子,让这个孩子为皇宫带来阳气,冲走阴寒气,自然便可子嗣丰盈。
于是惠帝便挑选了藩王之子,萧正廷,认作皇子。
萧正廷便也称先帝为父皇,淑妃为母妃。
只是皇子是认了,但到惠帝死时,他都再无血脉诞生。
而惠帝去后,萧正廷便也得封越王,照样出入皇宫,隔三差五来向太后请安。
比较起皇上与太后的关系,萧正廷与太后倒如一对亲母子。
宫女引着越王跨进门来。
便见一个穿着紫色衣袍,头戴玉冠,身形高大的英俊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人还未至,他便先拱手拜了拜,口中道:“儿臣见过母后。”
男子走到近前,抬起头来,便见生得英眉挺鼻,一双桃花眼,流露出点点真切之情。
永安宫中的宫女们瞧见他的模样,都悄悄红了脸。
越王比皇上更年长,身形也更康健。越王又常出入永安宫,宫女们常常在旁边瞧着,自然免不了心动。
“免礼,起身吧。”太后嘴上虽然是如此说,但面上却不见一丝温和之色,她道:“这些日子越王殿下在忙什么?倒是将哀家抛到脑后去了。”
“儿臣哪里敢,儿臣也想着为母后分忧,因而前些日子,便跟着一并去寻那岷泽县的女子去了……只是叫李大人先了一步。儿臣帮不上母后的忙,这才无奈而返。谁成想回到宫中,还遭母后如此斥责。”
太后面上这才有了丝笑意:“这趟浑水,左右也轮不到你去趟。”
“知道母后心疼儿臣。”萧正廷又拜了拜。
“罢了,不说此事。”太后敛起笑容,正色道:“你可知如今京中是个什么情景?今日安阳侯夫人进宫来,竟然劝哀家松口,早日为皇帝和那个傻儿,举行封后大典!”
“傻儿?”萧正廷却是被这两个字勾走了心思。
太后露出厌烦的表情,道:“不错,李天吉从岷泽县带回来的那个女子,是个傻子。”
萧正廷点了下头,正色道:“儿臣也有听说京中传闻……”
“他们都说什么了?”太后迫不及待地问道。
她身在深宫,纵使手中握权,到底及不到前堂去。前头是个什么情景,她便只能靠萧正廷来获知。
萧正廷满身的钱权地位,都是她一手给的,自然,比较起旁人,她也更为信任萧正廷。
“儿臣便不学给母后听了。”萧正廷摊手一笑,随即却是肃色道:“不过儿臣也想劝母后,早日为皇上举行封后大典。”
太后如今听见“封后大典”四字,便觉得气血上涌。
她厉声斥道:“你莫不是疯了?竟也来劝哀家?那是个什么女人?那是个傻子!一个傻子行了大典,叫哀家如何自处?”
萧正廷无奈地道:“母后重的是面子,可如今真正重要的是权利。”
“那就更不能举行了。”太后道,“一旦举行,他便有了亲政的藉口。”
萧正廷摇头道:“大臣们也是这么想的。”
“什么意思?”
“他们都是这样想的,但他们之中,读书人居多,更有世家出身的贵族。他们要脸面,要清高之名。他们盼着皇上不亲政,但他们不会去说,不会去做。他们选择……让您来说您来做。您不拦,那本就理所应当,他们虽然心下失望,但也不会如何。”
太后总算转过了那道弯儿,她喃喃道:“但哀家若是去说了,去做了,拦下了封后大典。那他们在前朝享尽权利地位,黑锅却得哀家来背。历史会如何写哀家?写哀家乱了朝纲?……”
太后越念叨越火起,她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顺势更扫掉了茶壶和桌案上的摆件。
“一群混账东西!财狼虎豹!他们想得倒美!”
萧正廷这才露出了笑容,他抬头望着太后,问:“如今,母后还不愿举行封后吗?”
太后面上尴尬、愤怒、不甘纠结在一起,她低头理了理手上的甲套,半晌之后,才抬起头道:“你说的是,哀家不该只想着这点面子,而要考虑得更长远。”
萧正廷点头,脸上笑容更大,道:“正是这个理。就算皇上如愿亲政,届时先头疼的是满朝的大臣,他们自会互相牵制,皇上要夺权,还远得很呢……”
太后受他感染,面上神色总算轻松了些,她道:“也是。何况……以萧弋的身子骨,又能活多久呢?冲喜?一个傻儿来冲喜。哀家是不信的。”
“今日来向母后请安,便不谈这些扫兴的事了。”
“嗯,你陪哀家玩玩牌罢。”
“是。”
永安宫中这才褪去了暴怒的气息,转而多了几分快活气。
宫女们跪地收拾了地上的狼藉。
她们低着头,却不时悄悄抬头朝越王打量过去。
越王殿下真是厉害,三言两语便熄灭了太后的怒火,还能将太后逗得重新高兴起来。她们这些宫人倒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萧正廷在永安宫中陪着待了一个时辰,便以“不便久留宫中”为藉口,退下了。
他常在宫中出入,对宫中路线颇为熟悉,自然不必永安宫的人送他出去。
萧正廷带着一个小厮独自走在道上。
他问小厮:“太后将那个岷泽县的女子,已经送到皇上身边去了?”
小厮点头:“是送去了,都是前些时候的事了。”
萧正廷面上的温和笑容退了个干净,他淡淡道:“走吧,咱们去向皇上请个安,也好瞧瞧皇上的病体,可有好转。”
“毕竟,挂念龙体,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他说着说着,露出了一点极淡的笑容,转瞬便没了。
这厢燕喜堂上下得了令,说是可以陪着杨姑娘在外行走了。
春纱和小全子狠狠松了一口气。
小全子笑道:“瞧我说了什么,我就说皇上心中应当是有姑娘一个位置的。那日刘嬷嬷回去,必然就报给了皇上听,所以才有了今日的恩典。”
春纱也一改了之前的郁气,神清气爽起来,她笑着道:“不如今儿便带着姑娘出去走走吧,总憋在屋子里,姑娘会憋坏的。”
燕喜堂中的宫人一合计,便决定由春纱、小全子,还有另外一名宫女、一名太监,陪着杨幺儿在养心殿附近走一走。
杨幺儿这会儿还靠在榻上,懒洋洋地盯着榻上的画儿昏昏欲睡呢。
春纱等人将她扶将起来,换了身月白衣裙。因为不必去见什么人的缘故,便没有为杨幺儿梳起发髻,钗环首饰也都没有戴。
春纱跪地为杨幺儿穿好了鞋,那鞋面上绣着月宫玉兔的图案,漂亮得很。
春纱站起身,打量着杨幺儿的模样,道:“姑娘脚下踩的鞋子,应该画月亮。将月亮踩在脚底下,便是仙子下凡了。”
“应当踩桂枝才是。”
“踩玉兔也是一样的……”
几人叽叽喳喳说了几句,然后才满眼惊叹地送着杨幺儿出门去了。
春纱在宫中呆的时间久些,她便在前头领路。
他们怕累坏了姑娘,便都刻意放慢了脚步。
上回杨幺儿入宫的时候,身边跟着的都是永安宫的人,他们面孔陌生不说,且俱都神色冷漠,也不管杨幺儿能不能跟得上。那时杨幺儿自然也没兴致去瞧旁边的景物。
这回就不同了,这回她同宫人们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因着步子走得实在太慢,杨幺儿便扭头随意打量起周围了。
越是往前走,杨幺儿便不自觉张开了嘴。
这里真大啊……
比家里要大很多很多……
“那儿有花。”春纱突然出声,“奴婢去摘给姑娘吧。”
他们见过上回杨幺儿玩小野花的模样,便以为杨幺儿十分喜欢花儿。
“唔。”杨幺儿可有可无地点着头,视线却是被那高墙外的天穹牵走了。
那边的光,是金色的。
真好看。
这会儿正当夕阳西下的时候,余晖在天穹处移动,披落下来,落到了杨幺儿的身上。